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什麼?”
翟耀低聲,玩味兒的睨着她。
周瀟瀟先是吸了一口氣,勉強維持着鎮定:“我、我有個事,想、想和你說……”
她好像很忐忑的樣子。
翟耀看着她這般模樣,倒是不禁來了幾分興趣,擡了擡下巴,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周瀟瀟抿了脣,烏眸裡有些溼潤。
“我們今天晚上吃魚,好不好?”
她表情誠懇地望着他,語氣裡全是小心翼翼。
男人皺眉。
“你要說的就是這個?”
周瀟瀟點頭,一副怯生生的模樣,櫻紅的脣,愈發的誘人。
翟耀頷首。
“聽你的。”
語畢,驟然俯身將她吻住。
周瀟瀟想躲開,可是,她只來得及發出‘唔’的一聲,下巴被男人捏着往上一擡,整個脣舌便已淪陷。
他吻得很深,像是要將她吞噬毀滅般的狠,整個大腦裡一片空白,呼吸交織間,只有男人那雙充滿濃重慾望的眼,讓人心驚膽戰。
以前曾經在網上見過一段話,說是接吻能讓人感到身心愉快。
可是,周瀟瀟從來就沒有感受過愉快,她只有痛苦,深深的痛苦,就像是深陷在沼澤潭中,步步驚心,步步要命。
……
傍晚。
周瀟瀟親自下廚,做了整整一桌子的美味佳餚,其中,糖醋鯉魚尤爲誘人,就連家裡大廚看了都不禁伸出大拇指讚美一聲。
“周小姐,您做的這道糖醋鯉魚,真的很地道!”
“真的?”周瀟瀟聞言,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起來,繼續道:“這道菜還是我以前在大酒店裡打工的時候,偷偷的跟着大廚師學的,我奶奶很喜歡吃魚,不過,那時候家庭條件不是很好,所以我也很少親自操作。但是我一直都記得它的製作順序,至於這些調料的用量,還是多虧了您的指導!”
“周小姐太客氣了。”
廚房連連罷手,說道:“這和你的天分有關,我只是提了點小小的建議而已。”
“這做菜哪需要天分啊。”周瀟瀟搖頭,說道:“女人天生就會做菜,而我……大概也只能做這個吧。”
此話剛出,廚房裡的氣氛忽然有了變化。
廚師有些尷尬,站在原地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周瀟瀟忽然回過神,繼續又道:“那個,你們都把菜端出去吧,我去叫翟先生吃飯。”
“好好好!”
廚師連連點頭。
周瀟瀟取下了圍裙,將雙手洗乾淨以後,上了樓。
她來到書房門前,先是輕輕的敲了敲門,纔出聲道:“翟先生,晚飯已經做好了,您請下樓用餐吧。”
房裡安靜了片刻。
很快,男人低沉的聲音傳出:“進來!”
周瀟瀟遲疑了一下,最終還是推門走了進去。
書房裡很安靜,男人穿着家居服坐在辦公桌前,上面的臺式電腦和筆記本都是開着的,不過,他的目光一直都落在旁邊的筆記本上。
“翟先生,我已經做好菜了,您”
“來!”
翟耀朝她招手。
周瀟瀟皺了下眉,乖乖走了過去。
翟耀將她拉到腿上坐着,難得笑起來:“你今天出門的時候,覺得外面冷嗎?”
周瀟瀟一邊揣測着他的意,一邊很小心的點頭,答道:“是有點。”
“有點?”
翟耀挑眉,說道:“你穿得很厚,瀟瀟,你是個怕冷的小傢伙!”
小傢伙?
他或許只是無意一說。
可不知怎的,周瀟瀟忽然就想到了自己肚子裡的那個小傢伙。
她臉色一白。
“瀟瀟!”
下一刻,男人的聲音響起。
周瀟瀟慌忙的回過神,擡頭對上他的視線。
“你在想什麼?”
翟耀眯眸,審視着她的目光裡有幾分銳利。
周瀟瀟忙道:“那個,樓下的飯菜已經擺好了,您還是儘快”
“瀟瀟!”
男人出聲打斷她。
周瀟瀟當即閉起嘴巴,惶然的看着他,一副挺委屈的樣。
“你有點奇怪。”
翟耀開口說了句,不過,他沒太在意,繼續又道:“整天除了做吃的以外,你就沒有別的想法?”
她有什麼想法?
她能有什麼想法?
她想離他遠遠的,但是,可能嗎?
思及這裡,周瀟瀟的心裡有些難過,不過,她表面上卻維持得很好。
“我想你下樓吃飯。”
她這樣說道。
怎料,翟耀竟然哈哈大笑了起來,胸腔微顫,摟着女人的手,不禁用力將她揉進懷裡。
“傻女人!”
傻?
周瀟瀟擡起腦袋,呆呆的看着他。
翟耀的心情似乎很好,他先是在周瀟瀟的脣上輕啄一口,才又接着道:“我過幾天要出國去出差,你想跟着去嗎?”
