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星闌讓他在候車室找了個位置坐下等, 葉辰翻手機，電就剩一半了，怕季星闌來了聯繫不上, 就把亮度調到最低, 用手指在黑屏上有一下沒一下的抹着, 指紋在上面畫下抽象的圖案。
他身無分文, 等到十二點多又困又餓, 想靠椅背上睡一會兒，又擔心手機再被偷，掃了下四周沒什麼人, 便把手機塞到□□裡，這才滿意的閉上眼。
一覺也不知睡了多久, 還是被夢驚醒的, 醒來看天都暗了, 暗道不好，他忘了跟季星闌說在哪個車站, 市裡一共五個大車站，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忙掏出手機，果然十幾個未接來電，他撥過去, 聽到季星闌聲音有些焦急：“哪個車站？怎麼不接我電話？”
“我睡着了, 靜音了, 在西站。”
“等着。我看到你了。”
葉辰猛地擡頭, 果然看到季星闌披了滿身夕陽在往他這邊走。
季星闌只帶了個公文包, 走得有點急，站到葉辰面前才長長呼出口氣：“錢包丟了？”
“嗯。”
“家裡還沒人？”
“嗯。”
季星闌擡了擡右手想去拉他, 又放下了:“那跟我回去吧。”
葉辰卻固執道:“我要回家。”
“家裡不是沒人在嗎？”
葉辰想說“我要去找我媽”，太過羞恥就換了個說法:“去我姥爺家。”
他看到季星闌笑了起來:“去找媽媽？”
葉辰惱了，偏過臉不說話，季星闌道:“我帶你去找媽媽，跟我說怎麼去？”
葉辰便往售票口走，這個時候已經是末班車了，沒幾個人在等，他跟售票員說:“兩張去蕪縣的票。”
售票員頭都不擡:“五十。”
季星闌跟在他後面付錢，售票員見遞錢過來的手白皙修長，骨骼分明，一時好奇擡頭看手主人，果然看到了驚喜，便不住往季星闌身上瞟，葉辰有些生氣，往邊上挪了挪擋住她視線:“車還有多久來？”
售票員收回目光，遞給他兩張票:“馬上就到了，真巧趕上最後一班，外面等着吧。”
葉辰接了票往外走，也不管跟在身後的季星闌，正好去蕪縣的汽車來了，有兩三個乘客往車上走，他也跟了上去，靠近車門時回頭瞄了一眼，確定季星闌就在身後才把兩張票遞給收票人:“兩個人的。”
他們上了車，葉辰習慣性往後面走，在倒數第二排兩人座的裡面坐下，季星闌坐到他身邊，倆人都不說話，葉辰在看窗外，季星闌在看他。
收票人喊了幾嗓子，確定不會有人上來才招呼師傅開車，僅有的兩三個乘客稀稀拉拉分佈在前排，有人讓司機開電視看，司機應了，特意把電視聲開大掩蓋車裡的冷清。
葉辰就去看電視，季星闌順着也看了起來，放的是《畫皮》，葉辰看着看着冷不丁來了句:“還是老戲骨演的好，一個眼神就能表達意思。”
季星闌不知道他是不是在說自己，不過挺高興他終於說話了:“你要不要給伯母打個電話？”
葉辰低頭看手機:“快沒電了，不打了。”
季星闌道:“要是伯母不在怎麼辦？”
葉辰被噎了一下:“那我姥爺總會在的。”
季星闌道:“她把你姥爺也帶走了。”
“……神煩。”
“所以還是打個電話吧。”
“打着打着沒電了怎麼辦？”
季星闌翻包，很快掏出一根數據線，一個充電寶:“你的。”
……葉辰接過充電，乘機擡眼看他，見他面部表情一點變化也沒有，連了充電寶跟手機，給葉母打電話:“媽。”
季星闌不着聲色地往他身邊湊近偷聽，葉辰也不躲，葉母那邊嘈雜得很：“辰辰，在那邊過得怎麼樣啊？有沒有人欺負你？”
“沒有，媽我提前放假了，回家了。”
“！家裡沒人，你爸不知道跑哪去玩了，我在你姥爺家，哎碰！”
“……那我去姥爺家。”
“怎麼啦？”葉母心思細膩些，“誰欺負你？”
“沒有人。”葉辰嘟囔，“就是想你了。”
葉母很開心：“那回來吧，一個人？帶女朋友了沒？”
季星闌默默補充，帶男朋友了。
“還有個人，不是女朋友，是同事……男的你別亂猜啊，是我上司，說想來這搞個項目，先跟我來看看……嗯，我知道，好，那我掛了。”
葉辰掛了電話，安心玩手機，發現有未讀短信，一打開居然是季星闌給他發了個“QAQ”。
尼瑪還賣萌！
葉辰回了一個“滾”。
季星闌得到迴應不要太開心，繼續努力：【不要生氣了QAQ】
【滾】
【不滾QAQ】
葉辰怒，去搶他手機：“不要噁心人！”
季星闌順從，把手機給他。
“……劃不動。”
“嗯，定製的，指紋識別，只有我能劃，要看什麼？”
“不看。”
季星闌從他手裡抽回兩個手機，點進小企鵝，葉辰湊上去看：“不要翻人隱私！”
