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嫺嫺一覺睡到天亮竟沒做那血腥的惡夢,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議,吃了兩個肉包,喝了一碗雞湯後就找自家曾祖父去了,昨天曾祖父說了,從今天起她隨時都可以到書房找他。
嫺嫺興沖沖的去了莊立名的書房,誰知撲了個空,一問下人才知道曾祖父出了門。
莊立名的院子裡有個藏書閣,嫺嫺閒着無聊便打算進藏書閣找幾本遊記看看,她最喜歡看的就是這類的書了。
莊立名這藏書閣很大,分爲三層,比起盛京城大街上最大的書齋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莊立名書閣裡的書分類很清楚,而遊記之類的書原本是存放在頂樓的,後來莊立名見嫺嫺喜歡這類的書便命人把遊記搬到了一樓最顯眼的位置。
藏書閣沒有燒地龍,爲了避免出意外更不可能燒炭盆,非常冷,嫺嫺進書閣隨後挑了本新買來的遊記,然後就到莊立名書房看書去了。
澤兒見她出了書閣,這才從另一個書架後面走出來,繼續挑着他的書。
他知道,那小白兔肯定不會想看到他的。
找到要找的書,澤兒就在書閣裡靠窗處的一張小方桌前坐下,靜靜的看起書來。
不知道看了多久,澤兒突然往放遊記那個書架看了眼,眼底若有所思。
嫺嫺以爲今天曾祖父還是給蘇思浩授課,因爲曾祖父現在不用每天都進宮,每次蘇思浩休沐曾祖父都會給他講半天的課,可等到晌午看曾祖父帶着項越澤進了書房,她才知道自己猜錯了,不由瞪大了眼睛。
“曾祖父,您是要給他講課?!”嫺嫺小臉氣得通紅。
“你現在才知道?”莊立名淡淡瞥了她一眼。
“曾祖父……”
莊立名臉色一沉,“嗯”了聲,其中透着威嚴,嫺嫺當即噤了聲。
她知道,平日裡曾祖父是縱着她,可是有關正事,曾祖父可是說一不二的。
“你要是不想聽就到藏書閣找遊記看。”莊立名沉着臉道。
嫺嫺咬了咬脣,遲疑不定。
以前曾祖父偶爾也會給幾個哥哥授課,當時她就想旁聽了,可是曾祖父一直說她還太小,等長大一些再旁聽,現在好不容易曾祖父鬆了口,她要是放棄了還不知道何年何月纔能有機會?
思及此,嫺嫺瞪了澤兒一眼,才心不甘情不願的撇嘴道:“我又沒說什麼。”
澤兒知道嫺嫺不喜歡自己,所以在莊立名給自己授譚的時候也儘量減低自己的存在感,可惜莊立名不如他願,時不時提出幾個問題讓他回答,偶爾還會問嫺嫺幾個簡單的問題。
半個月下來,嫺嫺發現這個殺人不眨眼的大壞蛋竟然學識不錯,有些意外,不過也僅此而已,她對他的厭惡是與日俱增,因爲她察覺到曾祖父對這個大壞蛋是越來越喜歡了,每次看到他,曾祖父都會笑彎了眼,與其他人一提到他的名字也會樂呵個半天,這讓嫺嫺意識到了危機感,就好像她的曾祖父真的要被人搶走了一樣。
好在,項越澤在年後就收到老家的信,說他祖母生了病,要項越澤趕回老家。
澤兒一走,嫺嫺大大鬆了口氣。
澤兒在的時候,嫺嫺爲了爭口氣,每天早上都會比澤兒先到書房一到兩刻鐘,以示自己比澤兒勤快好學,好讓曾祖父在對比之下能減少對項越澤的喜歡。
項越澤還在的時候,她巴不得項越澤馬上離開他們家,可是現在項越澤一走,嫺嫺發現自己還挺不習慣的,因爲他一離開,曾祖父都沒有再授課了。
曾祖父授的課內容很豐富生動,一點都不像家裡那兩位夫人講的課那麼枯燥無味。
原來莊家的幾個晚輩資質都不太好,所以莊立名不想在他們身上浪費太多的時間,索性讓兒子給幾個曾孫請了夫子,他偶爾有空再過去給他們授一兩個時辰的課。
嫺嫺去聽過那兩位夫子的課,不過聽着聽着就睡着了。
嫺嫺在“靜嫺閣”唉聲嘆氣了幾天又跑到了莊立名的書房,試探問道:“曾祖父,您不是不收學生了嗎?爲什麼還給項越澤授課?”
莊立名一見她轉動着眼珠子就猜到她又是在打什麼主意了,沒好氣的睨了她一眼:“到底想說什麼?”
嫺嫺繞到自家曾祖父身後,討好的給他捏起肩膀來:“曾祖父,您就告訴我,項越澤是您學生嗎?”
“你曾祖父我可是一言九鼎,說蘇思浩是最後一個學生,又怎麼會再收學生?”莊立名覺得自己可能猜到這丫頭想說什麼了。
“曾祖父,要不您再收幾個學生吧?”嫺嫺說着又繞回莊立名跟前,雙眼發光的看着他。
“繼續。”莊立名拍了拍自己的肩膀。
嫺嫺狗腿的跑回他身後,繼續給他捏了起來:“曾祖父,您是不是答應了?”
“別想了,這是不可能的事。”莊立名享受的眯起了眼。
“曾祖父,您都能給項越澤單獨授課了,爲什麼不能多收幾個學生?”嫺嫺不滿的嘟起了嘴。
“精力不夠!”莊立名答得很乾脆,一頓:“再用點力。”
過完年嫺嫺也才七歲,哪來那麼大的力氣,捏了一會就累得趴到了軟榻上,嘟嚷道:“精力不夠幹嘛還給項越澤授課?”
讓曾祖父給自己一個人授課機率不大,她本想着讓曾祖父多收幾個學生,到時候她還是能旁聽,也是不錯的,可是曾祖父都說了精力不夠,她也不敢再說讓曾祖父收學生的事了。
“嫺嫺,聽說有隻野兔跑進你院子裡了?”莊立名佯裝沒有聽見她的嘟嚷,突然問道。
說起那隻兔子,嫺嫺立馬一反剛纔的沮喪,精神抖擻的跳了起來:“曾祖父,您也知道我院子跑進一隻野兔啊?”
莊立名笑而不語。
“曾祖父,您說怪不怪,這麼冷的天,竟然有野兔跑到我院子裡,這野兔也不知道是從哪裡跑來的?”嫺嫺既欣喜又納悶。
“這野兔什麼時候跑進你院子的?”莊立名不動聲色的問。
“四天前!”
聞言,莊立名意味深長一笑:“那就對了。”
澤兒就是在四天前離開的呢……
澤兒番外 13
澤兒收到姚氏病重的消息和洪烈快馬加鞭趕回了豐果村,遠遠看到自家房子,澤兒下意識先往門口上方懸掛的燈籠看去,見還是掛着過年時的大紅燈籠,澤兒稍稍鬆了口氣,一到家門口就飛身下馬朝內院奔去。
正在水井邊打水的冬梅只覺一陣風颳過,等她擡起頭已不見澤兒的蹤影,等洪烈把馬栓好走進院子,冬梅才又驚又喜喊道:“洪大哥,你回來了,大少爺呢?”
冬梅說着往洪烈身後看去,卻沒發現澤兒的身影。
“大少爺已經進去了。”洪烈有些奇怪冬梅就在這裡,怎麼會沒看到大少爺進去呢:“老夫人身體如何了?”
大門口沒掛白色燈籠,說明老夫人應該還在,就是不知道病有多嚴重?
大少爺進去了?
冬梅微微一愣,回道:“老夫人的病早好了。”
與此同時,澤兒一衝進內院就聽到正廳傳來奶奶好氣又好笑的聲音:“哎喲,這兩個臭小子,怎麼能這麼皮啊。”
“娘,這次您可不能再替那兩孩子求情了,這次不罰是不行了!”繼而母親明顯帶着怒氣的聲音響起。
“是啊,娘,這兩個孩子現在不好好管,以後可就管不了了。”公主二嬸的聲音聽起來很發愁。
“平安和鬧鬧又做什麼了?”聽到奶奶沒事,澤兒笑着走進正廳。
在盛京城的時候平安明明很乖巧懂事,可是一回到豐果村就跟脫了僵的野馬一樣,整個村子亂跑,有時候一早出去,中午隨便在哪個鄉親家裡對付一餐,直到傍晚纔回來。
剛開始歐陽婉若和項辰祥覺得男孩子野點也好,反正平安身邊有丫環婆子看着,就由着他去,誰知日子一長,想管也管不住了。
這還不算,去年年頭蘇可方和項子潤因爲去了陽峰城一趟,因爲連續幾天都下着雨,便把鬧鬧放在家裡,當夫妻兩人一個月後從陽峰城回來,鬧鬧也整天跟在平安屁股後面轉,兄弟兩人整天不着家。
蘇可方和歐陽婉若要教訓孩子,姚氏又不捨得。
眼看着兩個孩子越來越沒規矩,可把蘇可方和歐陽婉若給愁壞了,在澤兒去盛京城前,蘇可方和歐陽婉若暗地裡商量了一下,便把兩個孩子送進了書院。
以平安的年紀進書院已經算遲的了,其實平安一年前就進過一趟書院,只是他太調皮了影響到其他學生,便退了學,打算過兩年再送進書院。
項辰祥給平安退學的時候蘇可方還勸過他們夫妻倆的,可是他們說可以在家給孩子啓蒙,後來他們才知道蘇可方的話是對的。
將兩個孩子一塊送進書院後,項辰祥和歐陽婉若再也不敢再縱容孩子了,可他們不縱容,姚氏這個當奶奶的卻捨不得孩子受苦,所以歐陽婉若和項辰祥教訓孩子的時候都是揹着姚氏的。
其實姚氏年輕的時候對自己的孩子可嚴厲了,可是到了孫子輩,姚氏就變得心軟了。
看到長孫,姚氏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澤兒,你怎麼回來了?”
這孩子不是說要去大半年的嗎?怎麼回來了?
“奶奶。”澤兒笑着上前扶住姚氏,柔聲問道:“奶奶,聽說您生病了,現在好了嗎?”
聞言,姚氏嗔了項子潤和蘇可方一眼:“不過是個小病,做什麼告訴孩子,讓他擔心!”
姚氏原來並不知道項子潤把自己生病的事告訴遠在盛京城的長孫,不然她肯定會阻止的。
其實項子潤也是沒有辦法,母親得了風寒,再加上看到他和祥兒罰平安和鬧鬧一天不許吃飯就鬧起脾氣來,也跟着一整天不吃不喝,一個小風寒弄到最後還發燒咳嗽,眼看着病越來越嚴重,項子潤也急了,怕有個萬一,這才讓人以最快的速度將消息傳到京城。
“大冷的天趕路,肯定累壞了吧?”姚氏看着澤兒明顯塌下去的臉頰,很是心疼,想讓他下去梳洗先吃點東西,可是又捨不得鬆開他。
“奶奶,我不累。”澤兒應完姚氏,這才一一朝自己父母還有二叔二嬸姑姑姑父喊了過去。
“瞧你這滿身塵土,先下去換洗,吃點東西吧。”項冰羽看到澤兒眼底的烏青便知道他肯定是日夜兼程,不由有些心疼。
項冰羽都開了口,姚氏只好道:“對,先換洗,吃點東西。”
姚氏嘴上這麼說,握着長孫的手卻沒有鬆開。
澤兒看了自己爹孃一眼,兩人笑着點了點頭,澤兒這才道:“奶奶,我晚點再陪您說說話。”
“好,好,去吧。”姚氏這才拍了拍他的手,依依不捨的看着長孫出了正廳。
不管姚氏如何疼愛下面幾個孫子孫女,可是她對澤兒這個長孫多少有些不同的,畢竟澤兒是長孫,他們項家的興旺主要是靠澤兒,再加上澤兒打小就穩重懂事,姚氏平日裡很聽澤兒的話,這也是項子潤爲什麼匆忙將澤兒叫回來的原因。
看着澤兒的身影消失在視線中,姚氏才收回目光對蘇可方道:“方兒,澤兒今年也12了,你也可以着手給孩子慢慢相看了,別等到孩子年紀大了手忙腳亂。”
姚氏知道蘇可方不主張給孩子定娃娃親,可是澤兒是項家長孫,他的媳婦是要做宗婦的,是一定要看好的,所以選了合適的還能觀察個幾年,這樣保險一些。
“娘,澤兒的婚事不急。”蘇可方笑道。
孩子年紀太小,還不懂情事,若她早早就給他選定了親事,萬一以後孩子自己遇到閤眼緣的,事情可就不好辦了,所以蘇可方打算等澤兒自己有了這方面想法後再問問他的意見,如果到時候澤兒讓她幫忙物色姑娘,她再行動也不遲。
“澤兒都十二了,不能不急了。”姚氏想了想,又道:“方兒,你覺得嚴夫人姐姐那個女兒如何?”
嚴夫人指的自然是徐思怡了,徐思怡的兒女長大了,又還沒孫子可帶,時不時就會到豐果村來找蘇可方,跟項家人都混熟了。
蘇可方一愣:“娘,您是說若丹?”
澤兒番外 14
“對,就是若丹,她母親和哥哥不都搬到懷塘縣了嗎?”齊若丹現在跟在雯雯身邊,姚氏對那孩子的印象不錯。
在姚氏眼裡,齊若丹性子夠堅韌,心地不壞,做事主見,而且年紀與澤兒相當,這樣的性子很適合當宗婦。
“娘,若丹現在跟在雯雯身邊,還不知道她以後是個什麼打算,如果她選擇留在陰陽司,我是不會同意這門親事的。”蘇可方先表明了自己的態度,不過也沒把話說死:“當然,如果她能回來,而且跟澤兒兩人又能對上眼,這事我也不會反對。”
雯雯以後要接任陰陽司司主是件大事,所以項子潤早就給全家人透了底,省得到時候難以接受。
姚氏聽到蘇可方這話當即沒再提齊若丹與澤兒的事了,當初兒子一個人進陰陽司就已經讓她提心吊膽了,現在兒子出來,雯雯又進去,她已經夠揪心的了,她可不願意澤兒再娶個陰陽司的媳婦回來。
一家人吃完晚飯,澤兒先去陪姚氏說了會話,待姚氏睡下才去了父母屋裡。
澤兒到達盛京城不到三個月,每隔幾天就有信件回來,所以項子潤和蘇可方對他在盛京城的所有事情都一清二楚,澤兒不是囉嗦的人,也沒再跟父母說好些事,而是說起了自己當初在粥棚遇到刺客的事。
這事他不想爹孃擔心,之前也不敢在信裡提起,現在他人都回來了,說出來也沒什麼了。
“遇刺客了?”蘇可方嚇了一跳:“有沒有受傷,爲什麼沒在信裡跟我們說?”
其實這事項子潤在事發生收到消息,得知兒子沒有受傷,也就沒跟自己媳婦說,所以聽兒子提起這事也沒有太大反應。
“娘,我沒受傷,還把那幾個刺客給殺了。”澤兒道。
聽到這話,蘇可方心情很是複雜。
在他們從盛京城回來後的第二個過年,他們一家人前往陽峰城看望柳長風,然後轉到柳長風當初送給項子潤的那個莊子度假,就在當天晚上,有二十來個武功高強的刺客潛入莊內行刺,當時有兩個刺客潛入澤兒和平安睡的屋,澤兒很警覺,在兩個刺客殺害門外兩個守夜的家丁時就醒了過來,並小聲的將平安叫醒把他拖到牀底,然後將牀上的被子整成有人睡覺的樣子。
趁着刺客小心翼翼開門的時候,澤兒快速在房裡鼓搗了一下,然後拿了爹爹送給他防身的小匕首躲在牀頭衣架後。
因爲是夜裡,兩個刺客對屋裡的情形不可能看得太清楚,隱隱約約看到牀上有人,因爲早就摸清這個屋子只睡着兩個孩子,兩個刺客看到牀上的“人影”想都沒想就提刀朝牀的位置衝去。
他們的任務就是這兩個孩子,事後會不會被發現都不是最重要的。
兩人在輕鬆進入房間的那一剎那就覺得這次任務簡單了,也放鬆了警惕,誰知剛衝出幾步腳下被什麼東西一絆,兩人摔了個狗吃屎。
澤兒早適應了屋裡的黑暗,就在這電光火石之間,他從衣架後閃出,舉起手中的匕首刺向其中一個刺客的後胸處。
兩個刺客武功高強,奈何沒有防備,那個被刺中的刺客瞬間斃命,而另外一個刺客反應過來,心中再遲疑不定,還是沒有遲疑朝黑暗中的小身影揮出一刀。
刺客的內力太強,澤兒想避開卻避不及,隱在暗處的暗衛及時出現救了澤兒。
因爲每次外出,項子潤都會給每個人都安排一至兩個暗衛,所以這次全家都避過一劫,不過莊子裡的農戶卻死傷大半。
等項子潤等人趕到的時候,平安都嚇傻了,又哭又鬧還整整燒了三天,醒來後整個人也呆呆的。
而澤兒當時也應該是嚇壞了,他盯着自己的手看了幾天,直到回到豐果村後,鬧鬧有一天晚上偷偷溜到他屋裡抱着他哭,他才清醒過來。
後來見二叔二嬸爲了嚇傻的平安而整日紅着眼眶,澤兒這才振作起來,自告奮勇的帶着平安到村子裡玩。
後來有一天,平安滿身鮮血的跑回家抱着歐陽婉若大哭特哭,哭完人也好了。
當時無論他們怎麼問,平安也不肯說發生了什麼事,澤兒也不肯說,最後還是項子潤將澤兒身邊的暗衛叫來,才知道澤兒帶着十來只雞和平安上了山。
不用聽完暗衛的話,蘇可方便已知道澤兒是用什麼方法刺激平安清醒過來了。
蘇可方只記得自己當時聽完暗衛的話心疼得都快要窒息了,不但是爲了平安,還爲兒子小小年紀就要面對這些。
如今事過境遷,兒子都已經談殺人不變色了,可蘇可方還是覺得心心裡隱隱作痛。
蘇可方沒想那麼多,項子潤卻知道兒子會跟他們提起這事肯定有原因的,不由問道:“對這件事你有什麼看法?”
“爹孃,太傅說刺客是裡面那位。”澤兒定定的看着自己父親。
宮裡那位如今雖然已不得寵,可她暗中的勢力還在,如果不除他們難以安寧!
項子潤眸光微動:“你覺得也是,或者你查到了什麼線索?”
當初他離開盛京城時爲了不讓歐陽睿多心,把自己所有暗中的勢力都調離了盛京城,這兩年歐陽睿漸漸給歐陽博放權,他更不可能將自己勢力往盛京城調,他能將佟新惠伸出盛京城的爪牙砍掉,可是想除掉深居冷宮中的佟新惠怕有些困難。
“爹,以我的直覺,這次刺殺我的人跟當年想除掉我的人是同一夥人!”澤兒正色道。
聞言,蘇可方臉色一沉:“澤兒,你確定?!”
“娘,這只是我的直覺,我還在查。”
爹在盛京城留給他的人手有限,而且還要避開皇帝和太子的忌諱,他有些束手束腳,但當時在粥棚那幾個刺客讓他有種熟悉感。
他所說的熟悉感不是說刺客的招式,因爲當時刺客都還沒出招,他所說的熟悉感僅僅只是感覺。
聽到刺客跟當年有可能是同一夥人,項子潤陷入了沉思。
澤兒番外 15
“澤兒,你剛纔說太傅說刺殺你的刺客是佟新惠的人,你也這麼覺得?”蘇可方很相信兒子的直覺。
澤兒不是信口開河的人,他這麼說就算沒有依據,可能性也是很大的。
“是的。”在父母面前,澤兒沒有隱藏自己真正的想法。
項子潤沉吟片刻後,纔對兒子說道:“其實當年刺客潛入莊子我和你娘都有懷疑佟新惠,因爲只有佟新惠纔有本事讓刺客在我們毫無察覺的情況下潛入莊子,但是那些刺客全都自盡沒一活口,空口白牙,皇上也不可能相信我們。”
佟新惠就算被打入冷宮那也是歐陽睿的妃子,他要是暗中把人解決了,那就是犯了大忌。
澤兒明白自己父親顧慮,民不與官鬥,更何況是皇帝,父親擔心引起皇帝的猜忌進而招來滅門之災,但是別人要他的命,他無論如何也不會讓對方太好過的!
項子潤看了兒子一眼,繼續說道:“你說憑你的直覺認爲這次的刺客跟當年是同一夥人,那你覺得當年的刺客跟這次刺殺你的人,哪夥人武功高?”
“當年那夥人!”澤兒說完自己都有些遲疑了。
當初屋裡那個刺客一人對上幾個武功高強的暗衛還過了好幾十招才敗下陣,而這次的幾個刺客被他一劍就給解決了,這裡頭的懸殊讓他不得不懷疑起自己的直覺來。
“澤兒,你不瞭解佟新惠,那是個狠辣的女人,若沒有七八分的把握是不可能出手的,當年她是不知道你身邊有暗衛,可這次那幾個刺客未免也太不夠看了。”
當年歐陽哲死於洪水之中,明明是佟新惠一手造成的,她偏偏將歐陽哲的死強加在他們身上,還屢屢算計於他們。
她派人刺殺澤兒,無非就是想讓他也嚐嚐失子之痛。
澤兒略一思索:“爹,您的意思是說這次的刺客並不是佟新惠的人?”
“這也不一定,如果同是佟新惠的人,那她必定有什麼企圖。”項子潤從來就沒有因爲佟新惠是個女人就小瞧她,相反,項子潤對這個有可能傷害到他家人的女人一直都提防着。
一旁的蘇可方見父子倆都鎖沉思,忍不住開口道:“現在澤兒也回來了,你們也不用爲刺客的事煩惱了,聽說當今皇帝已經開始放權,想必太子過不了幾年就能即位,就以紀皇后與佟新惠的舊恩怨,到時候不用我們出手,想必紀皇后也不會放過她。”
蘇可方最喜歡的就是借刀殺人,他們現在鞭長莫及,只要兒子安全,就且留佟新惠幾年性命吧。
對蘇可方來說,只要佟新惠能得到報應,她死在誰手裡都一樣,可是澤兒卻不這麼想。
“娘,我自己的仇,我不想假手於他人。”澤兒神情嚴肅認真:“娘,我知道您和爹的擔心,不過你們放心,我不會胡來的。”
項子潤看着兒子,沒有開口,蘇可方卻是心下一緊:“澤兒,你要親手報仇?你要怎麼報?”
澤兒佟新惠在冷宮之中,別說澤兒進不了宮,就算他進了宮也不可能見一個被打入冷宮的妃子,更別提報仇了。
“娘,總會有機會的。”
兒子眸底帶着他這個年齡不該有的深邃,蘇可方一陣恍惚。
蘇可方不知道是長子性子使然,還是被他們當父母的逼得不得不快速成長?
兒子成熟、懂事、有擔當,她這個當母親理應高興纔對,可是她心裡爲什麼覺得酸酸的?
“打算何時啓程?”項子潤沒有多問其他,但態度已經很明顯,他不反對兒子自己報仇,因爲他相信自己兒子。
“子潤!”蘇可方驚愕看着自家男人。
要是其他地方,蘇可方或許沒有這麼擔心,可是盛京城是他們勢力最爲薄弱的地方,對方又是皇帝曾經的寵妃,手段了得,她就擔心兒子有個萬一。
“男孩子就該出去多歷練,經歷得多了才能強大起來,不然以後怎麼撐起這個家?”項子潤勸道。
道理蘇可方不是不懂,但是事關兒子的安危,天底下有幾個做母親的能無動於衷?
擔心歸擔心,不過蘇可方沒有去左右兒子的決定,因爲她知道自己守護不了他一輩子。
見母親有所鬆動,澤兒才道:“爹,娘,刺客的事我的人還在查,等有了消息我再過去。”
項子潤很早之前就讓兒子懂得了實力的重要性,澤兒在年滿十歲後就開始培養自己的勢力,到目前爲止,他自己手下就有十來個人,人數雖少卻精,特別是打探消息方面的兩個人,他還是從林昭宏那裡挖來了。
見兒子有章程,蘇可方稍稍放了點心。
盛京城那邊沒有傳來消息,澤兒也不急,他正好在家多陪陪奶奶。
澤兒回到豐果村不到半個月,莊立名就來信問姚氏的病情,這次莊立名的信不是寫給項子潤,而是直接寫給澤兒。
莊立名在信中除了問姚氏的病情,還跟澤兒說了那些難民的去處,接着又問了澤兒的學業,最後在信的結尾處抱怨了一句,說他離開後他都沒有好茶喝了,而嫺嫺那丫頭泡的茶簡直比藥還難喝。
澤兒看完信笑了,他敢肯定,那小白兔上一定是故意的,就因爲莊太傅喜歡喝他沏的茶,所以那丫頭就想着讓莊太傅戒茶。
澤兒的回信剛送出去不到半個月,澤兒肯定莊太傅還沒收到自己的回信,莊太傅的第二封信又到了。
比起第一封信,莊立名這第二封信就顯得輕鬆多了,莊立名告訴澤兒,他前兩天帶着幾個曾孫輩的孩子去了“瑤池莊”住了幾天,“瑤池莊”開張這麼多年,莊太傅只去了兩次,信中說的就是幾個曾孫輩的幾個孩子到了“瑤池莊”有多開心,多激動,最後提了嫺嫺的兔子走丟了半天,差點把那丫頭給急壞。
澤兒只當莊立名是閒得慌才這麼頻繁給自己寫信,看到最後,他都可以想象得出小白兔那着急得跳腳的模樣。
澤兒番外 16
莊立名每隔半個月就會給澤兒來信,蘇可方覺得納悶,背地裡對自家男人打趣道:“太傅多久沒給你寫信了?”
自家男人跟莊太傅一直都有通信,可從來都沒這麼頻繁過,沒想到兒子倒跟莊太傅倒比他這個當爹的還要投緣。
項子潤很認真的想了想:“好像從澤兒回來後吧。”
“哈,你跟莊太傅這麼久沒通信了?”蘇可方幸災樂禍道:“看樣子莊太傅都把你給忘了。”
“嗯,這世上不喜新厭舊的人恐怕只有媳婦你了。”項子潤正兒八經道。
蘇可方沒好氣的嗔了他一眼。
三個月後的一個傍晚,因爲天氣悶熱,吃完晚飯澤兒和鬧鬧還有平安便陪着姚氏到村口乘涼,祖孫三人來到村口,村口的七八排長石凳上已經坐滿一樣出來乘涼的鄉親。
看到姚氏,大家都忙站了起身。
“項大嫂,這邊坐。”
“項大嬸,還是這裡吧。”
“……”
“……”
見大家紛紛站起來給自己讓座,姚氏不由好笑道:“看來以後我到村口來乘涼還是自帶凳子好了。”
在這些人當中,姚氏的年紀應該是最大的,姚氏便挑隨便挑了個位置坐下,不然她們怕會一直這麼站着。
姚氏坐下後就和鄉親們嘮起嗑來,平安和鬧鬧不是能安靜的,沒一會就跑到不遠處的草坪上和村裡其他孩子玩到一塊去了,天也還沒黑下來,澤兒則從懷裡掏出一本書靠在村口一棵大橄欖樹上看起來。
“項大嫂,你們家澤兒真是刻苦,以後要是能考個狀元回來,咱們全村人都面上有光呢。有位比姚氏小几歲的老婦人看着看書的澤兒,笑着說道。
姚氏笑了笑:“以後咱們村的狀元郞肯定多!”
姚氏沒有告訴大家,澤兒沒有走仕途之心,就算下場子考試也只是圖個好玩,但是他們村的書院越辦越好,姚氏相信以後肯定能出不少狀元的。
“那倒是!”
鄉親們聽到這話可開心了,因爲現在豐果村基本上每家每戶都有孩子在書院上學,姚氏這話讓他們覺得自家孩子也有考上狀元的可能,怎能不高興?
橄欖樹下的澤兒聽到那邊鄉親們的談話,不由輕揚了下脣角,他又不真的要考狀元,怎麼可能真的勤奮到隨時隨地都看書,他既想陪奶奶出來走走,又怕難以抵擋鄉親們的熱情勁,所以才佯裝看書的。
姚氏在那邊跟鄉親們說着話,澤兒突然擡頭看向遠處的塵土飛揚,沒一會就見一人一騎往村子而來。
看到來人,澤兒便知道莊慶傅又來信了。
果然,信差在離澤兒幾米遠的地方下了馬,從懷裡掏出一封信遞給澤兒:“項大少爺,這是您的信。”
“謝謝。”澤兒接過信,掏了兩塊碎銀交到信差手裡,給他喝茶。
信差謝過澤兒就離開了。
現在的豐果村鄉親可不是沒見識的鄉下人了,不會因爲村子裡來了一匹馬或一個生人就大驚小怪的滿村子傳消息。
乘涼的鄉親們只是往那這看了看,見原來是給澤兒送信的,就收回了視線繼續聊了起來。
澤兒從容不迫的靠回橄欖樹,把信打開。
這信是莊太傅的“風格”,前面都是說些日常,到最後順便提了一嘴嫺嫺的事,澤兒都已經習慣了。
可這次看到最後那幾行字的時候,澤兒一個忍俊不禁給輕笑出聲。
莊太傅在信末寫着那隻“不小心”闖進嫺嫺院子的白兔前陣子生了一窩小兔子,嫺嫺每天都捨不得離開,不管他怎麼制止,嫺嫺還是每天風雨無阻的帶着一窩小白兔進了他的書房,弄得他書房內整一股怪味,現在他是一看到嫺嫺那窩小兔頭就疼。
看着信,澤兒能想象得出莊太傅當時氣急敗壞的樣子。
石凳那邊突然有婦人驚叫出聲:“天啊,項大嫂,你們家澤兒笑了呢!”
聽到這聲音,澤兒一愣,擡頭看向目光齊齊刷來的鄉親們,一陣無奈。
他平日是很少笑,但又不是沒笑過,何至於驚訝成這樣?
扛不住鄉親們閃閃發光的眼神,澤兒只好收起書和信朝他們走去。
“澤兒,誰來信啊?”有位婦人試探問道。
他們是見澤兒笑過,可是每次那笑容都淡得看不出來,不過因爲項子潤也是如此,鄉親們都覺得這是遺傳,所以也沒放在心上。
可是這次澤兒不但笑容從來沒有過的燦爛,而且還笑出聲來,這就莫怪他們驚訝了。
“是盛京城的一位長輩來的信。”澤兒避重就輕的說道。
雖然大家都很好奇澤兒口中的長輩到底在信裡說了什麼有趣的事,居然讓澤兒樂成那樣,不過鄉親們也不是那麼沒分寸的人,也沒再刨根問底。
“對了,項大嬸,澤兒今天都12了吧?也該說親了吧。”其中有人看着澤兒,開始動起心思來。
“方兒說孩子還小,過幾年再說這些。”姚氏直接讓鄉親們歇了這心思,省得爲這事傷了和氣。
剛纔開口問的是從原香坊村人合併過來的鄉親,如果是本豐果村村民都知道蘇可方不讓孩子早定親事,也不讓孩子近親結親的事。
“這樣啊。”姚氏的話難免讓有些人失望,也就沒有再提這事。
相處這麼多年,項家人說一不二的性子鄉親們再清楚不過了,既然姚氏都把話說到這份上,大家自然不會自討沒趣,轉而說起其他事來。
天漸漸黑了下來,蚊子也多了,鄉親們這才各自散去。
回去的路上,姚氏纔開口問道:“又是莊太傅來的信?”
“是的,奶奶。”
“他讓你回盛京城?”最近幾個月莊立名來信越來越勤快,姚氏就擔心長孫又要離開。
澤兒一頓,斟酌了一下,才道:“奶奶,莊太傅身上有很多是我需要學習的東西,我想在莊太傅身邊再呆些日子。”
刺客的事已經有些眉目,他是打算過去了。
“決定了?”姚氏問。
“是的!”
姚氏腳步一頓,擡頭看着他:“能不能過幾個月再去?”
澤兒番外 17
姚氏腳步一頓,擡頭看着他:“能不能過幾個月再去?”
澤兒擡眸看了自己奶奶一眼,有些遲疑。
幾個月不是幾天,現在他的人剛查到一絲眉目,再過幾個月誰知道又是什麼情況?
見澤兒沉默,姚氏便明白了他的意思,說道:“澤兒,奶奶都這把年紀了,最希望的就是過年能全家團圓,現在都七月了,你現在去盛京城,過年肯定趕不回來的,就過完年再去,行嗎?”
雯雯自從跟饒開易離開後,他們家基本就沒有吃過一次真正的團圓飯,隨着年齡越來越大,每個過年姚氏心裡都會有小小的遺憾,特別是去年過年,就連長孫也不在,她就覺得除夕夜的團圓飯吃得也沒滋沒味了。
澤兒聽自己父親說過,奶奶自從上次一病就變得有些患得患失,所以他這段時間一有空就會陪着她,現在聽到她這近乎懇求的語氣,澤兒什麼都拋開了:“奶奶,我答應您,過完年再走。”
在澤兒印象中,自己奶奶有時候可是比他孃親還堅強的人,現在她用這種語氣求自己,他怎麼忍心拒絕?
在父母的影響下,在澤兒心目中,這世上沒有任何事情能比家人重要,報仇可以晚個十年八年,但奶奶年紀大了,他也陪不了她幾年了。
有了澤兒的陪伴解悶,再加上項子潤的調理,姚氏的精神狀態越來越好,心態也漸漸恢復過來。
這天,盧氏過來串門子,姚氏忍不住對着盧氏感慨道:“你說這人有時候就是奇怪,前陣子我居然會覺得自己活不長了,晚上睡覺一閉上眼就感到離死又近了一些,可是這陣子我又覺得我應該還能活個十年八年。”
說完,姚氏自己都笑了:“親家母,你說我這人是不是太怕死了?”
“這叫什麼話?那些不怕死的人,我才覺得奇怪呢!”盧氏知道姚氏前陣子情緒不對,女兒說她婆婆這叫生了場大病留下來的什麼後遺症,只要好好疏導就能好起來,現在聽她這話應該是痊癒了吧?
鄉下人樸實,有什麼說什麼,姚氏聽到這話都笑了:“那也是,這世上有誰不怕死呢?不過我也想明白了,有些事並不是說你怕就不會發生,既然如此又何必自尋煩惱呢?”
“就是,我們都到這把年紀了,孩子孝順,咱們有得吃就吃,有得玩就玩,真沒必要想太多。”盧氏道。
姚氏看了盧氏一眼,又輕嘆道:“親家母,你都是當曾祖母的人了,是不用想太多,可我家那幾個婚事都還沒着落呢。”
有些不該想的事不必想,可是該想的還是要想想的。
澤兒從外面進來,正好聽到奶奶這話,有些啼笑皆非。
浩兒表哥比他姐都還要大上好幾歲呢,更別說是他和平安他們了,奶奶這也太心急了。
看到滿臉無奈的澤兒,盧氏笑道:“澤兒,你奶奶急着當曾祖母了呢。”
看到滿臉無奈的長孫,姚氏忙道:“澤兒,奶奶也就是跟你外婆隨口嘮嘮。”
由於前陣子自己強留下要去盛京城的長孫,姚氏現在情緒一好轉,都覺得自己當時太不可理喻了,所以不想澤兒再因爲自己幾句話而影響澤兒的決定。
澤兒一笑:“奶奶,您放心,您一定能看到您的曾孫子的,外婆您也一樣,一定能看到您的曾外孫的。”
澤兒雖然是個孝順的,可是跟他爹一樣,嘴上從來不說這些討人歡心的話,這天真是太陽打從西邊出來了。
聽到這話,姚氏和盧氏都樂眯了眼。
正說着話,平安和鬧鬧就揹着布包跑進廳來。
一看到這兩個孫子,姚氏心頭一跳:“你們兩個不在書院,怎麼跑回家來了?”
現在還是晌午,書院還沒下堂呢。
這兩個孩子調皮得讓人頭疼,原以爲把他們送到書院就能少鬧騰些,誰知他們竟然無法無天到整蠱書院的先生,上次還往先生的凳子上放老鼠夾子,把先生氣得要離開書院,不然就要這兩個孩子退學,所以這兩孩子這時候回來,姚氏第一反應就是這兩小子是不是被先生給趕出來的?
“奶奶,開始放年假了,下午開始不用去書院了。”平安高興得手舞足蹈,他最喜歡的就是放假了。
不用上學,每天可以不用那麼早起來了,晚上也不用溫書了!
鬧鬧卻是一副悶悶不樂的樣子,他的性子就跟他的小名一樣,喜歡熱鬧,所以他現在更喜歡去書院了,因爲書院有那麼多的同窗可以玩耍。
“這不知不覺又快過年了。”盧氏聽到書院放年假,不由笑了起來。
現在家裡賈氏當家,小孫子又長大了,她和自家老頭子都當起閒人來了,這日子過到哪一天她都沒個概念了。
“娘,嫂子都把年貨給辦回來了。”蘇可方笑着走進來,後面跟着歐陽婉若和項冰羽。
一看幾人一同回來,姚氏就知道她們肯定也是一塊去辦年貨了。
平安和鬧鬧出去沒一會又跑回來了:“娘(伯母),咱們家的戲班子來了!”
戲班子都有好幾個月沒來了,這次一定要央孃親(伯母)讓戲班子多演兩天!
“我知道。”蘇可方笑道:“今年柳城主還有你們舅公舅母要來咱們這邊過年,這戲就多做幾天。”
項家沒有其他親戚了,蘇可方所說的舅公舅婆是指盧全和關氏,這次她多叫了一個戲班子過來熱鬧熱鬧,到時候可以輪流演出也不會太累。
平安跟鬧鬧一聽到這個好消息當即興奮的叫了起來,隨後一陣風似的跑了出去,他們要將這好消息告訴其他人。
每年過年都是豐果村最熱鬧的時候,戲班子也挺喜歡來豐果村演出的,這與豐果村是自己老闆的家鄉無關。
前幾年水果生意不景氣,鄉親們勤儉多了,給戲班子的賞少了些,不過他們把大部分果園都改種草藥後,掙的錢比以前還要多,每家每戶又開始大方起來,有個別鄉親一激動往臺上扔的可是整綻的銀子,而且豐果村鄉親很純樸,從來不會對戲班子做出齷.蹉之事,戲班子的人當然喜歡到豐果村來了。
澤兒番外 18
盛京城的太傅府,下人們忙得熱火朝天,在院子裡掃雪的掃雪,掛燈籠的掛燈籠,準備過大年了。
莊嫺正在暖閣裡逗弄着幾隻小兔子,就見身邊的小丫環小滿拿了幾張紅色剪紙進來:“八小姐,夫人說下面的人忙不過來,這幾張剪紙就我們自己貼了。”
“下面的人都在忙些什麼?”莊嫺隨口問了句。
“好像是項大爺和項夫人送來兩大車年禮,總管大叔帶了幾個人正在對禮單,回頭也好送回禮。”小滿邊拿着米糊把喜慶的剪紙貼起來,邊回道。
“哪個項家?”莊嫺對“項”字尤其敏感。
“奴婢沒問,不過應該是項越澤少爺那個項吧。”小滿不以爲意說道。
她只知道他們太傅府就跟以前的項元帥,也就是越澤少爺的爹有來往,其他項家倒沒聽說,而且她剛纔瞄了眼,其中有一大車的年禮是貴重的藥材,所以這送禮的人好像也不難猜。
莊嫺抱起兔子:“走,去看看。”
“八小姐,外面下雪,斗篷!”小滿放下幾張還沒貼好的剪紙,抓起莊嫺的白色毛皮斗篷追了出去。
莊嫺還沒走到二院就看到莊立名拿着一個布包從外院走進來,看到急匆匆的曾孫女,莊立名眸光閃了閃:“丫頭,這火急火燎的去哪?”
“曾爺爺,您拿着的是什麼東西?”莊嫺不答反問,好奇的盯着自家曾祖父手上的小布包。
“想知道?”莊立名眯眼一笑,見小丫頭點頭,他將布包塞進懷裡,背起手往自己院子走去:“偏不告訴你!”
莊嫺翻了個白眼,緊跟上去:“曾祖父,您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幼稚?”
聞言,莊立名老臉一黑,回頭狠狠瞪着小丫頭:“再說一遍!”
