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哲兒，有時候一點小小的疏忽就有可能導致全盤皆輸，如果是這樣，母妃寧願你什麼都不要做！”佟貴妃正色道，若歐陽哲有心，就能聽出自己母親語氣中的無奈。
自己己與紀靈兒鬥了十幾年，到了今時今日，佟貴妃有一點不得不承認，那就是她的兒子真的比不上紀靈兒的兒子。
歐陽博只比她兒子大上幾個月，可那心機，那氣度卻是她兒子怎麼努力也趕不上的，好在紀靈兒如今是越活越回去了，讓她能夠喘口氣，現在她只希望自己兒子能聽從自己安排，不要一錯再錯了。
歐陽哲斂去眼底不甘的神色，順從道：“是，母妃，兒臣以後不會再擅作主張！”
佟貴妃輕嘆了口氣：“行了，你回去吧！”
歐陽哲擡眸，不經意看到自己母親眼底一閃而逝的失望，不自覺的攥了攥拳頭，退出了長樂宮。
一出長樂宮，歐陽哲臉上這才露出了隱忍已久的忿忿之色。
從小到大，他什麼事都是按照他母妃的意思去做，爲了讓母妃開心，他每次都力求做到最好，可是他就算做得再好也從沒得過母妃一句稱讚，他知道母妃對他的期望是什麼，那也是他的目標，一直以來他也努力的朝着那個方向努力。
可如今他不是小孩子了，母妃卻事事還要控制着他，若有朝一日他真的達到了那個頂峰，母妃是不是還要像現在這樣不對他放手？
他真的不知道，母妃這些年來的步步爲營到底是爲了他，還是爲了她自己？
城外，蘇可方親自將兒子抱下馬車，牽着他往安置流民的大棚子走去。
這棚子只花兩天功夫就搭建好了，本來是剛夠外來流民住的，不過這兩天又來了不少流民，導致棚子都不夠住了。
這時正是午飯時間，棚子裡只剩下生了病沒辦法走動的流民，其他人都在幾十米外的粥點領粥去了。
澤兒看着不遠處排着長隊領粥的流民，輕聲問道：“娘，他們穿得那麼薄，一定很冷吧？”
蘇可方點了點頭：“現在才九月，他們只穿這些衣服還撐得住，再過段時間，下了雪，會更冷的。”
蘇可方低頭看向緊皺着眉頭的兒子，輕聲道：“這些流民還算好的，這裡還有施粥點，有可以遮風擋雪的棚子，其他地方沒有施粥點，沒有大棚的地方，流民餓死的餓死，凍死的凍死，病死的也是多不勝數。”
蘇可方越說，小越澤的眉頭就鎖得越緊。
要是換作以前，兒子這麼小，蘇可方不會跟他說這些，可是婆婆的話點醒了她，澤兒會是護國公府未來的當家人，他身上責任重大，她要是一直把他當成溫室裡的花朵，那是在害他。
“娘，是因爲打仗纔會有這麼多的流民嗎？”澤兒突然問道。
“也不全是，”蘇可方想了想，說道：“有些地方出現天災，也是造成流民衆多的原因之一。”
澤兒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蘇可方笑道：“這些事娘以後再跟你說，咱們先進去看看那些病人吧。”
知道這些流民有不少得了病，蘇可方把府裡的大夫也帶了過來。
一進棚子，一股臊臭味就撲鼻而來，蘇可方都微微皺了下眉頭，低頭一看，見兒子卻神色卻一點異樣都沒有，只是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躺在乾草堆上那些流民。
小的傷寒感冒蘇可方能看，其他問題，比如腹疼什麼的就由府裡的大夫看。
澤兒緊跟在蘇可方身邊，看着母親給流民看病，偶爾幫忙遞下藥瓶子。
見兒子真的一點嫌棄都沒有，蘇可方很是欣慰。
“澤兒，餓了沒有，咱們也過去討粥喝吧？”蘇可方牽着兒子出了棚子，朝其中一個施粥點走去。
討粥？
澤兒擡起頭看向母親，見母親朝自己笑了笑，便點了點頭：“好！”
蘇可方來到盧全的施粥點，盧家施粥點的負責人是盧全的管家盧建，他看到蘇可方帶着澤兒走到長桌邊拿碗不由嚇了一跳。
盧建去豐果村給盧氏送年禮的時候與蘇可方見過面，自然知道她是吃過苦的人，但以她現在的身份哪能跟這些流民一起用飯呢，更何況還帶着護國公府的小少爺？
盧建剛想上前阻止，卻見蘇可方朝他使了個眼色，他只有硬生生的止住了腳步。
蘇可方拿了兩個碗在旁邊站了一會，直到所有流民領完粥，這才帶着兒子上前討粥。
盧家的下人不多，全都被派到這裡來分粥了，分粥的那個家丁看到朝自己伸出碗來的蘇可方，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元……元帥夫人？”
那家丁嚇得手中的大木勺都差點掉回鍋裡，蘇可方從他手裡把勺子接過，往自己和兒子碗裡盛了粥，然後又拿了兩個窩窩頭就回馬車上去了。
這粥不但很稀，還涼了，可是澤兒卻眉頭都沒皺的喝了起來，還一邊掰着窩窩頭下粥。
蘇可方很疼愛孩子，府裡的伙食雖然不算精細，卻也從沒讓孩子吃過冷掉的吃食，真沒想到這孩子卻一句怨言都沒有。
“澤兒，是不是很難吃？”蘇可方試探問道。
澤兒沒有正面回答，而是擡頭看着自己母親說道：“娘，奶奶跟我說，以前您和奶奶還有二叔在豐果村，經常是一兩天都吃不上飯，我都沒有嘗過餓肚子的滋味，都不知道娘您和奶奶還有二叔他們當時餓肚子有多難受，不過我想比起餓肚子，這些稀粥和窩窩頭已經很不錯了。”
第一次聽兒子說了這麼多的話，而且還說得頭頭是道，蘇可方又驚又喜：“澤兒，其實偶爾嚐嚐粗糧對身體也有好處的，改天娘給你做粗糧餅吃。”
項冰羽掀簾子上了馬車，笑着道：“方兒，聽娘說，你做的南瓜餅很好吃呢，改天做來嚐嚐。”
剛纔出城沒一會，她就看到一塊形狀很不錯的石塊，半道就先下了車，誰知卻讓她失望了。
蘇可方正要開口答應，就聽到有腳步聲往這邊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