秦梓茜沉默了片刻,叫來醫生,“把門撞開!我不管你們用什麼辦法,必須給我撞開!裡面有任何東西壞了,我十倍賠給你們!”
三五個工人一起撞擊着房門,奈何那房門結實得很,使出的力氣再大,發出的聲音再響,卻還是紋絲不動,最後是有人拿了斧頭一下一下的將那扇門給劈爛了,這才伸過手去,將門打開。
一時之間,外面的人都涌了進來,黑壓壓的,都在仰頭張望着這位丁先生到底出了什麼事情。
而當事者,丁拓,卻像沒事人一般,背對着門,坐在輪椅上,面朝着窗戶的方向,如果不是因爲知道他眼睛瞎了,他們還真以爲他在看着什麼,看入了神,徹底沉了進去,以至於外面那麼大動靜他都沒聽到。
秦梓茜看着丁拓,面上流露出深深的擔憂,她收回目光,朝那些醫生護士冷冷開口:“請你們出去稍微等一會兒,順便幫我把門帶上。”
遂客令下的還算客氣,那幾個醫生和護士掩下心中的疑惑,不得不出去,順便將那道殘破的門關上,各司其職去了。
秦梓茜看着丁拓的背影,心一陣陣的疼,猶豫了幾秒,她走上前去。
秦梓茜慢慢的走過去,蹲在丁拓的面前,一臉溫柔的開口:“丁拓,先手術好嗎?手術之後你要怎麼樣都行。”
丁拓低下頭,那雙空洞無神的雙眼看着秦梓茜,秦梓茜想起以前那雙懾人的雙眸,不禁心下更疼。
還記得在英國劍橋第一次看到他的時候,她就是陷入了這雙異常黑亮,宛如寶石般的眸子裡,再也拔不出來了。
所以現下,她不允許也不願意看到這對雙眸越發暗淡,越發的遠離自己而去。
想到這,秦梓茜輕聲問:“丁拓,你在怪我,是嗎?”
丁拓面色淡淡,沒有出聲。
秦梓茜不禁鼻子一酸,撲在丁拓的腿上,將他的腿抱得緊緊的,豆大的眼淚砸下來,弄溼了丁拓並不厚的病服褲子上。
“丁拓,你別這樣好嗎?你別不說話行嗎?都是我的錯,我不應該自作主張,我不應該不經過你的同意,你有氣你就發泄出來,別不理我行嗎?丁拓,我求你了。丁拓。”
“好了,別哭了!”一雙冰冷而又修長的手撫上她的臉頰,替她擦去淚水。這手如同他的人一般,冷冰冰的,沒有什麼溫度,可是秦梓茜卻感覺那手所到之處無比的火熱,那火熱直達她心底,融化她的心。
秦梓茜不可置信的瞪大雙眼,什麼都說不出來,她看着丁拓的那一雙手,彷彿要將那雙手看通看透一般。
丁拓撫摸着秦梓茜的臉頰,彷彿,他能看到秦梓茜那張梨花帶雨、恬靜美好的臉一般。輕柔緩慢的,像是在擦拭一件陳年的古董,那種細心的樣子,看得人心潮澎湃。
丁拓慢慢的靠近着秦梓茜,脣邊帶着不易察覺的微笑,他的氣息噴灑在她的臉上,令她的呼吸感到慌亂而急促。
那麼近,她第一次離他那麼近,鼻翼間全部都是他的氣息,那種淡淡的卻又讓她着迷的氣息,明明天氣並不熱,她卻渾身燙的厲害,電光火石一般,秦梓茜覺得,在這種冷熱的交替,冰與火的糾纏中,她徹底沉淪了,腦子一片空白,什麼都想不到了。
腦子裡發瘋滋長的種子瞬間爆炸了,好似壓抑了漫長的歲月,這種情感從深淵裡被人解救出來,迅速燃燒了那個不清醒的靈魂。
她想起自己以往的那些夢境,如同每天夜裡,她不止一次的想過,丁拓能這樣靠近她,撫摸着她,而後親吻着她,她躺在丁拓的懷裡,安靜的享受着他的撫慰。
在遇到丁拓之前,秦梓茜談過好幾個男朋友,也曾不止一次的偷吃了禁果,可自從遇到丁拓之後,她心心念唸的都是丁拓,對於一個女人經常做春夢,春夢裡的主角都是丁拓的時候,秦梓茜剛開始還是感覺挺可恥的。
可是現在丁拓竟然主動撫摸她,這代表着什麼?這代表着他其實同樣也是對自己有着慾望和感情的。
想到這,秦梓茜心裡抑制不住一陣狂喜和迷亂。
現在的一切,都是那麼的理所應當,從見到丁拓的第一眼開始,她就覺得,他是自己的,他一定是自己的。
現在,果然要成真了嗎?
想到這,秦梓茜迫不及待覆上丁拓的手,嘴裡呢喃的喊着,“丁拓,我愛你,爲了你我什麼都願意付出!”