莊嫺嘿嘿一笑:“曾祖父,開開玩笑嘛,莫氣,莫氣。”
小丫頭說着將懷裡的小兔子往他懷裡一塞,這才騰出手來,踮起腳給他順了順胸口。
看到懷裡的小兔,莊立名的臉色又黑了幾分,差點就把這東西給扔出去。
看出自家曾祖父的意圖,莊嫺瞪眼道:“曾祖父,您可要抱好,別把我的小白給摔了,不然我就把我院子裡所有的兔子都趕到您書房去!”
聽罷這話,莊立名一口氣差點沒提上來:“我肯定抱好,等養大我烤了吃!”
莊立名一想起這丫頭前幾天把七八隻兔子一起帶進他書房,把他書房弄得臭氣哄天,他掐死這丫頭的心都有。
“曾祖父,您要是烤我的兔子,那我就烤您的鸚鵡!”莊嫺瞪眼道。
“你……”莊立名爲之氣結,不過想到自己揣着的東西,怒氣一收,重重的哼了聲,抱着兔子朝自己書房走去。
“曾祖父,聽說今天有人給我們府上送年禮?”莊嫺屁顛屁顛的跟進了書房,試探問道。
“咱們府上哪年年底沒人送禮?”莊立名在書房內的一張太師椅坐下,故意沒聽出小丫頭真正的意思。
莊嫺正想說什麼,忽見莊立名從太師椅下拉出一隻小鐵籠,莊嫺嚇了一跳,在自家曾祖父把她的小白關進籠子前三步並作兩步,過去把小白搶了回來。
“曾祖父,這裡是書房,您弄個鐵籠在這做什麼?!”莊嫺不滿的瞪眼。
“你還知道這是我的書房?!”莊立名沒好氣的回瞪過去。
他好好一個書房被這丫頭弄得烏煙瘴氣,哪裡還有書房的樣子?
莊立名的怒氣讓莊嫺有些心虛,她乾笑一聲,言歸正傳:“曾祖父,您就別跟我繞圈子了好不好,你懷裡揣着的是畫吧?借我瞧瞧唄。”
雖然討厭項越澤,可是不可否認,他家鄉的景色真的是太美了。
原來莊立名之前曾經在澤兒面前說過要是有機會一定要到他們豐果村去看看,因爲項子潤和蘇可方把豐果村說得美不勝收,讓他產生了好奇心,他很好奇一個小村莊能美到什麼程度,竟能讓項家人捨不得離開。
因爲莊立名的好奇,澤兒回到豐果村後用四副畫畫下了豐果村全貌,莊立名看到畫後不但被豐果村美輪美奐的景色所迷住,更爲澤兒精湛獨特的畫功而震撼到。
澤兒三副畫分別用的是三種畫法,一副是這個朝代最具代表性的水墨畫畫法,雖是水墨畫,卻讓村莊的寧靜唯美躍然紙上,讓人深切感受到一種安詳和舒適;另外兩種則是油畫和水墨畫,一副是畫於紙上,一副是畫於絹帛之上。
幾副畫畫法不同,一看就知道是澤兒位於豐果村不同角度將豐果村怡人的景色描繪於畫中。
莊立名並不知道澤兒從三歲開始就跟着項子潤塗塗畫畫,澤兒很有繪畫的天賦,讓項子潤和蘇可方又驚又喜,夫妻倆不知道澤兒這個天賦對他來說是好還是壞,所以一直沒敢讓澤兒的作品流出,澤兒所有完整的作品都收藏在蘇可方的空間裡。
現在澤兒已經長大,有足夠的能力保護自己,項子潤和蘇可方沒有再限制他,不然他也不會擅自把作品寄出。
而莊立名確定這幾副畫都是出自澤兒之手後,也更加確定自己一開始那個打算,便讓澤兒每個月儘量給自己送來一副關於豐果村細處獨景的畫。
澤兒之前給莊立名寄的三副都是豐果村全貌,所以對於莊立名這個要求澤兒也沒有多想,而莊嫺幾乎每天都會到書房纏着自家曾祖父,她早在看到澤兒第一次寄來的豐果村全貌的畫就喜歡上了,之後更是期待,甚至還跟莊立名提出想學畫畫的想法。
這丫頭願意靜下心來學畫畫,莊立名當然是求之不得,還給她找來了老師,只不過這丫頭剛上半天的課就將那老師給辭退了。
那老師不滿的找上莊立名,莊立名將澤兒的畫給他看了之後,那老師滿臉羞愧的離開了。
莊嫺之後再也沒有提過要找老師的事,不過卻每個月都盼着澤兒來信,並研究起他的畫來。
莊立名見小丫頭終於不跟自己嗆,眼巴巴的望着自己,這才從懷裡把和年禮一塊送過來的小布包打開。
澤兒番外 19
見莊立名打開布包,莊嫺雙眼就發起光了,抱着懷裡的小白捱上前,緊緊盯着自家曾祖父的動作。
這小布包有點微沉,而且摸起來有兩本書那麼厚,又兩本書本寬,有些硬,莊立名一開始以爲澤兒是將畫好的畫還有書信一併裝進了小木盒之類的東西里,但是打開布包一看,莊立名怔住了,隨後就像是發像了什麼稀世珍寶一般,雙手顫抖的捧起其中一塊東西給捧了起來,仔細端詳。
莊嫺看到布包裡的東西后眼睛都直了,她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隨後對上自家曾祖父激動的神情,這才相信自己所看到的。
天啊,這裡面竟然是幾塊比紙厚不了多少的木雕!
沒錯,就是比紙厚不了多少的木雕!
是豐果村全貌的木雕!
是項越澤第一次所畫的豐果村全貌木雕!
嫺嫺的激動一點都不亞於自家曾祖父,她覺得自己激動得都快要暈過去了。
她去過項家的“玲瓏閣”,見過裡面不少的木雕,可是卻第一次知道木雕還能雕刻到如此精細的程度!
莊立名除了驚豔和不敢置信,更多的是小心翼翼,唯恐一個不小心會把這塊清薄得跟紙差不多的木雕給折斷。
這幾塊木雕都是用檀香紫檀木所雕刻,能將檀香紫檀木打磨到這如此光滑、比紙厚不了多少的厚度,可見是費了不少功夫的,可是讓莊立名震撼的是這雕功。
木料這麼薄,拿在手裡都怕一不小心會弄折了,可澤兒……也不一定是澤兒,說不定是蘇氏,卻能以澤兒上次所畫豐果村全貌一絲不漏的雕刻在其中,這世上恐怕沒有第二個人能做得到。
莊立名如獲至寶,莊嫺懷裡的小白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跳到地上,她忍不住伸出一雙小手想要拿起一塊木雕來看看,誰知她雙手還未碰到木雕,自家曾祖父就大喝一聲:“住手!”
莊嫺嚇了一跳,急忙收回手,下一刻不滿中帶着點撒嬌看向莊立名:“曾祖父,我不就看一眼,又不會弄壞。”
“你先出去!”莊立名此刻心潮澎湃,已經沒功夫去逗這丫頭了,等他好好端詳端詳這幾塊豐果村全貌木雕再說。
以莊嫺的性子,她看都看到了這稀罕的東西,沒仔細看一眼怎麼捨得離開?
“曾祖父……”
莊立名臉色微微一沉:“出去!”
莊嫺本來還想耍賴不走的,可是對上自家曾祖父這臉色便知道不能再鬧了,撇了撇嘴,抱起小白一步三回頭的往外走。
“不許磨蹭!”
莊立名不耐的喝斥一聲,嫺嫺這才快步走了出去,並把門帶上。
“討厭討厭!”一出書房,嫺嫺就不高興的跺起腳來。
項越澤那個討厭鬼一定是故意的,他一定知道自己喜歡這些東西,所以想用這些東西來讓她妥協!
哼,她纔不是那麼沒有骨氣的人,她纔不會向他低頭!
莊嫺已經知道澤兒過完年又要回盛京城來,到時候又要跟她搶她曾祖父了!
哼,不管他送來什麼東西,她都會一樣的討厭他!
小丫頭怎麼也不願承認自己是有點怕他。
等在迴廊的小滿看到自家主子氣鼓鼓的出來,上前試探問道:“八小姐,您又挨老太爺罵了?”
聞言,莊嫺腳步一頓,回頭凶神惡煞的瞪小滿:“什麼叫‘又’?!你再給我胡說八道看我不收拾你!”
小滿自知說錯話,忙捂了下嘴,隨後賠笑道:“八小姐,是奴婢口誤了,奴婢的意思是想問老太爺是不是又訓導您了?”
“捱罵”跟“訓導”不都一個意思嗎?小滿不明白自家主子爲什麼每次都要糾正她?
不過次數多了,小滿已經很自覺了,比如現在。
“你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莊嫺氣呼呼的朝小滿吼了聲,抱着小白跑回了自己的“靜嫺閣”。
小滿見自家主子在生悶氣,也不敢靠近,小心翼翼的將一杯熱水放在桌子上就退到了門邊。
莊嫺在心裡將澤兒罵了千百遍氣才消了些,想了想,揚聲喊道:“小滿,把那張圖拿來!”
“哦。”雖然莊嫺沒有說是什麼圖,不過小滿卻知道她說的就是那副出自項大少爺之手的美景圖,因爲自家主子每天都要看上好幾回。
這副豐果村一景油畫圖是她纏了曾祖父好幾天才“央”來的,在這個朝代還沒出現過真正的油畫,所以莊嫺一看到這副圖就喜歡上了,不僅僅是爲了這圖上的景色,還爲這畫技,這也是她爲什麼瞧不上莊立名給她請來的幾個畫師了,因爲她跟那幾個畫師說起這種畫,那些畫師竟嗤之以鼻。
莊嫺正在研究着畫,就聽到外院的二等丫環說莊立名差人來請她到書房去。
莊嫺一聽,忙讓小滿把畫收起來,抱上小白急匆匆的出去了。
“曾祖父!”莊嫺抱着小白,一臉諂媚的走進書房。
莊立名沒好氣的斜了小丫頭一眼:“你來得倒是快!”
莊嫺嘿嘿一笑:“曾祖父有請,我怎麼能讓曾祖父久等呢?”
莊嫺嘴上討好着,視線卻絞在了莊立名書桌上的木雕上。
這木雕總共有五塊,莊立名把它們按照澤兒寄來的豐果村全貌圖的樣子拼到了一塊,這樣立體呈現出來的景象讓莊立名再次驚豔。
“丫頭,過來!”莊立名好笑的看着整張小臉都發光的小丫頭,朝她招了招手。
莊嫺眨了眨眼,放下小白,下意識還理了理身上的斗篷才走了過去。
莊嫺剛想伸手去摸那些木雕,“啪”的一聲,手背被自家曾祖父輕拍了下。
“曾祖父,您叫我過來不是讓我看這些木雕的嗎?”莊嫺不滿叫道。
“是給你看,不是讓你碰!”莊立名吹了下鬍子:“萬一碰壞你賠嗎?”
一頓,莊立名又道:“你仔細瞧瞧,這些木雕與澤兒寄來的豐果村全貌圖有哪些差異?”
他剛纔看了好半天都覺得這木雕跟那副豐果村全貌圖幾乎是一模一樣,他急切想知道這木雕到底是不是出自澤兒之手,可是澤兒的來信卻沒有說明。
澤兒番外 20
“曾祖父,你不把那副豐果村全貌圖拿出來,我怎麼幫您看?”莊嫺看自家曾祖父沒有要把項越澤所畫那副豐果村全貌圖拿出來,不由腹誹起來。
她曾祖父就是小氣,除了給她那副,每次項越澤新寄來的畫她也就看上一看,想借到自己院子觀摩一下都不讓,現在要讓她幫忙看這木雕與畫的差異也不把畫拿出來。
“我這不正要拿嗎?!”
莊立名瞪了小丫頭一眼,這才走至書架旁的一個盆栽前,輕輕移動着盆栽,牆上很快就出現了一個暗格。
莊立名從暗格裡取出一個盒子,小心翼翼的捧到了書桌。
莊立名把盒子打開,莊嫺眼睛一下就亮了起來。
這盒子裡放的全都是項越澤寄來的畫!
莊嫺雖然蠢蠢欲動,不過她知道自家曾祖父有多寶貝這些畫,所以只能幹看着,沒敢去碰。
好不容易纔等莊立名小心的把畫拿出來在書桌另一端攤開,莊嫺立馬探過身子。
莊立名心下一緊:“看着點!”
莊立名的小心慎微讓莊嫺暗自翻了個白眼,不過她這會沒功夫跟自家曾祖父嗆聲,低頭看起那對莊嫺來說是非常稀罕珍貴的木雕來。
見小丫頭的臉都快壓到木雕上去了,莊立名臉微微一黑。
這丫頭到底是看還是聞?
莊嫺看了一會,瞥到曾祖父不耐煩的轉身往茶几那邊走去,忍不住悄悄伸出手輕撫了一下木雕。
這木雕是立體的,有些硌手,不過爲免曾祖父發現,莊嫺摸了一下就及時收回了手。
莊嫺不是三歲孩子,更不是天真無邪,相反,在莊立名有意無意的栽培下,她懂的甚至比她那幾個哥哥還要多得多,所以她知道這幾塊木雕作品比起項越澤的畫需要花費更多的功夫,也更加難得。
“到底看清楚沒有?”莊立名在茶几前的椅子坐了一會,又揹着手踱步過來,急切問道。
這個木雕作品沒有任何一處敗筆,最最讓人震撼的是,這上面的一草一木,一屋一巷都與項越澤那副豐果村全貌圖一致,沒有任何出入,所以莊立名猜測這木雕作品很有可能也是出自澤兒之手。
若是如此,那說明他的眼光很獨到!
對上自家曾祖父眼底的炙熱,莊嫺雖然很不想說實話,可是卻也說不出謊話來,不由語氣不善道:“是是是,這木雕也是出自他手,你高興了?!”
莊嫺哪會看不出曾祖父眼底的希冀,他要的就是這個答案。
每每看到自家曾祖父對澤兒那非同一般的喜愛,莊嫺都要懷疑那個項越澤跟自家曾祖父是不是還有什麼不爲人知的關係......比如,項越澤是他們曾家的子孫?
莊立名也是不知道莊嫺所想,要是知道她腦子裡有這種齷齪的想法,說不定會將她的小腦瓜給擰下來。
聽到莊嫺這麼篤定的語氣,莊立名又有些不也相信:“你怎麼看出這作品是出自澤兒之手?”
“這裡!”莊嫺指了指木雕作品上右下方一個小得不能再小的地方:“這裡有他雕刻的落款,跟他寄過來的畫的落款是一樣的。”
“真的?”莊立名心中雀躍不已,忙繞到書桌前對着莊嫺手指所在之處看去,可是看了一會也沒看出她所說的落款:“這不就是一朵花嗎,哪來的落款?”
莊立名畢竟上了年紀,再怎麼仔細也看不清上面的落款
“他把他的落款刻在花蕊上了,不過字小了些,要是不仔細看根本就看不出來。”
澤兒的字是仲言,他的落款就是“仲言”兩個字,木雕作品不比畫,他把自己的字刻入花蕊中,這樣看起來纔不顯突兀,可見是用了心思的。
聞言,莊立名不敢置信:“這作品還真是澤兒雕刻出來的?他纔回去多久啊?”
雖然莊立名不懂木雕,但卻看得出這作品不是一朝一夕就能雕刻出來的,澤兒纔回去幾個月,除去趕路的時間,也就才半年多,要知道,這半年裡,他每個月還要給他送來一副畫,他哪來的時間雕刻這作品?
“說不定這作品是他以前雕刻的呢?曾祖父您也別把他想得太神了!”莊嫺語氣酸酸的說道。
莊嫺這次總算承認,她就是看不得曾祖父一提到項越澤就不自覺流露出來對他的喜愛的神情。
“行了,你回你院子去吧。”莊立名又開始趕人,他得好好想想,澤兒這次過來怎麼把他留下?
莊嫺沒想到曾祖父竟然過河拆橋,只是看他無聲的擺了擺手,顯然是在想事情,莊嫺不敢打擾,只有鬱悶的出了書房。
澤兒是三月初到達的盛京城,此時盛京城的雪未完全融化,還帶着絲絲徹骨的寒意。
澤兒一進盛京城就帶着車馬往左家而去,蘇鵬和盧氏讓澤兒給左家和浩兒帶了不少的東西。
因爲項子潤和蘇可方還給魏家送了點東西,澤兒第二天又將東西送到魏府,澤兒過去的時候魏鵬剛好在家,非要留他吃飯,所以等他到達太傅府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下午了。
澤兒一到盛京城,出於禮貌就先差人給莊立名送了信,所以莊立名已經等了他一整天了。
見到澤兒,莊立名將他上下打量了一番,然後滿意的點了點頭:“嗯,將近一年不見,長高了,也壯實了!”
澤兒淺淺一笑:“一年不見,太傅您也老當益壯!”
“哈哈~~”聞言,莊立名大笑起來,他就說這小子跟他爹其實是不一樣的,這小子如果願意,可比他那個爹會說話多了。
項家還在盛京城的時候,莊立名是見過澤兒好多次,只不過每次都是見面匆匆,他沒怎以去注意一個孩子。
上一次這孩子獨自來盛京,他才發現這孩子雖然跟他老子很像,都是少言寡語,整天板着張臉,但莊立名卻能感覺這小子跟他老子其實是不同的。
在澤兒身上,莊立名雖然感受得到他那與生俱來的迫人氣勢,可是卻少了項子潤身上時不時就散發出來的戾氣,所以莊立名纔敢有那個想法,不然就算澤兒再優秀百倍,他也不會有那個念頭的。
澤兒番外 21
莊立名笑完突然想起那木雕的事,不由問道:“澤兒啊,上次跟着年禮一塊送來的木雕是你親手雕刻的嗎?”
雖然嫺嫺那丫頭說上面有澤兒的落款,可是沒聽到澤兒親口承認,莊立名還是不太敢相信。
“是的,太傅。”澤兒一頓,又解釋道:“其中三塊是我之前就雕刻好的,兩塊是這次回去後才雕刻的。”
因爲當時木料是一起準備的,所以不懂行的人就算仔細看也很難看出這幾塊木雕不是同一時間雕刻的。
“好,好,很好。”莊立名滿含笑意的看着澤兒,澤兒等着他的下文,可是他卻久久沒有再開口。
他就說這孩子不可能在短短的時間內雕刻出這些作品來,原來其中幾塊是早就雕刻好的,他之前以爲這木雕作品是按照這孩子之前所畫豐果村全貌圖所雕刻,看來他猜錯了,應該是豐果村全貌圖依照這木雕作品所畫。
澤兒不知道莊立名在想什麼,也沒有去打斷他的思緒,氣定神閒的給他沏起茶來。
“澤兒,你什麼時候學的雕刻?”兩杯熱茶下肚,莊立名纔開口問道。
“好像是懂事開始,具體是什麼時候我也不記得了。”
澤兒說的是實話,他的畫和雕刻都是在自己孃親空間練出來的。
當然了,其中也少不了父母的指點。
澤兒是個聰敏的,善於變通,他如今的雕功一點都不比父母的差,反而自成一格,青出於藍勝於藍,莫怪莊立名看到他的作品後會驚豔。
“原來是從小就學。”莊立名點頭,怪不得有這麼精湛的雕功。
第二天卯時初澤兒和洪烈一塊到院子裡練起劍來,劍正練到一半,洪烈突然收劍往院牆看了眼。
澤兒抿了抿脣:“洪叔,今天就練到這,你先回屋吧。”
洪烈知道隔壁院子的“靜嫺閣”住着莊家八小姐,那孩子鬧騰是鬧騰了些,不過傷不了澤兒的。
洪烈回屋後,澤兒繼續練起劍來,片刻後,他就瞥到一個小腦袋出現在院牆上,脣角幾不可察的揚了揚。
他倒要看看這小白兔這次又要做什麼?
莊嫺自以爲自己很小心,隔壁院子的人不會看到自己,便趴在院牆上偷窺起來。
雖然很討厭這個項越澤,不過不可否認,這個項越澤還有是可取之處了,不說他的畫技和雕功,他這武功看起來也很不錯的。
說到武功,莊嫺猛的想起那次在城外粥棚發生的事,她心下一緊,踩着小滿頭肩膀的腿一軟,“啊”的一聲,整個人就摔了下去。
踩在凳子上的小滿也嚇得尖叫一聲,急得想去拉自家主子,卻遲了一步。
莊嫺以爲自己這次就算不摔斷手腳也會摔個鼻青臉腫,誰知道好一會都沒有傳來預期中的疼痛,這才緩緩的睜開了一隻眼。
不睜眼還好,一睜眼就對上一張因爲緊張而緊繃着的帶着寒意的臉龐,莊嫺嚇得再次尖叫出聲:“啊——”
剛剛莊嫺摔下來的那一剎那把澤兒也嚇到了,他想都沒想就飛身過牆,堪堪把這小白兔給接住,誰知這丫頭卻在看到自己後一副驚恐的模樣。
澤兒本以爲這丫頭能爬牆偷看,當初的事應該過去了,她應該不再害怕他了,現在看來是他想錯了。
“啊~~~啊~~”
澤兒原想等這丫頭叫聲停後放她下來,誰知她的尖叫聲一聲高過一聲,把“靜嫺閣”的丫環婆子全都引了過來。
“閉嘴!”對上衆人的目瞪口呆,澤兒不由深吸一口氣,低喝了一聲。
沒錯,澤兒後悔一開始沒和洪烈一塊回屋去。
莊嫺的聲音戛然而止,她身子緊繃,滿目恐慌的看着抱着自己的少年。
如果不是確定這少年就是項越澤,還有他這雙讓人不寒而慄的鷹眸,莊嫺都要認不出這少年就是當初那個殺人不眨眼的惡魔了。
因爲......因爲這少年的變化實在太大了.......
對上莊嫺眸底未散去的驚懼,還有滿院子下人臉上的遲疑不定,澤兒感到一陣頭疼,趕緊將人放了下來,隨後飛身回了自己院子。
雙腳落地,澤兒回頭往隔壁院子看了院,脣邊掀起一抹無奈的笑意。
算了,以後還是離這小白兔遠點吧。
澤兒走,莊嫺雙腿一軟,差點跌坐在地,還好小滿不是那種在關鍵時刻掉鏈子的丫頭,上前一把將自家主子給扶住。
“我的娘,嚇死人了。”莊嫺有種劫後餘生的感覺。
要知道,那壞蛋可是殺人不眨眼的,還好他剛纔沒把自己當成賊,不然一劍下來,她可就成了冤死鬼了。
“八小姐,奴婢都說了爬牆危險,您偏不信,幸好項大少爺接住了您,不然後果不堪設想。”小滿一邊扶着莊嫺往屋裡去,一邊碎碎念着:“這事要是給太夫人知道,怕又得罰跪了......”
小滿話還未說完,莊老夫人威嚴的聲音就在兩人身後響起:“發生什麼事了?!”
莊嫺和小滿嚇得急急轉身,這才發現莊老夫人不知什麼時候進了“靜嫺閣”,沉着臉看着一個小丫環手裡的椅子,而其他丫環婆子全都低着頭,連大氣都不敢透。
這些丫環婆子跟在莊嫺身邊其實是很知足的,因爲莊嫺雖然調皮,但對待下人卻很好,除非她們犯錯,不然從不會打罵她們,唯一不好的就是她們這主子被老太爺和太夫人慣得一點都不像個姑娘家,時不時就會幹出一些驚世駭俗的事情來。
就像今天,她們一個錯眼,她們家主子就爬牆了,幸好沒摔壞,不然她們這些下人也會跟着受罰的。
只是......只是剛纔自家主子被項大少爺抱在懷裡,這事......也不知道該不該跟太夫人稟報?
見滿院子的丫環婆子沒有一個吭聲,莊老夫人臉色又沉了沉:“我再問一遍,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曾祖母,我就是摔了一跌,沒什麼大事。”莊嫺在下人開口之前訕笑出聲。
小滿這個烏鴉嘴,真是說什麼來什麼!
澤兒番外 22
“小滿,你說!”莊老夫人無視小丫頭,毋庸置疑的目光定定的看着小滿。
事實上,滿院子的丫環婆子也就小滿知道澤兒出現在“靜嫺閣”的真相,莊老夫人也問對了人,只是小滿唯莊嫺之命是從,聽到莊老夫人問話,下意識看了莊嫺一眼。
莊老夫人眼睛一掃,冷冷道:“小八,你是打算讓小滿替你受罰?”
也是吃準莊嫺捨不得讓小滿替她受罰,莊老夫人才會這般問。
果然,莊嫺聽到這話撇了撇嘴:“小滿,實話實說。”
小滿是她的人,雖然神神叨叨了點,不過跟她卻是一條心的,她又怎麼可能讓她替自己受罰?
得了莊嫺的話,小滿這才一邊盯着莊老夫人的臉色,邊小心翼翼的把莊嫺偷窺項家大少爺練劍的事說了出來,不過卻省去了自家主子摔下來時被項家大少爺抱住這一茬。
男女七歲不同席,莊嫺都已八歲了,小滿還算有心眼,知道有損自家主子聲譽的事無論如何都不能說。
莊老夫人聽完小滿的話也不算太生氣,畢竟偷窺這種事小丫頭也不是第一次乾的了,可是莊老夫人很快就發現院子裡的丫環婆子神色都很古怪,當即看着其中一個十三四歲的小丫環,沉聲道:“你還有什麼補充的?”
那小丫環嚇得“撲通”一聲,跪了下去,結結巴巴道:“老......老夫人,奴婢......奴婢......”
小丫環都快哭了,最終還是扛不住莊老夫人的逼視,一五一十將剛纔看到的事說了出來。
聽罷小丫環的話,莊老夫人怔了片刻,都不知道該怎麼形容自己的心情了。
莊老夫人沉默半晌才揮退了院子裡的丫環婆子,將莊嫺叫進了屋裡。
“你不是怕澤兒嗎,還敢爬牆偷看人家?”屋裡只有她們兩人,莊老夫人直接問道。
“誰怕......”莊嫺脖子一梗,正想否認,可是對上自家曾祖母那彷彿看透一切的眼神,她心下一虛,這才老實道:“我就是聽到隔壁院子有打架的聲音,這纔好奇爬上去看一眼的。”
莊嫺一頓,又理直氣壯道:“曾祖母,本來我也不會摔下來的,都是那個項越澤,您也知道他那人有多兇狠,一劍下去就死好幾個人,我是被他嚇得摔下來的!”
上一刻還不想承認怕澤兒的小丫頭,這會爲了不被責罰,眼珠子一轉,就把責任推到了澤兒身上。
莊老夫人都被氣笑了:“你偷窺人家倒還有理了。”
這丫頭壓根就沒意識到院子裡那些丫環婆子是爲什麼事害怕,更意識不到今天這事要是傳了出去會有什麼後果。
“曾祖母,我就是好奇。”莊嫺重申。
莊老夫人看着一點悔改之意都沒有的小丫頭,無奈的同時思索着是不是該讓這小丫頭回到她父母身邊去?
小丫頭在她膝下長大,老頭子太過縱容這丫頭,以至於有些基本的東西都不懂,長久下去,也不知道會不會害了這丫頭?
只是,現在讓她回到她父母身邊會不會太晚了?
莊老夫人將自己這個想法跟自家老頭子一說,莊立名當即喝斥道:“糊塗!嫺嫺都這麼大了,你就算讓她回到她爹孃身邊,你以爲她那性子就能改得了?”
“老頭子,我知道你的打算,可是萬一兩個孩子沒對上眼,像那丫頭的性子,若不壓一壓,有哪戶人家敢娶?”莊老夫人憂心忡忡道。
“若真的到了那一步,大不了就不嫁,你放心,在我百年之後,一定會給嫺嫺留下足夠銀兩,不會讓她受苦的!”莊立名繃着臉道,他一點都不喜歡聽到自家老太婆這話。
“你......”莊老夫人看了自家老頭子一眼,隨即嘆了口氣:“我不就是擔心嫺嫺那丫頭,你跟我賭什麼氣?”
莊老夫人態度一軟,莊立名也斂了斂情緒:“老婆子,凡事都要賭上一賭,實話跟你說,我真的太喜歡澤兒這孩子了。”
莊老夫人知道莊立名喜歡澤兒,可是他竟然拿嫺嫺一輩子的大事當賭注,莊老夫人心裡有氣,但又不想跟他吵,便起身出去了。
澤兒住進太傅府後就跟莊立名說自己有事要辦,隨後幾天不見人影。
嫺嫺並不知道澤兒出門辦事去了,每天一大早就去了書房,本以爲曾祖父給澤兒授課時可以旁聽,誰知一連幾天都只看到自家曾祖父,而不見澤兒身影,不由問道:“曾祖父,您什麼時候授課?”
“等你越澤哥哥回來再說。”莊立名頭也沒擡的說道。
“他去哪裡了?”莊立名每次在嫺嫺面前提起澤兒都稱其“你越澤哥哥”,嫺嫺已經懶得跟他辯駁了。
莊立名微微擡了下眼皮:“不知道。”
“那他什麼時候回來?”
“不知道。”
自家曾祖父這樣一問三不知,嫺嫺沒好氣道:“曾祖父,您看他一點學習的誠意都沒有,您還教他做什麼?”
莊立名這次擡眸正眼看向站在書桌前的小丫頭,打量了她半晌,才問:“他出門辦事,你這麼着急做什麼?”
聽到這話,嫺嫺氣得跳腳:“誰着急了?那個礙眼的傢伙不回來更好!”
嫺嫺吼完,氣呼呼的跑出了書房。
“真是沉不住氣。”莊立名笑了聲,繼續低頭練自己的字。
澤兒兩天後纔回到太傅府,他一進二門就看到一個探頭探腦的小丫頭,腳步不由一頓,轉了個方向。
“八小姐,項大少爺回來了,您又可以到老太爺的書房旁聽了。”小滿深知自家主子有多渴望聽老太爺授課,很是替她高興。
嫺嫺冷哼一聲,抱着小白,帶着小滿也回了“靜嫺閣”。
直到嫺嫺和小滿走遠,澤兒才從一柱子後面轉了出來,若有所思的望着小丫頭離去的方向。
第二天早上,嫺嫺正準備起牀,就見小滿驚慌失措的撞開門衝了進來:“八小姐,不......不好了......”
小滿話沒說完,眼淚就不斷往下掉。
莊嫺心下一緊:“小滿,出什麼事了?”
澤兒番外 23
莊嫺一開口,小滿眼睛掉得更兇了:“八小姐,太夫人她......太夫人她......”
莊嫺臉色一變:“曾祖母怎麼了?!”
問完,莊嫺又心急如焚的等不了小滿回答,衝出了“靜嫺閣”往莊老夫人的院子跑去。
此時莊老夫人的院子裡擠滿了莊家的人,從莊大爺到莊小少爺還有幾位大爺各自的妻兒,滿滿一廳的人。
看到滿廳焦慮不安的家人,莊嫺無措的站在門邊,一雙小腿怎麼也邁不開。
大家都來了......大家都來了......
莊嫺心底的惶恐不安越來越大......
莊嫺在門邊站了不知道多久,廳裡的人不知道是沒心情去理她,還是沒有注意到她,居然沒有一個人喊她進去。
“徐御醫來了!徐御醫來了!”莊家大爺拽着一個揹着藥箱的上了年紀大夫進了院子。
這個徐御醫是剛從宮裡退下來的御醫,就住在與太傅府不遠的一條街上,莊老夫人情況太緊急,已經來不及遞牌子進宮請御醫了,只能先把徐御醫給先請過來。
徐御醫匆匆進了莊老夫人的屋子,過了將近兩刻鐘纔出來,廳中的從人都等得心焦了,第一時間看向跟在徐御醫身後的莊大爺。
見莊大爺臉色凝重,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來。
“老二,你送徐御醫回去。”
莊大爺話音一落,徐御醫忙擺手:“讓下人送我回去就行了,你們這兩天好好守着老夫人,陪她最後一程吧。”
徐御醫說完輕嘆了口氣,轉身出了正廳。
徐御醫的話一出口,大家的臉色都變了,莊嫺一隻小手都快摳進門框裡了。
最後一程......什麼意思......昨天曾祖母不是都還好好的嗎......
這時,小武氏眼眶紅腫的從莊老夫人屋裡走出來,啞聲說道:“娘讓大爺二爺還有三爺進去。”
“祖母......”看到小武氏,嫺嫺低低的喚了聲,眼裡滿是痛楚和不敢置信。
看到嫺嫺,小武氏的眼淚又來了,好一會她才拭了拭眼淚,走到門邊。
莊嫺突然有些害怕,她怕祖母跟自己說些不好的消息。
“嫺嫺,你曾祖母早上出門,馬車被一匹受了驚的馬給撞到,你曾祖母摔下馬車,剛剛纔醒來,等會你去看看她。”小武氏強忍着眼淚,輕聲說道。
嫺嫺自小就養在婆婆膝下,感情不是其他孩子可比,小武氏看得出嫺嫺此刻的難受。
莊嫺一聽到這話,強忍着的眼淚這才跌出眼眶:“祖母,曾祖母能治得好的,對不對,對?”
莊嫺不想知道莊老夫人爲什麼會一大早就出門,還偏偏遇到受了驚的馬,她只想自己曾祖母好好活着。
她不相信......她不相信昨天還好好的一個人,這轉眼就不行了。
小武氏跟莊老夫人本來就是姑侄,婆媳兩人關係一直都很好,被孫女這麼一哭,小武氏的眼淚再次眶而出。
莊大爺兄弟幾個進了莊老夫人的屋了,廳裡的人也都難過的低泣起來,徐御醫的話再明顯不過了,莊老夫人這是沒得救了。
澤兒比莊老夫人更早出門,晌午纔回到太傅府,聽聞這個消息一陣驚愕。
澤兒沉默片刻,正想叫個下人過來問問莊立名如今在哪裡,便見莊立名身邊的小廝進了院子,來到澤兒面前,恭敬道:“項大少爺,老太爺請您去他書房。”
澤兒跟着小廝來到莊立名的書房門口,小廝直接推開門,作了個請的手勢:“項大少爺請進。”
莊立名揹着手站在窗邊,面向窗外不知道是在想着什麼,好像不知道澤兒已經到來,澤兒站在他身邊,也沒有開口。
太傅在這個時候叫他過來,必定是有事要跟他說,所以澤兒沒有打擾他。
看着莊立名不如往常般直挺的背影,澤兒暗自輕嘆了聲。
雖然他還未娶妻,可是從爹孃那裡可以想像得出莊太傅此時此刻的心情......
過了好一會,莊立名才慢慢轉過身了,無聲的看着澤兒,眼底帶着許多澤兒看不懂的情緒。
“太傅。”看着莊立名憔悴的臉龐,澤兒輕喊了聲。
“澤兒,嫺嫺她曾祖母的事你都知道了吧?”莊立名定定的看着澤兒。
澤兒點頭:“剛知道。”
莊立名一旦做了決定就不會拖泥帶水,不由開門見山道:“澤兒,你爹醫術高明,不知你可否繼承你爹的衣鉢?”
要是別人,莊立名也不敢抱任何希望,可是澤兒不同,他是子潤的長子,還具有相當高的天賦,學什麼都快,他只有把希望寄託在澤兒身上了。
子潤的醫術比宮裡的御醫都還高明,這是很多人都知道的。
聽罷莊立名的話,澤兒鬆了口氣,他本來還擔心說服不了莊家人,讓自己給莊老夫人看傷,沒想到莊太傅竟親自開了這個口,這讓他壓力小了不少。
畢竟比起爹爹的醫術,他還差了那麼一點點,不過他每次出門孃親都會給他不少親自研製的好藥,說不定能派上用場,也正是因爲這些藥,他纔想着怎麼說服莊太傅讓他看一眼莊老夫人的傷勢,現在莊太傅開了口,這事更好辦了。
“我是跟我爹學了一點醫術。”
澤兒沒有多說其它不敢保證能不能醫治之類的話,因爲他跟莊太傅之間無需說這些,萬一他真的醫治不了莊老夫人的傷,他知道莊太傅也不會怪罪他的。
“事到如今就試試吧。”莊立名幽幽說道。
徐御醫是太醫院專攻內外傷的御醫,他的話具有權威性,顯然老婆子的傷勢真的到了無法挽回的地步,如今只能拼一拼了。
澤兒已經知道徐御醫發了話,說莊老夫人最多隻有兩天時間了,可是當看到莊老夫人腦後孩子拳頭大的傷口時,澤兒還是倒吸了口冷氣。
幸好徐御醫幫忙治了傷,不然莊老夫人怕是再多一個時辰都撐不過來。
莊立名見澤兒看到傷口後小臉一下凝重起來,心也跟着沉了沉。
澤兒番外 24
小武氏和長媳孫氏,也就是莊嫺的親生母親正在莊老夫人侍疾,她們不知道自家老太爺爲什麼把項大少爺給帶進來,不過當澤兒上前給莊老夫人查看傷口後,她們才反應過來。
敢情這項大少爺懂醫術......只是他的醫術能有徐御醫高?
小武氏和孫氏相視一眼,沒有開口。
老太爺是府裡的說一不二的主,而且她們知道老太爺對太夫人的重視程度,他是不會拿太夫人的生命開玩笑的。
澤兒給莊老夫人查看完傷口,把完脈,這纔開口對小武氏道:“莊大夫人,麻煩讓丫環燒點熱水放涼送來。”
見莊立名看着自己,澤兒解釋道:“老夫人頭上的傷口需要清理。”
“項大少爺,徐御醫說太夫人頭上的傷品不能碰,否則怕再次出血。”孫氏急急說道。
“我知道,我會小心的。”澤兒言下之意就是他親自給莊老夫人清洗傷口。
徐御醫的話也沒有錯,莊老夫人畢竟傷得太重,失血過多,這傷口清不清理都一樣,還不如給莊家人留點時間陪伴,但是澤兒的想法跟莊太傅一樣,但凡有一點點希望,他都想拼一拼。
孫氏不知所措的看向自己婆婆小武氏,小武氏則看向莊立名。
“去準備。”莊立名開口。
莊立名發了話,孫氏這才提着心讓丫環去準備開水。
嫺嫺和小滿到“靜嫺閣”將自己的換洗衣服拿回自己以前住的那個屋子後又回到了莊老夫人的屋子,一進屋就看到了牀頭的澤兒,都愣了下。
“再換盆水和一條幹淨的帕子。”澤兒把手裡的血帕放回盆子,說道,同時掃了眼站在桌邊一臉驚愕的小丫頭。
莊老夫人這會又陷入了昏迷,澤兒給她清理完一次傷口也沒醒來,小武氏見澤兒沒將傷口弄出血,這提着的心才放了一半下來。
“項大少爺,老夫人的傷勢如何?”小武氏見澤兒檢查完傷口又把完脈,只說要清理傷口,卻沒說人還能不能救,實在是按捺不住的問了句。
“等清理完傷口上了藥,我再給老夫人開藥,至於老夫人能不能撐過來,我沒把握。”澤兒老實說道。
老夫人的傷口太大,如果不先清理,就算人能救活,傷口萬一感染了,到時候也是白救。
“澤兒,不管結果如何,你儘管放手醫治就是。”莊立名聽到澤兒沒有馬上下定論,便知道還是有一絲希望的。
“太傅,我會的。”澤兒把莊老夫人的傷口清理好後用自己母親研製的傷藥往傷口上上了藥,這纔對小武氏道:“莊大夫人,如果老夫人有發燒的跡象要立刻告訴我。”
對上澤兒嚴肅的神情,小武氏這一瞬間都忘了眼前的人只是個13歲的少年,下意識鄭重的點了點頭:“好!”
澤兒洗了手回到廳中,讓下人拿來筆墨開了幾副藥,交待了幾句就回了自己住的院子。
一回到院子,澤兒又重新提筆給自己母親寫了信,並在信中寫了幾味藥,然後交給洪烈,讓他送去盛京城大街其中一個陰陽司的據點,請陰陽司的人幫忙在最快的時間內把信送到豐果村。
莊老夫人的傷實在太嚴重,如果沒有母親空間裡那幾味藥,他沒把握救回莊老夫人,現在他只能用藥吊着莊老夫人的命,但願能趕得及。
因爲澤兒的吩咐,莊大爺親自去蘇可方的藥行抓好藥後又將藥送到澤兒手中,澤兒又往藥里加了兩味藥,這才讓莊大爺去熬藥。
果然不出澤兒預料,莊老夫人當天傍晚就發起燒來,澤兒得到消息匆匆趕了過去,趴在牀邊的莊嫺已經哭得聲音都啞了,看到澤兒,她竟然上前扯住澤兒的衣袖哀求道:“求求你救救我曾祖母......求求你了......”