“去哪?”周瀟瀟下意識的問了句。
“俄羅斯。”男人答道,頓了頓,又補充一句:“我看了下當地的天氣,很冷,比首都的溫度還要低!”
周瀟瀟聞言,不禁縮起脖子,沒說話。
她是怕冷體質,就算是夏天的時候,她睡覺都要蓋着被子。
況且,跟着翟耀出差,她根本就不感興趣。
只是,她不能把這話說出來。
這一邊,翟耀還在繼續說着話:“這次的行程安排是五天,如果你要去的話,我就通知秘書延長時間,陪你在莫斯科裡逛逛。”
他說什麼?
專門陪她!
周瀟瀟瞪大雙眼,覺得不可思議。
翟耀斂眉,沒什麼耐性:“回答我!”
“我、我……”
周瀟瀟張嘴,結巴了好幾下,她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所幸打了回太極:“您想我去嗎?”
她又將這個皮球踢回給了翟耀。
男人先是一愣,臉色忽然變得奇怪起來。
他沒說話,深邃的眼,一直落在女孩兒的身上。
直到,旁邊的手機忽然響起來。
周瀟瀟趕緊將手機拿了起來,雙手恭敬的遞到男人面前。
翟耀隨意看了眼,沒有接。
“下樓吃飯!”
說完,大手將她鬆開,徑直往書房外走了去。
只可憐周瀟瀟,她看着手裡不斷響鈴的手機,完全不知所措。
直到它變得安靜以後,她才反應過來,趕緊追了出去。
……
在樓下用餐的時候,翟耀很沉默。
他沉默的吃飯,沉默的看着坐在對面的女孩兒。
這讓周瀟瀟如坐針墊。
她根本就不知道這是什麼情況。
“周小姐!”
管家走了過來,彎腰小聲的在女孩兒的耳邊道:“您要的冰糖雪梨銀耳湯已經做好了,廚房讓我來問您,接下來打算怎麼做?”
周瀟瀟先是想了下,才答道:“先擱着,等它放涼。”
“是!”
管家點頭,無聲的退了出去。
周瀟瀟重新拿起筷子,挑了一片魚鰓下面最鮮嫩的肉,放到對面男人的盤中。
翟耀瞥她一眼。
“你還做了菜?”
“沒……”周瀟瀟搖頭,頓了頓,又解釋道:“飯後甜品。”
翟耀沒有急着說話。
他慢慢的嚥下魚肉,方纔緩緩說道:“你倒是上心,整天琢磨這些。”
周瀟瀟低着腦袋,沒吭聲。
她在家中整日無聊,除了研究飲食以外,還能做什麼?
“記得後天把行李收拾好!”
男人的話傳來。
周瀟瀟睜着眼,不明所以的看着她。
翟耀放下筷子,邪魅的容顏,在餐廳明亮的燈光下,透着幾分邪獰。
“雖然國外天冷,不過,你的義務是陪我,沒必要把你放在家裡。”
周瀟瀟咬着脣,白着臉承受着他的這些話。
“是!”
她低低的出聲,放下桌下的左手,暗暗捏成了拳頭。
靜默了幾秒。
她又小心翼翼的出聲:“那個,我明天想去看望奶奶,可、可以嗎?”
翟耀已經從桌前起了身。
他一邊往外走,一邊丟下話:“中午之前回來,和我一起出門!”
周瀟瀟有些喜悅。
“好,我一定保證中午以前回來。”
說完,終是不由得長舒了一口氣。
無論怎樣,只要能時不時的去看望奶奶,她的心裡還是很滿足的。
……
次日。
周瀟瀟在噩夢中醒來,胸口那裡像是壓着什麼東西,讓她呼吸不過來,像是隨時都會窒息而亡。
可是,更驚恐的還在後面。
翟耀正壓在她的身上,埋頭在她胸前,身上的睡衣不知何時被丟在地面上,此時此刻,她身上不着片縷。
對方的企圖很明顯。
“啊!”
周瀟瀟驚叫一聲,本能的就開始反抗起來。
“瀟瀟!”
翟耀壓着她,傾身將冰涼的吻印在她的脣角。
“別怕,是我!”
低低沉沉的嗓音,像是醉人的酒。
周瀟瀟的渾身開始顫抖起來,晶瑩的淚,無聲無息的就這麼順着眼角滑落。
她幾次張嘴想說話,可是,看着男人充滿慾望的那張臉,她又像是如鯁在喉,那句話,怎麼都說不出來。
就在這麼一愣神之間,他就已經不管不顧的衝了進來。
她慘叫,臉色霎時慘白如雪。
頭頂是不停旋轉的天花板。
周瀟瀟仰躺在男人的身下,睜眼看着上方的燈,早已痛到麻木。
她早就不期望什麼了。
又或許,她在隱隱的期待着什麼。
如果他知道了她的身體,還會這樣嗎?
她不信善報。
但堅信,惡有惡報。
……
郊區療養院。
一輛黑色的轎車駛了進來,停了以後,司機下了車,恭恭敬敬的拉開後座車門。
在衆人的好奇矚目下,穿着白色羽絨服的女子走了出來。
頭頂是一片豔陽天。
周瀟瀟仰着頭,眯眼看着天空中的和煦太陽。
只可惜,天地依舊寒冷。
“周小姐!”
