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這一招霸道陽剛的‘崩山式’之外,你還從中推衍自創出哪些新穎招數?”在粗獷大漢大放異彩前,夕舯虞上下仔細打量過此人,除了體型比常人雄壯威猛了些,其餘方面在他眼裡平平無奇,至少表面上是如此,但萬萬沒想到,結果卻令他另眼相看,是位可塑之才,他不免多看了對方几眼,越看越順眼,他生平最欣賞這類勇武剛猛之人,這類人性情大多數尤爲嫉惡如仇,滿懷俠義心腸,值得深交,“新招式自然是多多益善爲好,你不妨再一展拳腳,好讓我等一飽眼福。”
“對啊對啊!”
“大師兄所言極是。”
“鄂師弟,別藏着掖着了,我等還未看盡興了。”
“你這一招‘崩山式’與我如今勤學苦練的新招數有異曲同工之妙,兩招有七八分相似,改日不妨擇一地點,咱倆好好交流下修煉心得如何?”
……
在場衆人羣情激昂,紛紛大聲附和,適才一個個還滿腔怒火,將他唾罵得狗血淋頭,如今卻對他大獻殷勤,臉皮厚如城牆,一個個心思精明狡猾,哪裡聽不出大師兄對他頗爲欣賞,這翻臉簡直比翻書還快。
“額,這個嘛……”粗獷大漢當即扭扭捏捏,一副欲言又止的尷尬模樣,一直低着頭不敢與俊秀青年對視。
“怎麼?你不樂意?”夕舯虞略感疑惑,問出了他當下心裡最直觀的想法。
“不是不是。”粗獷大漢臉色微變,暗叫一聲糟糕,心裡是既急切又懊悔,怪自己心直口快,不僅嘴笨,而且腦子還不開竅,不會說漂亮話,生怕將大師兄得罪了,他連連擺手趕緊解釋道:“大師兄,您誤會了,我腦子遲鈍蠢笨,自入門伊始辛勤苦修至今,不過僅自創出一招‘崩山式’而已!”
“說來也真慚愧。”粗獷大漢言畢又再次低垂下腦袋,覺得自己這般庸才,也沒臉見人了。
“原來如此。”夕舯虞頓時恍然大悟,他本就並非心胸狹窄之人,往常日子裡對一衆同門手足均可做到一視同仁,內心不滋生絲毫高低貴賤之分,如此心胸寬廣倒令人敬佩服氣,他笑了笑寬仁大度道:“沒事沒事,你大可不必如此氣餒灰心,來日方長,我相信你日後終將會有一番大作爲。”
“修行本就應該下苦功,一日荒廢,修爲便少增長一絲,唯有勤勉好學,肯咬緊牙關堅持到底,不拋棄不放棄,終會有出人頭地之日。”夕舯虞笑容真摯,對人對事皆以樂觀對待,他除了心地良善之外,心態好、修爲高亦乃其不可或缺的高貴品格,不然從小到大人緣怎會如此之好呢!深受衆同門尊敬愛戴,他不斷鼓勵開導,“你本人性格敦厚老實,又肯吃苦耐勞,入門至今雖僅自創了一門新招式,但恰恰貴在心志堅如磐石,這種品質最爲難能可貴,擇日你也可來登門拜訪我別院,咱們可專心探討切磋一番,不知你意下如何?”
“我自然很樂意。”粗獷大漢立刻欣喜若狂,心潮澎湃難以復加,他心中是一百個願意,毫不猶豫興奮答應,“多謝大師兄賞識。”
“呵呵。”夕舯虞也是內心歡喜,統統寫滿臉上,他揮了揮手坐直身子,“好了,你坐回原位吧!”
“是,大師兄。”粗獷大漢恭敬聽從,一路興高采烈返回空地坐下。
在座一干人等不乏對他羨慕嫉妒之人,也不乏震驚得瞠目結舌之人,更不乏暗中對他拋去和藹可親目光之人,大多數人趨炎附勢,人性本就如此,從古至今始終無法改變這醜陋一面,人心多善變狡詐,追名逐利本就屬於世態炎涼,每個人都有各自所追求的一條道路要走,這些人之所以會對他暗中拋眼色奉承巴結,無非是看在大師兄對他頗爲看重賞識的份上,換作以往,似他這般修爲低微之人,根本不會正眼瞧他,更不會變着法子攀附交好於他了。
“好了,在場諸位還有誰欲一展身手?”夕舯虞俊美臉龐棱角分明,越看越驚豔動人,往往令旁觀者沉醉迷戀無法自拔,被他那張盛世容顏深深吸引,甘願爲其赴湯蹈火,相由心生,老天爺賞飯吃,給了他一副完美無瑕的面容,多少人羨慕不來,他冷靜環顧衆人,面容古井無波,未泛起絲毫波瀾,“只要爾等之中有誰表現得能令我拍案叫好,也會似他那樣,我往後會多多照拂一二。”
“除了能得到我關照之外,大家可別忘了,木長老還在現場觀摩呢!”夕舯虞心思活絡精明,他適時提醒幾句,也不忘將一直靜坐旁側的綠袍神秘人擺出檯面來。
一干人等彼此對視,方纔讓那粗獷大漢開了個好頭,接下來他們便愈發積極主動,都想酣暢淋漓的一展拳腳,在俊秀青年和木長老面前大放異彩,以期盼能得到他們的賞識。
“大師兄,我來。”一名青年弟子不過弱冠之年,他長相干淨秀氣,臉上稚嫩氣息尚未褪去,一道陳年傷疤貫穿了右眼、臉頰、嘴脣以及下巴,身材瘦弱,身上僅穿一件單薄衣裳以作遮擋嚴寒酷暑侵襲,揹負刀劍棍棒等神兵利器,可即便諸多兵器相加極爲沉重,他依舊行走如風,身輕如燕,常年揹負兵器走南闖北,也早已習慣這重量了。
他面無表情,不苟言笑,一路昂首闊步走到場地中央,禮數姿勢極爲標準,面容看着年輕,可這嗓音卻成熟許多,“我姓陳,名湯人,家住‘邑良縣’,家中老少加我共八人,我平生最喜愛吃甜食……”
“等等,打住打住。”夕舯虞連忙伸手製止,神態頗爲無奈,“我是要你施展身手,你不必將你家庭背景悉數說與我等聽,太過囉嗦反倒令人生煩。”
“你剛剛說你叫……陳湯人是吧?”夕舯虞抿嘴沉默回憶了下,隨後一拍膝蓋猛然恍悟過來。
“回稟大師兄,正是在下。”疤臉青年神情呆板,腦子一根筋,一張臉似萬年寒冰未曾化過,從未有人見他笑過,他自降生以來,生命裡唯有‘修行’二字,心裡再也容不下其它,只知道晝夜不停歇的刻苦修煉,造就了他如今這般刻板呆傻的性子。
“額。”夕舯虞稍稍愣住,他也算是見多識廣,什麼樣的人沒見過,與各種脾性稀奇古怪之人打交道,早已練就了與人談笑風生的性格,可唯獨對眼前此人頗爲束手無策,他那性情生平罕見,一時之間也不知該如何與他交談,索性只好簡單回答,“準備吧!”