這丫頭還是第一次主動跟自己說話,澤兒微微一愣,擡手摸了摸她的頭柔聲安撫道:“別哭,我會盡力的。”
說完,澤兒在莊二夫人祝氏和兒媳婦異樣的眼光下給莊老夫人檢查起來。
見兒媳婦皺着眉頭,欲言又止,祝氏朝她搖了搖頭。
莊嫺是大房的孩子,這事她們沒有立場開口,只能回頭把這事透露給大嫂和孫氏。
男女授受不親,雖然項大少爺剛纔只是爲了安撫莊嫺,但舉止還是有些逾越了,傳出去可不好。
“怎麼樣?”莊嫺一心在莊老夫人身上,不知道祝氏婆媳的心思,見澤兒檢查完急切的問道。
“傷口還是感染了。”澤兒蹙了蹙眉。
真是怕什麼來什麼,本來他還有六七成把握,現在傷口一感染,他就只剩下了三成把握了。
“傷口感染?!”小武氏和莊大爺等人剛走到耳房就聽到澤兒的話,個個面如土灰。
本來老太爺說相信澤兒,他們心裡燃起了一絲希望,現在聽到傷口感染,心都沉了下來。
在這個醫療設備落後的朝代,傷者一旦發生感染,那就等同於等死,所以澤兒這話將衆人心底剛燃起來的那絲希望又給擊碎了。
莊嫺雖然年紀小,可她也知道“傷口感染”幾個字意味着什麼,剛擦乾的眼淚刷刷而下。
“別哭。”澤兒不懂安慰人,輕輕吐出兩個字,然後從懷裡拿出一瓶藥水,掰開莊老夫人的嘴,將藥水倒了半瓶進莊老夫人嘴裡。
過了一會,不見莊老夫人把藥水吐出來,澤兒輕輕舒了口氣。
還好,喝進去就有希望。
澤兒給莊老夫人的頭上的傷口換了藥,這藥比晌午加了一種可內外雙用的藥粉,能加速傷口的癒合。
“我曾祖母還有救嗎?”莊嫺淚眼婆娑的看着澤兒。
對上小丫頭眼底的哀求,澤兒到嘴邊的“聽天由命”幾個字硬生生被他吞了回去,頓了頓,才改口道:“只要燒能退,就有得救。”
“真的?!”小丫頭原本黯然的小臉頓時亮了起來。
“真的!”澤兒微微一笑。
“曾祖父,曾祖母還有救,還有救!”莊嫺突然朝門邊衝了過去,澤兒這才發現莊立名不知何時也過來了。
澤兒番外 25
“莊大夫人,屋裡不能留太多人,您安排兩個人照看老夫人,其他人還是出去吧。”澤兒朝莊立名點了點頭,然後對小武氏說道。
“好,我和孫氏留下來。”小武氏道。
衆人走後,澤兒和小武氏還有孫氏一塊留了下來,莊嫺怎麼也不肯走。
孫氏知道女兒執拗的性子,欲言又止的看向澤兒:“項大少爺,你看嫺嫺......”
對上小丫頭眼底的乞求,澤兒無奈:“那就留下吧,不過不許再哭了。”
“好,我不哭!”小丫頭擡起袖子在臉上抹了抹,把小臉上的眼淚給擦乾。
莊立名將兒媳孫媳還有孫女全都譴了回去,和兒子孫子留在了廳中。
莊大爺等人心底都已不抱任何希望了,心裡很是難過,不過在莊立名面前,大家都不敢把太多的情緒流露在臉上。
主臥,與莊大爺等人一樣,小武氏和孫氏也都緊繃着神經,緊緊守在莊老夫人的牀前,時不時就探一下莊老夫人的額頭,或喂幾口溫水。
萬幸的是,莊老夫人還能喝下水和米湯,兩個時辰後,澤兒又把剩下的半瓶藥水和着米湯給餵了下去,莊老夫人的燒到了半夜慢慢的退了下來。
“孃的燒退了?”得了小武氏親自傳過來的話,莊大爺等人還有些不敢置信。
“退了,退了,項大少爺的藥很管用!”小武氏差點喜極而泣。
“爹,孃的燒退了!”莊大爺不知道該怎麼形容自己的心情,他實在太驚訝,太激動了。
“聽到了。”莊立名露出了一絲笑意,不過卻沒有真正放鬆,畢竟只是退了燒。
莊老夫人的屋裡,孫氏心疼的摸了摸女兒的頭,柔聲道:“嫺嫺,你曾祖母的燒已經退了,你先下去吃點東西吧。”
這孩子從聽到太夫人受傷後就滴水未進,孫氏很擔心女兒身體受不住。
“娘,我要等曾祖母醒來。”嫺嫺一臉固執說道。
“你現在不是搬回這院子了嗎?等你曾祖母醒來,我讓人去叫你,好嗎?你先回屋去,讓小滿去廚房給你拿點東西墊墊肚子,然後歇會。”孫氏很清楚女兒的脾氣,不敢來硬的,用着商量的語氣。
莊嫺沒有回答母親的話,而是看着母親,認真問道:“娘,曾祖母爲什麼一大早就出門?”
曾祖母平日裡很少出門的,更別提是一大早就出門了,這事太奇怪了。
之前她只顧着擔心曾祖母,沒有心思去想這些,現在冷靜下來後她就察覺到了其中有蹊蹺。
孫氏眸光一閃,繼而道:“你曾祖母就是突然想出去逛逛,你別想太多。”
嫺嫺盯着自己母親看了一會,繃着張小臉道:“娘,您是不是有什麼事瞞着我?”
“哪有什麼事?別胡思亂想!”孫氏故意板下臉來:“你曾祖父都說了,這是你曾祖母的劫數。”
嫺嫺看了母親好一會才轉開視線,沒有再問。
她很確定,這裡面一定有什麼事情!
不過莊嫺也看出來了,再問母親也不會告訴她的,所以這事只能她自己去查。
天亮前,莊老夫人沒有再燒起來,莊二夫人和她的大兒媳來替了小武氏和孫氏去休息。
孫氏催促女兒也回去休息,可莊嫺怎麼也不肯,只好和婆婆先走了。
小武氏和孫氏前腳剛走,說不回去休息的莊嫺後腳就跟了出去。
澤兒擔心莊老夫人再燒起來,也一直沒有離開,這會正給莊老夫人重新把脈,聽到腳步聲似有若無的往門口方向瞥了眼。
“項大少爺,我娘現在如何?”莊二夫人問道。
“沒有再燒起來。”澤兒也是如釋重負的鬆了口氣。
聽到這話,莊二夫人雙手合十謝了一聲菩薩,然後對澤兒道:“項大少爺,你也累了一天了,要不先到這院子的西廂房休息一下?
婆婆的情況太危急,大嫂剛纔就吩咐丫環給項大少爺在西廂房收拾了一間屋子出來,萬一有什麼突發狀況也能及時趕過來。
澤兒略一沉吟:“也好。”
莊二夫人讓莊老夫人身邊的一個二等丫環將澤兒帶到西廂房,澤兒跟着丫環剛走到院子,就聽到迴廊那邊傳來說話聲。
聽出是莊嫺的聲音,澤兒下意識往回廊那邊看了眼,隨後聽到一個像是丫環哽咽的聲音:“八小姐,太夫人一大早出門是想去給您挑生日禮物。”
聞言,莊嫺一個蹌踉,小身板晃了晃,過了半晌才朝那丫環擺了擺手,讓她回屋去。
這丫環是莊老夫人身邊的大丫環,早上是跟莊老夫人一塊出的門,她也從馬車摔下來,也摔斷了左臂,不過已經讓大夫接過,正用布帶吊着。
那丫環退下後,迴廊那邊隱隱傳來壓抑的哭聲,澤兒看了前面帶路的丫環一眼,略一遲疑,還是跟了上去。
“項大少爺,您先休息,晚點奴婢讓人給您送早飯過來。”丫環將澤兒帶到西廂房後就退下了。
澤兒睡了一個多時辰就起來了,吃了下人送過來的早飯就去準備去看莊老夫人的情況。
還沒走到莊老夫人的屋子,澤兒遠遠就看到了門口處的莊嫺。
那小丫頭身上還穿着昨天的衣服,頭髮也有點亂,丫環也不在身邊,一個人在門口舉步不前。
想到凌晨聽到的話,澤兒腳步微頓,隨後走了過去。
聽到腳步聲,小丫頭下意識擡頭看了過來,一看到澤兒的身影,那小丫頭拔腿就跑。
澤兒無奈的輕嘆一聲,進了屋子。
莊老夫人在中午的時候醒過來一次,還問了今天的日子,然後就要見莊嫺,誰知下人找遍了整個太傅府也沒找到那小丫頭的蹤影。
後來見莊老夫人又陷入了昏迷,大家也就沒再找。
因爲莊嫺偶爾也會偷偷溜出府,小武氏和孫氏也不是很擔心,只是她在莊老夫人昏迷不醒的時候偷溜出去,莊大爺很氣她的不懂事。
澤兒給莊老夫人把了脈,見情況已經穩定下來就準備回院子梳洗,換身乾淨的衣服,誰知一進院子就看到縮在牆角的小身影,不由愣了下。
怪不得說翻遍整個太傅府都不見蹤影,原來在他院子裡,想來那些下人沒有到這個院子裡找。
澤兒番外 26
澤兒走了過去,在小丫頭跟前蹲下,問道:“小丫頭,你曾祖母要見你,爲什麼不過去?”
外面動靜鬧得那麼大,這小丫頭不可能聽不到,她對他的厭惡全府上下都知道,所以根本想不到這丫頭會躲到他院子裡來,這小丫頭也聰明得很。
小武氏知道他喜歡清靜,所以院子裡除了他跟洪烈沒有一個莊家的下人,不然這小丫頭也不可能在無人察覺的情況下躲進來。
小丫頭擡起紅腫的大眼盯着澤兒看了好一會,纔開口問道:“我曾祖母真的能好起來嗎?”
澤兒輕輕一笑:“能!”
只要孃親的藥能及時送到,澤兒在心裡補了句。
見小丫頭將信將疑,澤兒沒有解釋,摸了摸她的頭,將她拉了起來:“既然不想被他們找到,就到裡面去。”
澤兒能理解這小丫頭此時的心情,莊老夫人是因爲要給她買生日禮物纔出的意外,她這會除了害怕,更多的愧疚,所以她無法面對一直對她疼愛有加的曾祖母。
這會莊老夫人還在昏睡中,那就等這小丫頭自己想通再說吧。
這次莊嫺沒有再排斥澤兒,兩眼無神的跟着澤兒進了屋。
“我這裡只有這個,你吃不吃?”澤兒將小丫頭帶到廳裡,然後回屋裡拿出一包肉乾遞給小丫頭。
莊嫺無意識的接過,卻遲遲沒有往嘴裡送。
澤兒不是多話的人,又給她倒了杯水放到跟前,然後做起自己的事情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小丫頭總算起了點反應,咬了口肉乾嚼了起來。
“喂~~”
小丫頭一邊吃着肉乾,一邊偷偷打量着澤兒,見他拿着一把小刀在雕刻着什麼,也不理她,最終按捺不住先開了口。
莊嫺告訴自己,她是看在他給曾祖母看病的份上才主動跟他說話的。
澤兒手上動作一頓,挑眉看向小丫頭,雖然沒有開口,但眼裡卻帶着顯而易見的詢問。
見他這麼看着自己,也不開口,莊嫺有些惱了,好像她很想跟他說話似的。
“有事?”見小丫頭又氣鼓鼓的,澤兒好笑的問了聲。
“項越澤,你別以爲你替我曾祖母醫治,我就會感激你!”莊嫺討厭死了他這種對人要理不理的表情,一看就來氣。
“我知道。”澤兒氣定神閒的看着她。
她從一開始就因爲他“搶”了她的曾祖父而討厭他,後來又親眼看到他殺人而對他產生了恐懼之心,她不像一開始時排斥他就已經是個很大的進步了,至於她的感激,他可沒往這方面想。
莊嫺一噎,突然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澤兒看了她一眼,見她應該沒有什麼要說的了,便繼續做起自己的活兒來。
過了將近半個時辰,莊嫺吃完幾片肉乾,把水也喝了,無聊得低頭玩起自己的手指來,也不願意再跟澤兒說話了。
“給你!”莊嫺眼前突然多出一個東西來,仔細一看,竟然是隻木雕的兔子。
“這......”莊嫺狐疑的看了澤兒一眼,又看了看他遞到眼前的立體木雕兔子。
這兔子雕刻得很有靈性,像是一隻奔跑之中的兔子。
“送給你的。”澤兒看着她道。
剛纔他從莊老夫人屋子出來的時候剛好聽到孫氏讓身邊的丫環交待廚房煮碗壽麪送到“靜嫺閣”等這丫頭回去吃,他纔想起昨晚聽到的話。
今天是這小丫頭的生辰,她卻躲到他這裡來了,既然她不想回去吃壽麪,他只能意思意思做個禮物哄哄她了。
莊嫺遲疑了下才伸出接過,仔細看了看,小丫頭這才發現這哪裡是什麼兔子,這兔臉分明就是她的臉嘛!
看到小丫頭猛的瞪大的眼睛,總算髮現了端倪,澤兒眉眼輕揚,打趣道:“這隻兔子可愛嗎?”
莊嫺鼓起腮子盯着澤兒看了一半晌,就在澤兒以爲這小丫頭又要跳腳的時候,她驀地眯眼笑了起來:“還行!”
莊嫺拿着木雕兔子翻來覆去看了又看,又偷偷瞥了眼不遠處椅子坐着看書的少年。
“二十三次。”澤兒放下書,似笑非笑的看着眼前的小丫頭。
莊嫺一頭霧水:“什麼二十三次?”
“你都偷瞄了我二十三次了,可是有話要說?”澤兒好脾氣的問道。
聞言,小丫頭小臉一燒,頓時惱羞成怒:“誰......誰偷瞄你了?!”
小丫頭一臉兇狠,若不是她否認時的底氣明顯不足,澤兒都要懷疑自己是不是出現錯覺了?
“行,你沒偷瞄我,那你有什麼話要跟我說嗎?”
澤兒沒跟她辯駁,順着她的話道,脾氣好得不能再好。
澤兒的態度是好,可是卻讓莊嫺覺得心口被堵住了一樣,拿眼睛瞪着他,這副模樣特別像她手中的木雕兔子。
澤兒正準備逗逗她,卻見洪烈神色難看的走了進來。
洪烈看了莊嫺一眼,然後伏在澤兒耳邊低語了一句。
下一刻,澤兒如鷹隼般的眸子一眯,殺氣盡露,周身的散發出寒意。
莊嫺被澤兒陡然一變的狠厲神色嚇了一跳,猛的想起當初他殺人時的情景,小臉上的血色盡失,身子微微顫抖起來。
“送八小姐回‘靜嫺閣’!”澤兒頭也不回的出了院子。
“八小姐,請!”情況緊急,洪烈也顧不得那麼多了,親自將一臉驚懼的莊嫺送回隔壁院子,然後追澤兒去了。
澤兒來到左家的時候,左文昕已經哭得眼睛都腫了,見到澤兒就像見到了救星一樣:“澤兒,你表哥他是冤枉的,求求你救救他......”
“表嫂,你先別急,只要表哥行得正,坐得端,一定會沒事的。”澤兒繃着臉道。
原來前陣子戶部郎中出了意外,戶部郎中一職便空了出來,上面讓蘇思浩暫替戶部郎中一職,誰知浩兒暫替郎中一職不到兩月就被查出貪默朝廷銀兩一罪,左家人剛剛得到浩兒直接被打入天牢的消息,嚇得六神無主,只有派人把澤兒請回來。
“澤兒,我相信你表哥是清白的!”左見銘又急又怒。
左見銘雖未曾入朝爲官,可是官場那些醃髒之事他知道的也不少,他敢肯定,浩兒一定是被人栽贓的!
澤兒番外 27
“左先生,我知道。”這件事有太多的巧合,澤兒不懷疑都不行。
“澤兒,現在怎麼辦?”左文昕已經六神無主。
他們夫妻這些年,自家夫君對她關懷備至,對她父母敬愛有加,對她弟妹可以算得上是有求必應,他就是家裡的頂樑柱,現在浩兒出事,左文昕覺得天都塌了下來。
澤兒略一沉吟,說道:“左先生,師母,表嫂,你們先彆着急,我先找魏叔公問問情況,我一定不會讓表哥有事的。”
莊立名年紀大,因爲皇帝的體恤,他極少參加早朝,更何況莊老夫人生死未卜,如果不是到不得已的地步,澤兒不想讓莊立名操心。
如果是項子潤說這話,左見銘等人肯定能安下心來,可是澤兒才13歲,而且項家早遷出盛京城,項家已經不是以前的項家,左見銘等人不確定澤兒到底有沒有把握救出浩兒?
澤兒知道這個時候魏鵬還未下朝,便交待了洪烈幾句,兩人分頭行事。
澤兒離開左家沒多久就發現有人跟蹤自己,和洪烈分開後在大街上轉了一圈,確定洪烈脫身後直接進了“君悅酒樓”,直到傍晚才從酒樓出來,前往魏府,誰知卻得到魏鵬去太傅府找自己的消息,又匆匆趕回了太傅府。
澤兒一進太傅府就直接被下人帶到了莊立名的院子,莊立名顯然等他很久了。
澤兒一進花廳,莊立名就沉着臉質問道:“浩兒出事,爲什麼沒有第一時間知會我?”
“太傅,現在不是追究這事的時候,這事是背後之人給浩兒表哥設下的陷阱!”
戶部郎中那個職缺擺明了是爲了讓浩兒表哥入套,不然怎麼也輪不到浩兒表哥暫替這個職位,畢竟浩兒表哥的資歷不夠。
只是上面頒佈了任職令,浩兒表哥無可推脫。
因爲事情太過巧合,所以澤兒還懷疑莊老夫人摔馬一事也與此事有關,不過洪烈讓人查後發現莊老夫人摔馬一事確實是個意外,與浩兒的事並無關係。
莊立名深知浩兒的性子,當然知道他不是貪婪之人,而且這事稍微有點心眼的人都能看得出來,蘇思浩就是被人陷害的。
因爲蘇思浩又不是缺心眼,一上任就貪默朝廷銀兩!
“這事大多數人都看出端倪了,皇上發了話要細查,只是這事從頭至尾都查不出什麼問題!”魏鵬臉色難看道。
要知道,皇上可是最痛恨貪默皇延解兩的行爲,皇上既然發話細查,說明皇上心裡也不相信蘇可浩貪污一事,可如果查不出問題所在,蘇思浩只能背下這黑鍋了。
魏鵬是皇帝身邊的紅人,皇上的心思沒人有他揣摸得準,澤兒自然也聽出他的言下之意了,神色冷了下來。
莊立名也陷入了沉思,因爲皇帝與太子對他的信任,朝中文武百官他對也很是敬重,而浩兒官階不高,也不是爭強好勝之人,再加上是他門下學生,所以蘇思浩的上司與同僚對他極其友好,也不太可能存在陷害之事,魏鵬自然也想到了這點。
“所以說,只有找到這隻幕後黑手,不然無法替蘇思浩翻案!”魏鵬道。
見莊立名和澤兒都不說話,魏鵬按捺不住問道:“太傅,澤兒,你們有什麼想法?”
莊立名與澤兒相視一眼,從彼此眼中看到了對方的猜測。
是的,他們同時猜到了一個人。
不過這僅僅是他們的猜測,在沒有證據之前,他們也不可能對魏鵬說。
“魏叔公,我已經派人去查了,等有了結果我再知會您。”澤兒道。
“行!”魏鵬是個直性子,當即起身道:“我也回去運用關係,勢必將事情查個水落石出,還蘇思浩一個清白!”
這事皇上已交給京兆尹徹查,不過魏鵬在盛京城這麼多年,他有着自己的關係網。
當初子潤和方兒回豐果村前就託他關照左家和蘇思浩,現在蘇思浩出事,他當然不可能袖手旁觀了。
莊老夫人一直昏睡到天黑才醒來小半刻鐘,澤兒被小武氏請過來的時候莊老夫人又昏睡過去了。
“老夫人今天有吃東西嗎?”澤兒問。
他知道莊老夫人的情況,會一直昏睡,一天能醒來小半刻鐘就算不錯的了,只要能留着一口氣等着孃親的藥送來,就有治癒的希望。
“今天就喝了兩半碗米湯,不過倒是沒再燒起來。”小武氏憂心忡忡道。
因爲婆婆醒來的時間太短,也沒能喂進其它的吃食,婆婆年紀畢竟大了,小武氏擔心再這麼下去,婆婆會撐不住。
“莊大夫人,明天開始熬些大骨湯給老夫人熬粥,可以再放幾片參片。”澤兒道。
小武氏的擔心不無道理,莊老夫人失血過多,傷勢又重,就算是年輕人也很難挺得住,不過以莊老夫人現在的身體實在不宜大補,只能弄些有營養的吃食慢慢託着。
“好好,我這就吩咐下去。”小武氏說着叫來貼身丫環到廚房走一趟。
澤兒從莊老夫人的屋裡出來,在院子裡仰頭望着沒有半點星光的夜空看了好一會才離開。
洪烈剛剛收到消息出去了,也不知道那邊有沒有查到什麼消息?
浩兒表哥又會不會是受他牽連......
澤兒心事重重,所以沒有察覺到自己離開後,一個小身影從其中一間屋子走了出來,也走到澤兒剛纔所站的地方仰起小臉望着天空。
“小滿,你看到什麼沒有?”莊嫺問着身邊同樣仰頭望向一片漆黑的夜空的小滿。
“好像也沒什麼吸引人的地方啊?”小滿嘀咕道。
這烏漆抹黑的,真不知道項大少爺剛剛在看什麼?
突然,莊嫺想到一句話,小臉在夜色中驀地白了白,驚恐的拉起小滿衝回了屋子。
月黑風高殺人夜......
莊嫺衝回屋,連外衣和鞋子都沒脫就跳到了牀上,將被子將整個身子緊緊的裹了起來,這才喊到:“快,快點燈!”
“八小姐,您不是要休息了嗎?還點燈做什麼?”小滿見自家主子這麼着急,還以爲她是困了呢。
澤兒番外 28
“讓你點就點!”黑暗中的聲音帶着輕微的顫抖,她沒有忘記白天項越澤出去前那陰狠的目光。
那目光比當初他殺人時更加恐怖!
小滿點了燈才發現自家主子神色不太好,焦急的上前探了探她的額頭:“八小姐,您是不是身子不舒服?要不讓劉大夫來看看......不,還是讓項大少爺過來給您看看,項大少爺的醫術比徐御醫還好呢!”
太傅府人口多,所以養着三個大夫,其中劉大夫是專門給府裡半大的孩子看病的。
小滿覺得徐御醫都說老夫人熬不過兩天,可是澤兒卻讓莊老夫人熬過了兩天,還讓老夫人退了燒,所以在小滿眼裡,澤兒的醫術可不是府裡三位大夫可比的。
小滿正準備叫個人去把項家大少爺給請過來給自家主子看看,誰知她話音一落,頭就被一個枕頭給砸中。
“八小姐......”小滿不明所以的看着怒容滿面加驚恐的瞪着自己的莊嫺:“奴婢......說錯什麼了嗎?”
“閉嘴!”莊嫺狠狠剜了小滿一眼,緊張說道:“找幾個孔武有力的婆子守在屋門口,今晚你就在旁邊打地鋪!”
“哦。”小滿被莊嫺一吼也不敢再問,喊了一個二等丫環去叫人。
這一晚,莊嫺睡得很不安穩,而澤兒這一晚則沒有閤眼,因爲洪烈直到天亮纔回來。
“怎麼樣?”見洪烈神色,澤兒就知道這事棘手。
“大少爺,您猜測得沒錯,果然是她!”洪烈道。
“找不到證據?”澤兒瞭然問道。
如果有證據,洪叔就不可能是這神情。
“是的。”
對方將所有證據都銷燬了,他們是找到了蛛絲馬跡,但不足以指證那人。
聞言,澤兒心頭就像被塊大石壓住了一樣,喘不過氣來。
原來表哥真的是受他連累!
見澤兒沉默不語,洪烈不由開口問道:“大少爺,需要通知大爺和夫人嗎?”
洪烈這話的意思就是在問要不要動用項子潤和蘇可方暗中留在盛京城唯一的力量?
“讓我想想。”澤兒沉吟道。
這裡是天子腳下,爹孃早已將所有勢力撤出盛京城,留下這支暗中力量是爲了用在生死攸關之際,現在表哥還沒有生命危險,所以這支力量得慎用。
“大少爺,聽說昨天又有御史彈劾表少爺,說證據確鑿,求皇上馬上治表少爺的罪。”洪烈將自己打探到的消息告訴了澤兒。
“這事早料到了。”聽到這事,澤兒一點都不覺得驚訝。
朝廷那些御史說得好聽點就是監督百官,說得不好聽就是吃飽撐着,整天盯着朝中官員,一點雞毛蒜皮的小事也能被說成禍國害民的大罪,皇帝又不是不知道那些御史的德行?
澤兒想了想,說道:“洪叔,這事我先跟太傅商量一下。”
表哥是莊太傅門下的學生,既然太傅已經知道了這事,他就不能再瞞着他了。
事到如今,只有先把表哥撈出來再說。
莊立名得知澤兒查到陷害浩兒的人果真是在冷宮之中的佟新惠後,臉色也冷了下來:“手伸得還真長!”
“太傅,佟新惠心思慎密,想救表哥恐怕有些困難。”澤兒道。
聽出澤兒話中的猶豫不決,莊立名出言提醒:“你覺得她使計陷害浩兒的目的爲何?”
這孩子到底太年輕了,遇到一點小事就束手束腳,又或許他在意與浩兒之間的親情了。
莊立名並不是說澤兒在意親情不好,而是不贊同他的感情用事。
澤兒不笨,一點就通,眸光閃爍:“太傅,我明白了!”
他陷入了佟新惠給他製造的怪圈裡,差點就忘了佟新惠爲什麼要陷害表哥了!
澤兒如醍醐灌頂,從莊立名的院子裡出來就和洪烈出了太傅府。
一夜沒睡,兩人卻精神抖擻。
第二天,冷宮之中的佟新惠就收到自己那搬出盛京城百里外的孃家侄子被當地地痞給打斷了腿,上個月剛說了親的孃家侄女失了蹤,另外,她當初給孃家侄子置下的莊子一夜之間也被大火燒了。
聽到這個消息,幾年來心情沒有多大起伏的佟新惠臉上滿是陰鷙之色。
“查!”佟新惠對着空無一人的院子發出一聲命令,隨後從暗出閃出一個身影,應了聲“是”又消失了。
會是項家那賤.種嗎?
以前她家哲兒太過自負,不把項家人放在眼裡,不過她卻從來都不曾小看項辰弘與蘇氏,如今對上那兩人的賤.種也一樣,她從來不敢掉以輕心。
一年多前她派出的人是爲了試那賤.種的身手,更爲了讓他感受一下她的哲兒當初那驚恐的滋味,讓他嘗試嘗試那種隨時隨地都有可能被殺的不安情緒,可誰曾想項越澤那個賤.種的武功居然那麼高,她的人連還手之力都沒有。
本以爲那賤.種回了豐果村不會再回來,她也無法再替哲兒報仇,沒想到那個賤.種又回來了。
他不但回來了,而且還沒回到盛京城就小動作不斷,想將她給牽扯出來。
只是,那賤.種終究還是嫩了點,她只一招就將他弄得手足無措,亂了陣腳......所以說,對她孃家動手的事,或許不是項家那個賤.種?
如果不是他,又會是誰呢?
會是紀靈兒?亦或是歐陽博?
這世上逢高踩低的人太多了,當初哲兒一死,她再入冷宮,她孃家也跟着落魄了,孃家兄弟,包括幾個庶弟都相繼出事,死的死,殘的殘,只剩下一個親侄子和兩個侄女,大侄女已經遠嫁,嫁給一個小地方的地主,也算遠離了盛京城的爭鬥,可是她那侄子不願意離開盛京城,最後還是她派人威逼利誘才讓他搬到盛京城百里外的一個小鎮上,並給他置了些產業,只希望他能守着那些產業低調的過平凡的日子,也算給佟家留個後,可誰知......
佟新惠後悔當初沒有采取強硬的態度逼他離開,不然也不會出這樣的事。
澤兒番外 29
說起來,佟家就是佟新惠的軟肋,當初她還是皇帝寵妃之時,佟家榮寵一時,後來她失了勢,佟家衰敗也是預料之中,她母親臨死之前她不能爲其送終,不過佟母最後的遺願就是不能讓佟家絕了戶,所以佟新惠纔會在父母兄弟不在的情況下仍護着侄子侄女。
侄子侄女可以說是她在這世上唯一在意的人了,有人對他們下手,她如何能不憤怒?
佟慶民一個落魄戶,又已搬出了盛京城,紀靈兒和歐陽博都已不將他放在眼裡,澤兒讓人對佟慶民下手的事做得極其隱蔽,佟慶民讓人報了官也沒查出什麼來,不過澤兒卻讓佟新惠知道了這事是他所做。
澤兒讓洪烈去燒佟家莊子時,除了佟麗雲失蹤,莊子上沒有其他人傷亡。
“果真是他!”佟新惠指甲都陷放了掌心之中,語氣冰寒得足以將人凍死。
佟新惠好半晌才穩住自己情緒,不過臉色以卻仍陰沉得嚇人,沉聲問向眼前的蒙面男子:“查到麗雲下落了沒有?”
“回主子,沒有!”蒙面男子一陣心虛。
佟新惠閉了下眼,再睜開時已沒有了剛纔的熊熊怒火,聲音奇異般的染上了絲絲媚惑:“找不到就算了。”
蒙面男子心下一鬆,不太確定的問了句:“您的意思是說放過蘇思浩?”
佟新惠鳳眼一擡,嗔了蒙面男子一眼:“你說呢?”
對上佟新惠這副明顯動情的柔媚神色,男子徹底鬆了口氣,下一刻扯掉遮在臉上的黑色面布,露出一張帶笑的俊顏,上前將眼前風韻猶存的女人摟進懷裡,粗糙的大手從她微敞的衣領探入,或輕或重的揉捏起來。
“嗯~~”佟新惠身子微挺,感受着男子給她帶來的歡愉。
男人太瞭解她的需要了,手上的力度加重了兩分,脣落在她耳後敏.感地帶,同時將她帶向幾米後的牆根處,單手撩起她的裙襬,將她腿分開。
冷宮之中唯一的侍候佟新惠的嬤嬤見狀,輕車熟路退到院門口替兩人把起風來,顯然不是第一次幹這種事了。
冷宮寂寞,佟新惠這樣的女人又怎能耐得住?
比起歐陽睿,眼前的年輕力壯帶着幾分野蠻又有情趣的男人更能取悅於她。
“啊~~心肝,我......嗯......我們今天換......個地......”佟新惠帶着情.欲的聲音斷斷續續響起。
隨後男人應了聲,身上動作沒停,將人帶到冷宮中的小菜園子旁邊搭的棚子裡。
這菜園子是佟新惠讓嬤嬤整理出來給她打發時間的,菜園子旁邊搭了個簡易的擋風棚子,棚子裡放着一張躺椅。
很快,棚子裡面就傳出陣陣粗喘聲與一點壓抑的意思都沒有的吟叫聲......
裡面的動靜越來越大,望風的嬤嬤額角都冒出冷汗來了。
娘娘真是越來越任性了,雖說這裡是冷宮,可難保不會隔牆有耳啊。
蘇思浩被打入天牢的第五天被送回家的,澤兒見他雖然受了點傷,有些沮喪,卻沒有一絲頹廢的神色,不由暗自放下心來。
澤兒就怕他經不起打擊,因爲這次的事而產生退意,好在沒有。
“表哥,太傅已經跟你上司打過招呼了,給你請了三天假,你好好休息,三在後再回戶部報道。”澤兒叮囑了浩兒幾句,就帶着洪烈離開了左家。
“大少爺,佟慶民果然是她的軟肋!”洪烈在澤兒身邊低聲道。
“嗯。”澤兒若有所思。
這事是他們來盛京城前爹孃提醒他們的,看來爹孃早猜到他有可能會受制於佟新惠!
在爹孃的耳提面命之下,澤兒從來不敢輕視深居冷宮的佟新惠,但讓他意外的是,佟新惠的手竟然伸到了朝中,不然也不可能輕易給表哥設陷阱。
所以說,想要對付佟新惠就必須先斬斷她在朝中的爪牙,否則他無法放開手腳。
回到太傅府,澤兒先去看了莊老夫人,莊老夫人還是跟前幾天一樣,一天也就醒過來一兩次,每次不超過一刻鐘,然後又陷入昏迷。
澤兒給莊老夫人把完脈,知道她的情況基本已經穩定下來,不由說道:“莊大夫人,這幾天天氣不錯,早上傍晚可以將老夫人移到院子裡曬曬太陽,時間無需太長,兩刻鐘左右即可。”
澤兒說完,一頓,又道:“算了,還是等我去家政服務點那邊挑兩個懂得按摩的小姑娘過來照顧老夫人吧。”
莊老夫人一直昏睡,必須找兩個懂得按摩的人過來多給她按捏四肢,免得肌肉萎縮。
“那就謝謝項大少爺了。”小武氏感激道。
如今盛京城的家政服務的鋪子已經有好幾家,不過項家的家家政裡的醫女和穩婆可是最爲搶手的,就連盛京城外稍微有些權勢的人家有需要都會到項家的家政來請人,導致項家家政服務裡的醫女和穩婆十分的緊缺,都需要提前預約。
現在澤兒一開口就要給莊老夫人找兩個姑娘過來,小武氏當然是感激了。
“祖母!”
澤兒正和小武氏說着話,莊嫺端着一碗米湯大步走了進來,看到澤兒,她的手一抖,手裡的碗“咣”的一聲摔到了地上。
“嫺嫺!”小武氏驚呼一聲,心急如焚走了過去拉起孫女的手查看起來:“有沒有燙到?!”
小丫頭呆呆的搖了搖頭,小武氏查看完,見真的沒事才輕聲責備道:“我不是讓海媽媽去端米湯的嗎,怎麼你端過來了?這麼燙,也不知道用個小托盤?”
小丫頭見屋裡除了項越澤還有自己祖母,這才暗暗嚥了咽口水,乾笑道:“祖母,我剛纔在路上碰到海媽媽,就順手把米湯給端過來了。”
有祖母在,她纔不怕姓項的呢!
“祖母知道你孝順,不過以後這種活兒還是讓下人做吧,不然傷着燙着,你曾祖母醒來也會心疼的,知道嗎?”小武氏嚴肅說道。
“嗯。”小丫頭偷偷瞥了澤兒一眼,輕應了聲。
澤兒番外 30
對上小丫頭眼底的怯意,澤兒有些莫名,這小丫頭不是不再懼怕他了嗎?
澤兒心裡有事,沒有多餘的心思放在小丫頭身上,見莊老夫人沒事便跟小武氏道:“莊夫人,老夫人沒事我就先回去了,人我晚點讓洪烈帶過來。”
“好,那就麻煩項大少爺了。”小武氏將澤兒送至屋門口。
“夫人客氣了。”澤兒朝小武氏作了一揖,轉身離開。
莊嫺跑到門邊探頭探腦的看着澤兒走出院子,這才如釋重負的拍了拍胸口。
洪烈半個時辰後就將兩個醫女給送了過來,有這兩個醫女在,小武氏心安了不少。
幾天後,幾天後的一個傍晚,浩兒從戶部出來直接到了太傅府,不過這次他不是找的莊立名,而是找的澤兒。
“澤兒,你是不是知道這次是誰陷害的我?”蘇思浩一臉嚴肅的看着澤兒。
他這次被栽贓,到頭來上面沒有給他一個說法,只說已查清他是被冤枉的,至於是誰冤枉他的卻沒個結論。
“表哥,這人到底是誰,我也沒有查出來。”澤兒說的這個人是指隱藏在朝中,佟新惠的爪牙。
澤兒沒有直接告訴蘇思浩,佟新惠纔是幕後真正的黑手,是擔心他知道得太多反而會害了他。
其實這次的事,澤兒心裡對蘇思浩有愧,但是表哥心思細膩,他不敢表露得太明顯,更不敢把這事告訴他,省得他刨根問底。
蘇思浩眉頭緊緊皺了起來:“我官職低,沒有得罪過人,更不會礙人的路的,到底是什麼人構陷於我?”
“表哥,這事說不定就只是單純的審查失誤,也許事情並沒有我們想的那麼複雜,你別想太多。”澤兒不想蘇思浩追究這事。
“但願吧。”蘇思浩不置可否,沒說會不會繼續查下去,若有所思片刻,站起身:“澤兒,我先去看看老夫人。”
澤兒將蘇思浩送出自己所在的院子,站在院門口深思起來。
他這次是爲了親手報仇而來,在決定親手報仇那一刻起他就有心理準備,知道佟新惠不好對付,他不敢掉以輕心,可是現在他才發現,自己僅僅意識到這點是遠遠不夠的。
佟新惠未入冷宮之前,表面看起來無慾無求,孃家人沒有一個入朝爲官,可這種表面的“無慾無求”纔是真正的可怕。
她在別人毫無察覺之下將自己的勢力滲入了朝中,聽說當初歐陽哲還在世的時候,朝中就有不少官支持他,現在看來,那些只是佟新惠的一小部分勢力,隱藏在暗處的纔是真正讓人心驚的。
只是現在佟新惠唯一的兒子已經死了,她就算掌握着這些勢力也無法推翻歐陽博的太子之位,但是她卻能給歐陽博添堵,或者利用這些勢力達到她某些目的。
佟新惠的軟肋是佟慶民與佟麗雲,他何嘗又沒有軟肋?
就像這次,佟新惠一個小手段就將他鉗制住,逼得他裹足不前。
澤兒是個意識到自己不足就能馬上改過的人,這次是他太自信了,總以爲借他人之手報仇太窩囊,可現在他差點把表哥給害了,所以就算爲了不讓身邊的人受自己連累,他也不能意氣用事。
有了這個想法,澤兒很快就有了行動。
紀靈兒得知朝中還隱藏着不少佟新惠的勢力後臉色都變了。
歐陽博一從御書房出來就看到坤寧宮的一小太監等在那裡,不由掃了他一眼。
歐陽睿因爲年輕時受過重傷,如今上了年紀問題就慢慢顯現出來了,現在幾乎每個月都要太醫施以鍼灸控制疼痛,朝中政務基本上都是由歐陽博在處理,而且歐陽睿也有退位的打算了。
不用歐陽博開口問,小太監急忙上前,誠惶誠恐道:“太子,皇后娘娘請您到坤寧宮走一趟。”
到了坤寧宮,聽到紀靈兒的話,歐陽博眸底極快的閃過一道光芒,不動聲色問道:“母后,您是怎麼知道朝中還有佟新惠隱藏的勢力?”
自從跟父皇打開心結,得到父皇的支持後,他已將歐陽哲的勢力剷除,如今朝中除了左右丞相,基本都是他的人,如果這其中還隱藏着佟新惠的人......想到這,歐陽博眸底微微一沉。
“是魏大人的夫人翟氏說的。”紀靈兒道。
翟氏?!
歐陽博眸色一動,淡聲道:“母后,這事兒臣知道了。”
見兒子神色,紀靈兒便知道他已經將這事放在了心上,便沒有再多說,轉而聊起孫子的事來。
歐陽博在坤寧宮陪紀靈兒說了會話又回到了御書房,歐陽睿見他去而復返,不由輕責道:“不是讓你回去休息嗎,你現在年紀輕不知道身體的重要性,等你到朕這把年紀就知道了,政務再忙,也得勞逸結合。”
歐陽睿每當被舊傷折磨的時候就會想起項子潤當初給自己的警告,當時他沒把項子潤的話放在心上,現在才知道後悔。
“父皇,兒臣謹記您的話,不也拿身體開玩笑,兒臣是有話要向您稟報。”
經過這些年的磨礪,歐陽博愈發成熟了,少了當年的急切,多了幾分沉穩與謙遜與小心翼翼。
他知道父皇越信任自己,他就更加不能越雷池一步,犯了所有皇帝都有的禁忌,正是因爲他的這份小心與凡事都將皇帝放在首位,歐陽睿纔會產生退位的打算。
要知道,古往今來,幾乎沒有一個皇帝是心甘情願的將皇位拱手送人,就算是自己的兒子也一樣,歐陽睿或許是第一個有這個想法的人皇帝吧?
