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蜀巴橋,不羈瞻古今。’
師徒兩人所親眼看到的正乃這兩行古老文字,也正是廖子殤所書寫透過畫作無形壁壘印刻在紙張上,此乃天地自然力量凝聚而成,具備真正的莫大偉力。
“這第二幅畫卷太神奇偉岸了,內部虛幻世界不僅浩瀚無垠,而且還可形成各種詭秘異象,一不小心便會喪失神智深陷其中苦苦掙扎,對我這種肉體凡胎而言,無異於以卵擊石,簡直是不堪一擊。”廖子殤搖頭苦笑,他在虛幻世界中經歷了萬般折磨困苦,已然被磨掉了些棱角,算是有了不小的成長,心性會更成熟穩重,“我回憶往昔崢嶸歲月,父母將我保護得太好,我得不到磨鍊,就永遠都長不大,如今好了,您爲此考驗助我成長,我獲益良多,也參悟到了些人生道理。”
“您這份大恩大德,徒兒永生難忘。”廖子殤真情流露,感激涕零道:“請受徒兒一拜。”
“不必行此大禮,你本就是我座下愛徒,助你也是理所應當,師傅疼愛徒弟,願傾囊相授,本就天經地義,此乃小事一樁,舉手之勞罷了!”中年邋遢男子揮了揮袖袍,作爲一院之主,絲毫不端長輩架子對弟子頤指氣使,這便是他能深受尊敬愛戴的高貴之處。
“這第二幅畫作你完成得不錯,爲師挺滿意的,你能借此而漸漸放下往昔執念也是大好事,切記,日後戒驕戒躁,爲人處世需公正嚴明,對天下黎明百姓更要廣施善心,做個受人崇敬的仁義俠士,爲師此番所言你可謹記於心?”中年邋遢男子儀態威嚴肅穆,一講到天下大事,便展露出截然不同的態度,他是真正做到能爲天下衆生謀福祉,這天下間能似他這般良善之人,滿打滿算也不超過一巴掌之數,稀少到鳳毛麟角。
“徒兒定當謹記。”廖子殤恭敬行禮。
“嗯,很好。”中年邋遢男子微笑點頭,對座下愛徒這番態度還是頗爲滿意的,也從不認爲他會令自己失望透頂。
“將這幅畫卷也收起來吧!”中年邋遢男子語氣雲淡風輕,他回眸揮手吩咐旁側奴僕。
“是。”年輕侍者隨即上前取下畫卷收好,也緊挨首幅畫作平放在條案上。
“至於這最後一幅畫作……”中年邋遢男子欲言又止,他臉色陰晴不定,不知該如何開口言語。
“師尊,有何不妥之處?”廖子殤略感疑惑,不知他何故會猶豫不決,索性直截了當詢問。
“沒有,不必多慮。”中年邋遢男子淡淡吩咐,“揭開來。”
年輕侍者將簾布揭開,這第三幅畫作的全貌便徹底暴露在衆人眼前。
這三幅畫作各具千秋,在廖子殤目前眼界的淺顯認知裡,也僅能簡單參悟出,這三幅畫作均代表了畫手所掌握的最巔峰水準。
他無法徹底參透其中奧妙,這事也不能全然怪他,畢竟他年齡尚幼,頭腦仍處於懵懵懂懂,只知道嬉戲玩鬧,小孩子心性,平日裡在家鄉雖然接觸多了‘琴棋書畫’四技藝,但卻只理解些粗淺皮毛,對此類領域知識一知半解,依舊無法真正做到觸類旁通,又能拿什麼去參悟其中更深層次的玄妙真知,他能做到這般地步,已實屬不易,不必再在雞蛋裡挑骨頭,盡力而爲了便好。
這幅畫作紙張材料最爲特殊,乃是用上等的綾羅綢緞裁剪編織而成,手感絲滑舒適,用料頗爲講究,所畫之物也簡單至極,僅有一對金童玉女在嬉戲玩鬧,笑容燦爛明媚,與前兩幅畫作對比下來,給人的第一觀感甚是普通,甚至都不能稱之爲‘畫’,這種畫工堪比粗製濫造,完全體現不出畫匠內心的雄圖偉略,更無法將其畢生所學展現得淋漓盡致。
“師尊,您確定這是幅畫?”廖子殤揉了揉眼睛,儘量想讓自己瞧得清楚仔細些,可無論如何看,都看不出有何特殊之處,他臉皮更是不斷抖動,心裡那股濃烈期待感瞬間被一盆冷水澆滅,他頓覺大失所望,整個人焉了吧唧的,精氣神蕩然無存。
“這幅畫乃爲師嘔心瀝血之作,蘊含了濃厚繪畫功底,怎麼不能稱之爲畫呢?”中年邋遢男子笑罵道:“徒兒,不要被表面假象所矇蔽,等你深入研究品鑑,你會發現其中的恢宏磅礴氣勢,這幅畫作別看它畫工極致簡單樸素,可卻有淵博學問所在,你慢慢會發現它獨特之處的。”
“噢?聽您這麼一說,倒弄得我心癢難耐起來了。”廖子殤雙眸微微發亮,他迫不及待道:“師尊,快開始吧!我都快等不及了呢!”
“乖徒兒,且慢。”中年邋遢男子連忙輕聲打斷。
“嗯?”廖子殤狐疑不已,“師尊,怎麼了?”