季星闌見他企鵝上就一個號：“當時騙我時連個小號都不會換，暴露了。”
葉辰有點心虛：“你一開始就知道了？”
“知道兩個號是一個人，不知道是你。”季星闌把手機放膝蓋上，左手操縱自己的有點不習慣，換上商務號加葉辰好友，“後來看到你在玩才知道的。”
葉辰看着他換號：“心機，還用小號。”
“作用不同。”季星闌又換私人號加他，右手操縱葉辰的通過好友驗證，順便新建了分組，分組名改爲“老公”，想把自己的三個號添進去，葉辰惱，奪回來：“臉呢？！”
他把分組名改爲“季星闌”，再把對方三個號加進去，季星闌很滿意，試探着去拿回他手機，沒得逞，正好順勢覆到他手上一點點握住，葉辰臉一紅，被抓住的手微微扭了幾下就放棄了，低頭用自由的那隻去戳季星闌手背。
季星闌也去看自己手背，輕聲喊他：“辰辰。”
葉辰不知道該擺什麼表情，渾身都彆扭：“要臉？”
“不要。”
繼續戳，反正沒指甲不疼。
“要爛了。”
他才改爲用手指在上面一條條劃線，季星闌有些癢，把他兩隻手都捉住，葉辰偏過頭看窗外不再理他。
電視不知什麼時候關了，幾個乘客也不再閒聊，大概是睡着了，季星闌盯着他因偏過頭而露出來的白皙脖頸，趁機湊上去親了一口。
臥槽！
葉辰炸毛，差點跳起來，意識到車裡基本都睡着了纔沒爆粗口，壓低聲音：“煩不煩！”
季星闌去扯他外套：“沒見過，誰的？”
“……大學室友的。”
“你昨晚在你大學室友那兒？”
“嗯。”
季星闌“哦”了一聲，不再說話，對那件外套很不滿似的，一點點企圖從葉辰身上扯下來，葉辰又拽回去：“冷。”
“穿我的。”
簡直沒脾氣：“現在幾點了？”明明以前那麼高冷怎麼現在這麼纏人呢。
季星闌看了眼表：“不到七點。”
葉辰趴到牀上看夜景：“走高速了，應該還有一個小時就能到。”
“嗯。”季星闌黏到他身上跟他一起看，外面也沒什麼好看的，昏黃的路燈下是綠化，兩邊是農田，遠一點就隱在黑暗中，只能看到模模糊糊的黑影輪廓，大概是連綿的山，夜色下有莫名的蒼涼。
葉辰僵着身體動也不敢動，心都要跳出來了，任憑季星闌得寸進尺，把他整個人都圈在懷裡。
季星闌問：“餓嗎？”
“嗯。”何止餓！從下飛機就滴水未進好嗎！
“我也是。”
滾。
沒到八點車就停了，葉辰看到熟悉又陌生的景物很高興，他一年也就回來兩次，上大學後改爲一次，去年過年都沒回來，用胳膊肘輕輕撞季星闌：“到了，下車。”
僵了一路半邊身子都麻了。
季星闌鬆開他，幫他把充電寶數據線收起來，葉辰道：“我想吃牛肉麪。”
“嗯。”
葉辰記得車站附近有家店面不起眼的麪館，辣得感人，特別帶勁，便領着季星闌過去。
他走在前面，季星闌跟在他身後，葉辰覺得彆扭，季星闌怎麼可以跟在人後面，便放慢腳步等他並排走。
麪館就在他記憶中的位置，裝修了一番看着順眼不少，他點了兩碗牛肉麪，等面上來抽了雙一次性筷子遞給季星闌，笑眯眯道：“嚐嚐。”
湯麪看上去挺清淡，季星闌便沒在意，吃到嘴裡差點沒吐出來，嚥下去就被嗆住，咳得滿臉通紅，葉辰拿了兩瓶礦泉水遞給他一瓶，季星闌灌了半瓶才緩過來。
葉辰笑得人畜無害：“好不好吃？”
“……”會死人的好嗎？
葉辰低頭把面拌開：“我不跟你過了，你都不吃辣，人生一點樂趣都沒有。”
季星闌含淚又嚐了一口，灌了剩下半瓶救命水，跟他商量：“可以分開吃。”
“那你自己做飯。”
“……不是餓了嗎，快點吃。”
麪館裡有不少年輕女孩子，都在盯着他們看，有的一臉興奮，跟同伴竊竊私語，葉辰老臉一紅，忘了注意場合。
他剛纔什麼話都沒說！
最後葉辰把兩碗麪都吃了，帶季星闌去一家清蒸館吃的。
長途汽車只到縣城，葉辰姥爺家卻在下面的鎮裡，倆人吃完飯在城裡逛，季星闌道：“伯母喜歡什麼？”
葉辰想了想：“麻將。”
季星闌道：“那我買副牌送給她？”
葉辰道：“我家最不缺的就是麻將，還不如送麻將機。”
“那就麻將機。”
“我媽會把你趕出來的。”
“那怎麼討好丈母孃？”
葉辰又不理他了，他只好改口：“那怎麼討好伯母？”
“會打麻將。”
“……有半小時速成班嗎？”這個真不會。
“沒有。”
季星闌道：“那姥爺呢？買些老人家需要的？”
葉辰道：“是我姥爺，我姥爺喜歡吃零食。”
季星闌：“……”
葉辰道：“就買點零食吧，我爸也喜歡吃……我媽怎麼就不喜歡呢，我媽喜歡嗑瓜子……買瓜子吧。我記得附近就有我媽最喜歡的那家瓜子店。”
於是倆人提了一包零食一包老年人營養品一箱瓜子打車去姥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