聽太子用這麼鄭重的語氣說有事稟報,歐陽睿便知道不是件小事了,脣角微抿:“何事?”
歐陽博將紀靈兒從翟氏得來的消息一說,歐陽睿眼皮擡了擡,神色未動的問道:“這事你怎麼看?”
“父皇,蘇思浩是蘇氏的孃家侄子,據兒臣所知,項辰弘與蘇氏的長子如今也在盛京城。”歐陽博點到爲止。
剛纔在坤寧宮一聽到母后說起這事,他就猜到這事很有可能是項越澤託翟氏將消息透露給自己母后的。 Www TTKдN CΟ
澤兒番外 31
見兒子已經想到了這一層,歐陽睿很欣慰,不過他沒有表露出自己的態度,而是繼續問道:“你覺得佟新惠真有這個本事?”
歐陽博微微垂眸:“兒臣不知。”
佟新惠怎麼說也是自家父皇曾經的寵妃,父皇雖說將她打入了冷宮,可這些年對她卻可以說得上是有求必應,除了搬出冷宮,歐陽博也拿不準佟新惠如今在自家父皇心目中到底佔據着什麼樣的地位,所以他沒說出自己真正的想法。
歐陽睿哪會看不出他的心思,冷哼一聲:“沒出息!”
歐陽睿就像是普通百姓家那恨鐵不成鋼的父親訓斥兒子一般,不過說出來的話卻不帶任何怒意。
歐陽博把頭垂得更低了。
過了片刻,歐陽睿才微不可聞的嘆息一聲:“一夜夫妻百日恩,更何況佟新惠畢竟是哲兒的生母,看在哲兒的份上,朕也不能要了她的命。”
歐陽睿這句似解釋的話語讓歐陽博擡起了頭,對上兒子眼底一閃而過的錯愕,歐陽睿知道他是在驚訝什麼,繼而問道:“你覺得項越澤託翟氏向你母后透露這消息欲意何爲?”
自己父皇會向自己解釋留着佟新惠命的事,歐陽博的確很意外,不過轉而一想,他也能理解。
只不過......如果朝中真的隱藏着佟新惠的力量,他不會因爲父皇對歐陽哲的愧疚而留下佟新惠的。
“父皇,兒臣覺得,項越澤應該是想借兒臣之手處置了佟新惠。”歐陽博道。
項越澤給自己送來這麼大一個消息,其實他一點不介意替項越澤解決佟新惠,誰讓他們有個共同的敵人呢?
只是,項越澤是否故意向自己示弱的呢?
項越澤年紀是小,但他是項辰弘與蘇氏的兒子,如果他有這份心性,歐陽博倒也不覺得詫異。
他當初一時鬼迷心竅將項辰弘和蘇氏逼走,如果可以將他們的兒子留爲己用,也是不錯的。
先派人查查這事的來龍去脈。”歐陽睿說完,又補充了句:“讓陰陽司的人查。”
歐陽睿臉上神色莫辨,如果百官之中果真還隱藏着佟氏的勢力,就算是爲了哲兒,他也沒辦法再留下她了!
歐陽睿早萌生了退位之心,在退位之前必定要爲太子掃清朝中一切障礙。
“是,父皇。”
陰陽司的辦事效率很高,雖然已經有所猜測,但得到確切消息那一剎那,歐陽睿和歐陽博父子倆心底還是掀起了驚濤駭浪。
朝中果然還有佟新惠的勢力,雖然只查到一小部分的人員,但其中有一個是歐陽睿親手提拔起來的正二品少保,一個是一直以歐陽博馬首是瞻的劉御史,另外還有三個四品以上的官員,這陣容已經夠讓歐陽睿和歐陽博心驚的了,更別提還有尚未查出的。
歐陽博一直都將劉友承當成自己心腹,他哪裡知道這人竟然會是佟新惠的人,一時之間驚疑不定:“父皇,消息會不會有誤?”
按照陰陽司傳來的情報,這朝廷都有四分之一的是佟新惠的勢力了,歐陽博難以接受。
這些年父皇允許他在朝中建立自己的人脈與勢力,朝中文武百官也看出父皇的打算,儼然將他這個太子當成未來的皇帝看待,現在想想,那裡面竟然有不少佟新惠的人,想到那些人當時或許正在心底嘲笑他,包括劉友承,歐陽博心裡既驚且怒還有後怕。
這次如果沒有項越澤的提醒,等到他日自己即位,在沒有防備之下,佟新惠就憑這些人就足以將整個朝堂攪得血雨腥風了。
此時的歐陽睿比兒子更加震驚,以前他之所以寵着佟新惠,那是因爲她的溫柔善解人意,更因爲她只爲孃家人求富卻不求貴,他喜歡她是因爲她對權力的無求。
在歐陽哲暴露出本性後,歐陽睿對佟新惠就有所懷疑,也有所提防,也派了心腹暗中調查,只不過佟新惠太過謹慎,只讓兒子那邊的勢力暴露在陽光之下引他們注意,歐陽睿如何也想不到佟新惠竟然沉深至此,她的勢力竟然早在他不知不覺中就已經滲入朝堂之中。
“查!再查!”歐陽睿怒拍桌子,朝密室方向發出命令。
下一刻,密室中無聲的閃出一個身影,出了御書房。
歐陽睿的臉陰沉了半晌,擡起頭看向若有所思的兒子:“博兒,對這事你還有什麼看法?”
“父皇,兒臣認爲這事不宜打草驚蛇。”歐陽博正色道。
那些人雖然還不足以顛覆整個朝廷,但他們在朝中有着舉足輕重的地位,一個不慎很可能會造成混亂。
“還有呢?”歐陽睿顯然對他這個回答不甚滿意。
“還有就是項越澤是如何發現朝中有佟新惠的人的?”歐陽博這些年來無論遇到什麼事都能穩下心來,但這次的事讓他有了危機感。
佟新惠的事暫且不提,畢竟作爲佟新惠枕邊人的父皇都沒察覺到她的野心,更遑論是他了,可是項越澤小小年紀,且來京不久,他竟然知道這麼隱蔽的事,這讓他不得不心驚。
“嗯,你能想到這點就好。”歐陽睿臉色緩和了些,卻又提醒了句:“子潤和蘇氏的兒子不可能是個廢材,不能低估,但也不能防備太過,可明白?”
對上自己父皇眸底的警告,歐陽博心頭微頓,隨即凜神道:“兒臣謹記父皇教誨!”
若不是父皇提醒,他或許又會犯與當年一樣的錯。
不過,項越澤畢竟不是他父親,該謹慎的他還是會謹慎。
作爲上位者,如果連一點疑心病都沒有那是很危險的事,所以歐陽睿沒有再多說什麼。
與此同時,太傅府內的洪烈一臉擔憂的對澤兒問道:“大少爺,我們這麼做會不會太冒險了?”
洪烈很不贊同澤兒託翟氏給皇后遞話,因爲這樣很可能會引起太子對項家的猜忌,畢竟連皇上和太子都沒察覺到佟新惠的勢力所在,他們竟比皇上和太子先察覺,這本身就足夠讓人懷疑的了。
澤兒番外 32
“洪叔,我要的就是太子的懷疑。”澤兒面無表情道。
相對於他,想必太子更忌憚的會是佟新惠,他想借太子之手除去佟新惠的勢力,就得直接面對太子的懷疑,這點他早就想到了。
如果沒有足夠的把握去化解這危機,他是不可能去冒這個險的。
太子疑心重他是早知道的,他把事情擺到明面上來,太子就算是懷疑也不會多想,但如果他遮遮掩掩,反而會讓太子產生別的心理,到時候纔是對項家不利。
說到底,他也只是爲了除掉佟新惠這個隱患,爲了全家人的安危着想,又怎麼會將讓家人陷入危險之中?
對上澤兒胸有成竹的表情,洪烈稍稍放下心來,接着問道:“大少爺,那我們下一步該怎麼辦?”
“等皇上或太子的召見吧。”澤兒氣定神閒道。
見洪烈困惑,澤兒又道:“如果皇上或太子有召見,那項家的危機就真正過去了。”
以皇帝與他爹的情份,澤兒不擔心皇帝會懷疑他們項家有什麼見不得人的目的,可是太子就不一定了,等見了太子,他自然會讓太子消除對項家的顧忌。
是的,在託翟氏向紀靈兒遞話之時,澤兒就作好了皇帝或太子召見的準備。
論捉摸人心,澤兒比起自己父母那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只不過這點也就項子潤和蘇可方知道。
皇上或太子真的會召見自家大少爺?
洪烈將信將疑。
隨着幾天過去,皇帝和太子那邊沒有半點要召見澤兒的意思,也不見皇帝和太子對佟新惠隱藏在朝中的勢力下手,洪烈愈發不安起來,想將盛京城的情況傳達回豐果村,又擔心壞了澤兒的事。
大半個月後的一箇中午,莊立名跟着前來傳喚的太監急匆匆進了宮,第二天就傳來當天朝會上,當朝丞相與另外九位四品以上官員全被擼了職打入天牢,另外禁軍中有兩名將領也被當場斬殺,弄得朝中百官人心惶惶。
見澤兒聽到這個消息後一臉的淡定,洪烈這才發覺自己有些激動了,忙斂起情緒,問道:“大少爺,您是早料到皇上和太子會出手?”
洪烈的年紀比項子潤還大,可是在澤兒面前,他總覺得自己有時太沉不住氣了。
“洪叔,當今天下是歐陽家的天下,試問他們怎麼可能允許姓佟的女人將手伸得那麼長?”澤兒分析道:“之前皇上和太子之所以沒有動靜,那是因爲他們要把損失和危害降到最低。”
出其不意,才能殺得佟新惠措手不及。
其實澤兒只猜對了一半,佟新惠的勢力滲入朝中,這讓歐陽睿和歐陽博坐立難安,他們恨不得在最短的時間將佟新惠的勢力連根拔起。
可是佟新惠太過狡猾,爲了不留隱患,他們只能等到機會成熟才動手。
爲了防止佟新惠逃脫,歐陽睿在對佟新惠的人動作之時就命人將冷宮監視了起來,待下了朝才帶了人去了冷宮。
佟新惠跟了自己十幾二十年,他對她恩寵有加,歐陽睿就想親自問問她,爲什麼要這麼做?
想到自己這輩子殺伐果斷,卻看不清跟自己同牀共枕十幾年的女人,歐陽睿心裡堵得跟什麼似的,既驚且怒。
歐陽睿本想獨自見見佟新惠,沒想到卻在冷宮門口遇到神色古怪,欲言又止的歐陽博。
“父皇......”
“你也來見她?”歐陽睿深深的看着歐陽博,不確定他是來發泄怒氣還是來看佟新惠笑話的?
“父皇,您......您是九五之尊,您若想見佟新惠,不如兒臣讓人給您帶過去?”歐陽博想了想,說道。
歐陽睿定定的看了兒子一眼,厲聲問道:“出什麼事了?”
“父皇,若您真的想見他,兒臣去把她帶出來!”歐陽博硬着頭皮說道。
歐陽睿身體不好,歐陽博怕他受到刺激,不敢讓他進去。
歐陽博的期期艾艾讓歐陽睿面色一沉,帶着侍衛越過歐陽博往裡面走去。
“你們下去!”歐陽博上前一步將幾個侍衛攔下,親自跟着歐陽睿走進冷宮。
歐陽睿腳步一頓,這才發現所有侍衛都離冷宮好幾米遠,冷宮門口一個守衛都有,眉頭微不可察的蹙了蹙,腳步也微頓了下。
見歐陽博緊跟在自己身後,歐陽睿才抿着脣走進冷宮。
歐陽睿雖然不是到處留情之人,但對自己身邊的女人都不會太差,所以佟新惠還是他這冷宮之中唯一的女人。
冷宮大門敞開着,歐陽睿以爲是歐陽博先前派人打開的,一腳跨了進去,誰知下一秒就看到躺在大門這的一個嬤嬤裝扮的婦人。
歐陽睿驀地回頭,銳利的眸子落在兒子臉上。
“父皇,這嬤嬤在給佟新惠望風。”事已至此,歐陽博想隱瞞也隱瞞不了了。
歐陽博臉上一閃而過的難堪讓歐陽睿隱約猜到了什麼,他神色微冷,沉聲道:“在這等朕!”
“父皇......”
歐陽博剛想勸,被歐陽睿寒眸一掃,到嘴邊的話給嚥了回去,目送自己父皇進了冷宮。
歐陽睿步伐不小,但腳步聲卻不知道是刻意還是無意識的放輕。
因爲屋裡的兩人正在興頭上,歐陽睿走到院子中間就聽到了裡面傳來的動靜,臉色一變再變,最後恢復了平常神色,只是沒人看得見的眸底盛滿戾氣。
“嗯~~心......心肝............”
“主子,屬下一定會讓你欲死欲仙的......”
一個年輕男子含糊又帶着戲謔的調笑聲傳出,歐陽睿垂落在身側的兩手緊緊攥起,下一刻忍不無可忍衝上前,一腳將破落的屋門給踹倒。
那男子半跪在佟新惠跨間,嘴角還垂着口水,看到滿面殺氣的歐陽睿那一剎那,男子臉上閃過驚恐之色。
澤兒番外 33
佟新惠也被歐陽睿的突然出現而嚇呆了,不過那也只是片刻之間的事,她很快就反應過來,將蹲在跟前的年輕男人踢開,漫不經心的起身,拾起地上一件外衣隨手披在身上,這纔將目光放在門外的人身上。
“呵呵,皇上竟然會屈尊紆貴到冷宮來,真是蓬蓽生輝啊。”佟新惠臉上滿是譏諷的笑意,一點都沒有被當場捉.奸的自知。
即便深沉如歐陽睿,此時眸底也燃起了熊熊的怒火與殺意。
“怎麼,皇上還想親手殺我?”佟新惠脣邊掛着冷笑,一點都不以爲忤的直視着他。
“朕今天就殺了你這蕩.婦!”歐陽睿是一國之君的同時還是個男人,任憑哪個男人也無法忍受這樣的事,此時的歐陽睿無法控制自己心頭的怒火,身形一動,朝佟新惠而去。
“主子!”
還裸着身子的年輕男子也回過神來,見由始至終只有歐陽睿一個人,膽子也大了起來,在歐陽睿掐向佟新惠脖子前一秒一躍而起,將佟新惠撈到了身後。
“賤人!”歐陽睿厲喝一聲,一掌朝男子身後的佟新惠攻去。
年輕男子武功也不差,硬生生接了歐陽睿一掌。
見歐陽睿被自己屬下這一掌打得後退幾步,連臉色也變了,佟新惠笑是眼淚都出來了:“歐陽睿,你今天竟然沒有帶暗衛!”
這個發現讓佟新惠大樂:“歐陽睿,你到底還是捨不得我啊~~”
佟新惠以爲歐陽睿是因爲放不下自己,所以才撇開暗衛悄悄到冷宮來跟自己敘舊的,她又哪裡知道歐陽睿是因爲早猜到屋裡的齷齪事,不想在任何一個人面前丟臉才命令暗衛離開的,因爲他要親手解決了這個蕩.婦!
歐陽睿壓下胸口涌上來的血腥味,接連又使出幾掌,掌掌朝佟新惠而去。
“我說皇上,人不服老是不行的,你這身子骨怎麼能跟我的心肝比?”佟新惠聲音裡帶着絲絲柔媚,意有所指。
見歐陽睿因爲自己的話而變了臉,佟新惠吐了一口濁氣。
她委曲求全,在這男人跟前小心翼翼那麼多年,今天終於出了口氣。
“蕩.婦!”歐陽睿聽罷這話,心頭除了滔天震怒還恨不得將這女人碎屍萬段的屈辱。
他堂堂九五之尊,身邊竟然留着一個如此不知廉恥的蕩.婦,這讓他胸口之氣如何能平?
等在冷宮門口的歐陽博聽到裡面的打鬥聲,遲疑了片刻最終還是不放心的隻身衝了進去。
就在歐陽博衝進去的同時,佟新惠眼底閃過陰鷙之色,下令道:“殺!”
“父皇——”
在那人掌風掃來之前,歐陽博一把將歐陽睿拉開,幾條黑影落在兩人跟前,與佟新惠兩人對峙。
“父皇,您怎麼樣?”歐陽博又擔心,又驚疑不定。
他沒想到自己父皇竟然也會有這麼意氣用事的時候,他竟然沒帶暗衛進來!
這還是他所知那個諱莫如深,難以捉摸,凡事慎之又慎的父皇嗎?
歐陽博又哪裡知道,佟新惠是歐陽睿這輩子唯一真正動過心的女人,即便後來知道她並非自己所看到那般,他還是不捨得要她命,可是今天,這女人卻給了他致命一擊......
歐陽睿臉色蒼白,嘴角滲出了血絲,一雙厲眸中盛滿血絲,死死的盯着佟新惠。
“將這對奸.夫***給朕千刀萬剮......”
歐陽睿話未說完,從嘴裡吐出一口血,眼前一黑,暈死過去。
歐陽博臉色大變:“父皇——”
“哈哈~~有一國之君給我陪葬,也不虧!”佟新惠臉上沒有一絲驚懼之色,反而幸災樂禍的笑了起來。
今天歐陽睿跟歐陽博同時出現在冷宮,如果佟新惠還猜不到自己已經失勢,那她就白活了。
歐陽博眸底厲芒一閃,厲聲道:“來人!給本太子活捉佟慶民,將佟麗雲送入軍中!”
話音一落,歐陽博抱起歐陽睿衝出了冷宮。
“不——”
聽到歐陽博最後一句冷酷的話,佟新惠的笑意僵在臉上。
將女人送入軍中,那就只有一個下場——充當軍.妓!
孃家侄子侄女是她的痛處,歐陽博太狠!
“歐陽博,我做鬼都不會放過你!”佟新惠絕望淒厲的聲音在冷宮上方迴響。
佟新惠緊捂着脖子大動脈處往外冒的血,眼底終於染上了恐懼之色。
“現在知道怕了?”歐陽博的帶刀侍衛半蹲在佟新惠跟前,湊到她耳邊低聲道:“遲了!你們佟家人註定做鬼也只能做一羣孤魂野鬼!”
“什......什麼意思?”佟新惠臉上漸漸失去血色,瞳孔不斷緊縮。
帶刀侍衛詭異一笑,再次低聲道:“因爲太子下令將佟家祖墳裡的骨骸施以鞭撻之刑!”
“不......不可以......”佟新惠眼裡漸漸失去焦距,可是意識裡卻不願就這麼死去。
“佟新惠,是你害得佟家列祖列宗死無葬身之地,是你害得佟家絕了後,你就到地府裡去向佟家列祖列宗懺悔吧!”
帶刀侍衛說完,甩了個刀花後將刀收回刀鞘之中。
就在侍衛起身那一瞬間,佟新惠屍體驀地四分五裂,唯有一個腦袋還完整。
侍衛的話徹底將佟新惠擊垮,到死都眼睛都瞪得大大的,顯然是死不瞑目。
歐陽睿因爲佟新惠而病倒,不過這事秘而不宣,除了莊立名,朝中沒有一人猜得到這次朝廷的動盪全都是因爲佟新惠這個歐陽睿曾經的寵妃而起。
澤兒在第一時間得知了宮裡發生的事,只不過他也當作不知。
澤兒猜到事落後太子會召見自己,只不過他沒想到太子召見自己是爲了讓他給歐陽睿治病。
“項越澤,本太子聽說你在給太傅夫人治傷?”歐陽博神色莫辨的看着站在書案後的少年,眼底帶着打量探究之色。
這少年就是項辰弘和蘇氏的兒子?
歐陽博尤記得當年參加宮宴時,項辰弘身邊跟着一個與之如同一個模子印出來的,面無表情的小男孩,沒想到眨眼都這麼大了。
澤兒番外 34
“回太子,是的。”他給莊老夫人治傷的事整個太傅府的人都知道,澤兒即便再不願意給歐陽睿治病也沒辦法否認。
“你父親項辰弘醫術高明,想必你是青出於藍勝於藍吧?”歐陽博神色不變的看着垂首而立的澤兒。
聽出太子話中的試探,澤兒回道:“回太子,草民只向爹爹學了一些急救之法,並未曾鑽研過醫術。”
聞言,歐陽博眸色一沉,面露不悅:“項越澤,你這是在拒絕給本太子的父皇治病嗎?”
“草民不敢!”澤兒一臉誠惶誠恐的跪下。
“你不敢?”歐陽博冷哼一聲:“你都有膽利用本太子,還有什麼不敢的?”
“草民惶恐!”澤兒嘴上說着惶恐,但臉上卻沒有一絲驚慌之色,聲音響亮:“太子,草民不敢有此大逆不道之心!”
“你讓魏夫人遞話,難道不是想借本太子之手鏟除佟新惠?”歐陽博沒打算跟項越澤繞圈子,直接逼問。
“回太子,就算借草民天大的膽子,草民也不敢生出利用太子之心,還請太子明鑑!”澤兒斬釘截鐵的表明自己的忠心:“草民請魏夫人向皇后遞話也是因爲覺得草民表哥蘇思浩被人算計陷害一事有些蹊蹺,想求皇上和太子給草民表哥做主!”
歐陽博神色未動,繼續問道“魏夫人當時可不是說有蹊蹺,而是直指朝中有佟新惠勢力,這又作何解釋?”歐陽博沉聲質問。
“回太子,草民求了莊太傅和魏大人查了此事,隱約覺得戶部郎中這個職位是爲了陷害表哥而空置出來的,草民隱約覺得,對方是衝着草民而來,而草民在盛京城除了佟新惠,並沒有其他敵人,所以草民大膽猜測,這幕後的黑手一定就是佟新惠!”澤兒煞有其事的說着,其實卻是把自己摘了出去。
歐陽博高深莫測的看着眼前一臉認真的少年,片刻後忍不住微揚了下脣角:“項越澤,你的猜測沒錯,你果真是個膽大心細之人!”
若是換作別人,肯定會以爲歐陽博真的在誇自己,可是澤兒卻聽出歐陽博話中的譏笑之意。
澤兒知道太子在嘲笑自己竟然不自量力的在他面前耍心眼。
“謝太子誇獎。”澤兒眸光閃了閃,從善如流的接下話。
君心難測,在歐陽博面前,澤兒只有故意流露出自負的一面才能打消歐陽博對自己的戒心。
作爲未來的帝王,最忌諱的就是有他拿捏不了的人和事,他只有暴露出自己的缺點,歐陽博纔不會將太多的心思放在他和項家上。
歐陽博沒料到項越澤竟沒聽出自己話裡的嘲弄,都氣笑了,也失去了跟他討論這事的興致。
項辰弘的兒子到底還是不如他老子,居然想跟他耍心眼,還真以爲他沒查到他們是用佟慶民和佟麗雲試探,後來蘇思浩釋放才得出佟新惠在朝中有隱藏勢力的結論的嗎?
“行了,你先到大明宮去給本太子的父皇看看病情。”歐陽博喊了一位公公將澤兒帶到大明宮去。
莊老夫人的傷勢徐太醫都回天乏術了,這項越澤卻能吊着她的命,說明他的醫術起碼比徐太醫好,現在整個太醫院都對父皇的病束手無策,只能讓項越澤試試了。
想到歐陽睿的病情,歐陽博心情很是沉重。
雖說父皇的病不足以致命,可以後得每日與藥相伴,歐陽博想想都難受。
歐陽博不是沒想過要召項辰弘回京給歐陽睿看病,可是歐陽睿堅持不同意。
歐陽睿知道項子潤的心思,他不想項子潤爲難。
歐陽博忙完手頭上的事到大明宮看望歐陽睿的時候,歐陽睿正躺在牀上跟澤兒說着話,聲音飄出屏風外。
“回皇上,我爹孃現在每天處理完生意上的事就會下下地,養養雞鴨。”澤兒恭敬的回着歐陽睿的話。
歐陽睿微不可聞的嘆了口氣,說不出是羨慕還是什麼:“還是你爹孃會過日子。”
澤兒抿了下脣角,表示贊同歐陽睿的話。
“太子!”
屏風外的幾位太醫一見到歐陽博進來,忙起身給他行禮。
歐陽博擺了擺手,走進內殿。
“太子!”
澤兒起身行禮,順便將將椅子讓給他。
“父皇,您覺得好些沒有?”歐陽博在牀前坐下,關切問道。
“嗯,跟澤兒說了會話,感覺好多了。”歐陽睿笑道。
見自己父皇精神確定好了很多,歐陽博笑了下,轉而對一旁的澤兒道:“項越澤,既然父皇喜歡跟你說話,如果方便就多進宮看望父皇。”
歐陽博知道自己父皇對項辰弘的感情,他這是愛屋及烏,讓項越澤多陪陪父皇也好。
見皇帝也看着自己,澤兒想了想,纔回道:“好吧。”
見澤兒一副勉爲其難的樣子,歐陽睿沒好氣道:“你這小子就跟你爹一個德行!”
能在皇帝面前露臉,這是多少人求都求不來的事,到這父子倆面前,卻變得有多爲難似的。
不過就是因爲這父子倆沒有別的心思,歐陽睿才更加喜歡,而歐陽博也因此對澤兒多了一分好感。
“父皇,您先休息會,兒臣問項越澤幾句話。”歐陽博替歐陽睿掖了掖被子,說道。
“嗯,去吧。”
和澤兒到了偏殿,歐陽博纔開口問道:“父皇病情如何?”
“回太子,草民學藝不精,只看出皇上體內有氣滯血凝之狀。”爲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澤兒沒有將歐陽睿身體真正的毛病說出。
聞言,歐陽博眉頭緊緊皺起。
氣滯血凝之狀?!
太醫院太醫們的診斷也是得出這個結論,說這項越澤醫術不精也說不過去,可是卻也沒有給他驚喜,所以歐陽博神色淡了下來。
澤兒剛纔給歐陽睿仔細看過,雖然不是多嚴重的病,可是歐陽睿身上有多處陳年舊疾,以後只能靠藥物維持,若不及時醫治,怕於壽命有礙。
“太子,草民有個想法,不知可不可行?”澤兒不想顯露自己真正的醫術,又想救歐陽睿,便想了個折衷的辦法。
澤兒番外 35
聞言,歐陽博神色一動:“說!”
“太子,草民在想,不知可否請幾位太醫將皇上的症狀和脈像寫下,然後給草民的爹寄去,說不定草民的爹會有辦法。”想治好皇帝的病還需要孃親空間裡一味罕見的草藥,只要把皇帝的症狀寫下給爹寄去,到時候爹爹自然會明白他的意思。
“行!”歐陽博略一沉吟就做下決定:“你與幾位太醫商議一下,若沒有出入就將父皇的症狀寫下,本太子派人將信送往豐果村!”
澤兒直到半夜才由太子身邊的太監送出了了宮,一回到太傅府,就聽到莊老夫人醒來要見他,澤兒連衣服都未來得及換又匆匆去了莊老夫人的院子。
看到澤兒,莊老夫人擡了擡手,擡到一半卻又落下。
“老夫人!”澤兒上前握住莊老夫人的手,順勢給她把起脈來。
過了一會,澤兒才鬆開搭在莊老夫人脈搏處的手指,輕聲安撫道:“老夫人,您的情況比前幾天好了很多,您安心養傷,很快就能好起來的。”
“澤兒......”
莊老夫人說起話來顯得很吃力,除了前面兩個字,後面說什麼根本就聽不清楚,澤兒只好將耳朵湊到莊老夫人嘴邊,這才聽到她斷斷續續的話語。
聽了莊老夫人的話,澤兒眼底閃過詫異,隨後道:“老夫人,您別想太多,我已經給我爹去信了,等我爹把藥送來,您的傷就能好起來的,多的我不敢說,再活個五七年是不成問題的。”
澤兒都被莊老夫人的話給驚了下,轉而猜到莊老夫人肯定是昏睡糊塗了,不然莊太傅還在,莊大少爺兄弟幾個還有七八個孫輩,莊老夫人又怎麼會說出把莊家託付給他的話來?
莊嫺就站在牀尾處,見澤兒從進屋後連個正眼都沒給自己,暗自鬆了口氣的同時又生出一股忿忿之意。
莊嫺是對澤兒是有本能的懼怕,可是被人忽視又是另外一種心情了,特別是曾祖母一醒來就急着要見這傢伙,這讓莊嫺心裡很不平衡。
不過莊嫺是個恩怨分明的人,項越澤救了曾祖母一命,有些事能忍則忍了。
一旁的小武氏不知道婆婆跟澤兒說了什麼,不過聽了澤兒的話也猜到婆婆肯定交待後事之類的話,不由也跟着勸道:“娘,項大少爺醫術了得,您看這幾天您醒來的時間已經越來越長了,您一定會好起來的。”
小武氏也是真心這麼覺得,前些天婆婆每天雖然也能醒來一刻鐘左右,可是每次醒來都是渾渾噩噩的,這幾天醒來人精神了,還能吃點粥什麼的,這是好現象。
莊老夫人醒來已經有一會了,跟澤兒說了句話又開始困了,她垂下眼皮看了站在牀尾的曾孫女一眼,動了動雙脣,好像有話想說。
“曾祖母!”莊嫺急忙靠近一些,可是她剛靠近,莊老夫人又昏睡了過去。
澤兒看了莊嫺一眼,對小武氏叮囑了幾句就出了屋子。
莊嫺半個時辰後出來,正準備穿過迴廊回自己屋去,一上回廊卻看到那個讓自己本能懼怕的少年。
“八小姐!”澤兒知道小丫頭怕自己,遠遠就朝她作了作揖。
“你......你在這裡做什麼?”莊嫺色厲內荏的瞪着他。
看他這架勢,顯然是在等她。
“八小姐,可否借步說話?”澤兒定定的看着她。
莊嫺剛想拒絕,澤兒又補充了句:“是有關莊老夫人的傷勢。”
莊嫺稍作猶豫,便道:“到偏院花廳吧。”
其實莊嫺心裡也清楚,自己不是項越澤的敵人,而且這裡是他們莊府,項越澤不可能對她怎麼樣,她只是一想到這人的心狠手辣心底就會涌上一絲恐懼,不過在曾祖母的傷勢面前,這絲恐懼還是被壓了下去。
到了花廳,莊嫺沒讓小滿出去,連坐都沒坐就開口問道:“我曾祖母怎麼了?”
“莊老夫人傷勢有所好轉,不過可能是因爲昏睡太久,心理壓力大,如果可以,還請八小姐在莊老夫人醒來之時進行寬慰疏導。”
“就這個?”莊嫺莫名其妙的睨了澤兒一眼。
就算他不提醒,她也每天都在曾祖母醒來的時候在一旁陪着她,給她說些有趣的事。
看着眼前逐漸長開的小丫頭,想到之前他還將這隻小白兔當成個孩子,再有剛纔莊老夫人的話,澤兒神色微微一頓。
莊老夫人剛纔除了將整個莊家託付給他,還將這小丫頭也託付給了他。
澤兒不傻,自然明白莊老夫人話裡的意思,就是不知道小丫頭知道這事嗎?
澤兒的眼神太過深沉難測,莊嫺被他看得心底發毛,想要拔腿就跑的念頭剛起,澤兒下一句話將她整個人都給嚇懵了。
“老夫人讓我以後好好照顧你。”澤兒說完這句話,看到小丫頭的臉色在他預料之中變得慘白起來。
“什......什麼意思?”莊嫺年紀雖小,可也不是單純得不諳世事,她好像聽懂了澤兒話裡的意思,可是又不太敢肯定。
澤兒定定的看着她,沒有開口。
看來莊老夫人並未跟小丫頭提這事。
“我有手有腳,不需要你照顧!”莊嫺見澤兒不說話,咬了咬脣,朝他吼了聲,拉起呆愣的小滿衝出了花廳。
回到屋子,莊嫺纔對小滿問道:“小滿,剛剛項越澤是什麼意思?我有曾祖父,祖父母,還有爹孃和哥哥,曾祖母怎麼會託他來照顧我?那壞蛋肯定是在騙我的,對不對?”
小滿比莊嫺大上兩歲,她可是聽明白了項家大少爺話裡的意思,太夫人這是打算將她家主子許配給項大少爺的意思吧?
小滿悄悄瞥了自家主子一眼,自家主子有多害怕討厭項家大少爺她是知道的,如果太夫人真的有將自家主子許配給項大少爺的意思,那她如果把話說得太直白,惹得自家主子更加排斥項大少爺可不好了。
權衡再三,小滿也裝出一副不解的樣子:“就是啊,項大少爺是不是聽錯了?或者太老夫睡太久,表達錯了自己意思?”
澤兒番外 36
莊嫺思索了會,覺得小滿說的後面一個原因要靠譜一點:“你說得對,肯定是曾祖母表達錯了意思。”
莊嫺剛纔就站在自己曾祖母的牀邊,將項越澤的神情看得一清二楚,剛纔項越澤聽完曾祖母的話後也有些愣神,所以說這事不可能是項越澤編出來騙她的。
“小滿,那你說項越澤特意跟我說這事又是什麼意思?”片刻後,莊嫺又問。
“這個......”小滿這下還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好。
項大少爺的心思她哪能捉摸得透?
莊嫺想不出個所以然來,索性也不去想了,撇着嘴道:“等明天曾祖母醒來,我親自跟曾祖母說,我纔不需要那傢伙那照顧!”
小滿悄悄瞄了自家主子一眼,覺得也是。
要是真讓項大少爺來照顧她家小姐,不把小姐嚇壞纔怪!
片刻後,莊嫺又“嗖”的站了起來。
小滿嚇了一跳:“八......八小姐,怎麼了?”
“我還得去警告那個壞蛋,不許在對別人胡說八道!”莊嫺說着衝出了屋子,往澤兒所住的院子去了。
澤兒正坐在院子裡看着書,見莊嫺繃着張小臉衝進來,不由放下書本直直的看着她。
被他這麼一看,原本滿腔正氣的莊嫺頓時像只被戳破的皮球,頓時泄了氣。
“有事?”見她眼珠子亂轉,咬脣不語,澤兒只好先開了口。
“我......”對上澤兒那似笑非笑的眸子,莊嫺突然忘了自己要說什麼了。
“小滿,你說!”莊嫺別開眼不去看那邊的少年,回頭瞪着身後的小滿。
“小姐,您是來給項大少爺提個醒的。”小滿壓低聲音說道。
“對,我是來給你提個醒的!”莊嫺挺了挺腰桿,大聲說道:“我曾祖母說的話你最好忘了,更不要往外說壞了我的名聲!”
聞言,澤兒莞爾:“原來八小姐是來警告我的。”
見小丫頭膽子大了起來,澤兒又忍不住想逗逗她。
莊嫺冷哼一聲:“你知道就好!”
澤兒擰眉沉吟道:“八小姐的意思越澤明白了,只是莊老夫人是長輩,若是莊老夫人有其他要求,八小姐說越澤該如何拒絕呢?”
“我曾祖母纔不會有其他要求!”莊嫺想都不想就喊道:“你也別癡心妄想!”
莊嫺話音一落,澤兒裝出一副如釋重負的樣子:“有八小姐這句話,那我就放心了!”
見狀,莊嫺一口氣差點沒提上來:“項越澤,你什麼意思?!”
澤兒臉上那副好像怕她會粘上去的表情深深刺激了莊嫺,她恨不處衝上前撕了他的臉。
“項越澤,你以爲你是誰?你不過是一個殺人不眨眼的魔頭,這世上我最討厭的人就是你了!”
“原來八小姐這麼討厭我?”澤兒呆呆的看着莊嫺,眼底滿是受傷的神色。
“你才知道!”莊嫺氣急敗壞的朝他吼完纔看到他眸底的神色,不由怔了怔。
她剛纔的話好像有些過激了,也有些傷人。
其實......其實在他救了曾祖母后,她已經沒有那麼討厭他了......她只是,只是還有點怕他。
對上澤兒臉上的黯然,莊嫺突然有些不知所措。
她剛纔真的不是故意那麼說的......
“八小姐,你放心,以後我會盡量不出現在你面前,你請回吧。”
澤兒聲音沉沉,壓得莊嫺都喘不過氣來。
見澤兒起身回屋,莊嫺張了張口,卻不知道該說什麼,最後低着頭出了院子。
“八小姐,項大少爺好像很難過。”一出院子,小滿就低聲道。
莊嫺咬着脣,沒有出聲。
與此同時,澤兒臉上落寞之色一收,拿着書回到院子裡重新看了起來。
想到剛剛一臉正氣凜然衝進院子的小丫頭幾句話間就垂頭喪氣的離開,一旁的洪烈好笑搖頭。
八小姐哪是他家少爺的對手?
洪烈看了眼在院子裡看書的少年一眼,心裡還是有些納悶的。
他跟在大少爺身邊這麼多年,除了家人,可沒見過他在哪個外人身上浪費時間的。
“洪叔,我臉上可有東西?”不知道過了多久,澤兒擡起頭看向一旁盯着自己看了好一會的洪烈。
洪烈一笑:“大少爺臉上沒東西,我就是好奇大少爺爲什麼這麼喜歡逗八小姐?”
洪烈是個有一說一的人,澤兒一問,他便直接問出口。
“洪叔不覺得小丫頭很有趣嗎?”澤兒反問。
洪烈仔細想了想,只想到莊嫺的惡作劇,怎麼也看不出她哪裡有趣了?
“洪叔,您知道莊老夫人跟我說什麼了嗎?”澤兒突然問。
“莊老夫人想把八小姐許配給你?”洪烈本來是不知道,不過他剛纔從莊嫺的話中猜出了個大概。
“莊老夫人沒有明說,不過意思是那個意思。”澤兒一開始覺得莊老夫人是睡糊塗了纔會跟他說那些話,不過後來細細一想,又覺得莊老夫人肯定早有此意了。
在莊老夫人對他說那番話之前,澤兒對自己的婚事是沒有半點想法的,不過現在他覺得如果是那隻小白兔的話,以後的生活也許不會太枯燥。
“那......你答應了?”澤兒每次給莊老夫人看病的時候,洪烈都是守在院子裡的,所以不知道屋子裡發生的事,也不知道澤兒有沒有應承下來。
“還沒。”
還沒......
洪烈張了張嘴:“大少爺的意思是準備答應?”
“我準備答應沒用,還得那小丫頭答應。”澤兒抿了抿脣,又道:“不過那丫頭還小,這事不急,眼下最重要的是秋闈,我想下場子。”
那隻小白兔好哄得很,只是年歲太小,有些事情還不懂,還是等她長大一些吧,省得把她嚇壞。
洪烈對澤兒的話沒有異議,因爲他知道澤兒向來都很清楚自己要什麼,就連大爺和夫人都不操心,他更不需要操這份心了。
兩個月後澤兒同時收到自己父親給莊老夫人和歐陽睿送來的藥,有了這藥,莊老夫人恢復得很快,每日能醒來好幾次,每次能清醒半個來時辰,一個月後都能下地了。
澤兒番外 37
莊老夫人好得很快,歐陽睿那裡則需要慢慢調理,沒個一年半載也是好不了的。
莊立名的書房內,莊立名朝對面動作優雅的沏着茶的澤兒道:“聽說秋闈你想下場子?”
別看這小子年紀小,如今可是秀才之身,他想在盛京城參加今年的秋闈也不是什麼難辦之事。
“是的。”澤兒將沏好的茶送到莊立名跟前,道:“我明年春闈後就回豐果村。”
他是家中長子,姐姐又不在家,不能總這麼不負責任當甩手掌櫃,他得回去幫爹孃。
莊立名輕抿一口熱茶,擡起眼皮瞥了對面面無表情的少年一眼:“這麼有信心能進入春闈?”
“如不出意外的話。”澤兒言簡意賅的應了聲,端起茶品了起來。
莊立名不置可否的笑了笑。
以這小子的能力,進入會試確實不是問題,就是會試,莊立名對他也很有信心,他想的是到時候排名的問題。
思及此,莊立名再次擡起眼皮睨了少年一眼:“你若是在春闈中脫穎而出,到時你該如何?”
這小子從一開始就沒進入官場的打算,如果會試出來名次一般也就罷了,可若是名次靠前或有資格參加殿試,到時候可就由不得他了。
莊立名很清楚皇帝的心思,現在就連太子都有留人的意思,這小子會一點都沒察覺?
“太傅放心,這樣的事不會發生。”澤兒胸有成竹道。
“你有成算就好。”澤兒把話說到這份上,莊立名也沒再說什麼,其實他更希望這小子能過會試,再進入殿試。
終止澤兒下場子的話題,莊立名說起了自家老婆子的事來。
“澤兒,嫺嫺曾祖母的事還沒謝你費心,聽小武氏說,你爹送來的藥很管用,現在嫺嫺曾祖母的神氣好多了。”莊立名道。
“太傅,您這麼說可就見外了。”澤兒扯了扯脣角,說道:“您真要這麼說,那我以後是不是也得向您交住宿費了?”
