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網上發了不止一次針對你的帖子,對你敵意頗深,想問問你倆之間是不是有什麼矛盾?”龍煜告訴她道。
矛盾?
她只跟初中同學有過矛盾,因爲那時的她僅是普普通通的一名中學生。曾經和相識恨晚的小夥伴在操場點火結拜,吵過架,友誼的小船翻了一艘又一艘。
成名之前的生活是鮮活的,每個曾經有過交集的同學她都記得。
成名之後的生活一片迷茫,無論人或事很難在她有限的腦容量中擠佔一點位置。所以,劉芷柔這個人物她毫無印象,無論姓名或面容在她眼裡很工具化。
但龍煜特別強調,意味着此人對她惡意滿滿,存心搞事。
等他和小董離開後,桑月回到三樓用水晶球查看,將球內顯示的影像投映在光幕裡。當校園生活重現,遺忘的記憶瞬間涌現,晃出一張青澀嬌俏的面容。
劉芷柔的確是她同學,兩人只有點頭之交,說過幾句話,再無私交。
無私交,自然無私怨。
但正如她那位助理,光是日常不經意流露的態度足以扎傷旁人的心靈。其實,當年的她也是秀美甜妹一枚,一把悠揚清悅的腔音令她顏值呈火箭式提升。
同樣的年齡,同樣的學生身份,同樣一段肆意張揚的青春期。
她羨慕同學們平淡的生活,同學們羨慕她的星光人生。同齡人扎堆談心事聊八卦是常有的,她亦曾是其中一員。同學們各自傾訴自己的苦悶,她亦然。
當時大家剛認識,很有向陌生人傾訴的欲.望。
同學們的鬱悶她經歷過,理解過。而她的經歷少有,旁人無法感同身受。本該輪到她們安慰她的,換來的卻是無盡的羨慕與指責,說她身在福中不知福。
說如果她們也有這個機會,再辛苦也不怕。
劉芷柔便是其中一個,當年的她是小天后的迷妹。每當小天后踏入課室,她總會跟在其他同學中間湊過來與她說話。小天后去哪兒她都跟着,儼然跟班。
桑月記得很清楚,尤其是大學的那幾年,二姐給她報的課程很多。她學得很累,但無人傾訴,一找人傾訴就會換來不識好歹的罪名。
本質上,她亦不過一名普通的學生,有七情六慾,有小情緒。
在家不願再跟父母兄姐說話,一說話就是讓她努力加油。在工作室僅麻木地完成自己的那份工作,回到學校除了學習便是放空腦子讓自己短暫休息一下。
自從那次傾訴被教訓,她便主動與同學們拉開距離,根本來不及互相熟悉進行更深一步的瞭解。
便也不知,劉芷柔在自己的朋友圈、小羣體裡驕傲地說自己跟小天后是好朋友。在親友們的慫恿之下,對方好不容易鼓起勇氣邀請她參加自己的生日會。
在光幕裡看到,她當場清晰表達了拒絕。
可劉芷柔不接受她的拒絕,直接興沖沖地扔下一句:
“我不管,反正到時等你哦!不見不散!”
就這樣,劉芷柔和家長、親戚們在酒店等到晚上九點多,讓全家人在親戚朋友的面前鬧了笑話。
之後,她成了小天后的黑粉。是一生黑,每逢心情不好就上網發一條黑她的帖子,與評論區裡的網友一起享受貶損女明星的樂趣。
這沒關係,她不是錢,做不到人人都喜歡她。 況且,只要不是批量的黑粉興風作浪,對她的事業與生活幾乎沒什麼影響,甚至無法引起她的注意。
現在引起自己注意的,亦非劉芷柔本人,而是她和林芸的相遇有點巧合。
看着光幕裡的自己整天一副麻木的表情,桑月猶覺得腦袋隱隱作疼。不禁揉揉眉心,勉強提起精神繼續查看。
自從擁有莊園空間,打開新世界的大門,她開始變得風聲鶴唳,草木皆兵。
神經兮兮的,看誰都有陰謀,都想傷害朕。
耐着性子看完,沒發現林芸有暗中向劉芷柔施法,比如催眠術之類的。可能物以類聚,人以羣分吧,劉芷柔結識的朋友幾乎都討厭小天后。
每每提及小天后,她和那些朋友總要說幾句酸話。
這次發帖黑桑月,是因爲劉芷柔來到蘭溪村後憶起舊怨。與昔日的同學近在咫尺,身份地位卻如天淵之別,心理又開始暗暗不平衡,便有了發黑帖的事。
跟林芸無關,跟岳家無關,也看不到有其他組織或機構出現過的痕跡。
自從她的帖子發不出去之後,在手機羣裡土撥鼠尖叫+罵罵咧咧一通。泄了憋在心頭的那道氣,然後平靜地接受“小天后的後臺很硬”的現實。
揮散光幕裡的影像,留下牆面一片空白。
桑月喚出一面鏡子瞧瞧自己的頭髮,噫,又長了。攝來一本髮型雜誌翻幾下,再次選擇短髮。懸鏡而照,雙手在頭上撥弄幾下,成功換得涼爽的新發型。
梳剪完畢,她對鏡照了照,不禁感懷唏噓。
哎,又是想念二姐的一天,讓她看看二姐在國外還好嗎?可曾治好癱瘓?往光幕裡注入意念,尚未等她看清楚場景,率先聽到一段熟悉與獨特的男聲——
“……這些年,我自認回報的夠多了。給你的藝人資源,你的藝人闖禍,收拾善後的是我。你工作室的資金短缺,我哪次不是有問必借?茵姐,做人不要貪得無厭。”
酒店客房裡,四個人分別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分別是坐着輪椅的桑茵、尚雲舟,和風野衡、經紀人楊姐。
“那又怎樣?”桑茵冷淡地看着他,“當年要不是我替你傳話,你有今日的風光?若不是我,你連回報的機會都沒有,區區幾次忙就想抵消?做人別太白眼狼。”
“阿茵,你這話過分了。”楊姐對她本來還有幾分感激和同情的,眼下一絲都沒有了,“哪有報不完的恩?阿衡不是你爸媽,難不成還要對你的餘生負責?”
“我在跟他說話,有你什麼事?”桑茵刻薄地瞥她一眼,絲毫沒把她放在眼裡。
“你……”楊姐氣結。
正想反駁,被風野衡揚手阻止了,淡然道:
“我還是那句話,我對你已經仁至義盡,不可能永無止境地借錢給你治病。無論你想在網上說什麼都請隨意,這是你的自由。夜深了,就這樣吧。”
“不是,”見他起身,一直裝聾作啞的尚雲舟急了,連忙起身阻止,“就借這一次!我和阿茵已經山窮水盡,沒錢給她治了。你跟彎彎相識一場,忍心對她二姐見死不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