丁拓面上不顯,心下卻一陣作惡,要不是秦梓茜對他有用,他一定毫不猶豫的推開她,這個不知廉恥、自作多情的女人!
想着,丁拓不動聲色的抽回手,雙手扣在秦梓茜的肩膀上,隔開秦梓茜與他的距離。
“梓茜,我想,咱們可以先試着交往。”
一番話頓時讓秦梓茜的雙眼瞪的更大,臉上飄來兩抹紅色的雲彩,她又激動又開心,簡直有些泣不成聲,“丁拓,有你這句話,就是讓我立馬去死我都願意!”
“別說這種話!”丁拓淡淡道。
秦梓茜又哭又笑的,雖然丁拓只說了簡短的五個字,可她明白丁拓的意思,丁拓他是捨不得她的。
想到這,秦梓茜試着再次去拉丁拓的手,和丁拓十指相扣,她努力平復着自己既激動又開心的心情,她說:“丁拓,我一定會努力,努力成爲一個非常好的女朋友的。”
丁拓點點頭。
“那麼,丁拓,去做手術好嗎?很快就過去的,等你睜開眼睛的時候你就能重見光明瞭。”秦梓茜小聲的措着辭,異常的溫柔,生怕惹丁拓不高興。
說完,她一直看着丁拓,不放過他臉上的任何一個表情。
終於,良久,丁拓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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肇事司機的事被炒的沸沸揚揚的,所有的矛頭都指向秦稍端、秦商以及整個秦家,秦稍端本人被以配合調查的名由抓起審問,秦商的股票持續下跌,造成了不可估量的損失,而秦叔叔也被上頭下達命令,不準插手秦稍端這事,否則,就以包庇之罪查辦。
就在人們都以爲秦稍端乃至整個秦家這次要倒大黴的時候,事情卻出現了扭轉,這事還得從那條短信說起,死者臨死之前給他的弟弟發了八個字的求救短信:救我!秦稍端要害我!
可據秦稍端調查,死者連小學都沒念完,大字都不認得幾個,基本上很少發短信,有什麼事都是直接打電話,這是其一,其二,秦稍端調出死者生前發的短信,往往發十個字的短信,能錯六個字,但這次,他發八個字,竟然全部對,尤其,秦稍端的名字對於死者這種基本沒有什麼文化程度的人來說並不算好寫的字,其三,死者壓根沒有標點符號的概念,他生前發的短信所有的字都是連在一起的,根本不會斷句,而這八個字,標點符號標的非常的標準,異常的清晰。
綜合上面所述觀點,只有一個原因能解釋,那就是這條短信根本不是死者發的,發短信的另有其人,而這個人,一定是害死死者並要嫁禍秦稍端之人。
當秦稍端說出這些,警察局的人都沉默了,他們都是秦叔叔的部下,內心裡自然還是偏袒秦稍端的。秦稍端有時候來警察局找秦叔叔,見了面也都客客氣氣的打招呼,所以,他們對秦稍端的印象都挺好。
有一個年輕氣盛的叫董亞的警察當場氣的拍桌子,“這誰啊?這麼歹毒,竟然這樣陷害秦總裁,媽的,抓起來斃了!”
一個年紀稍微長點的叫陳錦榮的警察瞪了眼這個年輕氣盛的董亞,而後不動聲色的開口:“這是個重大的發現,最好不要打草驚蛇,既然是死者的弟弟收到這條短信的,那就請他來這裡喝喝茶吧!”
秦稍端詫異的看了眼這位叫陳錦榮的警察,果然,薑還是老的辣,一番話確確實實說到點上了。
另外一個叫周品的女警察點頭,“對,既然死者在最緊要的關頭肯向他的弟弟求救,說明他們兄弟二人的關係並不一般,死者的弟弟沒道理連死者這些最基本的學識和習慣都不清楚。”
陳錦榮點頭,“是的,而且,我們並不能排除死者弟弟的嫌疑,真正的兇手一天沒抓到,任何人都有嫌疑!”說完,他朝周品開口:“你先去查一下死者的弟弟,看有哪些比較可疑的地方。一旦查出什麼……”他衝董亞開口:“你就趕緊去請這位死者的弟弟來這喝喝茶!”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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監控室內。
秦稍端和另外兩名警察一起盯着鏡頭上這位叫吳亮的死者弟弟,他的年齡不超過三十五歲,但已經呈現中年人徵兆,滿面油光,矮胖身材,肚子微凸,臉型很圓,皮膚較黑。
屋內開着冷氣,可即便如此,他仍然有冒汗傾向,神色也不鎮定,低着頭,眼睛也不肯往上擡。
果然有問題!
是緊張嗎?是心虛嗎?秦稍端淡淡的笑了笑。
負責審問的是陳錦榮和周品,他們是審訊的黃金搭檔,一個唱白臉一個唱紅臉,配合十足的默契。
陳錦榮對一旁的周品點了下頭,示意她開始問訊。
“姓名?”