莊立名真是太驚奇了,沒想到這小子還會開玩笑,不由眯眼笑了起來:“好,不說這些,你好長時間沒陪我下棋了,不如今天陪我殺一盤?”
澤兒抿了抿脣:“好。”
從莊立名的書房出來已經快到傍晚了,澤兒看了看天色,正準備離開,眼角餘光突然瞥到迴廊那邊兩個偷偷摸摸的小身影。
澤兒脣角微不可察的揚了揚,加快腳步走出了院子。
那小白兔最近好像很喜歡偷窺呢!
“哎呀,又被他發現了!”一看澤兒匆匆離去的身影,莊嫺懊惱的跺了跺腳。
“八小姐,您要是覺得上次的話說得太過了,那就直接跟項大少爺道歉不就成了,這樣多累啊?”小滿無奈道。
她以前是覺得自家小姐討厭項大少爺,可是最近她都有種奇怪的想法,總覺得小姐對項大少爺的關注好像有些過了。
“你不懂!”莊嫺沮喪的靠到了迴廊的一柱子上。
小滿確實是不懂,在她看來,這纔多大的事,不就是道個歉嗎?
“對不起”三個字就能搞定的事,她真不明白自家小姐有什麼好爲難的,非要每次看到項大少爺都避着他。
“小滿,我不是不想道歉,可是你看他,每次我一出現他就跑得比兔子還快,這話都說不上,你讓我怎麼跟他道歉?”莊嫺鬱悶道。
剛開始她確實是有些猶豫,每次看到項越澤都很躊躇,可是曾祖母能下地後她就真心想跟他道歉順便道聲謝的,可也許是她上次的話真的太傷人了,而項越澤也說話算話,每次一看到她不是繞路走就是躲着她,自那次後,她都沒跟項越澤說得上一句話。
澤兒要下場子,浩兒比他本人還要緊張,提前請了三天的假到太傅府陪着澤兒,並跟他講下場子時要注意的事。
看着自家表哥那對黑眼圈,澤兒心頭微暖,反過來安慰他:“表哥,我又不是第一次下場子,而且我也不打算進官場,就算考不好也不要緊的,放輕鬆一些。”
“我沒緊張,沒緊張,你下場子也一定不能緊張,知道嗎?”浩兒反覆叮囑道。
澤兒哭笑不得:“表哥,要不明天你還是別陪送我了。”
澤兒是怕表哥跟有些家屬一樣,考生都還沒進考場就先緊張得昏倒了。
經澤兒這麼一提醒,浩兒也覺得自己這樣或許會給澤兒壓力,忙道:“澤兒,我不說了,你還是先歇息吧,現在最重要的是養足精神。”
浩兒是過來人,他太清楚進考場的苦了。
莊立名嘴上說不在意,其實心裡也是有些不放心的,傍晚的時候親自到澤兒的院子裡走了一趟,見澤兒氣色紅潤,神色放鬆,這纔回了自己院子。
“老頭子,你說澤兒這次能不能考中?”莊老夫人一臉關切的問道。
“如不出意外的話,肯定能。”莊立名重複了澤兒自己所說的話。
莊老夫人點了點頭,說道:“我已經讓小武氏帶嫺嫺到寺裡給澤兒求張符,應該快回來了。”
莊立名神色一頓,看着自家夫人:“你跟小武氏和嫺嫺透露了我的打算?”
“沒有,這八字都還沒一撇的事我哪能跟她們說?”莊老夫人嗔了莊立名一眼,下一秒臉色卻是一僵,好像想起了什麼:“老頭子,我受傷臥牀不起那陣子,好像跟澤兒提過這事了。”
莊立名眉頭一皺,思索片刻後,問道:“那澤兒有什麼表示,或者他當時是什麼反應?”
莊老夫人想了想,搖頭道:“我記不大清了,不過據我醒來這段時日的觀察,他好像沒把這事放在心上,應該是把我當日的話當成糊話了吧?”
“這事你該早些跟我說的。”莊立名神色複雜道。
“現在說就遲了嗎?”莊老夫人斜睨了他一眼。
莊立名輕嘆一聲:“你沒有發現澤兒這陣子故意避着嫺嫺那丫頭嗎?”
莊立名特別關注小丫頭和澤兒的事,自然知道兩個孩子之間的微妙變化,本來他還覺得納悶的,現在聽老婆子一說,他算是明白了。
澤兒這是無意嫺嫺那丫頭呢!
澤兒番外 38
聽罷莊立名的話,莊老夫人也想到了什麼,不由嘆氣道:“老頭子,按你這麼說,我壞了事了。”
經老頭子一提醒,她也想起來了,這陣子澤兒每次過來給自己複查都是趁嫺嫺丫頭不在的時候,看來確實是有心避着那丫頭了。
“沒什麼壞事不壞事,澤兒是個有主意的人,他既然無意這門親事,我們說再多也沒用。”
莊立名就是覺得惋惜,他對澤兒那孩子是越看越滿意,只是那孩子自己不願意,他總不能勉強人家。
“那倒也是。”莊老夫人之前對自家老頭子的打算的態度是不支持也不反對,不過後來越接觸,她也越覺得澤兒那孩子適合嫺嫺,不然自己受傷昏迷醒來後也不會把老頭子的打算跟那孩子說。
“其他事先一邊吧,那孩子明天要下場子了,得讓小武氏交待廚房給那孩子多燉些提神的湯水喝。”莊立名說道。
“不用你我的吩咐,小武氏自從得知澤兒要下場子後就開始給那孩子補身子了。”莊老夫人說完,又略帶憂慮道:“老頭了,澤兒的戶籍可不在盛京城,他明天在我們這邊下場子真的沒有問題嗎?”
“這事我已經向皇上和太子報備過,皇上和太子都想看看澤兒的真才實學,如果我猜得沒錯,太子應該是有意把澤兒留下。”莊立名壓低聲音說道。
皇上和太子都是愛才之人,如果澤兒這次成績出來能進入明年的春闈,以後前途會一片光明,皇上金口玉言,允了澤兒在這邊下場子,都無需動用到他的關係。
“那就好,澤兒爲了我的傷纔沒能及時趕回豐果村,若是他因此而誤了下場子的機會,我這心裡也不安啊。”莊老夫人道。
莊立名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突然有些無奈的笑出聲來,對上莊老夫人詢問的眼神,莊立名不由開口道:“我看我們是瞎操心,那小子跟我說他就是下場子玩玩,好似一點都不把這次考試放在心上。”
莊老夫人先是怔了怔,隨即想到方兒回豐果村前說不希望自己的子孫走仕途的話,不由輕嘆了口氣。
項家人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蛇啊。
不過說起來,莊老夫人也理解項子潤和蘇可方當父母的心情,項家人在朝中沒根基沒人脈,澤兒要走仕途的話確實是會很辛苦,還不如讓孩子當個富家翁呢。
且不說莊立名夫妻二人的心思,澤兒早早就睡下了,一覺睡到凌晨,浩兒洪烈卻都緊張得一個晚上沒閤眼,就怕錯過了時辰喊澤兒起牀。
其實就算他們睡過頭了,不也還有莊家下人嗎?
說到底,還是他們把這場試看得太重要了。
“大少爺,這是小滿姑娘送來的,說是大夫人和八小姐昨日去寺裡求來的,交待你今天入場前一定要戴上。”澤兒一洗完臉,洪烈就把一個串了紅繩子的平安符交給他。
澤兒接過平安符上下翻看了下,隨後塞進袖袋中。
這時,莊大爺親自帶着管家將早飯送了過來:“項大少爺,時辰不早了,吃完早飯準備一下可以出門了。”
考場雖然離太傅府不遠,可是每次春闈秋闈盛京城大街都會被堵死,不提早出門會趕不上入考場的。
“讓大爺操心了。”澤兒朝莊大爺作了一揖,也沒再多作客套就進屋用早飯去了。
澤兒本來是打算只帶着洪烈過去的,可是浩兒卻非要跟着,莊大爺也一定要陪着一塊過去,澤兒勸說無果只好由着他們了。
澤兒幾人走出外院,發現太傅府上到莊立名,下到掃地的丫環婆子幾乎都到齊了,所有人臉上都是緊張的神色,看到這陣仗澤兒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太傅,這樣興師動衆,您就不怕我壓力太大影響發揮?”澤兒好笑道。
“你會有壓力?”莊立名瞥了他一眼,沒好氣道:“你正常發揮就好,給別人留條活路!”
“哈哈~~”
原本緊張的氣氛被莊立名這一揶揄,頓時變得輕快起來。
“爹,時辰不早了,我陪項大少爺出門了。”莊大爺笑完,趕緊說道。
“去吧,去吧。”莊立名帶着莊家上下將澤兒送出了府。
莊嫺雖然一直躲在人羣后面,不過澤兒還是看到了她的身影,轉身之時眸底閃過一絲笑意。
果然不出所料,他們出門的時候天還矇矇亮,可剛走出兩條街就開始堵車了。
看着移動得比蝸牛還慢的車輛,莊大爺道:“還好我們出門早,不然以這走法,肯定會誤了時辰的。”
洪烈看了澤兒一眼,見澤兒只是微微揚了下脣角,沒有說話,便也沒開口。
車子移動了將近三刻鐘才轉入另外一條街,澤兒氣定神閒,莊大爺顯得有些焦急了。
他原本以爲這麼早出門,時間很寬裕,可照這麼下去,還不知道能不能趕得上呢。
“洪叔,去看看前面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澤兒對身邊的洪烈道。
幾條通往考場的路,朝廷都派了禁軍把守,估計也沒人敢鬧事,可前面車輛再多,也不可能走得這麼慢,除非是出了其它事了。
“項大少爺,還是讓我小廝去吧。”莊大爺認爲洪烈對盛京城沒有自家小廝熟悉,便把小廝打發出去了。
小廝兩刻多鐘後纔回來,身上的衣服都擠得皺巴巴,臉上滿是汗水。
“大爺,項大少爺,前面真出事了。”小廝連汗都來不及抹,憂心忡忡道:“要不我們繞路吧?”
再耽擱下去可真會誤了時辰的。
“不急。”澤兒從容不迫道。
這些人裡不止他一個考生,禁軍肯定會想辦法解決的。
“前面出什麼事了?”莊大爺比澤兒這個當事人都還急。
“聽說有個考生暈倒了,身上好像還有其他暗疾,大夫說不宜移動,否則會有生命危險,好幾個大夫正在商量如何診治呢,禁軍頭領也在,命令那幾位大夫半個時辰內把人救醒,不然後面這些考生若誤了進場的時辰,就拿幾個大夫是問。”
澤兒番外 39
聞言,莊大爺眉頭微微皺了下,有些同情起那幾個大夫來。
“大少爺,要不換馬過去?”洪烈問。
澤兒抿了下脣角:“再等等。”
“項大少爺,洪兄弟,這道路這麼擁擠,就算換馬也走不了啊。”莊大爺急道。
“莊大爺,我們早有準備,在悅通街那邊準備了馬匹。”洪烈道。
每逢秋闈和春闈,車輛堵塞的都是盛京城城中心這片主幹道,再過去分有幾條道可通往考場,就不會再出現擁堵的情況了。
“原來項大少爺早有準備!”莊大爺如釋重負的鬆了口氣,說道:“事不宜遲,我們現在就走路前往通悅街吧。”
這馬車和馬都出不去,只有步行前往了,好在這裡離通悅街走路也就小半個時辰,再騎馬到考場也還很早。
“再等等吧。”澤兒還是一點焦急的神色都沒有。
洪烈到底跟在澤兒身邊好幾年,對澤兒的性子多少也瞭解一些:“莊大爺,這後面還堵着那麼多考生,考場那邊肯定會延時開考的,我們少爺就算提早過去也是要等的,還不如先在這裡等等看吧。”
莊大爺想了想,說道:“也好,那就再等等吧。”
說遠,莊大爺又派了身邊的小廝到前面去探探最新情況。
“項大少爺,大爺,那位考生情況很危急,說不定撐不過去了。”小廝心裡一陣唏噓。
往年進考場大多都是出了考場太累才暈倒的,也有個別是放榜後太過激動或刺激太大得了失心瘋的,可是趕往考場路上就斃命的小廝還是第一次聽說。
澤兒神色一頓,抿脣道:“看看去!”
見澤兒掀開車簾下了車,洪烈也跟着下了車,莊大爺反應過來也帶着小廝緊跟了上去,就怕澤兒在這關鍵時刻出意外。
後面輛馬車上的蘇思浩見幾人下車步行前往,跟車伕交待了一聲也下了車。
說實在話,蘇思浩都覺得要是走路的話,他們可能都走到一半路程了。
那位出事的考生離莊家的馬車不遠,幾人還沒上前就被禁軍給攔住了。
“前面有人得了急病,不許靠近!”一禁軍繃着臉朝幾人低喝道,不過態度還不算太惡劣,畢竟澤兒幾人身上的穿着一看就是富貴人家的子弟,禁軍不敢把人得罪狠了。
“這位軍爺,請問前面那位考生得的是什麼急病?”澤兒開口問道。
聞言,洪烈看了澤兒一眼,欲言又止:“大少爺?”
“項大少爺,裡面有大夫在,咱們還是先趕往考場吧。”莊大爺不贊成澤兒救人。
“莊大爺,我奶奶常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如果我救不了也就罷,如果救得了,我不能見死不救!”澤兒今天來參考也只是來試試水,當玩兒的,能不能進考場他不是太在意,因爲今天若不能趕上,那就三年後再考,可是人死不能復生,這是拖不得的。
想到自己母親,莊大爺有些遲疑了。
是啊,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那禁軍聽罷幾人的話不由打量起澤兒來,與此同時,那邊的禁軍頭領往這邊看了眼,在看到莊大爺後急忙走了過來。
“莊大爺,您怎麼也在這?”禁軍統領謝永是位四十來歲的中年男子,他驚訝的看着莊大爺。
據他所知,太傅府今年好像沒哪個少爺入考場吧?
“謝統領。”莊大爺朝謝永拱了拱手,然後把澤兒介紹給他:“這位是前項大元帥之子項越澤,項大少爺醫術了得,他聽說前面有考生得了急病想進去看看,不知謝統領可否通融一二?”
“這位少爺是項元帥的兒子?!”謝永視線落在澤兒臉上端詳了一會,當即激動起來:“像,像,真像項元帥!”
原來謝永當初也跟着項子潤攻打過天惟國,自然認得項子潤了,只是在打下天惟國的時候他受了點傷,後來走了關係調回盛京城的禁軍任職以便調養身子,前兩年被太子看中,提拔爲禁軍統領。
“是啊,見過他們父子的人都說是同一模子印出來的。”莊大爺笑了笑,言歸正傳:“謝統領,不知可否讓項大少爺進去看上一眼?”
“當然可以!”謝永爽快道:“要是能救,就當是做了件好事,救不了也是那考生的命。”
“就是這麼個理!”莊大爺笑道,有這謝永在,萬一項大少爺救不了那考生,也不怕被人倒打一耙了。
幾位大夫救治不了那個考生,正急得冒冷汗,看到禁軍統領將一個少年帶過來給那考生檢查,看他那舉動,還真像個大夫。
幾位大夫不管他是不是真的大夫,反正有個替死鬼過來,他們大大鬆了口氣,幾人相視一眼,很有默契的點了點頭。
沒錯,等會直接把責任推到這少年身上就是!
“項大少爺,這考生還有救嗎?”謝永見澤兒給那考生把完脈又翻了翻他的雙眼,按捺不住問道,因爲後面被堵住的考生都開始躁動起來了。
“稍等一下。”澤兒說着向洪烈伸出手:“洪叔,銀針還有藍色藥瓶。”
因爲進考場不得帶與考試無關的東西,澤兒只好把便藥和銀針交給洪烈帶着,以備不時之需。
幾個大夫再次對視一眼,沒有出口阻攔,反而盼着這少年快點動手。
人都是自私的,這個考生眼看也是救不活了,要他們幾個跟着陪葬,還不如讓這少年一個人陪着考生吧,就當是他們對不住這少年好了。
那個考生看起來也就二十歲左右的樣子,身體有些單薄,身上的穿着算不上好,不過看得出是全新的。
澤兒給他把衣服解開,接過洪烈手中的銀針在他身上紮了好幾針,然後從藍色藥瓶裡的藥倒出兩粒喂到考生嘴裡。
“項大少爺,好像沒嚥下去呢。”謝永提醒道。
“沒事,這藥含進嘴裡很容易化。”澤兒觀察着那考生的臉色,片刻後,見考生臉色漸漸有了血色,這才暗自鬆了口氣。
這時,一個禁軍急匆匆的衝了過來,對謝永稟報道:“謝統領,後面的考生快控制不住了!”
澤兒番外 40
秋闈事關考生的前程,如果誤了入考場的時間說不定這輩子也給耽誤了,後面考生躁動在謝永的預料之中。
“謝統領,無論如何也要讓大家再等一刻鐘。”謝永還沒發話,澤兒就嚴肅說道:“現在時辰還早,就算再等一刻鐘,也還趕得及入場的。”
謝永看了看天色,板着臉對手下下令:“繼續安撫,告訴他們,只需再等一刻鐘!”
“是!”
有了確切的時間,而且只是一刻鐘,後面的考生心裡有了底,情緒稍稍穩定了一些。
讓幾位大夫和謝永等禁軍吃驚的是,那個暈倒的考生還不到一刻鐘就醒來了,他睜開眼,有一瞬間的迷茫,不過很快他就想起了什麼,想要起身。
“你現在還不能動,更不能心急,再躺一會。”澤兒輕輕按住他的肩膀,他就不能動彈了。
澤兒這才發現,這考生有一雙瀲灩的美眸,只是此刻眸底帶着幾分焦慮,五官生得也很好看,這考生可能是澤兒見過最像書生的男子,因爲他身上還帶着濃濃的書卷氣。
“是你救了我?”那考生掃了眼不遠處的驚得眼珠子都快掉下來的老大夫,視線落回澤兒這張英氣俊朗的臉龐上。
澤兒還沒開口,一旁的謝永就道:“是你運氣好遇到了項大少爺,不然早就一命嗚呼了,你可得好好感謝項大少爺纔是。”
“原來是項公子!”那考生因爲不能起身,只能躺着給澤兒拱了拱手。
澤兒不以爲意的輕扯了下脣角,問道:“兄弟這心悸之病有多久時間了?”
那考生驚訝的看了澤兒一眼,纔開口:“項公子看出唐某這是心悸之病?”
澤兒微不可察的點了下頭,唐海光道:“項公子,我這病有兩年多了,以前只是胸口輕微疼痛,一會就過去了,看過大夫,大夫連藥都沒開,說不礙事,哪知這次會疼暈過去。”
唐海光覺得自己病情會突然加重,肯定是因爲她這段日子不眠不休,再加上焦慮所致,因爲之前的大夫就叮囑過他,憂思過重的話病情就會加重。
澤兒看了唐海光一眼,問道:“唐兄,你這是要去考場?”
“是的,寒窗苦讀這麼多年,爲的可不就是今日?”唐海光輕嘆道。
“唐兄,恕我直言,以你現在這身體狀況,實在不宜參加考試。”澤兒定定的看着他提醒道。
要他說,什麼都沒有命來得重要!
澤兒的話對唐海光來說無疑是晴天霹靂,他掙扎着要起來,澤兒只好將他扶起。
“唐兄,你這病需忌急忌躁。”澤兒無奈道。
雖然他自己對這次秋闈並不太看重,可他理解天下士子之心,他只是給他提個醒,如果這位唐兄執意要進考場,他也不可能真的去阻攔。
“項公子,唐某明白你的一片好心,但是我已經等了這麼多年,我不能再等下去了,就算是死,這次我也要下場子!”唐海光斬釘截鐵說道。
一旁的莊大爺見狀忙勸道:“這位小兄弟,要是可以,能否聽我一聲勸?你還年輕,下場子的機會多的是,還是身體要緊。”
“這位爺,還有項公子,你們的好意我心領了,但是我真的別無選擇了!”唐海光勉強站起身,朝莊大爺和澤兒作了一揖:“如有機會,唐某定報答兩位的救命之恩!”
“唐兄嚴重了。”澤兒見他態度堅決也沒再多勸,說道:“既然如此,唐兄不如跟我一同前往考場,這樣也有個照應?”
“也好!”唐海光知道澤兒邀他一同前行是方便照看他,看向澤兒的眼底滿是感激。
澤兒回以淡淡一笑,是個明白人就好,起碼不會惹來麻煩。
當然,就算最後救了個麻煩回來,他也有辦法甩掉。
洪烈將唐海光扶到了莊家的馬車上,莊大爺則和浩兒同坐一輛馬車前往考場。
因爲謝永親自進考場說明原因,監考官特意將澤兒和唐海光的座位安排在就近。
有了謝永和莊家的關照,唐海光竟然撐了下來,只是還沒出考場就再次暈了過去,不過這次暈倒的不止唐海光一個,還有另外幾個考生。
或許是見慣了這種情景,考官從容的叫來大夫給幾個暈倒考生診治。
澤兒是知道唐海光情況的,急忙請謝永把洪烈叫進來,從他那裡取來藥給唐海光服下,並紮了針,半個時辰後纔出了考場。
見唐海光急着回家,澤兒只好讓洪烈將人送回去,並給他留了藥。
唐海光的心悸之症其實並不嚴重,是體虛勞倦,外邪侵襲所致,只要適當調理,以補氣養血爲主,配以鎮心安神之藥物,三兩個月就能調理過來,可是唐海光這病一拖再拖,若再不重視,病情惡化引出其它疾病可就棘手了。
洪烈將唐海光送回唐家後跟澤兒簡單的說了下唐家的情況,原來唐海光家境不好,父母同時臥病在牀,下有一弟弟和兩妹妹,日子過得很艱難,這就怪不得他的病沒有及時診治了。
與唐海光也只是一面之緣,澤兒很快就將唐海光的事給拋之腦後。
等澤兒休息好後,莊立名纔將他叫了過去,關切的詢問了一下這次下場子的情況。
澤兒只回了一句:“放榜才知。”
放榜這天,盛京城大雪紛飛,街上卻人頭攢動,不少人大聲喊着:“放榜了~~放榜了~~”
澤兒一點都不着急,練完功後在廳裡做起木雕來,倒是莊家人從一大早就緊張得連大氣都不敢透,蘇思浩也早早就準備出門,看榜單去。
“浩兒,不用急,以澤兒的能力中個舉人是不成問題的。”左見銘對自己這個唯一的學生還是很有信心的。
“爹,我知道,不過我想看看澤兒能排到第幾名。”蘇思浩喝了口熱水就出了門。
莊大爺遠遠就看到了蘇家的馬車,不用猜也知道是蘇思浩了,不由出聲喊道:“蘇大人,這裡~~”
因爲人和車都太多,蘇思浩目光在人羣中搜索了一會纔看到抱着個手爐的莊大爺,笑着朝他走去:“莊大爺,榜單還沒出來?”
澤兒番外 41
“沒呢,估計也快了。”莊大爺時不時往街口那邊看去。
那些人也是急瘋了,都還沒放榜就在那裡喊,他剛纔還真的以爲榜單出來了呢。
“大爺,您看,來了,來了!”莊大爺身邊小廝眼尖看到前方有了躁動,隨即人羣讓出了道,將幾個衙役迎到貼放榜單的牆下。
其中一個衙役對着衆人喊了幾句官話,無非就是安撫一下衆人,要大家無論是否入榜都要以平常心對待。
見衆人等得心焦,衙役也知道說太多也聽不進去,便讓人把榜單貼出。
“大家別擠,別擠~~”榜單一貼出來,衆人恨不得削尖了腦袋往前鑽,衙役明知沒辦法阻止仍負責任的喊了幾聲。
“中了!我中了!我中了!”前面人羣有人激動的喊了起來。
一旦放榜,有人歡喜有人憂,很快就有人從人羣裡擠出來,奔走相告。
當然,更多的還是落榜之人的仰天長嘆。
蘇思浩和莊大爺兩人還在往前擠,莊大爺的小廝已經邊擠邊跳的跑回來了,又像哭又像笑的看着兩人:“蘇......蘇大人,大......大爺......”
蘇思浩和莊大爺的心都提了起來:“沒中?”
見小廝使勁的點了點頭,兩人心跟着一沉,隨後見小廝又搖了搖頭,莊大爺忍不住喝斥道:“到底中沒中?”
“中......中了!”小廝好像終於找回自己的聲音,激動的喊道:“第一名!項大少爺考了第一名!”
莊大爺猛的抓住小廝衣領:“真的?!”
“千真萬確!”小廝仰了仰頭,大聲喊道,一副與在榮焉的樣子。
雖然小廝言之鑿鑿,莊大爺和蘇思浩也激動不已,不過兩人還是擠到了榜單下,只有親自看過才能相信。
“真的,真的是第一!”蘇思浩重重吐了口氣,似要將這陣子壓在心頭上的壓力全都吐出。
突然,一旁的莊大爺驚呼道:“咦,唐海光?!”
蘇思浩回過神,順着莊大爺所指往榜單看去,竟然看到排在第二的唐海光的名字。
“這個唐海光可是澤兒所救那個唐海光?”這世上重名的人多了去,蘇思浩不確定是否會有這麼巧。
而且澤兒那天所救那個唐海光生着病,能撐到出考場就不錯了,還能考到第二?
“先不管這個唐海光是不是那個唐海光,我們還是先回府吧,說不定官府的人已經到府裡報喜去了。”
莊大爺也覺得詫異不已,不過唐海光對他們來說到底是個外人,還是先回府給澤兒報喜吧。
“對,我也先回府把這好消息告訴我岳父!”蘇思浩道。
莊大爺剛回到太傅府門口就遇到正要出門的澤兒,看到府門口滿面喜色的守衛,還有門前放過鞭炮的痕跡,莊大爺便知道官府的人已經來道過喜了。
“項大少爺,恭喜恭喜!”莊大爺上前給澤兒道喜。
“謝大爺!”澤兒回以一禮,說道:“我先去見見我先生,回來再跟莊大爺喝一杯。”
“好,好!左先生這會肯定也在等着項大少爺了。”莊大爺笑道。
莊大爺一進大門就碰到送衙役出來的莊立名還有自己兩個弟弟,不由上前和衙役打了聲招呼,隨後問起了那個排名第二唐海光。
其中一個衙役笑了起來:“莊大爺,排名第二的唐海光是城外唐家村人氏,這位唐舉人可是唐家村幾十年來唯一的一位舉子,我們這正準備到唐家去報喜呢。”
聞言,莊大爺忍不住感嘆這機緣之巧。
送走前來報喜的衙役,莊大爺這和將當日澤兒趕往考場路上的插曲告訴了自己父親。
莊立名聽後心念微動,當即派人去查了唐海光的底細,確定當日的插曲確實是個意外後,莊立名便沒再提起。
其實在得知唐海光的名次就在澤兒後面後,洪烈也第一時間派人查了這個唐海光,發現這個唐海光自小念書就好,只是三年前的秋闈因爲父母相繼得病才誤了下場子,並沒有可疑之處。
而此時的唐家村,唐海光送走了報喜的衙役和道賀的村民,一個人站在院子裡,久久沒有移動腳步。
屋裡唐海光的二妹唐妙雲見外面飄着雪花,擔心哥哥凍壞身子,拿了傘就要往院子去,卻被姐姐唐妙心拉住。
唐妙雲憂心忡忡道:“姐,哥哥大病初癒,萬一凍着......”
唐妙心微不可察的嘆了口氣:“隨他去吧。”
唐妙心知道哥哥這些年心頭的苦,哥哥這麼努力無非就是爲了讓全家人能過上好日子,如今總算得償所願,哥哥此刻的心情肯定很複雜,他需要一個人好好平復。
聽到兩個妹妹的說話聲,唐海光心回思緒,回頭往屋裡看了眼,大步走了進去。
“哥,看你衣服都溼了,趕緊換換。”二妹唐妙雲拍了拍他唐海光身上的雪花,嗔怪道。
唐妙雲話音未落,唐妙心已把哥哥的乾淨的外衣拿來,並替他把已打溼的外衣脫掉。
看着兩個對自己緊張不已的妹妹,唐海光心頭百般滋味。
“沒事,哥今天高興。”唐海光笑道。
“哥,你若無不適,該去感謝那位救了你的項公子。”唐妙心提醒道。
唐父唐母都是老實人,再加上臥病在牀,這個家裡裡外外的人情世故都是唐妙心在把持着,之前哥哥身體還未恢復,也沒留恩人住址,她也就沒提這事,現在哥哥身體好了起來,又中了舉,理應託人將恩人找出並道謝。
唐海光因爲身子不適,唐家姐妹也擔心他落榜而受刺激,所以一大早就守着他,沒讓他去看放榜,所以直到剛纔衙役來報喜,全家人才知道唐海光中了舉,更不知道排在第一名的就是救了唐海光一命的項越澤。
說到這事,唐海光眸光一亮,有些激動道:“這事說來也巧了,我剛剛已經問過幾位差大哥,救我那位項公子名次還在我之前,他考了第一,如今正在太傅府做客,我準備明天再過去向項公子道賀並道謝。”
澤兒番外(42)
項公子作爲榜首,此時肯定會有不少人登門道賀,他如果現在過去除了錦上添花,也顯得不夠鄭重。
唐家姐妹聽到救自己哥哥的恩人竟然考了榜首,驚訝的相視一眼,隨後唐妙心笑道:“哥,那咱們的賀禮和謝禮得一起送呢。”
“那是。”唐海光應這話時有些心不在焉,因爲他知道家裡已經沒有半文錢了,想着還能去哪裡借錢?
唐妙看了哥哥一眼,轉身進了屋子,沒一會拿着個小布包出來了。
唐妙雲怕被哥哥罵,垂下頭,躲到了哥哥身後。
唐海光不解的看着自家大妹,見她把小布包放在家裡唯一一張木桌上,然後小心翼翼的將布包打開,一層又一層,整整三層之後纔看到裡面露出來的兩錠銀兩。
唐海光臉色驀地一沉,喝問道:“這銀兩哪來的?!”
唐妙心不以爲意一笑:“我和妙雲把玉鐲給當了。”
那玉鐲是孃親出嫁時外婆送給孃的,在她八歲定親那天,娘把其中一隻給了她,另一隻留給妙雲。
“什麼時候的事?!”唐海光又急又怒,那對玉鐲是娘留給兩個妹妹的體面,她們竟然給當了!
“在楊家退親當天。”唐妙心低下頭道。
當玉鐲的錢一部分給能爹孃和哥哥買了藥,剛纔給了來報喜衙役賞錢,也就剩下這兩錠銀子了。
唐海光呆呆的看着自己大妹,心頭閃過懊惱、氣憤還有愧疚。
楊家退親那天不正是他入考場那一天嗎?
楊家早就因爲他們父母雙雙臥病在牀而萌生了退親之意,所以他才執意要下場子,就是爲了能考得功名好全了妹妹的婚事,而楊家果真因爲他要下場子而歇了退親的念頭。
可是,他在趕往考場的路上突發疾病,差點丟了命,消息一傳出,楊家人就斷定他這次考試失利,立馬就讓人到家裡來退親。
想那時他還在考場之中,弟弟又出了遠門,妙心是自己親手將楊家小子的庚帖換了回去,當時妙心是什麼樣的心情?
“妙心,哥對不起你!”一抹痛楚從唐海光眸底一閃而過,隨即又燃起一抹堅定的神色:“妙心,楊家如此勢利,也非良緣,這親退了也好,哥一定給你找一門更好的親事!”
妙心今年也才十二歲,再過一兩年,待他謀得差事,再給妹妹說親也不遲。
“好!”從哥哥臉上看到了幾年前那意氣風發的樣子,唐妙心和唐妙雲相視一眼,姐妹兩人臉上也漾起了笑意。
“妙雲,你給爹孃喂藥,現在時辰還早,我進城一趟。”唐妙心說着給將兩錠銀子揣進了懷裡,準備進城替哥哥準備禮物。
唐海光剛剛一激動,感覺胸口又有些悶,這會也沒逞強說自己去,再暈倒的話只會給妹妹添亂。
澤兒到“君悅酒樓”打了酒菜回到左家,跟左見銘還有浩兒等人好好慶賀了一番,從左家出來已經是下午了。
澤兒喝得有些多,不由對洪烈道:“洪叔,我走走,醒醒酒。”
“好。”洪烈回頭跟車伕說了聲,車伕便駕着馬車先回了太傅府,洪烈則跟在澤兒身後慢慢往大街那邊走去。
因爲是放榜日,今天大街上特別熱鬧,買鞭炮,買供品,買賀禮的人特別多,一片喜慶洋洋。
至於那些落了榜的,或許是在哪間酒樓借酒消愁,又獨自失意吧?
澤兒突然想到了什麼,問道:“洪叔,你說那個唐海光若不是生病,是不是能考得更好?”
澤兒是有信心能考中,但是得了榜首還真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說不高興是騙人的,但不還不至於激動得失去理智。
“大少爺不必想太多,唐海光的命還是你救的呢。”洪烈道。
澤兒聽出洪烈誤解自己意思了,其實他也就是隨口問問,並不覺得自己這個榜首得來名不正言不順。
走了一會,澤兒覺得酒醒得差不多了,前面不遠正好是自家的藥材批發行,便想着到鋪子裡歇歇腳,暖暖身子。
澤兒和洪烈兩人正準備進鋪子,突然聽到自家鋪子對面的酒莊傳來一個小姑娘的討價還價的聲音。
“掌櫃,這壇酒能不能再便宜點?”小姑娘問。
那掌櫃很無語:“姑娘,我們酒莊童叟無欺,從來都不講價的。”
也正因爲這酒莊衆所周知,所以澤兒和洪烈聽到有人講價纔會多看一眼。
“掌櫃,我當然是知道您這裡的酒好纔來的。”小姑娘一點不好意思都沒有,反而義正言辭道:“至於這講價的人嘛,有了第一個自然就會有第二個,就讓我來當這第一好了,這第一可不是人人都能當得了的。”
聽到近乎無賴的話,澤兒和洪烈都饒有興致的駐足往對面酒莊看去。
酒莊掌櫃被小姑娘說得哭笑不得:“小姑娘,我們酒莊的所有酒都是有定價的,真的沒辦法少,你就別爲難我了。”
“掌櫃,這酒價是您定的,還是你們老闆定的?”小姑娘又問。
“這......”掌櫃看了小姑娘一眼:“當然是我們老闆定的了。”
“掌櫃,那我問您,你們老闆開這酒莊是爲了什麼?”小姑娘一臉嚴肅的看着掌櫃。
“當然是爲了賺錢了。”掌櫃已經開始有些不耐煩了。
“那就是了,你們老闆開這酒莊是爲了賺錢,那我的錢就不是錢嗎?”小姑娘反問:“掌櫃,如果您今天把酒便宜賣給我,等我以後有了錢,我加倍的還您,行不行?”
“姑娘,敢情你這是想空手套白狼吧?”掌櫃臉色有些難看了:“姑娘,我再說一次,我們這裡的酒價格不能少,如果你非要講價,你這生意我們可做不了!”
“掌櫃,您開門做生意怎麼能趕人呢?”小姑娘仍不依不撓:“掌櫃,我是真心想買你們酒莊的酒,您可不能這樣對待客人!”
小姑娘緊緊的抱着懷裡那罈子酒,防備的看着掌櫃和正朝自己靠近的小二。
就在這時,酒莊進來一位穿着正式的中年男子,小姑娘猜測這人應該是哪戶大戶人家的管家,心念微轉,隨即抱着酒朝掌櫃深深鞠了個躬:“謝謝掌櫃好意,不過無功不受祿,這酒錢還是要給的。”
小姑娘說着把手裡的幾塊碎銀塞到就近的小二手裡,抱着酒罈子就衝出了酒莊,留下一臉懵圈的掌櫃和小二。
澤兒番外(43)
看着抱着酒罈子躲進另一家鋪子裡的小姑娘,洪烈好笑道:“這不是無賴嗎?”
人家掌櫃都說不講價了,那小姑娘還像塊狗皮膏藥一樣粘着人家,最後還把酒強買走了。
澤兒扯脣一笑:“也不完全是無賴。”
起碼給錢了。
唐妙心探出腦袋往酒莊那邊看了眼,見掌櫃和小二沒追出來,這才鬆了口氣,一隻手抱着酒壺子,一隻手捏了捏荷包裡所剩不多的銀兩,輕嘆了口氣。
她剛纔說等有錢了加倍還給掌櫃並不是空手套白狼,她是認真的,可惜掌櫃不信。
要是她手裡的銀錢充足,她也不願意這麼沒臉沒皮。
想到中了舉的哥哥,唐妙心一掃臉上的沮喪,笑了笑,往酒莊那邊看了眼,悄悄進了對面的藥材批發行。
這間藥材批發行現在都不怎麼做零售了,不過她每次給爹孃買藥還是喜歡到這裡來,因爲這裡的兩個掌櫃都很好說話。
“小二哥,麻煩照這兩個方子各抓三副藥。”唐妙心將兩張單子交給抓藥的小二,這方子是大夫給她爹孃開的,都吃了將近三個月了。
聽到唐妙心的聲音,正和二掌櫃說着話的澤兒下意識回頭看了眼。
這不是剛纔在對面酒莊強行買酒那個姑娘嗎?
這是又打上他們鋪子的主意了?
澤兒微微挑了下眉頭,眸底帶着些許興味。
“喲,原來唐姑娘啊。”抓藥的小二看到唐妙心眼睛亮了亮。
此時沒有其他要抓藥的客人,小二接過單子便給唐妙心抓起藥來。
“唐姑娘,還是這藥啊?你爹孃吃這藥好像有段時間了,病好點沒有?”小二顯然跟唐妙心很熟了,邊抓藥邊和唐妙心聊了起來。
“多謝小二哥關心,我爹孃好些了。”唐妙心淡笑回道。
洪烈也看着跟小二有一句沒一句說着話的小姑娘,心裡想着,這小姑娘是不是跟剛纔在酒莊一樣,等抓完藥再來討價還價?
洪烈剛有這想法,就見小二把藥遞給那小姑娘:“唐姑娘,藥抓好了。”
“小二哥,還是八兩銀子嗎?”唐妙心邊問邊掏荷包。
“是的。”
“小二哥,您數數。”唐妙心二話不說就把銀子數好放到櫃檯上。
唐妙知道爹孃吃的藥裡還加了少許補藥,這個價格已經很優惠了。
“哪還信不過唐姑娘您啊。”小二笑了笑,眼巴巴的看着唐妙心拿了藥出了鋪子。
“這倒稀奇了,剛纔爲了讓酒莊掌櫃少半兩銀子磨了半天,還耍起無賴來,這會八兩銀子說拿竟然就拿出來了,還沒還一句價。”洪烈很是驚奇。
實在是這姑娘剛纔無賴的舉止給他的印象太過深刻,導致這小姑娘不討價他都覺得不可思議。
澤兒不置可否的看了那小姑娘的背影一會,繼續跟二掌櫃說起話來。
澤兒知道莊家人晚上肯定會給自己慶賀,也沒在藥材行呆太久,問了二掌櫃幾句話,喝了杯熱茶就出來了。
兩人剛從主街道走出來,突然聽到遠處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隨後一婦人的淒厲的尖叫聲響起,澤兒和洪烈同時擡起頭。
這條是通往城外的小路,所以行人比較少,一般馬車都會走另一條大路,這會那頭過來的馬車卻趕得飛快,大人都慌張的閃到路邊去了,可是有個四五歲的小男童看到急奔而來的馬車顯然是嚇傻了,都忘了走開,一個挑着擔子的婦人見狀扔掉肩上的擔子邊尖叫邊朝孩子跑去。
“壞了!”洪烈剛低咒一聲,旁邊的身影已經往那邊掠去。
只是距離太遠,澤兒還是遲了一步。
馬車車伕在看到小男童的時候就想勒馬,只是這雪地上,車子哪是想剎就剎得住的?
眼看馬車就撞上小男童,周邊響起了路人的抽氣聲和尖叫聲,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旁邊驀地衝出一小姑娘,在馬車撞上來那一瞬間將小男童撞到一邊,堪堪躲過了那馬車。
澤兒身形一頓,在離小男童幾米遠的地方停了下來。
還好沒出事,澤兒暗自鬆了口氣。
“寶兒,寶兒,你怎麼樣?”那挑擔子的婦人跑到小男童旁邊將孩子抱了起來,顫抖的雙手在孩子身上上下摸索着。
小男童好半晌才緩過神來,“哇”的一聲撲進婦人懷裡大哭起來。
婦人被兒子一哭慌了神,聲音也跟着發起顫來:“寶兒,到底哪疼,哪疼,告訴娘?”