“是。”疤臉青年言簡意賅,他性格孤僻,平日裡獨來獨往慣了,也未曾交過哪怕一位知心好友,似他這等怪異脾性,自是無人願與他多加來往,也不討人喜歡。
他在衆人冷漠目送之下來到十丈開外一片稀疏樹林中,周圍除了一縷縷涼爽微風偶爾吹拂而過之外,再無其它蛇蟲鼠蟻等活物,他緩緩閉合呆滯雙眸,迎面感受自然萬物滌盪身體,有明亮光線盡情沐浴,也有數之不盡的細小顆粒塵埃在周身環繞飄蕩,沾附在肌膚紋理上,更有樹枝、綠葉相互刮蹭響起沙沙聲,不斷傳進耳朵裡。
大自然雄偉壯闊,鬼斧神工,種種神奇美妙之處均妙不可言,他最喜這種靜謐美好的氛圍,往往是性格使然,令他能徹底沉靜心靈,感受大自然的曼妙無窮,在這種氛圍下修行,能開拓他廣袤視野,也能令他修爲增長神速,聆聽窮山峻嶺、溪河湖海等劃過每一寸肌膚,是如此回味無窮,終生難以忘懷。
他靜靜駐足樹林間,宛如雕塑般雷打不動,衆人也跟着靜坐凝望過去,注意他的一舉一動,時間彷彿在這一刻完全靜止了,就這樣持續了不知道多久,疤臉青年左手食指略微跳動了下,他一雙眼眸也隨之突兀睜開,冰冷注視前方,倘若此刻有人與之四目相對,定會被他嚇破肝膽,原地跪伏瑟瑟發抖,這眼神委實可怕至極,好似洪荒巨獸般擇人而噬,令神智頃刻瘋癲入魔。
他眸中陡然閃爍瘮人寒芒,單腳擡起又重重跺下,大地震顫,連帶着引發方圓六丈內花草樹木顫動不止,與此同時,頭頂上方無數翠綠樹葉斷開掉落下來,晃晃悠悠隨風飄灑。
疤臉青年順手輕拍背上長條狀木箱,在強烈暗勁作用下,其頂端箱口‘鏘鏘鏘’飛出八柄鋒利薄刃,刃面反光透亮,在光線照耀下反射刺眼光芒,甚至在八柄薄刃倏然飛落間,將疤臉青年外形容貌映照得一清二楚,刃面光滑程度可想而知。
他驟然擡頭,眼神犀利可怕,伸出雙手閃電般暴探而去,八柄薄刃被他雙手指縫夾緊,完成這一連串動作只在電光火石之間,前後一氣呵成,速度快得令人髮指。
‘嗖嗖嗖’
在無數樹葉落下瞬息間,他身體動了,原地化作一道模糊幻影向前暴衝而去,在方圓六丈內外來回左衝右突,雙手也沒停下,施展各種劈砍挑刺等狠辣招數,這片樹林頓時閃耀刀光劍影,人與刀刃合而爲一,來回遊走,頗爲酣暢淋漓,更是將此地攪動得翻天覆地,模糊了衆人視線。
廖子殤修爲低微,自然無法憑藉肉眼看清,對於其餘衆人而言,他們修爲要強大得多,自然看得一清二楚,一部分人目不轉睛,雙眸頻頻發亮,另一部分人則嘖嘖稱讚,拍手叫絕,痛快助威吶喊,對他另眼相看,這番實力值得他們尊重認可,畢竟先前一個個小覷看扁了他,如今便不得不重新考量了。
“此子頗有些手段。”綠袍神秘人也不免高看幾分,“不錯不錯!”
“看來,這木長老也對他欣賞有加。”夕舯虞微微側目,內心稍感詫異,“也有可能會暗中栽培他。”
‘咻咻咻’
無數綠葉以恐怖速度飈射四周,鋒利無匹,相繼嵌進周邊粗大樹幹上,綠葉切割空氣,宛似羣魔亂舞,仔細看去,每片樹葉絲毫無損,在不損傷樹葉的情況下仍能劈砍得遊刃有餘,足以證明其一招一式已達到爐火純青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