“我叫吳亮。”
“學歷?”
“高中畢業。”
“好的,吳亮先生,請問你是從事什麼職業的?”
“我,我是菜市場賣菜的。”
“那死者吳超呢?”
“我哥,他是開車送貨的。”
“那倆貨車是死者自己買的?”
“對,我哥自己買的,專門給人送貨。”
“那有給你送過貨嗎?”
吳亮立馬搖頭,“我哥那是貨車,我只是個賣菜的,每天騎着我那小三輪就可以了。”
周品點頭,接着問:“你與死者生前關係如何?”
“他是我哥,我們是親兄弟,一個爹媽生的,關係肯定好。”吳亮說着情緒就有些激動了,“他現在就這樣不明不白的死了,死者還是那個秦商的總裁,警察同志,你們一定要替我哥討回公道啊!我哥上有父母,下有兩個孩子,都靠我哥養着,他這一去,這一家老小可怎麼辦啊?!”
陳錦榮擡頭瞥了眼一臉義憤填膺的吳亮,開口:“我們當然不會放過真正的兇手!”說着,遞給吳亮一張紙,“你是高中畢業,應該認得這上面的字吧?這些全部都是死者吳超生前所發的短信,不多,一共也就五十多條,其中,有十一條是發給你的,你對比下,看看這些短信有什麼地方不一樣。”
吳亮嚥了咽口水,接過陳錦榮手中的那張紙看了起來。監控市裡,秦稍端明顯的注意到吳亮的的臉色變了。雖然因爲他長的黑所以並不是很明顯,可這並不能逃過閱人無數的秦稍端的那雙眼睛。
陳錦榮也不催,就這樣慢條斯理的拿起茶杯喝茶,一旁的周品問:“看出什麼來了嗎?”
吳亮搖搖頭,故作一臉鎮定道:“這些好像都是我哥發的,我不知道警察同志要讓我看什麼?”
周品說:“提醒你一下,標點符號,還有錯別字。”
這話一說完,吳亮的那雙並不大的瞳孔明顯放大了。
周品接着道:“案發前五天,也就是死者撞人逃逸後的前一天,有人看到你和死者發生爭執,差點大打出手,你還詛咒死者,說他這樣缺德,總有一天會翻車對嗎?”
此話一出,吳亮再也沒辦法鎮定了,他拼命的搖頭,一臉慌亂的站起身,“警察同志,冤枉啊,不是我乾的,真的不是啊!”
周品一臉嚴肅道:“不能因爲你一句話說不是你乾的,我們就能排除你的嫌疑!”
“真,真不是我乾的啊!”吳亮額頭上的汗冒的更厲害了。
陳錦榮笑了,“所以,接下來,我們問什麼你都要如實回答,因爲你只要說一個假字,就可能給我們誤導,這非常有可能讓我們產生非常不利於你的判斷,吳先生,你說呢?”
吳亮點頭如搗蒜,“是,是,我知道,我一定配合,一定配合!”
周品讓吳亮坐下,給他倒了一杯水,接着問:“你覺得死者吳超是個什麼樣的人?”
“我哥他,不孝順,特別的摳門。”
“哦?爲什麼這麼說?”
“我爸媽生了四個女兒,兩個兒子,我那四個妹妹都出嫁了,贍養老人的任務就落到了我們倆兄弟的身上,可我哥每次都算計我,他說他家有兩個孩子,兩個都在讀高中,他的負擔比較重,而我就一個孩子,我的負擔比他輕,老人理應讓我多贍養些,這是什麼歪理?這不是擺明着坑我嗎?”
“然後呢?你們那天發生爭吵也是因爲這個?”
吳亮點點頭,“對,我們爲這事也不止吵過一次了,每次我都讓着他,總覺得家醜不可外揚,可沒想到,他越來越過分,說好每年給老人兩千塊錢的,他今年就只給了一千,我去找他說理,他還罵我,說我要有錢就多給點,少管他給多少。我氣不過,就和他在大街上吵了起來。”
“就因爲這個?”
“是,是的。”
陳錦榮話鋒一轉,問:“你兒子已經初三了吧?”
吳亮一愣,他沒想到忽然會說到他兒子,頓了頓,他點點頭,“是的,我家小子讀初三呢。”
“聽說你要把他送到國外去讀書?”
這下,吳亮臉上的驚訝再也掩飾不住了,他嘴巴張的老大,似乎都能塞下一個雞蛋。
陳錦榮彷彿沒看到吳亮的神色,接着道:“送到國外讀書得花不少錢吧?沒個幾十萬根本想都不要想,冒昧的問下吳先生,你賣菜,一天的收入如何?”陳錦榮猛的提高嗓音,“看來你還是沒有完全的說實話啊,那沒辦法啊,你有意的誤導我們,我們也只能做出錯誤的判斷了,到時候,你可別怪我們沒有給過你機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