“這位大嫂,孩子應該沒受傷,別擔心。”衆人見孩子只哭,也沒喊疼,紛紛鬆了口氣。
“大妹子,孩子可能是嚇到了,你要真不放心就帶孩子看看大夫,開點壓驚的藥吃吃。”幾位婦人也跟着安撫道。
“是啊,也多虧了天氣冷,穿得多,肯定沒摔壞。”
剛纔大家都看到了,孩子根本沒被馬車撞到。
大家都只顧着寬慰小男童的母親,沒有人發現那個救人的小姑娘從雪地裡爬起來,默默將從籃子裡摔出來東西還有摔爛的酒罈子碎片一片片的拾回籃子裡,然後無聲的提起籃子就往城門處走去。
聽身邊的洪烈“咦”了一聲,不由收回若有所思的目光,問道:“洪叔,有什麼不對嗎?”
這一下午就見到這小姑娘三回,澤兒都不得不起疑心。
“這姑娘跟唐海光的二妹長得很像。”洪烈看着那個遠去的小身影,說道。
那天他將唐海光送回唐家的時候,聽說唐海光的大妹和幾個鄰居進城接唐海光來了,所以沒遇上,不過這會仔細一看,這姑娘的相貌跟唐海光的二妹有三四分相似。
這世上長得相似的人多了去,所以洪烈一開始並沒有在意,可是這會仔細一看,又覺得這姑娘跟唐海光也有幾分相似。
聞言,澤兒倒有些意外。
想到剛纔小姑娘在藥材行說給父母抓藥,再結合洪烈之前說唐海光父母雙雙臥牀不起,澤兒稍作沉吟,便道:“看看去。”
對上洪烈探究的視線,澤兒笑了笑,沒多作解釋。
洪烈知道澤兒並不是多熱心的人,上次救唐海光可以說是醫者父母心,可現在呢?
澤兒番外(44)
澤兒和洪烈不疾不徐的跟在唐妙心身後,從她的腳步可以看出,她此時有些魂不守舍。
出了城,行人越來越少了,不過雪卻越下越大,洪烈忍不住又看了澤兒一眼,見他微蹙着眉頭不知道在想什麼,也就沒勸他往回走。
出了城又走了一會,前面的道路已經一個人都沒有,唐妙心突然提着籃子走到路旁一棵樹後蹲了下來。
澤兒和洪烈同時急急背過身,臉上都有些尷尬。
兩人本以爲唐妙心是要方便,正琢磨着是不是先回去,突然聽到樹的那邊傳來隱隱的哭聲,這哭聲很壓抑,顯然是唐妙心發出的。
唐妙心的哭聲並不大,卻讓聽的人感覺出了她的悲傷。
唐妙心的哭聲沒有維持太久,她將心底的難過發泄完擦乾了臉上的淚,提着籃子就往唐家村而去。
待回到家,唐妙心情緒已經平復,剛走到家門口就笑着朝裡面喊道:“哥,妙雲,我回來了!”
唐妙心的笑聲很有感染力,後面不遠處的澤兒和洪烈雖看不到她的臉,都能想像得出她此刻的笑容有多燦爛。
“姐~~”屋裡跑出一個十來歲的小姑娘,一手接過唐妙心手裡的籃子,一手拍了拍她身上的雪花:“姐,很冷吧,快進屋烤烤,我給你煮了碗......啊,姐,你流血了!”
裡面的唐海光聽到這話衝了出來,急切的看着自家大妹:“妙心,你受傷了?怎麼受傷的?”
“沒事,就是路太滑摔了一跌。”唐妙心一頓,有些沮喪道:“只是給項公子買的好酒給摔了。”
唐海光一怔,隨後安撫道:“摔了就摔了,我明天過去的時候再買過就是,外面冷,快進屋吧,讓妙雲給你看看傷得重不重,要不要上藥?”
兄妹三人的聲音漸漸小了下去,估計是進了屋。
“走吧。”站了一會,澤兒開口道。
澤兒怎麼也想不到,唐妙心跟酒莊掌櫃討價還價半天,還耍賴買的那罈子酒竟然是要送給他的。
“還真是唐海光的妹妹。”洪烈邊走邊說道:“唐家的日子這般艱難,唐海光不容易。”
“唐海光很幸運。”澤兒開口道。
“是啊,唐家條件這般艱難,唐海光能堅持把書念下去,肯定離不開弟妹的支持,這也怪不得他那天冒死進考場了。”洪烈是孤家寡人,對這無私的親情尤其羨慕。
洪烈的話讓澤兒不由自主的想起唐妙心那壓抑的哭聲,還有那愉悅人心的笑容。
不知爲何,澤兒竟在唐妙心身上看到自己母親的身影。
澤兒中了榜首,莊家爲他慶賀,把左見銘、蘇思浩還有魏鵬等人都一起請了過來。
爲了不掃大家的興,澤兒連解酒藥都沒用,自然喝高了,第二天破天荒睡過了頭。
澤兒被洪烈叫醒,按了按隱隱作痛的額角,問道:“洪叔,什麼時辰了?”
“辰時末了,唐海光來給你道賀,正在花廳等候。”洪烈道。
澤兒手一頓:“來多久了?”
昨天聽到唐海光說今天要過來的,他都給忘了。
“剛到。”
唐海光正目不斜視的在花廳端坐着,聽到腳步聲往廳門口看去,見梳洗好的澤兒走了進來,當即笑着迎了上去:“項公子,恭喜恭喜!”
剛纔他還擔心姓名只是巧合,這會看到過來的人的確是自己的恩人,唐海光心下大喜。
“唐兄,同喜。”澤兒朝唐海光拱了拱手。
“項公子,唐某託人尋了你好些時日,沒想到得來全不費功夫。”唐海光高興道:“更沒想到此次秋闈折桂的竟然是項公子!”
澤兒笑了笑:“唐兄莫要取笑,這次也是佔了唐兄的便宜!”
這次唐海光若不是突發疾病,這榜首還不一定會是他。
唐海光明白澤兒話裡的意思,卻笑道:“項公子過謙了,這次唐某人若是不發病,或許會考得更差。”
當時他因爲身體的關係索性豁了出去,所以發揮超常,唐海光心裡清楚,要是換成他平時的謹慎,這次科考肯定會有所顧忌,能不能入榜還兩說。
澤兒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轉而問道:“唐兄的身子恢復得怎麼樣了?”
“謝項公子記掛,唐某的身體好多了。”
聽到這話,澤兒便猜到唐海光沒有再繼續看大夫了。
看着滿臉真誠的唐海光,澤兒突然生了結交之心,不由多說了幾句:“唐兄,以你現在的身體狀況必須好好調理,不然怎麼參加明年的會試?”
“多謝項公子關心,唐某會的。”唐海光笑道。
“唐兄,你喊我越澤即可。”澤兒聽出唐海光話裡的敷衍,不過想到他的家境,澤兒也沒再多說什麼。
緣分這東西就是這麼奇妙,不管愛情還是友情,一旦對上眼,就是一輩子的事。
從太傅府出來,唐海光感覺身心都舒暢。
唐妙心見哥哥精神抖擻,不由打趣道:“哥,昨天衙役來報喜都不見你這麼高興呢。”
哥哥向來善於隱藏自己的情緒,看他這樣子,顯然跟那位項恩公相談甚歡。
“妙心,你不知道,你哥哥我今天交到了一個很厲害的朋友!”唐海光興奮道。
“哥哥是指那位項公子項恩公?”唐妙心好笑道。
唐海光點了點頭,道:“妙心,越澤也就比你大一歲,以後還是不要稱呼他爲恩公了,不知道的人還以爲越澤有多老呢。”
其實唐海光並不知道澤兒的真正身份,只是從澤兒的談吐,還有後來聽聞他當日發病,幾位盛京城的大夫都束手無策了,澤兒幾針就把他救了回來,唐海光推測出澤兒的醫術精湛。
“好~~聽哥哥的。”唐妙心從善如流的笑道。
越澤,想必是那位項公子的名字。
唐海光也有些感慨,本來他還有些不好意思的,因爲他帶去的禮物太過寒磣,都沒好意思開口提到“賀禮”兩個字,更別說是謝禮了,只是跟越澤聊了開來,他發現越澤並沒有因爲他的禮薄而輕視他,這才漸漸放開。
澤兒番外(45)
有來無往非禮也,澤兒跟唐海光的一番交談,結交之心更甚,第二天就準備了禮物前往唐家。
澤兒的到來讓唐海光內心激動不已,臉上便帶上了濃濃的笑意。
“越澤,沒想到你會來。”唐海光將澤兒和洪烈迎進屋。
“莫非唐兄不歡迎?”澤兒淡笑道。
“怎麼會?越澤不嫌棄我家簡陋,我自是歡迎。”有了昨天一番交談,唐海光也不再拘束。
“家裡只有一些粗茶,還請兩位別嫌棄。”唐妙心和唐妙雲把茶沏好送到廳屋,不好意思的說道。
人家救了她們哥哥一命,她們卻沒有什麼好東西招呼,姐妹倆心裡自是過意不去。
“唐姑娘說笑了,我在家一般都是喝白水的。”
澤兒說的都是實話,他跟自己母親一樣,在沒有客人的情況下一般都是喝白開水比較多。
唐家姐妹聽哥哥說澤兒借住在太傅府內,猜測他的身份不簡單,沒想到他竟然這麼平易近人,一點富家子弟的架子都沒有。
雖說農家對男女大妨沒那麼多的講究,但唐家姐妹畢竟到了說親的年紀,有外男在也不好多作逗留,便回廚房給兩老熬藥去了。
澤兒聞到藥味,狀似不經意問道:“唐兄,你不是說沒服藥了嗎,家裡哪來的藥味?”
“是家父家母身子不好,這藥是熬給他們喝的。”這事沒什麼好隱瞞,唐海光大大方方的說道。
“兩老得的什麼病?”澤兒將漸漸導入話題。
沒錯,他今天來的目的除了回訪,另一個目的就是給唐家兩老看病,但這事必須做得不經意,否則會讓唐海光有壓力。
“都是老毛病了,大夫說得慢慢養着,希望以後能好起來。”唐海光苦笑,他知道這只是大夫安慰他們的話,他爹孃以後的日子怕都得在牀上渡過了。
澤兒狀作沉吟,說道:“若唐兄信得過我的話,不如讓我替兩老看看?”
唐海光怔了怔,想到自己當天的情況,心下一喜:“我的命都是越澤你救的,還有什麼信不過的......”
說到這,唐海光話突然一頓,有些爲尷尬的看着澤兒:“不過屋裡味道不太好......”
澤兒不以爲意一笑:“沒事。”
唐家也就兩間屋子,唐家姐妹住了一間,唐家兩老一間,唐海光之前是和弟弟在柴房睡,現在兩老身體不好,爲了方便照顧,他便用木板在兩老屋裡打地鋪。
屋子不大,一進屋唐海光急忙將鋪在地上的木板棉被等東西收了起來,不然連下腳的地方都沒有。
屋裡確實有異味,不過對於常年臥牀不起的病人來說,這味道已經不算重的了,想來唐家姐妹也是勤快的。
唐家姐妹聽到澤兒要給自己爹孃看病,也緊張的站在屋門口,一方面擔心屋裡的惡劣環境衝撞了澤兒,一方面也對澤兒寄於期望。
見澤兒進屋後神色如常,連眉頭都沒皺一下,唐家兄妹稍稍安下心來。
唐家兩老雖然臥病在牀,不過人卻一點都不糊塗,聽完兒子的介紹後忙給澤兒道謝,感謝他對兒子的救命之恩。
“越澤,我爹孃怎麼樣?”見澤兒給兩老把完脈,收回手,唐海光才問道。
“伯父年輕時是不是常年都在乾重活?”澤兒問。
“是的。”唐海光急切說道:“家父可還有得治?”
澤兒能準確的說出唐父的情況,唐海光一點都不吃驚,因爲其他大夫也看得出來,只是他對澤兒多了幾分期盼與信任。
“伯父年輕時幹了過重的體力活,導致右腳關節錯了位又沒及時診治,左腿也受過傷,如今纔會無法行走,若是年輕人的話,我是建議重新將錯位的關節移位後再慢慢醫治,這過程是非常痛苦的,”澤兒看了唐父一眼,說出自己的顧忌:“伯父這年紀,我怕伯父承受不了。”
本來已經不抱任何希望的唐父聽到這話眼底閃過亮光,聽這話,他這腿是不是有治癒的可能?
想到這,唐父難掩激動的問道:“項公子,聽你的意思,如果我承受得住,我這老腿是不是就能治了?”
見唐海光也滿眼希冀的看着自己,澤兒抿脣道:“也可以這麼說,但我不建議伯父這麼做,因爲風險太大了。”
“我不怕風險!”唐父聲音陡然提高,住認真說道:“只要有一丁點的可能我也想試試,就算死也總比當個廢人拖累孩子們好!”
“爹,您說什麼呢?”唐海光皺眉道。
站在門口的唐家姐妹聽到父親這話很不敢苟同,張了張嘴,不過因爲澤兒在,兩人最終還是沒有開口。
“海光,你別勸我了,如果項公子願意幫我,我就要試!”唐父說着看向澤兒。
澤兒則用眼神詢問着唐海光,他倒沒什麼願意不願意的,這事要看唐海光。
他能理解唐父的心情,如果換成是他,他也會冒這險。
唐海光被自己父親看得一陣煩躁,沉默片刻後說道:“這事讓我想想。”
他又何嘗不希望父親能再站起來,可是越澤剛纔說了,風險太大,萬一父親出事怎麼辦?
這事還得等弟弟海亮回來商議一番再做決定,反正海亮過年就要回來了。
“好,那就等你想好再告訴我。”澤兒道。
“項公子,那我娘呢?”站在門口處的唐妙心忍不住問了句。
“依我看,伯母除了氣血不暢,並沒有什麼大病。”說到唐母,澤兒兩道劍眉蹙了起來。
如果只是氣血不暢,又怎麼會臥牀不起?
“可是我娘總是暈得不敢起身,左側身子還時不時發出輕顫。”唐海光急切道。
澤兒也百思不得其解,沉吟一會,說道:“要不把伯母的藥拿來給我看看?”
“我去拿。”唐妙心說着就往廚房去,把幾副還沒煲的藥拿到澤兒面前:“項公子,這是我昨天給我娘抓的藥,我娘這兩年一直都吃這個藥。”
以前她是在其他藥鋪抓的,後來才聽說藥材批發行那邊也有給人抓藥,而且藥比一般藥鋪要好上一些,這才改到藥材批發行抓藥。
澤兒番外(46)
這藥是唐妙心從項家的藥行抓的,不過昨天澤兒並沒有過問她抓的是什麼藥,這會仔細一看頓時恍然。
“這藥不能再吃了!”澤兒繃着臉果斷說道:“這藥雖然有補氣養血的功效,但也會催動病情惡化,再吃下去會要了伯母的命的!”
澤兒話音一落,唐海光和唐妙心姐妹臉色剎的白了。
母親的病越來越重,原來是他們給害的!
唐家兩老也嚇傻了。
對上唐海光兄妹幾人臉上的自責與愧疚,澤兒意識到自己的話對他們來說有些重了,不由再次開口:“庸醫誤人!”
這藥是大夫開的,兄妹幾人也是爲了兩老好,省吃儉用存下錢給兩老抓藥,可見其孝心。
聽到這話,唐海光幾人臉色微微好轉了些。
“項公了,那我娘這情況可還治得好?”唐妙心撇開心頭的震驚,急切問道。
“其實伯母的病並不嚴重,只要用對藥,加以適當的活動,是完全治得好的。”
對澤兒來說,唐母的病比唐父更加容易醫治。
聞言,唐海光大喜:“越澤,我孃的病真的能治好?”
“項公子,聽你這麼說,我以後還能下牀走動?”唐母差點喜極而泣,可是又不太敢相信自己聽到的。
站在牀邊的唐妙心也激動的看着澤兒,想得到他的再次確認。
因爲澤兒救了唐海光一命,所以唐家人一點都沒有質疑澤兒的醫術。
“真的,伯母的病能治好。”不比唐父的狀況,這次澤兒回答得很乾脆。
“娘,您聽到了嗎?項公子說您的病能治好!”唐妙心拉着母親的手,又哭又笑。
“聽到了,聽到了......”在牀上躺了將近兩年的唐母也哭了起來,不過這次不同以往的難過,這次她是高興的。
“要是能早點遇到項公子就好了,我們也不會拖累孩子這麼久。”唐父感嘆道。
“爹,您怎麼又說這種話了?”唐妙心擦乾眼淚嗔了自己父親一眼,說道:“再說了,現在遇到項公子也不遲。”
說完,唐妙心感激的看着澤兒,認真說道:“項公子,謝謝您!”
唐妙心感謝澤兒給了他們家希望。
澤兒擡眸看了唐妙心一眼:“不過是舉手之勞,唐姑娘客氣了。”
唐妙心想了想,說道:“項公子,能不能再幫我們看看我爹的藥,看那藥還能不能再吃?”
“不用看了,我重新給伯父開點藥吃,等你們做好決定我再看要不要換藥。”澤兒道。
澤兒猜測唐父最後應該會接受移動錯了位的關節,所以澤兒打算先給唐父開些補身子的藥先吃着,不然到時候怕他撐不住。
“越澤,謝謝。”唐海光除了這句話,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越澤不但救了他的命,還給他們家帶來了曙光,真是他們全家人的福星。
“唐兄,我們之間無需說這些。”澤兒笑了笑,想到唐家的情況,又道:“我要用的藥一般的藥鋪都很難找,不過我前陣子上山正好採了這幾種藥,等我回了太傅府再讓人把藥送來。”
唐海光點了點頭,感謝的話也不足以表達他對澤兒的感激之心了。
“妙心,妙雲,趕緊去準備飯菜,今天中午我要跟越澤還有洪叔好好喝一杯。”半晌,唐海光壓下心頭的情緒,對兩個妹妹道。
聽到藥是澤兒自己上山採的,唐海光心裡的壓力小了不少,不過這份情他記在了心裡。
“好!”唐妙心笑了起來:“我這就去把家裡那隻老母雞給殺了!”
家裡養了兩隻老母雞,平日能下幾個蛋,他們都捨不得殺,不過項公子是他們大恩人,就算把兩隻老母雞都殺了,她也不會有半點心疼。
“哥,我去跟黃大叔借壇酒過來。”唐妙雲說着就要往外走。
唐家村的老黃是個無酒不歡的主,家裡常年都備着酒,唐家村誰家有客人或有什麼臨時喜事都會到他家去借酒。
“唐姑娘,我家少爺這次來就是要找唐公子喝酒的,所以帶了酒菜,不用借,麻煩唐姑娘把菜熱一下。”廳屋的洪烈指了指桌上的一食盒,笑道。
“越澤,你到我家來怎麼還自帶酒菜呢?”唐海光不好意思道。
“唐兄,我是想喝酒又沒人陪,這才找上你的,唐兄不怪我唐突纔好。”澤兒道。
“怎麼會?”唐海光釋然一笑,轉而讓妹妹把菜拿到廚房去熱。
唐海光見澤兒這次前來除了這食盒酒菜,也就帶了一條醃肉,也就欣然收下了。
澤兒在太傅府住着,出手卻這麼寒磣,唐海光不但沒有覺得澤兒小氣,反而覺得他這纔是真正把自己當朋友,心裡還很高興。
澤兒帶來的一大食盒精緻菜色,足夠他們六七個人吃個飽了,唐海光不是讀死書的傻書生,等到第二天澤兒讓人把藥送到唐家,聽唐妙心說給唐父的藥裡有鹿茸和靈芝等補藥,唐海光便明白了澤兒的苦心。
想到澤兒爲了顧全自己的臉面而如此用心,唐海光一陣慚愧。
越澤誠心將自己當朋友,給他爹孃看病,而他還想着臉面不臉面的事,如何對得起越澤的這份用心?
越澤用心良苦,無非是在意他這個朋友,唐海光不是迂腐的人,也就沒再糾結澤兒對自己的幫助。
小年夜前一晚,唐海光在外打工的弟弟唐海亮回來了,唐海亮在家排行第二,若不是唐海亮爲這個家苦苦支撐,唐海光也沒辦法堅持唸書。
唐海亮一回來,唐海光就跟他說了唐父唐母的情況,見父母如今的氣色比正月他離開時要好得多,母親偶爾還能靠着枕頭坐上一會,唐海亮也贊成父親的決定。
“妙心,妙雲,你們的意見呢?”唐海光問向兩個妹妹,看着母親的病日漸有了起色,其實唐海光心下也有了抉擇,不過爹孃不是他一個人的爹孃,得弟弟妹妹都同意才成。
“大哥,我相信項公子的醫術!”唐妙心斬釘截鐵說道。
“我也相信!”唐妙雲也附和道。
屋內的唐父聽到兒女的話,笑了起來。
澤兒番外(47)
澤兒早有準備,所以唐海光一找上門,澤兒就帶着藥和唐海光一起去了唐家。
“項公子,我是唐海亮,我爹就麻煩您了。”唐海亮長相跟唐父有七八分相似,身材高大粗壯,一見到澤兒就一臉感激的說道。
“唐二哥嚴重了。”唐海亮比澤兒還在三歲,澤兒稱之爲唐二哥也沒錯。
寒暄片刻,澤兒便進了唐父的屋子。
唐母已被移到了唐家姐妹的屋子,澤兒只留下唐海光,其他人,包託洪烈都在屋外候着。
屋裡很快就傳來唐父痛苦的叫喊聲,唐妙雲緊張又擔心的抓着唐妙心的手,聲音裡帶着些許哽咽:“姐,爹會不會有事?”
“不會,不會的!”唐妙心將妹妹攬進懷裡,也不知道是安慰妹妹,還是安慰自己。
唐海亮則緊張的握緊了拳頭,眼睛死死的盯着屋門口。
屋裡唐父的叫喊聲越來越尖銳,連聲音都叫啞了,唐妙雲都哭了出來:“二哥,姐,要不算了吧?”
唐海亮下意識看向自己大妹,雖然他年紀比唐妙心大,可是這兩年家裡的大小事都是唐妙心在做主,他一時也沒有主意。
唐妙心緊抿着脣,片刻後纔開口:“事到如今只有堅持下去,我相信項公子的醫術,萬一......萬一爹真的撐不住,我也相信項公子會有分寸的。”
一旁神色如常的洪烈聽到這話眼底閃過詫異,不由多看了眼前這個滿臉堅定的唐妙心幾眼。
屋裡唐父撕心裂肺的聲音不斷傳出,到了後面聲音都叫啞了,唐妙雲已經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唐海亮也蹲到廳屋門口去了,只有唐妙心還挺直背脊站在那裡,臉上看不出她心裡真正的情緒。
終於,唐父的叫喊聲不再,唐海亮和唐妙雲同時眼帶驚慌的擡起頭,卻沒敢移動腳步,唐妙心遲疑片刻,疾步向屋子走去。
“爹——”
唐妙心推開門,提着心往屋內看去。
見哥哥拿着帕子坐在牀沿,而父親緊閉着雙眼躺着,臉色白得近乎透明,唐妙心腳下一軟,左臂被人扶了一把。
唐妙心呆呆的看着扶着自己的少年,艱難的開了口:“項公子,我爹他......”
唐妙心喉間酸澀,剩下的話卡在喉中。
“唐姑娘放心,伯父挺過來了,他只是疼暈過去。”澤兒知道唐妙心想岔了,不由出聲安撫了句。
澤兒雙脣一張一合,唐妙心感覺自己那像是被只大手緊捏緊的心猛的被鬆開,緊繃的神經一鬆,一口氣嗆入腦中,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唐姑娘!”澤兒眼疾手快將往後倒去的人給撈了起來。
“妙心!”
唐海光給唐父擦完汗,一擡頭就看到自己妹妹直直往後倒去,嚇得驚叫一聲。
“姐!”
“妙心!”
唐海亮和唐妙雲聽到聲響衝了進來,看到被澤兒抱在懷裡的唐妙心,一時之間都忘了反應。
事發突然,唐海光也怔了怔,不過他很快就反應過來,走過去將自己妹妹接過,抱回了隔壁屋子。
“越澤,妙心她這是怎麼了?”唐海光回到廳屋,憂心忡忡的對澤兒問道。
“唐姑娘就是情緒起伏太大,沒有大礙。”
澤兒說着將自己帶過來草藥調好,進屋敷在唐父的腿關節處,然後又將一瓶藥丸交給唐海光,叮囑了幾句就和洪烈離開。
這都要過年了,唐海光也沒有留人,將兩人送出唐家村村口。
澤兒停下腳步,有些遲疑說道:“唐兄,剛纔事出突然,還請唐兄莫要見怪。”
有些事還是說明白好!
唐海光知道他說的是唐妙心的事,心裡苦笑一聲,面上卻不甚在意道:“爲兄知道,是爲兄給你添麻煩了,越澤,這事咱們都當沒發生過吧。”
今天的事是個意外,幸好今天家裡沒有外人,不然傳出去妙心的聲譽可就毀了。
妙心已經被退了一次親,若再傳出什麼不利於妙心的傳言,以後妙心的婚事可就更難了。
澤兒點了點頭,與唐海光告辭後和洪烈上馬離開了唐家村。
看着兩人的背影,唐海光微不可聞的輕嘆一聲。
就算越澤不說,這事他也不敢多想的,雖然他覺得自己妹妹千好萬好,可在別人眼裡妹妹始終是退過一次婚的姑娘,他又哪敢奢望越澤看上妙心呢?
雪地不好走,澤兒和洪烈騎得很慢,走出沒多遠,洪烈就笑道:“剛纔聽唐大姑娘那番話,還以爲她真那麼信任大少爺你,沒想到是在佯裝鎮定。”
澤兒向來話少,洪烈也不期盼他回答自己,他只是有些感慨。
雖然唐妙心最後還是緊張得暈了過去,可是一個12歲的小姑娘能在關鍵的時刻沉住氣,這份心性已經很難得。
聞言,澤兒挑眉看了洪烈一眼,洪烈將唐妙心剛纔的話轉述了一遍,澤兒聽完也頗感驚訝,不過他卻沒有發表任何意見。
再說唐海光回到家,見唐妙心已經醒來,而且一副呆愣的樣子,心裡咯噔一下,看向了自己弟弟和小妹。
“海亮,妙雲,你們出來一下!”唐海光說完率先出了屋子。
見哥哥板着一張臉,唐妙雲和唐海亮相視一眼,提着心跟了出去。
走到離唐家有段距離,唐海光才停下來,轉身嚴厲的看着弟弟妹妹,沉聲質問:“你們是不是將剛纔的事告訴妙心了?!”
唐妙雲有些心虛的低下了頭,唐海亮看了看自家小妹,又看了看哥哥:“哥,我們是告訴妙心了,項公子平易近人,醫術高明,又是咱們家的大恩人,剛剛又發生了那樣的事,妙心嫁給他也是樁美好的姻緣。”
楊家退婚唐海亮雖然憤怒,不過唐海亮本來就不怎麼喜歡楊家那小子,他們退婚那是他們楊家沒福氣,他就知道他們家妙心能找到更好的婆家的。
“胡說八道!”唐海光厲聲喝斥:“正因爲越澤是我們家的大恩人,我們纔不能這樣賴上人家!”
“哥,妙心長得漂亮,又賢惠懂事,怎麼能說賴上人家呢?”唐海亮不滿反駁。
澤兒番外(48)
唐妙雲見大哥臉色不好,不敢開口,不過她還是使勁的點了點頭,表示贊同自家二哥的話,她也覺得姐姐足以配得上項公子的。
戲文上不常有這樣的橋段嗎,英雄救美,然後美人以身相許,這是佳話呢!
“你們......”唐海光惱怒的指了指唐海亮和唐妙雲,他知道自己說不通這兩人,甩袖回去了。
這事只有跟大妹才能說得明白!
回到家,唐海光見唐妙心還一副魂不守舍的坐在那裡,心往下沉了沉。
“妙心......”唐海光小心翼翼的喊了聲。
唐妙心回過神,對上了自家大哥那欲言又止的神情,她一個激靈徹底清醒了過來。
“大哥,怎麼了?”唐妙心脣邊掀起一抹甜笑。
“妙心,剛纔的事......”唐海光斟酌着該如何開口。
妙心向來懂事,很少將真正的情緒擺在臉上,楊家退婚對她來說是個打擊,可是她硬是沒露出一絲的難過,他從考場回來,她還反過來安慰他,可從她剛纔的反應來看,唐海光看出她對越澤產生了好感。
唐海光想勸她,越澤並非是他們能高攀得起的,可是這話他卻怎麼也說不出口。
“哥,剛纔不就是個意外嗎,你就替我和爹好好謝謝項公子不就成了?”唐妙心嗔笑一聲,然後正色道:“哥,項公子是咱們家的大恩人,等你以後有了能力,咱們得好好報答項公子。”
唐妙心蕙質蘭心,哪會不懂哥哥的意思?而且她也不敢癡心妄想。
看着過於懂事的妹妹,唐海光心裡又是欣慰又是難受。
若是可以,他想給妹妹這世上一切最好的東西,可是有些事卻不是他們能去做的。
剛纔越澤把話說得很清楚了,他只有斷絕了妹妹的念想,不然最後受傷害的還是她自己。
對上哥哥那看透一切的眼神,唐妙心有些狼狽的垂下眸子:“哥,我去看爹醒了沒有?”
說完,唐妙心落荒而逃。
唐父還沒醒來,唐妙心坐在牀沿,心頭難受得就像要裂開了一樣。
唐妙心承認,打從第一眼看到項公子開始,她就被他那雙深邃的眸子所吸引,後來得知他爲了不讓哥哥覺得難堪而拐彎抹角的替爹孃看病,她深受感動,當他再次過來,她的視線就已經隨着他轉了,她也不知道怎麼會這樣?
剛纔聽到二哥和妹妹的話,她竟鬼迷心竅的動了不該動的念頭。
呵,她是定過親又被退了婚的人,項公子身份尊貴,是今科榜首,醫術高明,心地善良,他是神一般的存在,她怎能褻瀆他?
還好,還好,她及時醒悟過來。
可是......爲什麼心口這麼難受呢......難受得彷彿要裂開一樣......
“姐,你不舒服嗎?”
唐妙雲剛走到屋門口就看到姐姐在捂住胸口,臉色一變,急忙衝進去急切問道。
“我沒事。”聽到妹妹聲音的瞬間,唐妙心就斂起了臉上的情緒,朝她露出一抹安撫的笑容。
“姐,我都被你嚇死了。”唐妙雲鬆了口氣。
“你在這裡守着爹,我去給娘熬藥。”唐妙擔心妹妹看出端倪,找了個藉口起身就去了廚房。
在除夕前一天,澤兒到唐家給唐父換藥,感覺到唐妙心有意無意的避着自己,以爲她是爲了避免尷尬,也沒多想,在唐家用了午飯纔回去。
一回到太傅府,就被莊立名告知太子要他除夕夜和莊立名一起入宮用參加宮宴。
“大少爺,聽說皇上用了你的藥,病情有所好轉,太子讓你和太傅一起參加宮宴是對你的恩賞嗎?”洪烈問道。
澤兒扯了扯脣角:“只要不是鴻門宴就行了。”
洪烈一笑:“那不能!”
澤兒不置可否一笑。
不是不能,而是暫時還不至於。
伴君如伴虎,誰猜得到龍椅上那個人下一秒會如何?
除夕這天中午,莊嫺在書房纏着莊立名,也要跟他一塊進宮。
莊老夫人往年進宮都會帶上這丫頭,不過澤兒說莊老夫人還需靜養一段時間,她今年便沒打算進宮,而皇后也準了。
莊立名本來也有心帶這小丫頭一起進宮,等她纏了一會便點了頭,可是走到大門口看到澤兒也在,小丫頭當即就打退堂鼓了。
“曾爺爺,我還是留在府裡陪曾祖母吧。”說完,莊嫺轉身就跑。
每次見到項越澤她總要做上好幾晚的惡夢,她纔不要跟他一塊進宮呢。
“這丫頭!”莊立名無奈極了。
澤兒則笑了笑,和莊立名一同上了馬車。
宮宴每年也就那樣,澤兒小時候跟父母參加過幾次,也不覺得有什麼新鮮的。
參加完宮宴,澤兒正準備跟着大家一塊離開,卻被一內侍叫住,帶到了皇帝的寢宮。
“項越澤見過皇上,見過太子。”澤兒一進宮就見歐陽睿端坐在殿中,太子歐陽博挺立在他身後,上前行了禮。
“起來吧。”看着項越澤那張跟故人極其相似的五官,歐陽睿的臉色不自覺緩和下來,甚至帶上些許的笑意。
賜了座,歐陽睿才問道:“項越澤,朕讓你有空進宮來陪朕說話,爲什麼不來?”
“皇上,您說的是‘有空’,越澤前陣子爲了參加科考而忙着溫書,所以沒來,還請皇上恕罪。”澤兒從容不迫道。
聞言,歐陽睿臉一沉,佯怒道:“這榜都放了,你還溫書?!”
“回皇上,爲了明年的春闈,越澤不敢鬆懈!”
看着眼前少年那慢條斯理的模樣,歐陽睿不知是該氣還是該笑,不由冷哼一聲:“也是,這麼刻苦,中不了榜首都對不起你這勤奮的勁!”
澤兒好像聽不出歐陽睿話裡的嘲弄,正兒八經的揚聲道:“皇上聖明。”
歐陽睿都氣笑了,話峰一轉:“項越澤,你有沒有聽過一句話:有時謙虛也有可能是一種掩飾!”
“越澤才疏學淺,並未聽過這句名言!”澤兒不慌不忙回道。
“名言?”歐陽睿神色古怪的瞪着他:“你沒聽說這話,又怎知它是名言?”
澤兒番外(49)
“從皇上口中說出話都會載入史冊,對於後輩來說,就是名言。”澤兒振振有詞道。
“少跟朕耍心眼!”歐陽睿這才發現這小子比他爹還像泥鰍。
這小子明知道這話是他說的,不但不揭穿他,還給他戴高帽!
不過不得不承認,這小子的話取悅了他。
“越澤不敢。”
歐陽睿瞪了他一眼,沒好氣道:“還想跟朕插科打諢?”
“越澤愚鈍,還請皇上明示。”澤兒一臉誠惶誠恐。
這小子明知道自己指的是什麼,卻還在這裡裝樣,歐陽睿只覺一口氣堵在了胸口,側頭對太子指了指澤兒,惱道:“太子,你看看,這小子是不是比朝中那些御史還氣人?”
朝中那些御史的嘴能活活把人給氣死,還動不動就以死相諫,現在歐陽睿發現,這個項越澤很有當御史的潛能!
不待太子回答,歐陽睿又氣呼呼道:“幸好這小子不願入朝爲官,不然你以後可有得受了!”
歐陽博自知自家父皇這話的用意,看了垂首而坐的澤兒一眼,意味深長的笑道:“父皇,劍有雙刃,端看父皇如何用了?”
聽罷這話,澤兒面上不顯,心頭卻警惕起來。
看來今天這宮宴對他來說還真是鴻門宴呢。
“項越澤,你覺得太子這話可有道理?”歐陽睿神色莫辨的看着澤兒。
“越澤不敢妄測皇上與太子心思。”澤兒不疾不徐道。
“你過來!”歐陽睿臉上看不出喜怒,淡淡開口。
澤兒微怔,卻不敢遲疑,起身垂首走到歐陽睿跟前五步遠的地方停住,恭敬的喊了聲:“皇上。”
澤兒實在捉摸不透歐陽睿爲什麼讓自己上前,心下愈發警惕起來。
“再上前一點。”歐陽睿好像並不太滿意這個距離。
澤兒只好謹慎的往前再走兩步。
“再近點!”
歐陽睿聲音裡透出了許些不耐,澤兒只好再上前一步。
這個距離其實是很危險的距離了,澤兒猜不透歐陽睿到底要做什麼,而歐陽博也很不解。
看出澤兒臉上微顯戒備,歐陽睿沒好氣的擡起手就往澤兒頭上狠狠的敲了一下。
在歐陽睿擡手的瞬間,澤兒差點反S性的擡起手抵抗,幸好只是差點,在關鍵時刻他硬生生的壓住了手。
澤兒驚愕的擡頭看着歐陽睿,歐陽博又何嘗不是嚇到了?
歐陽博看了看因偷襲成功而滿臉得意的父皇,不知爲何,竟失笑出聲。
他還是第一次看到父皇這小孩子心性的神情,不知不覺被他的好心情給感染了。
歐陽睿側頭瞪了他一眼,歐陽博急忙斂起笑意。
不過他知道,父皇並沒有真的怪他笑。
“項越澤,將你那些心思收起來,別再跟朕耍心眼!”歐陽睿板着臉輕斥。
殿中原本有些緊張的氣氛被歐陽睿這麼一打岔,頓時變得輕鬆起來。
歐陽睿雖然板着臉,但他身邊的近侍都看得出他沒有真正生氣,澤兒自然也看出來了。
“越澤不敢!”澤兒微不可察往後退了點,回道。
歐陽睿重重的哼一聲,看了他一眼,開口道:“朕知道你跟你那老子一樣,朕也不逼你們......”
“謝皇上成全!”歐陽睿話還沒說完,澤兒猛的撩袍跪地謝恩。
歐陽睿氣得咬牙:“朕話還沒說完!”
澤兒當然知道他話還沒說完,他就是爲了不讓歐陽睿把後面的話說完才急忙謝恩的。
歐陽博若有所思的看了看沉着臉,其實卻並未真正生氣的父皇,又看了看好像被父皇看穿心思而一臉苦惱的項越澤,彷彿看到了自己父皇與項辰弘之間的相處模式,不由會心一笑。
“項越澤,既然你醫術這麼好,不如進太醫院吧?”歐陽睿並沒有直接下口諭,而是以商量的語氣跟澤兒說。
聽到這話,澤兒便知道自己替唐家兩老醫治的事歐陽睿已經知道了,這事他知道遲早都會傳出去的,所以也並不驚訝,讓他意外的是,皇帝竟然會給他開後門,讓他進太醫院。
“起來回話!”歐陽睿又道。
“謝皇上。”因爲探得了歐陽睿和歐陽博讓自己入宮的目的,澤兒起身後也沒再跟歐陽睿打太極,而是認真回答道:“皇上,越澤是家中長子,得在爹孃身邊盡孝,爲爹孃分擔,怕會辜負了皇上的一番信任與厚愛。”
歐陽睿想將澤兒留下,除了對舊人後代的關照,也是有私心的,他知道項家家大業大,需要澤兒繼承,也正因爲這樣,如果項越澤留下,對太子是百利而無一害的,更何況項越澤還繼承了他父親的衣鉢,有一手好醫術。
“你不用急着回答朕,等你參加完春闈再說。”歐陽睿沒有接受澤兒的拒絕,喊來小太監,送澤兒出宮。
“博兒,若是項越澤到最後不肯留下,也不能逼他。”澤兒離開後,歐陽睿對兒子叮囑道。
歐陽博這時才明白過來,父皇原來並不是單純的見故人之子,還在爲他做打算,不由正色道:“父皇,您放心,兒臣不會一錯再錯。”
得了兒子這句話,歐陽睿彷彿安下了心,靠在榻上閉目養神起來。
這人越上年紀就越容易困,今年除夕看來沒辦法跟皇后還有衆皇子一起守夜了。
歐陽博從宮女手中接過薄被,給他輕輕蓋上......
澤兒一回到太傅府就被莊立名叫了過去,得知皇上和太子沒有爲難澤兒,便沒有多問。
澤兒不喜歡交際,所在過年了除了到左魏兩家拜訪,還有就是和唐海光喝了頓酒,就沒再出門。
年一過,盛京城就更加熱鬧起來,因爲全國各地的學舉人都往盛京城趕,而本地的舉子們也爲着春闈而埋頭苦讀,或許是念書的氣氛濃厚,又或許是因爲巡街的禁軍比平密集,街上少年打鬥的跡象倒少多了。
這天,澤兒從藥材行出來見天色不早,便到“君悅酒樓”用餐,誰知剛要進包間,就聽到一個不可一世的聲音:“喂,小子!”