院長親自迎了出來,滿臉諂媚的笑:“您來了啊。”
周瀟瀟扭頭看他一眼,淡淡的點頭。
她提步往前邊的樓體走去。
院長跟在旁邊,先是一陣噓寒問暖,接着又指向療養院旁邊的一片綠草地道:“周小姐,您看啊,院裡前幾天來了一位設計師,他說咱們療養院這片地的風水很好,特別是那塊草皮,如果能修成一個人工湖的話,那裡面還可以養魚,現在的污染這麼嚴重,如果老太太每天都能吃到健康無污染的家養魚,那對她的身體康復也是有極大的幫助的。您也知道,現在的藥物都有副作用,別說是咱們的中醫,就連西醫大夫都說了,所有的藥物都比不上食補,您看?”
周瀟瀟停住了腳步。
她回頭看向院長。
“您說的是哪塊草皮來着?”
“您看您看,就是那裡,您看到沒,這麼大一塊草皮,如果能修成人工湖的話,那得養多少條魚啊,咱們療養院裡的所有老太太和老大爺們都能得益,這是善舉啊!”
“噢?”
周瀟瀟轉頭,順着院長所指的方向望去。
她記得,這片草地不是剛修好麼?
上次,院長還跟他說,現在的污染很嚴重,如果療養院裡能夠修得有很多綠草地,就能夠淨化空氣。
這纔多久的時間?
“你想在這裡修個人工湖?”
“是啊!”院長點點頭,笑着說道:“人家設計師說了,這片地的風水很好。”
“風水很好?”周瀟瀟聞言,不禁冷笑:“如果真是風水好,那就不該修人工湖了。”
院長聞言,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
他有些不明所以的問道:“您的意思是?”
周瀟瀟瞥他一眼,有些譏諷:“若是真想行善積德,還不如修個祠堂什麼的,你也說了,風水好麼,供奉先人豈不是爲後人造福了?”
院長愣住。
他笑得尷尬:“您這不是開玩笑呢麼……”
周瀟瀟沒說話,轉身繼續往前走。
進了樓以後,司機忍不住嘀咕了一句。
“那個院長還真把您當搖錢樹了!每次來都要您捐錢,說得好像這錢是從天上掉下來的似得。”
周瀟瀟抿脣,無所謂的搖頭道:“其實,他這個院長也好當,療養院裡面全是老人,招護工都只能找有經驗的老護工,這不單僱人難,而且工資也很高,他想撈點油水也正常。”
“可是,他也不能老是來坑您啊。”司機說道,滿臉的憤憤然:“只要有點腦子的人都看得出來,那塊地纔多大點,修人工湖?我看修個水塘還差不多。”
周瀟瀟忍不住笑。
她看了眼司機,難得開起玩笑:“他哪是坑我啊,我可沒錢。”
只因,她的背後是翟耀!
司機頓時噤聲。
他小心的觀察着女孩兒臉上的表情。
只是,周瀟瀟的反應一直就淡淡的。
她站在電梯跟前,靜靜的看着正往下變化的樓層數字。
她把自己過得很嚴實,脖子上圍着厚厚的白色圍巾,幾乎擋住了她的小半張臉,只有那雙烏黑的眼,像是黑色的夜。
‘叮’的一聲,前邊的電梯緩緩打開。
周瀟瀟深吸一口氣,慢慢的走了進去。
其實,司機早就注意到了,她走路的姿勢有些不對,只是,作爲下人,他無權過問,只要保護好她就可以了。
其餘的,不該他管,也輪不到他管。
老太太的房間在五樓的東面,是所有房間裡採光最好的。
電梯到達樓層以後,周瀟瀟迫不及待的走了出來,輕車熟路的就來到了奶奶的房門前。
“奶奶!”
她高興的出聲喊了一句,擡手推開門。
她滿臉的笑。
然而,就在她看到空空如也的房間時,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
兩秒後,她驟然轉過身,滿臉的驚恐:“我奶奶呢?”
''“啊?”
司機愣住。
“我奶奶呢?”
周瀟瀟再次問了一遍,急紅了眼。
司機還是滿臉的迷茫。
“請問……”
就在這時,身後傳來一道怯生生的女聲。
周瀟瀟轉頭望過去。
是一個年輕的護工。
“請問,你們是看望周奶奶的嗎?”她不確定的問道。
周瀟瀟點頭。
她忙道:“我是她的孫女,我叫周瀟瀟。”
“噢,周小姐!”護工笑了笑,指着走廊另一邊的方向道:“周奶奶這會兒應該是在活動室裡,最近新來的志願者在表演節目,院裡的很多老人都喜歡……”
護工的話還沒說完,周瀟瀟已經一瘸一拐的轉身跑走。
司機被嚇到,連忙追了上去:“周小姐,您小心一點。”
可是,周瀟瀟哪聽得進去。
今生今世,她就只有一個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