“這第三幅畫作雖然也是此次考驗作品之一,但與前兩幅畫作的性質恰恰相反。”中年邋遢男子不疾不徐慢條斯理解釋道:“這幅畫可以拿來考驗你,也可以不必如此,它還有另外一番大用途。”
“師尊,徒兒腦子都被您搞糊塗了。”廖子殤揉了揉太陽穴,他腦子稍感脹痛難受,都快神經錯亂了,“到底還有何其他用途?您不妨直言便是。”
“這幅畫作可以說是爲你準備的,也可以說不是爲你準備的。”中年邋遢男子搖頭晃腦打起啞謎來,他語氣吞吞吐吐,半推半就,慢悠悠端起茶杯一飲而盡,談吐舉止不慌不忙,吊足了對方胃口。
“師尊,您可別打謎語了。”廖子殤都快抓狂急眼了,他當下坐立難安,“徒兒腦子愚笨得很,箇中暗含之意我完全猜測不出,您直接告訴我就行了。”
“既然你求知心切,那爲師便直言了。”中年邋遢男子眼眸略微轉動,他放下茶杯,眼角不經意間瞟了眼廂房外大殿方向,旋即收回目光會心一笑,“這幅畫作暫且不去理會,爲師問你,你可還記得考驗開始之前爲師說過要送個‘驚喜’給你?”
“徒兒自然記得清清楚楚。”廖子殤將胸脯拍得砰砰響,他雙眸忽而微微瞪大,問出此刻心中悄然滋生的猜疑,“莫非……您要把那副畫送給徒兒?”
“非也!非也!”中年邋遢男子神神秘秘道:“爲師方纔說過,這幅畫作另有大用途,至於爲師所說的‘驚喜’,你很快就會知曉了。”
“好了,如今考驗儀式已畢,這場典禮也差不多快接近尾聲了。”中年邋遢男子回眸瞅了眼窗外天色,此刻已過了正午時分,高空豔陽高照,陽光正處於最毒辣之時,曬得行人睜不開眼來,“瑣碎雜事留待下人去打理,接下來是儀式最後一環節,也是最爲至關重要的壓軸儀式。”
“這個我知道,早前大師兄便說與我聽過,典禮結束前,會賜予嫡傳弟子才配穿戴的華絨衣裳,這也是每位嫡傳弟子最非凡榮耀時刻,爲了凸顯嫡傳弟子天賦資質的與衆不同,特此設立此最重要環節,也是爲了讓各方賓客瞧瞧我‘隋山道院’的鼎盛強大。”廖子殤笑逐顏開,內心振奮不已,“師尊,不知徒兒所言可對否?”
“沒錯。”中年邋遢男子言簡意賅,不卑不亢,彰顯了掌權者威儀莊嚴風範。
他大手一揮,神態威風凜凜道:“取華絨衣裳來。”
“遵命。”廂房外早有數名奴僕恭敬聽候大院士下達御令,他們齊齊彎腰作揖,隨即忙朝別院趕去,不一會兒便風塵僕僕端着托盤跨入廂房,替廖子殤迅速換好華麗衣裳等衣物,待服侍完畢,幾名奴僕方纔相繼恭敬退下。
中年邋遢男子現下已端坐高堂之上,他一臉笑眯眯,喜難自勝,正默默等候起來。
不消多時,廖子殤從屏風內邁步走來,他器宇軒昂,步履穩健,換上華絨衣裳之後,與適才簡直是判若兩人,氣質完全與衆不同,讓人眼前一亮,他內心一股自豪感油然而生,一步步昂首挺胸走到自家師尊近前來。
“嗯。”中年邋遢男子上下打量,擡手撫須微微點頭,嘴角含笑道:“不錯不錯,這身衣裳裁剪得體,倒是極爲襯托你的氣質,不鬆也不緊,剛好合身。”
“謝師尊誇讚。”廖子殤從年輕侍者手上接過茶杯,畢恭畢敬略微彎腰等候。
“行叩拜大禮。”年輕侍者恭候旁側,他張嘴朗朗高呼。
“一鞠躬。”
……
“二鞠躬。”
……
“三鞠躬。”
……
“禮畢。”年輕侍者雙眸半開半合,一動不動保持着欠身姿勢,“敬茶。”
廖子殤雙膝跪地,他緩緩端高茶杯,低頭恭敬道:“師尊,請喝茶。”
“哈哈哈。”中年邋遢男子立即撫須暢快大笑,“好好好,從今往後,你便真正意義上算是爲師座下的嫡傳弟子,排行十五,暫列最小。”
“放心吧!說不定你很快便不是小師弟了。”中年邋遢男子接過茶杯輕呡一口甘甜茶水,然後隨手放在右側案臺上。
他伸手將愛徒托起,笑容滿面道:“拜師禮已畢,快起來吧!”
“坐吧!”中年邋遢男子指着左側某張靠前木椅。
“謝師尊。”廖子殤一屁股坐下,絲毫不客氣。
中年邋遢男子轉頭望向年輕侍者,他瞬間心領神會,連忙欺身靠近上前來,在他耳邊竊竊私語,他偶爾點頭聽令,等悉數吩咐完,便二話不說轉身朝大殿走去。
“師尊,您這是……”廖子殤滿頭霧水。
中年邋遢男子淡然一笑,語氣故作神秘,“等會兒你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