澤兒番外(50)
澤兒擡眸看了眼,見隔壁天字號包間前站着一個身着華服,二十歲上下的年青人,年青人身後跟着七八個隨從。
澤兒往身後看了眼,這似笑非笑道:“公子在跟我說話?”
“蠢得跟豬一樣!”年青人不屑的啐了口:“這裡就我們兩撥人,不是跟你說話,還能跟鬼說?!”
澤兒劍眉再次挑了挑,與洪烈相視一眼,推開天字號包間的門就要進去。
不過是一個被寵壞的少年,他們沒功夫陪他玩。
被人無視,那年青人相當惱怒:“臭小子,你竟敢無視本少爺!”
“來人,把這小子給本少拖出來!”年青人暴跳如雷,對身後的隨從大吼道:“本少爺就要這包間了!”
這時,被年青人推倒的小二站起身,在他們身後氣急敗壞的喊道:“這位公子,這可是我們少東家,你們別太過份了!”
竟然敢在他們的酒樓喊打喊殺,而且對象還是他們少東家,這人腦殼壞掉了吧?!
剛纔他都說了,這個包間是他們老闆專用的,給他天字號包間都不要,非要他們家老闆專用這一間,還不依不撓的。
他們酒樓多少年沒遇到這麼沒眼色的客人了?
聽這傢伙的口音並不像是外地人,難道他不知道他們酒樓的牌匾是皇上親賜嗎?竟敢到他們酒樓來撒野?
見那些隨從還真的跟着少東家衝進包間,小二又氣又急,又怕嚇到其他客人不敢叫得太大聲,只好轉身衝下樓找掌櫃去了。
掌櫃聽到天字號包間的客人要鬧事,而且還要打他們少東家,只是擡了下眼皮:“隨他去。”
誰打誰還不知道呢?
他們酒樓是做生意的地方,相信少東家會有辦法解決的。
掌櫃的態度讓小二傻了眼,天字號包間的客人都要打他們少東家,掌櫃怎麼就一點都不着急?萬一傷着少東家可怎麼辦?
見小二急得團團轉,掌櫃擡頭道:“少東家的事你無需管,招呼其他客人去。”
“可是掌櫃......”
掌櫃眼睛一瞪,打斷小二的話:“讓你招呼其他客人,沒聽到?!”
見掌櫃生氣,小二不敢再多說,剛好有客人過來,他趕緊迎了上去。
再說原本天字號那位年輕客人和隨從跟着澤兒洪烈兩人衝進包間,趾高氣揚的指着已經就坐的澤兒和洪烈揚聲說道:“既然你是這酒樓的少東家,那本少就饒了你們這一次,你們識相的話就把這包間讓出來!還有,以後這包間本少爺要了,以後不許讓其他客人進來!”
年青人一進包間就四下打量起來,發現這個包間不但比天字號包間要敞亮,這包間的屏風後竟然還有一張軟榻,軟榻前的紅木几子上放着一個精緻的炭爐,可溫酒,還可煮茶。
這個包間有兩面基本都是窗戶,視野很廣,由窗邊往外看,能將半個盛京城的景象納入眼中,簡直好得不能再好了。
澤兒好像沒有聽到年輕人的話一樣,只是看了洪烈一眼,洪烈右手不着痕跡伸到桌底輕輕一按,“呯”的一聲,包間門毫無預警的關上。
年青人和他身後的隨從嚇了一跳,下意識回頭看了眼,見門被關上,年青人不但沒有露出害怕之色,還一副瞭然的笑了起來:“小子,你這是想與本少化干戈爲玉帛嗎?”
年青人以爲澤兒是要面子,在外面對自己伏低做小會丟了臉面,所以才讓人關了門談和。
不過他大人有大量,不跟這小子計較就是。
洪烈不可思議的看了年青人一眼,這傢伙瞎了嗎?他哪來的自信心覺得他家少爺是爲了跟他化干戈爲玉帛?
澤兒臉上突然揚起了濃濃的笑意,這笑意讓那年輕人和他身後的隨從莫名的打了個寒顫。
“真是見鬼了!”年青人低嘀一聲,徑自朝桌邊走去。
“你錯了。”年青人正準備入座,就到對面的少年漫不經心的開口:“本大少是關門打豬。”
什麼?!
年青人猛的擡頭,過了好一會才反應過來澤兒口中的“豬”指的是他們。
剛纔他嫌這小子蠢得跟豬一樣,這會他說“關門打豬”!
這是挑釁!
挑釁!
年青臉都氣黑了,他雖然不是在盛京城長大,可是盛京城是他老家,他爹又是滄州總督,他這次回京參加春闈,走到哪別人不是對他卑躬屈膝,討好奉承的?這小子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竟敢這般污辱他?!
“來人,給本少爺打得他們求饒爲止!”
年青人哪裡忍得了,狠拍桌子,怒喝一聲,他身後七八個隨從當即一哄而上。
澤兒一點都不以爲忤,身子往椅背一靠,好整以暇的看着一行人。
洪烈脣邊是對年青人不自量力的嘲弄,手在桌腳某處一按,“咔”的一聲,屋頂一個鐵籠在一行人猝不及防之下落下,將他們罩進了鐵籠裡。
幾個隨從大驚失色,驚叫道:“少爺!”
“笨蛋!”年青人怒踹其中一個隨從一腳,罵道:“你們死人啊,還不把這鬼東西給本少爺弄開?!”
“還有你!”年青人隔着鐵籠目眥欲裂的對澤兒咆哮:“臭小子,你知道本少爺是誰嗎?你竟然敢關老子,等老子出去有你好看!”
“少爺,這籠子弄不開啊。”幾個隨從努力了好一會都不見鐵籠有半點移動,心下更慌了。
這什麼酒樓,怎麼包間裡會有這種機關?
年青人臉色微微一變,見澤兒神色不變的坐在那裡,那冷凜的眼神讓人看得心裡發怵,不由壓下心底的驚恐,色厲內荏的叫道:“臭小子,你若現在跟本少爺道歉,本少爺說不定還能饒了你......你知道本少爺是誰嗎?說出來會嚇死你......”
年青人顯然氣壞了,說話開始語無倫次起來。
澤兒對他的叫喊置若罔聞,拿起桌上的餐牌看了看,然後在餐牌上點了點:“洪叔,就這幾個菜,可以嗎?”
“可以,再加壺酒。”洪烈是無酒不歡,說着扯動了一根隱形的線,很快就有小二過來了。
澤兒番外 51
這個小二並不是剛纔那個招呼年青人的小二,這小二進包間後恍若沒看到鐵籠裡的人一樣,走到桌邊,恭敬的問道:“少東家,洪爺,菜點好了嗎?”
“好了,就這幾個。”洪烈在餐牌上指了指澤兒剛纔所點的幾個菜:“再來壺酒。”
他們就兩個人,這幾個菜足夠他們吃的了。
“好的!”
小二出去沒多久就帶着人把菜給上來,好像澤兒和洪烈點的菜,酒樓早就準備好了一樣。
小二離開前叫了一聲“洪爺”,然後伏在洪烈耳邊低語了幾句,洪烈擡起頭看了眼還在叫喊的年青人與他幾個隨從一眼,然後在澤兒面前寫了一個“印”字。
印?
澤兒神色微頓,視線落在鐵籠的年青人身上。
是盛京城的印家嗎?
這傢伙是在滄州一手遮天的印達年的人?
見幾人的神色,鐵籠裡的年青人似乎猜到了什麼,當即由憤怒轉爲得意洋洋:“怎麼,這下知道本少是誰了吧?本少可是印家大少爺,我爹是滄州總督印達天!臭小子,本少爺再給你一次機會,你若把這鬼東西給拿開,再跪到本少腳下磕三個響頭,今天之事本少爺就跟你計較了!”
澤兒扯了下脣角,揮退了小二,若無其事的和洪烈吃了起來。
他是不想在無關緊要的人身上浪費太多的時間,可是這傢伙非要找事,他又有什麼辦法?
印家?
還是先填飽肚子再說吧。
澤兒一心兩用,一邊和洪烈吃喝着,腦子也隨之動了起來。
他是沒興趣進官場,不過這並不代表他不瞭解如今朝政。
莊太傅曾提過,滄州總督印達年在滄州呆了將近二十年,可以說是滄州的土皇帝,近幾年越來越不把朝廷放在眼裡,甚至對朝廷頒發的指令陽奉陰違,朝廷幾番召他回京述職,他也以各種藉口推託......
想到這,澤兒突然看向鐵籠裡的年青人,問道:“你說印總督是你爹?”
“哼,怕了吧?”印一飛擡了擡下巴,囂張喊道:“本少爺可是我爹唯一的兒子,本少爺要是少一根毫毛,看我爹不把你挫骨揚灰!”
澤兒笑了笑,不錯,從剛纔到現在已經用了兩個成語了,看來這個印家唯一的子嗣還不算不學無術。
“小子,你笑什麼?!”印一飛對澤兒怒目而視:“別說本少爺沒提醒你,在這盛京城,就是皇子皇孫見到本少爺都得禮讓三分,你一個商賈之家的賤民竟然敢關本少爺,你要是想活命,就趕緊過來磕頭認錯!”
洪烈收到澤兒的眼色,開口問道:“印少爺,你是印總督唯一的兒子,按理說印總督應該很緊張你纔對,可他怎麼就捨得讓你一個人進京呢?”
印一飛眸光一閃,看起來有些惱羞成怒的樣子:“本少爺的事要你們管!”
秋闈下場子的時候,他爹孃都是欣然同意的,還說如果他中了舉人也算是光宗耀祖了,可是當他中了舉要進京參加春闈時,他爹孃卻極力反對,爲了不讓他進京,還將他關了起來,後來他絕食相逼才讓爹孃答應他進京來的。
爹孃最後同意是同意他進京了,不過卻派了管家老龔和幾個護衛跟隨,還要他凡事都聽老龔的,不然老龔和護衛隨時可帶他回滄州。
他這一路被老龔和那幾個武功高強的護衛看得死死的,這不許,那不準的,都快憋死了,今天好不容易趁着老龔接待客人,他讓小廝把幾個護衛給引開,這才偷跑了出來,沒想到一出來就遇到這個蠢得跟豬一樣,又沒眼色的臭小子,真是氣死他了,回頭讓老龔給這小子好看!
印一飛這神色一看就知道有鬼,洪烈和澤兒沒有再套話,吃飽喝足就下了樓,也不管包間裡大喊大叫的幾人。
澤兒跟掌櫃交待了幾句話,就和洪烈回了太傅府。
掌櫃將印一飛身上的天字號包間的玉牌給收了回來,然後派人將一行人送回了印府。
如今的印府除了印達年一個堂弟一家還有剛回來的印一飛等人,也沒有別的人了,所以聽到印一飛在“君悅酒樓”鬧事被送回來,印達年那個堂弟嚇得臉都青了。
老龔得知此事將印一飛狠狠訓斥了一番,並將他關了起來,命令護衛和隨從看緊他,在春闈之前不許他再離開印府半步。
印一飛在滄州就是一有點學問的紈絝子弟,除了被父親副着念點書,就知道吃喝玩樂,哪裡知道盛京城“君悅酒樓”的來歷?
可老龔不一樣,他能被印達年派來監管印一飛,是印達年極爲信任而且有能力之人。
將印一飛關起後,馬上派人查看項辰弘之子項越澤爲什麼會在盛京城?
據他所知,項辰弘當年離開盛京城時,皇帝可說過不許他們夫妻再回盛京城的。
在老龔派人調查澤兒的同時,澤兒也派人查了印一飛。
老龔那邊很快就查到澤兒不但在秋闈時得了榜首,還醫治了莊老夫人和皇帝,不由慶幸自己將自家少爺給關了起來,不然以自家少爺那性子,準會爲酒樓的事而去報復。
先不說皇帝與項辰弘的私交,就莊立名也不是他們能惹得起的,畢竟這裡不是滄州,他們不能隨心所欲。
就在春闈前一天,澤兒也收到了關於印一飛的消息,原來這傢伙在滄州所謂的中舉都是放了水的,這次來京前還信誓旦旦的說此次一定要考個進士回去。
當然,消息裡除了這些八卦,還有印家在滄州不少的事。
印一飛身邊那個老龔是聰明人,他不會讓印一飛到他面前鬧事,這樣對大家都好。
這次會試,還是莊大爺和蘇思浩送澤兒進考場,不過這次澤兒和唐海光約好了在考場前碰頭,然後一塊進去的。
唐家兩老的身子好了很多,無需人時刻在旁照看,這次唐妙心和唐妙雲姐妹倆人一塊將唐海光送到了考場前。
在看到澤兒那一剎那,唐妙心微微愣了下。
離項公子上次到家裡給爹換藥不過一個月的時間,他竟然又長高不少。
“越澤,你來得真早,準備好進場了嗎?”唐海光問。
澤兒番外 52
“準備好了,我們進去吧。”澤兒朝唐家姐妹點了點頭,和唐海光一塊進了考場。
考生陸陸續續的進了考場,唐妙心直直望着門口,一動也不動。
蘇思浩見狀不由笑道:“唐姑娘,這考試要好幾天呢,我們還是先回去吧。”
唐妙心和唐妙雲給洪烈幾人微微施禮,就隨着人羣離開了。
考場內,當澤兒看到試題後先是蹙眉,再是沉吟,最後提筆寫下自己的大名......
轉眼到了出考場這天,澤兒扶着唐海光剛走出考場,洪烈等人還沒看到兩人的身影,兩人就聽到身後傳來一聲音沙啞的怒叫聲:“臭小子,給老子站住!”
澤兒回頭一看,原來是印一飛,不過此時的印飛臉色蒼白,頭髮凌亂,身上的華服也滿是皺褶,比唐海光還要狼狽,哪還有半點當天的神采?
“少爺!”
看到印一飛扶着牆蹣跚走出來,一個四十多歲的男子帶着兩個小廝衝了過來將他扶住。
“少爺,你還好嗎?”老龔看到這樣子的印一飛,心頭百般滋味。
這時候印一飛沒有功夫去抱怨考官不受他賄賂,不給他開後門的事,指着澤兒的背影對老龔喊道:“老龔,快,把這小子給本少抓起來!”
真是冤家路窄,他正準備會試結束讓人收拾這小子,沒想到竟然在這裡遇上!
“越澤,你快走!”唐海光看到那位凶神惡煞的考生指着澤兒大喊,想要扯開澤兒扶着自己的手讓他趕緊離開,誰知澤兒卻怎麼也不肯放開他,都快急死了。
“越澤,他們人多,你先出去再說!”唐海光壓低聲音道。
他們現在的身體狀況容不得他們跟人起爭執,不過越澤的情況比他好得多,到人羣裡去找洪叔應該不成問題。
“沒事,我們一走走。”澤兒不以爲意道。
老龔看了澤兒一眼,對印一飛低斥道:“少爺,這裡都是禁軍呢,不許胡鬧!你若不聽話,我明天就安排船回滄州!”
說完,老龔給兩個小廝使了個眼色,小廝會意,將印一飛擡起就走。
“放開!本少爺命令你們放開!”
印一飛沙啞的聲音漸行漸遠,澤兒頭也沒再擡一下。
“大少爺?”洪烈過來的時候剛好看到剛纔的一幕,看了澤兒一眼,隨後擡起頭,剛好與老龔那雙陰鷙的眸子對上。
洪烈眸底的殺意一閃而逝,老龔已移開視線,跟上了印一飛一行人。
“澤兒,考得怎麼樣?”蘇思浩驚訝的看了衣裳整齊的澤兒一眼,有些急切的問道。
實在是每個從考場出來的考生都很狼狽,對比起來,澤兒這狀態簡單是好得都要讓人懷疑他有沒有進過考場了。
“哥——”
唐妙心和唐妙雲四下張望,終於看到了自己哥哥,急忙擠了過來。
“哥,你怎麼樣,有沒有覺得哪裡不舒服?”唐妙心將手上裝着吃食的布袋塞到妹妹懷裡,從澤兒手裡接過唐海光,緊張的問道。
對唐妙心來說,大哥的身體纔是最重要的,考得好不好還是其次。
“沒事,就是累的。”不止唐海光,幾乎所有考生一出考場都有種重新活過一回的感覺。
這幾個月也是吃了澤兒開的藥,他心悸的毛病沒再發作,這次才能順利的考完試。
“哥,我們先到前面茶樓喝碗茶休息一會再回去。”唐妙心見哥哥臉色不太好,有些擔心。
“唐公子,唐姑娘,你們家離得遠,要是不嫌棄的話就先到太傅府梳洗一番,我再讓車伕送你們回去?”莊大爺開口道。
唐妙心下意識想拒絕的,可是看着哥哥慘白的臉色,想到自己和妹妹剛纔問了好幾輛車都說被人租下了,也不知道哥哥這樣子能不能走回去,遲疑了下,拒絕的話沒有說出口。
因爲哥哥身上確實也好臭!
唐海光看了兩個妹妹一眼,開口道:“多謝莊大爺好意,不過我們還是回家吧。”
蘇思浩倒是看出唐海光的顧忌,不由開口道:“要不到我們家去吧,我岳母和夫人平日很少出門,兩位唐姑娘正好陪她們說說話。”
聞言,莊大爺恍然而笑:“倒是我疏忽了。”
他們太傅府人多嘴雜,兩個小姑娘若是跟着他們幾個大男人回府,還不知道會招來什麼閒言閒語呢,倒是蘇家人口簡單,唐海光到蘇家歇息確實更合適。
“洪叔,那你陪唐兄還有唐姑娘先過去,我回太傅府換身衣服再過去。”澤兒也覺得這樣安排好一些。
唐海光和兩個妹妹上了蘇家的馬車,蘇思浩和洪烈則坐在馬車外,一同往蘇家而去,澤兒則和莊大爺一同回了太傅府。
哪知兩人還沒進二院,一個小身影就拿着鞭子從裡面衝了出來。
“嫺嫺!”莊大爺驚呼一聲,想上前攔住她,誰知腳下一絆,差點跌了個狗吃屎,幸好身邊的隨從眼疾手快將他扶住。
“項越澤,你這個卑鄙小人!”莊嫺提起鞭子就朝澤兒揮去。
澤兒身子微微一側,躲過她一鞭,不過莊嫺這會正在盛怒之中,第二鞭,第三鞭隨之而來。
澤兒微微皺了下眉頭,避了幾下,最終忍無可忍抓住了揮來的鞭子。
“八小姐,你要打人總得給個理由吧?”澤兒看着她輕聲說道。
這隻小白兔真是越來越暴躁了呢,而且,她不是很怕他的嗎?
“項越澤,你這個壞蛋,我纔不要嫁給你!”
莊嫺扯不出鞭子,改爲用腳踹,澤兒身子微動就避了過去。
“八小姐,此話怎講?”澤兒挑眉看她。
小丫頭一開口,澤兒就猜到了什麼。
他承認自己有這個想法,但這小丫頭年歲還小,他未和莊太傅挑明這事,這小丫頭到底從哪聽到這事?
“項越澤,我以後就算是嫁給乞丐也不會嫁給你,你別做夢了!”莊嫺邊哭邊叫道,這會她哪還想得起自己害怕項越澤的事?
剛纔她想到曾祖父書房去,誰知剛走到書房門口就聽到曾祖父和曾祖母的話,他們竟然說如果項越澤這次要是能中榜,就要把她許配給他!
她纔不要嫁給這個殺人不眨眼的大壞蛋,她不要......不要......
澤兒番外 53
看着哭得悲痛欲絕的莊嫺,澤兒微微一怔。
原來在她眼裡,他是這麼不堪?就算嫁乞丐也不嫁他?
她真的懂得了感情之事嗎?她說這話只是一時之氣還是真的如此排斥他?
“還不趕緊把八小姐帶回去!?”看着滿院子看熱鬧的下人,莊大爺氣得七竅生煙,朝已經嚇傻眼的小滿大聲喝斥道。
“項越澤,你不要癡心妄想!”莊嫺被小滿邊拖着往裡走,邊哭着回頭朝澤兒喊道。
“莊大少爺,這丫頭被我們寵壞了,你別跟她一般見識。”莊大爺滿臉歉疚的說道。
莊大爺知道,自從澤兒住進太傅府,莊嫺那丫頭就屢次三番的爲難人家,這也虧得人家項大少爺不計較,不然他這老臉都不知道該往哪放?
哎,爹孃太寵着那丫頭了!
“沒關係。”澤兒淡淡應了聲,回自己院子去了。
唐海光兄妹幾人在蘇家,澤兒梳洗一番後讓下人跟莊立名說了一聲就去了蘇家。
澤兒到蘇家的時候,左夫人和左文昕已經把一大桌子的酒菜給準備好了。
一見澤兒進門,蘇思浩就朝他招手:“怎麼那麼久,正準備讓洪叔去太傅府叫你呢。”
“師母和表嫂辛苦了。”澤兒笑着在唐海光身邊坐下。
唐海光已經梳洗過了,剛纔過來時洪烈先去酒樓給他弄了碗人蔘雞湯喝下,這會臉色好多了。
左文昕將最後一個菜端上,笑着道:“有妙心和妙雲幫手,我和娘都沒弄幾個菜呢,你們嚐嚐,這桌菜可大部分都是她們姐妹做的。”
左文昕也沒想到這姐妹倆的廚藝居然還挺不錯。
左文昕話音剛落,唐妙心和唐妙雲就拿着碗筷出來了。
“蘇夫人說笑了,我們今天來得突然,希望不會嚇到先生和夫人。”唐妙心有些過意不去的說道。
要是一般人家,他們一來就這麼多人,肯定會窮於應付的。
“都是自家人,說這話就見外了。”左夫人嗔怪道:“今天要不是託唐公子的福,澤兒還不一定能在這邊吃飯呢。”
“就是!”蘇思浩笑着接話道:“我們平日裡可不敢跟莊太傅搶人。”
聞言,澤兒輕笑了下。
莊家上下對他這次下場子都很重視,要不是唐海光在這邊,他這會肯定是在莊太傅的書房。
“來,妙心,妙雲,坐下邊吃邊聊。”左夫人招呼妙心和妙雲在自己兩邊的椅子坐下。
左家的長餐桌讓妙雲覺得很稀奇,不過這不是自己家,她不敢隨便說話。
“你們別光吃飯,多吃點菜。”左夫人怕唐家姐妹拘束,換了雙公筷往兩人碗裡不斷的夾菜。
“左夫人,我們自己來。”唐妙心笑笑,說道。
這是張大長桌,左見銘和唐海光還有澤兒等人坐在對面,邊喝邊聊着,左夫人和左文昕這邊也跟唐家姐妹聊了起來。
“妙心,妙雲,我們家逢年過節都是這樣全家人坐在一起吃飯,希望你們別介意。”
左夫人往姐妹兩人碗裡各夾了只大蝦,笑着說道。
唐妙心知道左夫人指的是什麼,也笑着道:“左夫人,我們窮人家也沒那麼多講究,不過一塊吃個飯而已,沒什麼的。”
“就是這麼說!”左夫人太喜歡唐妙心這樣蕙質蘭心的小姑娘了,只可惜她兒子都定了親,不然她說不定會考慮把這小姑娘給娶進家來呢。
左文昕見自己母親流露出對唐家姐妹的喜愛卻一點都不覺得驚訝,雖然相處不到短短一個時辰,她都喜歡上這姐妹倆了呢。
唐妙心的心思全都在自己哥哥身上,見坐在對面的哥哥一杯接一杯的喝着酒,唐妙心很是擔心,正思索着該不該開口提醒一句,就見澤兒笑着往他碗裡夾了一塊清蒸排骨:“唐兄,這些天餓得太過,還是先吃點東西墊墊肚子再喝吧,時間還早着呢。”
“對,先吃點東西,等會咱們慢慢喝,不然會把胃喝壞的。”蘇思浩也道。
見澤兒兩人在旁勸着,唐妙心這才放下心來。
“澤兒,你這次考得怎麼樣?”酒過三巡,左見銘也忍不住問了蘇思浩在考場外已經問過的問題。
秋闈他有信心澤兒能過,但這次會試左見銘還是有些緊張的。
左見銘話一出口,唐妙心手中的筷子也緊了緊,佯裝低頭吃東西,注意力卻全都凝聚在耳朵上。
她已經很努力的不讓自己去關注他的事了,可是這是關乎項公子的前程,她真的沒辦法控制自己。
澤兒神色微頓,笑道:“左先生,我這次可能會落榜。”
其實澤兒很確定自己這次會落榜,不過爲了不讓左見銘等人懷疑,他沒有說太多。
聞言,左見銘微微錯愕,轉而笑着安撫道:“沒關係,這次落榜,三年後再考就是。”
“澤兒,你怎麼就那麼確定會落榜?”蘇思浩不相信的問道。
聽到澤兒篤定的語氣,唐妙心說不出是失望還是什麼,怔怔的看着澤兒,不確定他臉上的笑是不是裝出來的?
唐海光聽到澤兒說自己會落榜,下意識搖了搖頭:“不可能!”
“爲什麼不可能?”這會左文昕也注意到他們這邊的談話了,澤兒下場子是大事,她這個當表嫂的怎麼能不關心?
“這次考的題目基本上都是我和越澤平日都有探討過的,以越澤的水平,榜首我不敢說,不過一甲肯定沒問題的!”唐海光很胸有成竹的說道。
不說越澤,就是他也有八成的把握能進榜,剩下的二成就是考官的問題了,畢竟每個考官會有自己的偏好。
也正因爲自己考得不錯,唐海光這會纔有心情在這裡吃喝,他相信澤兒比他考得更好。
見衆人滿懷希冀的望着自己,包括唐家姐妹,澤兒無奈一笑:“凡事都有意外。”
一頓,又道:“今天先喝酒,能否入榜等放榜就知道了。”
“對,今天先不說這事。”左見銘也開口道。
唐海光身子還虛,澤兒沒讓他喝醉,待唐妙心唐妙雲幫忙把碗筷收拾好,澤兒就讓洪烈送他們回了唐家村。
澤兒番外 54
會試一結束,盛京城大街安靜了整整兩天,兩天後盛京城沸騰了起來。
參加會試的外地考生大多都是第一次來盛京城的,他們休息了兩天,養足精神後開始打聽盛京城好吃好玩的地方。
兩天後,莊立名一從宮裡回來就將澤兒叫到書房。
看着莊立名那難看的臉色,澤兒便知道他爲什麼叫自己過來了。
“太傅。”澤兒氣定神閒的打了聲招呼。
“爲什麼交白卷?!”莊立名剛纔在宮裡聽到皇帝說澤兒交了白卷,差點把他給氣吐血,虧他一直在皇上與太子面前稱讚這小子才思敏捷,下筆成文,這小子就是這麼打他臉的?!
“太傅,人各有志。”澤兒只回了句。
他早說過,他無心官場,在皇帝與太子面前他也這麼說。
在參加宮宴之前,他是打算在這次會試上全力以赴來證明自己,可是皇帝和太子的意圖太明顯,若他真的考出好的成績,到時候皇帝和太子直接給他授官,他就算有再多的藉口也推辭不了的。
莊立名被嗆得說不出話來,他知道,他當然知道他爲什麼要交白卷,不止他知道這小子的心思,就是皇上和太子都知道。
只是——
“你就那麼確定你認真考了就一定能考中!?”莊立名沒好氣問道。
“還請太傅過目!”澤兒從寬大的袖袋裡抽出一疊寫滿字的宣紙遞到莊立名面前。
“這是什麼?”莊立名狐疑的看着他,沒有接過。
“我的卷子。”澤兒道。
他這兩天沒有出門就是在憑着記憶把卷子重新做了一遍,以安撫莊太傅的心,省得他着急上火。
再怎麼說,莊太傅這兩年對他也算是盡心盡力,這卷子算是給莊太傅一個交待吧。
“太傅,您慢慢看,我邀了朋友到‘瑤池莊’玩幾天,回來再跟您探討。”澤兒跟莊立名打了聲招呼就出了書房。
因爲交了白卷,所以澤兒並沒有打算等放榜,他約了唐海光到“瑤池莊”放鬆兩天,然後就回豐果村。
大雪初融,天氣還很冷,不過莊子裡卻有不少客人。
唐海光第一次來“瑤池莊”,一下車就被裡面的景色給驚豔到了。
“沒想到郊外還有這麼一個好地方。”唐海光驚訝道。
“這莊子是我娘和幾位親戚開的,你要是喜歡,以後可以常來,莊子裡有我們的院子,到時候你直接住進去就是。”澤兒笑道。
除了他,家裡也沒人到盛京城來,那院子空着也是空着,不如給唐兄偶爾放鬆放鬆。
“我一個人來多沒意思,你要是過來的話叫上我就是。”幾個月的相處,唐海光深知澤兒的性子,也沒跟他客氣。
澤兒笑了笑,打算回去後再告訴他自己要回豐果村的事。
“唐兄,莊子上有一處溫泉,我帶你去泡泡,對身體有好處。”澤兒帶着唐海光輕車熟路的往溫泉的方向而去。
因爲唐海光的身子太虛,兩人沒泡太久就起來了。
“還別說,這溫泉泡起來還真舒服。”唐海光和澤兒邊往外走,邊說道。
這溫泉他以前聽說過,知道這是有錢人家享受的東西,沒想到今天託越澤的福,他也泡上一回。
越澤說泡這溫泉對身體有益,以後有機會希望能帶爹孃還有妙心他們過來。
“唐兄不覺得肚子餓嗎?”澤兒好笑的問道。
他們中午在路上也就吃了一塊硬得跟鐵似的的燒餅,又泡了一會溫泉,他可餓了。
“哈哈,越澤你一提醒,我還真覺得餓了。”唐海光朗聲笑道。
“這莊子的廚子手藝很不錯,我帶唐兄吃好吃的去!”澤兒領着唐海光就往他們的院子走去。
管事知道他過來,這會肯定把飯菜準備好了。
“站住!”
兩人剛走出沒多遠,就看到印一飛從路旁一棵樹後跳出來,此刻正滿面怒容的瞪着澤兒。
唐海光心下一沉,上前一步,好言好語的勸道:“印少爺,冤家宜解不宜結,有什麼事不如坐下來好好說。”
考場外的事唐海光問過澤兒,知道眼前這位囂張跋扈的富家子弟是滄州總督印達年的兒子,所以他不想澤兒再與他起衝突。
“呵,原來你認得本少爺?”印一飛冷笑一聲,趾高氣揚問道:“你又是誰,竟然有膽管本少爺的事?”
“印少爺,在下唐海光,是越澤的朋友,若有得罪之處,還請印少爺海涵。”
唐海光已經把姿態放得夠低了,可印一飛卻一臉的不屑:“唐海光是吧?你這是打算替這臭小子出頭了?”
印一飛說着看了唐海光身後神色莫測的少年一眼。
“正所謂不打不相識,多一個朋友總好過多一個敵人,印少爺您說呢?”唐海光賠着笑道。
雖然澤兒並未對唐海光坦白自己的真實身份,不過唐海光隱約猜到了他有可能是項大元帥的後人,不過現在項大元帥已經解甲歸田,這個滄州總督能不惹的話就儘量不要去惹。
“你說得對!”印一飛突然不懷好意的笑了起來。
唐海光心底剛升起一絲警惕,就聽印一飛接着道:“我與這小子的事可以一筆勾銷,不過本少爺有個條件。”
“印少爺請說。”唐海光已經看出印一飛並非真心和解,臉上的笑容也淡了下來。
印一飛忽地****往地上指了指:“你往本少他的胯下鑽過去,我與這小子的事就算了。”
“哈哈~~”印一飛身後的隨從發出一陣鬨笑聲。
唐海光臉色微沉,聲音也冷了下來:“印少爺莫要欺人太甚!”
他是忌憚印達年,但這不代表自己能讓他們作賤!
“本少爺就欺你了,你能拿本少怎麼樣?!”印一飛盛氣凌人的朝唐海光揚了揚下巴,看向唐海光的眼裡帶滿嘲諷。
“唐兄,現在你相信我的話了吧?”澤兒走到唐海光身旁,與他並肩看向印一飛,語氣中滿是無奈:“畜生是聽不懂人話的,我們不與他們一般見識就是。”
在唐海光的眼裡,澤兒就是個彬彬有禮,善解人意的少年,這會聽到從他嘴裡說出這麼刻薄的話,他先是愣了下,繼而忍不住笑了起來。
這話好有道理~~
澤兒番外 55
澤兒的這聲“畜生”不由讓印一飛想到在“君悅酒樓”的事,那時這臭小子就說他是豬,這會又說他是畜生,這次他一定要這臭小子的命!
“來人,誰給本少殺了這兩人,本少重重有賞!”印一飛往後一退,面目猙獰的指着對面的兩人。
唐海光臉色一變,站到了澤兒面前,朝往他們衝來的幾個隨從厲喝:“印一飛,這裡是天子腳下,你們想幹什麼?!”
簡直是膽大包天,竟然敢在天子腳下喊打喊殺!
唐海光身上氣勢陡變,臉上帶着厲色,硬生生將幾個印家隨從給嚇唬住。
“越澤,你先離開!”唐海光對身後的人低聲說道。
這次洪叔有事沒有一塊過來,能保護越澤的只有他了。
“想跑?!”
印一飛雖然聽不到唐海光對澤兒嘀咕什麼,不過卻能猜到他的意圖,擡腳朝一個隨從屁.股狠狠踹了一腳:“幾句話就將你們嚇住,你們丟不丟人?!還不給本少爺把這兩人給殺了!”
澤兒有些同情的看着印一飛,在他家莊子上對他喊打喊殺,一個人的性命在他眼裡是就如同螻蟻一般,想拿就拿,這人是蠢的呢,還是在滄州經常幹這事?
其實澤兒心裡已然有了答案,可是他還是覺得這個印一飛太沒腦子了。
先不說他是爲了什麼而來盛京城,就以他爹對朝廷的蔑視,他真以爲皇帝一點芥蒂都沒有嗎?來到盛京城不夾着尾巴做人就不錯了,竟然還大張旗鼓的要殺人,這是嫌皇帝找不到藉口讓他們印家斷子絕孫嗎?
“越澤,快去叫人!”眼看幾個隨從衝了過來,唐海光將澤兒往後推了一把,準備先擋上一擋。
這裡是項家的莊子,唐海光相信澤兒很快就能叫人過來阻止這個喪心病狂的印一飛。
他雖然是個書生,但他也是農戶出身,經常下地勞作,真與這些人打起來也總比越澤這個大少爺撐得久一些。
唐海光這一推卻發現澤兒一動也不動,不由急得大喊:“越澤,你再不走我們兩個都走不了!”
唐海光話音未落,印家一個家丁的拳頭已揮了過來,唐海光雖然身子還虛,可是到底是農戶出身,在拳頭落在自己臉上之前伸手將揮來的拳頭擋住。
可是雙拳難擋四手,幾個家丁一起朝他攻來,唐海光根本就無暇應付,見其他幾個家丁的紛亂的拳頭就要落在自己身上,唐海光心頭怒火大盛,正準備跟他們拼了,誰知眼前一晃,幾個印家家丁的身子毫無預警的飛了出去,直直砸向印一飛。
印一飛臉色一變,兩條身影同時出現在他面前,及時出掌將幾個家丁擊開。
下一刻,傳來幾個家丁的哀嚎聲。
“你們怎麼纔來?!”看到擋在自己跟前的兩個護衛,驚疑不定的印一飛就像見到救兵一樣,朝他們大吼道:“你們是不是想要等本少爺死了纔出現?!”
“現在給你們一個將功贖罪的機會,把這兩人給本少爺殺了!殺了!”印一飛被剛纔那麼一嚇,這會都氣紅了眼。
“少爺!”老龔適時出現在衆人眼前,朝印一飛厲喝一聲:“不得胡鬧!”
“老龔,我爹讓你來保護我,現在眼睜睜的看着我被人欺侮你都還說我胡鬧?你就是這麼保護我的?!”印一飛朝老龔咆哮起來,將怨氣和怒火全都轉移到他身上。
“少爺餓了,帶少爺回院子吃飯。”老龔沒有理會印一飛的大喊大叫,對兩個護衛命令道。
“老龔,本少爺是來瑤池莊遊玩的,你休想再關本少......”印一飛話還沒說完就被兩個護衛架着往他們在瑤池莊租的院子去了。
老龔也跟着轉身離開,只不過走了幾步卻又回頭深深的看了澤兒一眼,澤兒揹着手,似笑非笑的對他輕點了下頭。
“太無法無天了!”唐海光皺眉道。
“唐兄,何必爲無關緊要的人生氣?”澤兒拍了拍唐海光的肩膀,說道:“我們去吃好吃的。”
莊子管事得知這邊發生的事趕過來的時候,澤兒和唐海光在院子裡吃上了。
看着滿桌的酒菜,唐海光忍不住笑道:“有錢就是好。”
唐海光說這話的時候眼裡沒有半點欽羨之意,澤兒也笑了:“唐兄就莫要取笑我了,我這也是託我爹孃的福。”
唐海光大笑一聲:“你託你爹孃的福,那唐某人就託越澤你的福了,來來,咱們今晚可得好好喝幾杯,別浪費了這桌子的好菜。”
這些菜色比起“君悅酒樓”來也差不了多少,唐海光是真不想浪費了。
幾杯酒下肚,唐海光有了些許的醉意,但還理智還在,不由問道:“越澤,你這院子說話方不方便?”
聞言,澤兒便猜到他要說的話可能不是小事,臉上的笑意了斂了斂:“唐兄放心,我這院子很安全。”
不說他身邊有幾個暗衛守着,就是這院子也禁止外人進入,隔音效果也非常好,不怕有人聽到他們的談話。
唐海光爲人謹慎,平日很少論人是非,但在澤兒面前,他毫無顧忌:“越澤,你怎麼看那個印一飛?”
對上唐海光那流露出嘲諷的眼神,澤兒脣角微揚,不答反問:“唐兄如何看?”
“愚昧無知之輩!”唐海光不屑的給出了一個評價。
“可他有一個當總督的爹,所以他就算再無知,也能富貴一生。”澤兒道。
唐海光有些不悅的睨了澤兒一眼:“越澤,咱們之間有必要這要遮遮掩掩的嗎?”
澤兒啞然。
“印達年在滄州的事我多少聽說一些,越澤你跟在莊太傅身邊會沒聽說過?”澤兒的不坦誠讓唐海光很不高興,不過這不高興還不至於讓他產生芥蒂:“越澤,不瞞你說,剛纔看到印一飛那樣子,我突然有種奇怪的感覺。”
唐海光知道,澤兒對自己不坦誠,說明他還不夠信任自己,所以唐海光雖然不高興卻沒有生氣。
澤兒心念微動:“什麼感覺?”
澤兒番外 56
“你說印一飛會來盛京城,會不會是皇上......”唐海光欲言又止的看着澤兒。
澤兒眸光微閃,放下了筷子,用眼神示意唐海光往下說。
“聽說皇上不是好幾次召印達年回京,他都以各種藉口推脫了嗎?”唐海光的聲音下意識低了下去:“說不定皇上在印達年那裡無計可施,便從印一飛身上找突破口,據說印達年夫妻二人對印一飛這個獨子很是溺愛,萬一印一飛出點什麼事,說不定印達年就妥協了呢?”
對上澤兒略顯吃驚的目光,唐海光一笑,看不出是苦笑還是無奈:“越澤,我平日不談政事,不代表我沒了解過......沒錯,我是特意瞭解過的......你該知道我志向的。”
唐海光一句三頓,他相信以越澤的聰敏應該早看出他的追求,可他擔心自己這個唯一的好友因爲自己這份心思而看低自己。
“我知道,唐兄有遠大的抱負,這樣很好。”澤兒神色沒有半點的變化,就像在談論今天天氣如何一般,沒有不屑,更沒有鄙視。
當然,也沒有欽佩。
這纔是他認識的項越澤,並不會因爲他出身寒門而輕視他,更不會因爲他那在別人看來是不可企及的妄想而讚賞或嘲笑於他。
唐海光心頭一鬆,澤兒又淡淡開口:“唐兄,你繼續。”
唐海光直直的、眸光閃亮的看着他,澤兒挑了下劍眉,問道:“唐兄爲何這般看着我?”
“越澤,你真覺的我那不是野心而是抱負?”唐海光略顯激動問道。
對上唐海光臉上的急切,澤兒有些好笑:“唐兄,只要你自己覺得是對的,有信心把這條路走下去,是抱負還是野心又有什麼區別?”
見澤兒臉上沒有一絲的玩笑,唐海光怔忡片刻,終於釋然一笑:“越澤,你說得對,只要我自己有信心,何必管別人怎麼看呢?”
只要他的家人和越澤這個朋友不覺得他癡心妄想,這條路他就有信心走下去!
一掃心底縈繞多時的迷茫,唐海光更顯神采奕奕:“越澤,若我沒猜錯,這次印達年應該是不同意印一飛到盛京城來的。”
可是爲什麼印一飛又會來參加會試,唐海光覺得納悶。
“據我所知,的確如此,不過印一飛以絕食相逼,印達年夫妻拿他沒辦法,所以纔派了身邊最爲信任的人隨同。”澤兒也沒再對他隱瞞自己所得到的消息。
見唐海光露出毫不掩飾的驚訝,澤兒揚脣一笑:“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唐海光眸底精光一閃,開懷大笑:“差點被你矇騙過去!”
這小子耳聰目明,對千里之外的滄州之事都一清二楚,難道他會沒看出皇帝的意圖?虧他還在這裡放言高論,簡直丟死人了!
彷彿看出唐海光的心思,澤兒嚴肅說道:“唐兄,每個人的觀點不同,我是真心想聽你的看法的。”
唐海光看了他一眼“既然如此,那我就繼續了?”
如今他還只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舉人,也就在越澤面前唐海光纔敢這樣暢所欲言,他實在憋得太久了,今天一定要說個痛快!
“洗耳恭聽。”澤兒笑着舉了舉杯。
唐海光端起酒杯與其一碰,仰頭一飲而盡,這才冷嘲熱諷道:“印一飛,一飛,一飛沖天!就印達年給他兒子取這個名字就能看出他的野心了!”
“據說印達年的夫人生下印一飛之時,印達年還是兢兢業業的大清官。”澤兒提醒了句。
唐海光冷哼了聲:“越澤,你信不信,印達年當年想方設法調到滄州之時,說不定他那狼子野心就已經萌動了?”
澤兒有些驚訝唐海光這看法,他略一沉吟,說道:“我對印達年當年的事知道的不多,不能下定論,不過也不排除這個可能性。”
唐海光思索了會,不知道想到了什麼,臉臉色突然凝重起來:“越澤,你剛剛說印達年最信任的人可是剛纔印一飛口中那個老龔?”
“是的。”
“越澤,你要小心。”唐海光憂心忡忡的看着澤兒。
以他所打聽到的事來看,印達年的城府極深,在滄州,冤死在他手中百姓無數,他如今連聖意都敢忤逆,就印達年對印一飛的寵溺程度來說,說不定那個老龔會對越澤下手。
“唐兄不必替我擔心,我有分寸。”澤兒笑道。
“那就好。”見澤兒應該是有所防備,唐海光便回到了剛纔的正題:“印達年在滄州所做下的事簡直是人神共憤,皇上如今身體一年不如一年,而印達年這兩年氣焰愈發囂張,與皇帝無心朝政不無關係。”
唐海光說這話的時候語氣滿含憂慮,聽得澤兒又是一驚:“唐兄,你如何得知皇上身體一年不如一年?”
身爲一國之君,歐陽睿的安危關乎着天下的安定,就算身體有恙也會瞞下來的,就像上次,除了幾個太醫和朝中幾位重臣,其他人都以爲歐陽睿只是偶感風寒,並不知道他病重。
也正因爲如此,唐海光這番篤定的話才讓澤兒吃驚。
“越澤,太子的儲君之位不可動搖,皇上這幾年逐漸給太子放權,朝中百官只要不是缺心眼的都不會提出異議,可是私底下誰又知道有多少是印達年的眼線?紙是包不住火的,印達年應該是知道了皇帝的身體狀況,而且不把太子放在眼裡,所以才這兩年才愈發有恃無恐。”唐海光並沒有說自己從何看出皇帝身體不好,而是指出知道皇帝身體不好的並非他一人。
聽罷唐海光的話,澤兒臉色微沉了下,繼而又暗笑起來。
他一不是皇親國戚,二不是皇帝近臣,他操什麼心呢?
澤兒若有所思的看着唐海光,半晌纔開口道:“唐兄,我有預感,你的抱負一定會實現的。”
澤兒不得不承認,唐海光對政事的敏銳遠在他之上,唐海光一無人脈,二無權勢,他只憑自己的感覺就一針見血的指出大多朝臣都無法看出的問題,就這一點,還有唐海光的小心謹慎,澤兒相信他在仕途之上一定能走遠。
澤兒番外 57
唐海光沒想到澤兒會突然跟他說這個,微微一怔,轉而笑了起來:“越澤你的鼓勵真是與衆不同。”
澤兒沒有解釋,笑了笑,問道:“唐兄,怎麼聽你的口氣好像對印達年有很深的怨氣?”
話都說到這裡了,澤兒也就直接問出來了。
“越澤,你有消息來源,你難道沒聽說印達年在滄州一手遮天嗎?印一飛在滄州欺男霸女,而印達年爲了掩飾自己兒子的罪行,屢屢草菅人命,如今的滄州簡直就是印達年的一言堂,但凡有誰不服,一定會招來滅族之禍,現在的滄州根本就無人敢與之對抗!”
這些事都是唐海光這兩天從同窗那裡聽來的,聽說如今盛京城茶樓酒肆全都盛傳着着於印達年在滄州的惡行,所以他纔會猜測印一飛來盛京城參加會試是皇上的計謀,或許皇上就是爲了讓大家看看印一飛的品行,只可惜會試前印一飛只偷跑出來一次,今天出來遊玩也有那個老龔相伴,想必鬧不出什麼大亂子來。
之前唐海光也琢磨過,那些謠言的可信度,他甚至懷疑那些是皇上故意讓人放出來的假消息,目的就是爲了激起天下士子的不滿,以達到討伐印達年的目的,不過從那天考場外所見,還有今天與印一飛的正面衝突,唐海光覺得,就算那些消息是皇上的人放出來的,但十有八九也是真的。
想到活在苦難之中的滄州百姓,唐海光極度憤慨。
“能急百姓之所急......嗯,唐兄未得其職就已謀其事,很好。”澤兒笑道。
“越澤,你就別取笑爲兄了!”唐海光無奈道:“如今盛京城恨不得將印達年碎屍萬段的可不只我一個,不信你找個茶樓或酒肆坐上一坐就知道了。”
這兩天澤兒沒有出門,而洪烈知道他在做會試的卷子也沒拿這事打擾他,所以澤兒還真不知道這兩天各茶樓酒肆盛傳着關於印達年父子在滄州的事蹟。
聽完唐海光的轉述,澤兒恍然:“怪不得。”
“怪不得我能猜到皇上的用意?”唐海光睨着他。
“怪不得皇上要讓印一飛走這一趟!”澤兒意味深長的笑道:“唐兄,要不要打個賭,印一飛在放榜前肯定會鬧出大事來!”
“你都這麼篤定印一飛這一趟是皇上的計謀了,我幹嘛明知是輸還跟你賭?”唐海光沒好氣道。
雖然只匆匆見兩面,唐海光卻看出印一飛性子浮躁,這樣的人最經不起激了,想挑撥他到京城參加會試再容易不過了。
“不賭那就喝酒吃菜。”澤兒拿起酒罈給唐海光添滿酒。
兩人聊了國事,又說起了各自同窗。
說起來,澤兒和唐海光也算一類人,他們同窗雖然多,但真正交心的卻沒有一個,他們都是彼此第一個誠心相交的朋友,兩人不由感嘆緣分的奇妙。
唐海光第一次來瑤池莊,澤兒肯定要帶他好好逛逛了。
因爲有了前一天傍晚的事,莊子管事唯恐再發生意外,親自帶着兩人從頭到尾將莊子逛了一遍,倒沒再遇上印一飛一行人。
在瑤池莊玩了兩天,準備離開的時候澤兒纔跟唐海光說自己準備回豐果村的事。
“還沒放榜你就要回去?!”唐海光帶着探究的目光盯着澤兒,見他點頭,心裡有種很不好的想法:“你很有把握會落榜?”
“是的!”澤兒回視着他的視線,神色不變的應道。
“爲什麼不盡力?!”唐海光有些生氣的質問。
以澤兒的能力,如果他有盡力,唐海光不相信他會落榜,現在他這麼肯定自己會落榜,唯一的解釋那就是他沒有盡力!
那天在左家,唐海光還以爲澤兒是剛出考場還沒定魂,現在他才知道這其中有端倪。
他本來還期待着未來兩人能一起進入官場,相互扶助,誰知......
“我交了白卷。”澤兒定定的看着他,朝唐海光砸去一個響雷。
什麼?!
唐海光瞪大眼:“越澤你瘋了?!”
激動完,唐海光瞬間又冷靜了下來。
確實,這事若是放在別人身上應該是瘋了,可是越澤他無心官場,這次參加會試也就是來玩兒的,他交出白卷自己又有什麼好驚訝的?
唐海光情緒低落的坐回椅子上,沉默不語。
“唐兄,我不是說了,人各有志,你的志向是成爲那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朝臣,而我只想和家人過着平平淡淡,安安穩穩的日子,還望唐兄理解。”澤兒道。
唐海光苦笑:“越澤,我理解,真的!”
這兩天,越澤跟他說了不少關於他爹孃的事,他之前的猜測並沒有錯,越澤果真是項良大將軍的後人,是項元帥之子,越澤說想過平淡安穩的日子,他特別能理解。
項家世代忠良,卻招來滅門之災,倒不如做一個普通的百姓呢?更何況現在的項家生意遍佈全國,越澤就算只做個普通的百姓,日子也會很愜意。
唐海光雖然因爲不能與澤兒共進退而感到失落,不過只要澤兒開心就好,想到這,唐海光笑了笑:“越澤,無論你做何決定我都支持你。”
“謝唐兄。”
唐海光輕嘆一聲,往外看了看:“時辰不早了,我們啓程回去吧。”
這也是父母身體好了起來,不然他哪能安心的在外面遊玩?
唐海光剛學會騎馬,兩人走得並不快,眼看就要到唐家村了,身後突然傳來一陣馬蹄聲,兩人回頭一看,見像是一羣出城狩獵的富少年,兩人便沒在意。
這時候大雪都未融盡就出城狩獵,可想而知是空手而歸了,不過從這羣少年的衣着打扮來看,顯然都是富家子弟,想來也只是出來打發時間而已。
“項大少爺!”
身後突然傳來一聲熟悉的聲音。
澤兒回頭一看,竟然是莊家二少爺。
這位莊二少爺是莊大爺庶子,比澤兒要大上幾歲,剛剛成了親,他雖然唸書不太好,不過武功了得,脾氣好,爲人和氣,又會說話,不管在家裡還是在外面都很受歡迎。
“沒想到會在這裡遇上莊二少。”澤兒朝他點了點頭。
澤兒番外 58
“哼!”
澤兒話音一落,莊二少爺身邊一小隨從鼻腔重重發出一聲鄙夷的聲音。
澤兒擡眸,當看到好張熟悉的小臉之時,眸底閃過詫異之色。
莊二爺朝澤兒使了個眼色,又看了眼已經先行離去的同窗,這才苦笑道:“項大少爺且莫聲張,昨天嫺嫺聽到我要跟同學出來狩獵就非得跟着,我不同意,誰知她就找小廝要了這身衣服跟了出來。”
這丫頭就是給他曾祖父曾祖母給慣壞了,又是府中嫡出小姐,他這個庶出的哥哥根本就拿她沒辦法。
莊二少爺滿臉的無奈,澤兒可以想像得出他心中的苦悶,不由揚了揚脣角:“那我就不耽誤二少爺了。”
看得出來,這二少爺是迫不及待想要把人給帶回去。
“項大少爺不一起?”莊二少爺問。
“我先到朋友家去一趟,晚點再回去。”澤兒想在回豐果村前給唐家兩老再看一看。
莊二少爺看了眼從他跟項大少爺說話就自覺退出兩三米遠的年青人,朝他點了下頭,表示打過招呼。
唐海光回以一禮。
“那我就和同窗先回去了!”莊二少爺朝澤兒和唐海光拱了拱手,揮起鞭子追趕同伴去了。
剛纔有自己二哥在旁,莊嫺對澤兒倒還能趾高氣揚,可這會她二哥都走了,她一下子就慫了,見他看向自己,莊嫺嚇得差點從馬背摔下來。
澤兒的馬與她靠得很近,澤兒出於本能伸手扶了她一把,哪知他這一伸手,莊嫺嚇得身子一仰,往另一邊摔了下去。
澤兒顯然沒料到莊嫺會有這麼大反應,聽到小丫頭的哀嚎聲他才急忙跳下馬跑了過去。
“八小姐,你怎麼樣?”澤兒半蹲在莊嫺面前關切問道,手伸到一半又縮了回去。
“你走開,不要過來!”莊嫺的身子下意識往後挪了挪,一臉防備又害怕的瞪着他。
澤兒很是無奈的往前面看了眼,見莊二少爺竟然沒有發覺這小丫頭沒跟上去,已經跑得不見蹤影了。
思索了會,澤兒突然擡頭對唐海光喊道:“唐兄,麻煩你幫我把她送回太傅府,可以嗎?”
眼前的突發狀況將唐海光看傻了眼,他正納悶着這小廝在面對越澤之時怎麼對一副怒恐交加的樣子,這會聽到越澤的話,他才知道這小廝其實一個姑娘家,聽這話,這八小姐應該是莊府的八小姐。
“我不要你們送!”莊嫺瞪着澤兒:“他跟你是一夥的,你們都不是好人!”
“八小姐,不得胡說!”澤兒輕斥道。
他知道這小丫頭因爲親眼看到自己殺人而畏懼他,可是她連唐兄也罵,這就太不懂事了,這丫頭也九歲了,應該明事理,辨是非了纔是。
澤兒一板下臉,莊嫺瑟縮一下,咬着脣要哭不哭的瞪着澤兒。
正在澤兒不知道該拿小丫頭怎麼辦之時,突然一股殺氣襲來,澤兒臉色一變,猛的將莊嫺拽起丟上馬背,同時抽出腰羊軟劍朝前揮去。
“鐺”的一聲,兩劍相撞擦出火花,澤兒看着突然出現在周圍的黑色身影,冷笑一聲:“來得還真快!”
他原以爲印達年的人最快也會等到印一飛離開盛京城纔對他出手,沒想到他們會這麼迫不及待!
事情發生得太突然,幾米外的唐海光都不知道事情到底是怎麼發生的,他只怔忡片刻就跳下馬朝澤兒奔跑過去。
“別過來!”澤兒冷喝一聲。
他有把握對付這些人,可是他卻沒把握護莊嫺和唐海光兩人的周全。
唐海光腳步猛的一頓,理智漸漸回籠,沉聲道:“我明白!”
唐海光說着又往前衝了半米,扯住莊嫺所騎之馬的繮繩,在馬背用力一拍,莊嫺驚叫一聲,下意識趴到馬背上,被馬帶離危險之地。
唐海光知道,現在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不拖澤兒後腿!
“一個都不許放過!”其中一個黑衣人陰森森開口。
老龔!
澤兒和唐海光同時想起這個聲音,不過此時兩人沒有功夫去想那麼多,因爲已經有幾個黑影朝莊嫺掠去。
澤兒身形一動,避過幾個黑衣人的攻擊,身形敏捷的追着莊嫺而去。
老龔的真正目標是澤兒,暫時沒功夫理會唐海光,朝澤兒追了出去。
唐海光權衡再三,便策馬朝另外一個方向而去,這一是條進城的小路,因爲難走,平日也沒什麼人走,跑起來也快些。
看出唐海光要進城找幫手的意圖,老龔命令其中一個黑衣人追趕過去,自己則同其他人一起朝澤兒攻去。
澤兒落在莊嫺身後,莊嫺從小到大被捧在手心裡長大,哪裡見過這樣的陣仗?
看着一羣黑衣人提劍追來,她嚇得捂住臉尖聲叫了起來,澤兒怕她掉下去,只好一手摟着她,一邊抵擋着黑衣人的攻擊。
澤兒這一抱使莊嫺更加驚懼,尖叫聲更大,叫得澤兒一個失手,差點被老龔揮過來的劍傷到,幸好暗衛及時出現擋下這一劍。
“不許哭!”澤兒得空,忍無可忍的朝懷裡的小丫頭低喝出聲。
莊嫺的哭聲一頓,幾秒後發出更加刺耳的尖叫聲“啊~~~”
澤兒忍了又忍纔沒將人給劈暈過去,眼看那邊才走出沒多遠的唐海光肩膀捱了黑衣人一劍,第二劍就要朝他胸口刺去,澤兒臉色一變,下一秒手中的軟劍飛出,同時提着還在尖叫的小丫頭朝那邊飛身而去。
憑空出現的幾個暗衛讓老龔心驚不已,不過他今天既然已經出手就沒有無功而返的道理。
幾個回合下來,老龔發現他們根本就不是幾個暗衛的對手,不由厲喝一聲:“速戰速決!”
老龔聲音一落,所有黑衣人齊齊收劍朝那邊的澤兒而去。
“越澤快走,不要管我!”唐海光見其中一個黑衣人就要追上澤兒,不由大驚失色。
再說唐妙心想着哥哥說過今天一定會回來的,眼見天都要黑了也不見人影,便走出唐家村等候,哪知一走出唐家村,就聽到遠處傳來打鬥聲。
唐妙心小臉一白,急忙朝打鬥聲的方向奔去......
澤兒番外 59
“哥——”
唐妙心趕到出事地點之時,剛好看到哥哥身後一黑衣人舉劍朝哥哥後背刺去,嚇得撕心裂肺的大喊一聲,想都沒想就拔腿朝自己哥哥那邊衝了過去。
電光火石之間,澤兒伸手將莊嫺頭上固定頭髮的簪子抽出,射入唐海光身後的黑衣人的眉心處。
黑衣人手上動作一頓,瞪大雙眼望着澤兒,片刻後才往後倒去。
“啊~~~” 莊嫺被黑衣人恐怖的表情嚇得再度驚叫,她神情近乎瘋癲,邊尖叫邊捶打起澤兒來。
澤兒劍眉緊皺,一邊防守着老龔等黑衣人,一邊要應付莊嫺的突然發瘋,還要護着她不被黑衣人傷到,有些應接不暇。
“越澤——”
唐海光想起身過去幫忙,卻因一陣暈眩而跌坐回地上,只能急得直拍地板大喊:“放開那丫頭,快跑!”
不能怪他自私,實在是因爲唐海光見這小丫頭差點把澤兒害死,給氣的。
幾個暗衛及進趕過來加入打鬥,澤兒心頭微鬆,臉色卻越來越凝重。
看這些人的身手,肯定是有備而來,現在唐兄又受了傷,小丫頭又嚇成這樣,他們想全身而退恐怕有些困難!
老龔等人的目標是澤兒,他們要速戰速決,這會都無暇去管唐海光,唐妙心衝過來,看着自己大哥的衣服被鮮血染紅,嚇得小臉蒼白。
“哥,哥,你怎麼了,這是怎麼了......”唐妙心見自己哥哥肩膀上有鮮血往外冒,發顫的雙手想要將其按住不讓血冒出,可是一靠近卻又收回手。
“大哥,我要怎麼才能幫你止血?”唐妙心聲音也發顫,眼眶發紅,小臉上的神情看起來卻很鎮定。
“妙心,危險,快走......”唐海光剛纔對澤兒喊的那幾聲幾乎用盡了全部的力氣,這會快要支撐不住了。
“不,我不走!”
唐妙心一咬牙,也不知道哪來的力氣,將哥哥的手架到自己肩上,將他拖離那羣正在打得難解難分的人羣。
就在唐妙心不知所措之時,一個小瓶子落在她的腳邊。
“止血藥!”
澤兒的聲音傳來,唐妙心只愣了一秒,隨即欣喜的拾起瓶子跪在哥哥腳邊,顫抖着將哥哥的衣服解開,將藥粉灑在他還往外冒血的傷口上。
看着不知道是因爲剛纔跑得太急,還是因爲害怕而喘着粗氣的妹妹,唐海光神情冷峻的說道:“妙心,你認真聽我說,你現在馬上進城跟守城的官兵求救,然後再到太傅府,將這裡發生的事告訴他們!”
“可是大哥你......”
“別管我,再遲就來不及了!”唐海光打斷她的話。
唐妙心往澤兒那邊看了眼,見他抱着個小姑娘,應付得有些吃力,又不放心的看了看哥哥,見哥哥肩膀傷處的血果然止住了,把心一橫,就朝唐家村那邊跑去。
唐海光臉色一變,氣急敗壞的喊道:“妙心,不是讓你回去!快給我回來!”
他讓她去搬救兵,她卻跑回家!
唐海光不相信自己妹妹是貪生怕死的人,她一定是嚇壞了,對,一定是嚇得六神無主了!
唐海光一急一怒,再加上失血過多,一個激動就暈了過去。
澤兒往唐妙心離開的方向看了眼,暗自鬆了口氣。
知道跑就好,黑衣人越來越多,小丫頭又太不懂事不幫到忙就好了,所以如果唐妙心要是再留下,他真的沒辦法護她周全,所以能跑一個是一個。
澤兒一個分神,還在拼命掙扎着莊嫺差點摔下去,澤兒神色一凜,在莊嫺脫手之際急忙將她撈了回來。
見機不可失,老龔一劍挑向澤兒胸口,澤兒鷹眼一眯,身子微微一側,避開了要害,老龔手中的劍卻從他右胸一劃而過。
老龔這一劍用盡了所有的內力,澤兒身上的衣服被劃開,右胸口傳來一陣刺痛。
“少主!”一暗衛驚叫一聲,趁老龔不備,一劍挑上他手腕,老龔手中的劍應聲而落。
此時澤兒身邊的暗衛已經倒下一個,而老龔那邊卻來了第三撥黑衣人,顯然是不把澤兒置之死地不罷休,另外三個暗衛相視一眼,有默契的點了下頭。
“不行!”澤兒知道他們的用意,沉聲道:“再撐一會!”
洪叔應該很快就會到,他如果現在離開,他們肯定會朝唐兄下手!
“少主,我們的任務是護您周全!”澤兒身邊一暗衛一邊與黑衣人交手,一邊毫無感情的出聲。
在他們眼裡,自家少主的生死纔是他們需要關心的,其他人的死活與他們無關!
“哈,想跑?”老龔冷笑一聲,他雖然右手受了傷,可是他左手仍能使劍,只是沒有那麼靈活而已:“項越澤,明年的今日就是你祭日!”
老龔話音剛落,唐家村方向傳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老龔回頭一看,惱怒道:“怎麼回事?!”
衆黑衣人也一臉懵圈,就在黑衣人愣神之際,暗衛趁機解決了幾個黑衣人,老龔神色一凜,怒喝:“擋我者死!”
說完,老龔索性扯下臉上的黑巾,身上氣勢陡然膨脹,劍劍毫不留情的朝澤兒而去。
澤兒心下一沉,這是不打算留退路了?
難道說......印一飛被送走了?!
看着唐妙心帶着手拿鐵鍬或鋤頭,或棍子的唐家村村民滿面憤怒的朝這邊衝來,澤兒的心一寸寸住下沉。
“鄉親們不要過來!”澤兒厲喝出聲。
他原以爲唐妙心是嚇跑了,沒想到她是去叫唐家村村民去了,真是傻!
澤兒想制止鄉親們,可是已經遲了,幾個衝在前頭的年青小夥已經舉起鐵鍬鋤頭朝黑衣人攻去。
“哥,大哥,你怎麼了?你快醒醒,快醒醒!”唐妙心見哥哥一動不動的躺着,嚇得哭了起來。
被唐妙心一陣搖晃,唐海光微微張了下眼。
“妙心......”
唐海光聲音雖小,但唐妙心還是聽到了。
原來大哥只是昏過去,唐妙心心下一安,擡頭看向被澤兒刻意往遠處帶的黑衣人......
澤兒番外 60
“唐喜!”唐妙心朝衝過來的少年喊道。
那少年衝過來,看到受傷的唐海光,嚇了一跳:“妙心,光哥怎麼了?”
唐妙心擦乾眼淚,嚴肅說道:“唐喜,我大哥受了傷,你先送我大哥回去!”
“那你呢?”唐喜憂心忡忡問道。
“你別管我,先送我大哥回去!”唐妙心板着臉道。
唐喜往遠處看了眼,遲疑了下才道:“好好,我先送光哥回去。”
說着,唐喜蹲下身,讓唐妙心把唐海光扶到他背上。
“我大哥的傷在肩膀上,小心壓到傷口。”注意到那邊已經有不少鄉親受了傷,唐妙心的心尖都在發顫,卻佯裝鎮定的叮囑着唐喜。
“不要管我,你們先去城裡叫人......”唐海光無力的說道。
“哥,金子哥腳程快,他已經去報官了,大哥你先回去,我們不會讓項公子有事的!”唐妙心雖然還紅着眼眶,但語氣卻很堅定。
只要再撐一會,就一定能等到救兵過來!
見唐喜揹着哥哥離開,唐妙心深呼吸一口氣,見那邊的老鐵伯三人已經按照她的吩咐把幹秸稈用板車推了過來,唐妙心心下一喜,朝他們跑了過去。
與此同時,老龔等人被這些突然冒出來的百姓毫無章法的亂敲亂砸亂捅給弄亂了手腳。
本來一羣沒有武功底子的烏合之衆對他們來說根本就毫無威脅,可是有項越澤和他身邊三個暗衛的阻撓,他們想先解決了這些礙手礙腳的蠢貨想法根本就無法實施,除了傷了幾個,竟然沒要到一個人的命!
爲了預防萬一,他在幾裡外預留了人手接應,因爲約好的時間他們沒到,預留的人手都過來了,這次若是不能解決掉項越澤,他們恐怕再沒機會了。
想到這,老龔又氣又急。
“老鐵伯,您年紀大,還是我來吧。”那邊的唐妙心從老鐵手中將板車接過,和另外兩個四十來歲的男子說道:“遠山叔,輝叔,你們的大恩大德我們兄妹幾個記下了,等會你們一定要找準機會把項公子救下來,不用管我!”
“妙心丫頭,你放心,我那大孫子的命是項公子給救回來的,今天就算拼了我這條老命也會把項公子給救出來的!”唐遠山一臉豁出去的說道。
“沒錯,我媳婦的病也是項公子給治好的,我們唐家村人可不是那種忘恩負義的人!”唐輝也斬釘截鐵道。
老鐵知道自己的腿腳沒有年紀人快,
唐妙心沒再說什麼,掏出火摺子一點,三輛車上的秸稈瞬間燒了起來。
這秸稈上澆了些油,燒得很快,唐妙心一咬牙,和唐輝還有唐遠山一起邊喊邊衝向打鬥中的人。
“鄉親們,閃開!”
幾輛燃着熊熊大火的車子一過來,唐家村村民就像經過訓練一樣,在黑衣人還沒反應過來之時同時往後退了幾步,然後轉身就跑。
唐輝和唐遠山朝澤兒喊道:“項公子快過來!”
幾個暗衛會意,其中一人從唐妙心手裡接過推車,朝推車擊出一掌,那秸稈帶車都燒了起來的車子朝老龔等人而去。
“項公子快走!”
唐妙心顧不得那麼多,拉起還抱着莊嫺的澤兒就往盛京城那邊跑去,唐輝和唐遠山則緊跟在後面。
他們的馬都驚跑了,一個暗衛則緊隨其後護着澤兒,另外兩個暗衛則留下斷後。
唐妙心邊跑邊往後看,見對方人手太多,眼看兩個暗衛就擋不住了,唐妙心腳步一頓,鬆開澤兒,將莊嫺從他懷裡扯出來,對一旁的暗衛道:“他們的目標是項公子,你快帶項公子走!”
莊嫺剛纔尖叫掙扎都力竭了,也嚇壞了,神情有些呆滯,這會被唐妙心扯到身邊,她眸子緩緩轉動起來,聽到耳邊傳來說話聲,這才慢慢清醒過來。
可當看到澤兒右胸口的血漬後,她再次尖叫起來。
“啪”的一聲,唐妙心一巴掌颳了過去,莊嫺的尖叫聲戛然而止。
澤兒身邊的暗衛眼底露出一抹舒爽的笑意,其實他剛纔早就想這麼做了。
要不是這個莊八小姐,他家少主根本就不會受傷!
澤兒神色複雜的看着唐妙心,問道:“鄉親們是你叫來的?”
“項公子,您快走吧,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還有,您受了傷,得趕緊處理!”唐妙心沒想到澤兒會在這麼緊張的時刻問這問題,往後面看了眼,心急如焚的催促道。
澤兒突然一笑:“唐姑娘,謝謝你了。”
唐妙心被澤兒這一笑恍了下神,不過她很快就過神來焦慮萬分的說道:“項公子,您還是趕緊走吧!”
此時暗衛也聽到了往京城方向而來馬蹄聲,也緩下心神來退到自家主子身後,不催促他離開了。
“唐姑娘,你也受傷了,我先幫你處理一下傷口。”澤兒視線落在唐妙心右手手背。
唐妙心順着澤兒的視線低下了頭,這才發現自己右手手背一片紅腫,想來是剛纔被燙傷的。
不過此時她真沒心情注意這個,她急得跺腳,將手藏到身後避過澤兒伸過來的手:“項公子,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唐妙心話一出口就看到遠處疾馳而來的人馬,小臉變得煞白,低喃道:“走不了了,這下真的走不了了......”
“別怕,是自己人。”澤兒神色莫辨的往來人方向看了眼,輕聲說道。
自己人?!
唐妙心怔怔的看着澤兒,見他笑着點頭,這才狂喜叫道:“是來救我們的人?!”
“是的,我們的救兵到了!”不知爲何,看到唐妙心臉上的笑容,澤兒心中的冷意被沖淡不少。
一開始他沒多想,可在看到這隊前來救援的人馬後,他便明白今天只不過是一個局,是皇帝對印家人設的局,而歐陽睿把他當成餌了!
想到受自己連累而受了傷的唐海光、犧牲的那個暗衛,還有對自己捨命相救的唐家村的村民,澤兒怒火中燒,他深呼吸了一口氣,又呼吸了一口氣,這纔將心頭的怒火壓下。
澤兒番外 61
老龔看到足足有一個營的人馬往這邊而來,臉色大變,喊了聲“撤”就飛身往相反方而去。
只是他們沒走出多遠就發現後路也被人斷了,因爲那邊也出現了一隊人馬。
老龔發現他們被包圍了!
“怎麼會這樣?!”眼前的陡然而變的形勢讓老龔無法接受。
他精心安排了兩日,他自認計劃天衣無縫,不會讓人察覺,這些人到底是從何而來?!
老龔心下驚疑不定,不過唯一可以確定的是,他們刺殺項越澤的計劃失敗了!
老龔和一行黑衣人相視一眼,正準備自刎,卻聽到印一飛那驚恐的叫聲。
“老龔,老龔救我!”印一飛趴在一個侍衛的馬背上,痛哭流涕的朝老龔喊着。
“少爺!”老龔肝膽俱裂又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明明把少爺送走了,怎麼會落在禁軍手裡?!
不過老龔很快就反應過來。
他中計了!
“你們若是敢自刎,印一飛也別想活了!”那個帶着印一飛的禁軍冷聲道。
老龔恨鐵不成鋼的看着不停哭喊的印一飛,猶豫片刻,最後還是扔掉了手裡劍。
緊跟在這隊人馬後面的洪烈遠遠就跳下馬朝澤兒飛奔而來。
“大少爺,你受傷了?”洪烈臉色難看的看了澤兒右胸口的傷一眼,掏出藥上前給他上起藥來。
澤兒的傷雖然不重,可洪烈還是怒不可遏道:“大少爺,是......”
“洪叔,我知道了!”澤兒面若寒霜的往那邊將老龔等人團團包圍的人馬看了眼,淡聲打斷了洪烈的話。
“大少爺,這盛京城真他娘不是人呆的地方!”洪烈恨得眼睛都紅了。
要不是自家大少爺提醒過來,他們的一舉一動都在皇帝與太子的監視之中,他又怎麼會有所顧慮而誤了救人的時間?
洪烈恨皇帝與太子的陰險,更恨自己的優柔寡斷!
自家大少爺讓他去收集印達年與印一飛的消息,他卻大意得沒往自家大少爺身邊多安排人手,否則大少爺也不會受傷了!
“洪叔,我們過兩天就回去了,這裡好壞都與我們無關。”澤兒見洪烈給他上好藥,伸手將衣服拉好。
唐妙心怔怔的看着那邊已被擒住的老龔等人,就跟做了一場夢一樣,這羣像是天兵天將一樣的人馬來得太及時了!
突然,右手手背傳來的刺痛讓她回過了神,這才發現項公子在給她上着藥,再次呆住。
這時,那隊人馬的爲首的一個侍衛走了過來,看着澤兒道:“你就是項大少爺項越澤?”
洪烈雖然沒見過這人,不過卻知道這個侍衛雷源是太子身邊最爲信任的人,是太子的心腹,看他跟澤兒說話的態度可以看出,他根本就沒將澤兒放在心上。
洪烈也是剛得到消息,這次給印一飛和老龔設陷阱全是這雷源在部署,是他將自家大少爺置於危險境地!
洪烈好不容易纔壓下將雷源挫骨揚灰的衝動,重重的哼了聲。
澤兒彷彿沒有聽到雷源的話,專心的給唐妙心把藥上好,然後叮囑道:“記得這幾天傷口不能碰水。”
唐妙心眨了眨眼,又點了點頭。
雷源被澤兒無視,很想發作,可是想到太子對澤兒的態度,他強忍着怒火,再一次道:“項大少爺,還請你跟我到宮裡走一趟。”
“洪叔,送唐姑娘回去。”澤兒對雷源視若無睹。
洪烈看了一眼呆坐在地上的莊嫺一眼,明白澤兒是要親自送莊嫺回太傅府,便點了點頭。
“項大少爺,你想忤逆太子嗎?”雷源忍無可忍,沉聲問道。
澤兒冷冷的掃了雷源一眼:“麻煩替我向太子問一句,你就問他是不是要將我們項家趕盡殺絕?”
雷源眼睛一瞪,厲喝道:“大膽,竟敢對太子不敬!”
三個暗衛眼睛一眯,擋在了澤兒面前。
“雷大人!”一小太監騎馬匆匆趕來,看到雷源與澤兒等人劍拔弩張,遠遠就喊了起來。
“李公公,您怎麼來了?”看到太子身邊的近侍李三餘下馬半跑着過來,雷源眼底閃過一絲詫異。
這李三餘也是歐陽博的心腹,比雷源更得歐陽博信任。
李三餘在雷源耳邊低語了幾句,雷源的臉色漸漸難看起來,眼底閃過忿忿之色,最後狠狠的瞪了澤兒一眼,朝手下打了下手勢,帶着人離開了。
“救我,救我......”印一飛的哭喊聲越來越遠。
李三餘無語的翻了個白眼,能救他的人都被擒獲,那笨蛋到底還想誰救他?
“八小姐?”澤兒蹲到莊嫺面前,摸了摸她的頭,輕輕喚了聲。
莊嫺沒有反應,那邊的李三餘想到太子交給自己的事,忙走到澤兒身邊賠着笑道:“項大少爺,太子知道雷大人的所做所爲很是生氣,太子怕您受驚讓咱家趕過來看看,太子說了,等項大少爺回了太傅府,太子會親自到太傅府看望項大少爺。”
說起來,歐陽博也是無辜,他是讓雷源將澤兒當餌吸引老龔注意,然後好神不知鬼不覺的拿下印一飛這張王牌,可他卻沒有要雷源不顧澤兒的安危引出老龔。
歐陽博得知雷源擅作主張,此刻正在宮中大發雷霆。
當然,這些事澤兒無法得知。
李三餘一來,洪烈來不及送唐妙心離開,唐妙心見莊嫺傻坐在地上,無論澤兒怎麼喊都沒有反應,心下忐忑不安:“項公子,是不是我剛纔那一巴掌用的勁太大,把這小姑娘給打壞了?”
澤兒臉上看不出任何情緒,淡聲說道:“應該是剛剛受刺激了。”
這小丫頭當初在馬車裡看見他殺人就嚇成那樣,更別說這次是近在咫尺的看着,全身還濺了鮮血。
普通小丫頭看到這場景也會嚇壞的,澤兒能理解,只是從第一面見到這小丫頭,澤兒以爲這孩子是不同於普通孩子的,以爲她是特別的,所以此時心裡除了對這小丫頭的愧疚,難免也有些失望。
見澤兒不理會自己,抱起莊八小姐上了洪烈的馬就離開,李三餘想到太子的叮囑,不敢有半點不高興,還緊跟了上去,關切的詢問着,只是澤兒沒有給出半點回應。
澤兒番外 62
因爲莊嫺是偷跑出來的,當莊府的人看到澤兒抱着滿身是血,神情呆滯的小丫頭回到太傅府的時候,全家人都嚇壞了。
莊老夫人又心疼又惱怒,問出事情的原委後,將莊二少爺關進了祠堂。
書房內,站在窗邊的莊立名驀地轉身看向澤兒:“說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太傅,八小姐的事我很抱歉。”事情就是這麼巧,澤兒沒法解釋。
莊立名此時心裡裝着太多事,有些亂,他在書房內來回踱了兩圈,才問道:“那丫頭情況如何?”
“等八小姐醒來再看看情況。”
莊嫺回到“靜嫺閣”沒一會就睡着了,能睡也是好事。
莊立名抿了抿脣,總算在椅子坐下:“先不管這丫頭,我問你,今天這事你怎麼看?”
澤兒擡頭看了他一眼,脣邊掀起了冷笑:“看來太傅還不知道今天的事是皇上和太子給印一飛設的陷阱!”
帝王無情,自己的老子兒子都下得了手,更何況他一個外人,一個普通的百姓,他早該明白這點的!
“不可能!”莊立名想都不想就否決澤兒這個說法。
可是想到剛纔聽到的消息,說雷源帶着禁軍將印一飛等人捉拿回城,還有剛剛到府裡來的李三餘,莊立名又不敢確定了。
“不,皇上和太子都不會這麼做的!”莊立名再次站起身,來回踱步,腦子飛快的轉起來。
到底哪裡出了問題?
莊立名百思不得其解。
突然,莊立名猛的頓住腳步,說道:“澤兒,我這就進宮,這事我會爲你討個說法!”
他思前想後,昨天早上才把澤兒做的那些卷子呈到皇上面前,皇上是愛才之人,看完卷子後要求他無論如何都要把澤兒留在盛京城,太子也是這個意思,怎麼才一天的功夫就變成置澤兒的生死於不顧了呢?
不行,他一定要進宮問個明白!
“太傅,這說法對我來說並不重要,您也不必進宮了。”澤兒面無表情道:“唐家村的不少鄉親爲了我受了傷,我現在必須過去看看,如果八小姐醒來,請讓人知會我一聲。”
莊立名想說唐家村那邊找個大夫過去就成了,可是對上澤兒的眼神,莊立名張了張嘴,又把話給嚥了回去。
“你受了傷,天也黑了,我讓車伕送你過去。”莊立名輕嘆一聲,改了口。
皇上和太子做的都是什麼事?!
莊立名心裡對皇帝和太子也有了怨氣,畢竟澤兒是他看中的曾孫女婿,皇上和太子怎麼能讓他去冒險呢?
不管澤兒怎麼說,莊立名還是連夜進了宮。
澤兒來到唐家村的時候唐家屋裡的燈都滅了,守在廳屋的洪烈見到澤兒不敢苟同道:“大少爺,你受了傷怎麼還過來?”
澤兒怕印家餘孽會找唐家人麻煩才讓洪烈暫時守在這裡的。
“唐兄傷勢如何?”澤兒壓低聲音問道。
洪烈是軍人出身,處理一些外傷是沒問題的。
“傷口有些深,不過沒有生命危險,就是失血過多,看來得在牀上躺些日子。”洪烈道。
唐海光心悸的毛病剛調理過來,現在又受了傷,肯定沒那麼快復原的。
“回頭讓藥材行那邊送些藥材過來。”澤兒是知道唐海光沒有生命危險的,不然他也不會先帶莊嫺回太傅府。
“可是項公子?”唐妙心聽到院子裡傳來聲響,躡手躡腳走了出來,輕聲喊了句。
“唐姑娘,是我。”澤兒回道。
聽到澤兒的聲音,唐妙心的心跳不受控制的加快,她急忙摸出油燈點亮,走到院子裡把澤兒和洪烈請了進去。
“項公子,您坐,我去給您燒水。”唐妙心說着就要往廚房去。
“唐姑娘,我是過來給鄉親們看傷的,不用麻煩了。”澤兒把她叫住,往她手背看了眼:“唐姑娘的傷可好些了?”
“多謝項公子惦記,我這皮外傷,不礙事。”唐妙心暗自跟自己說不要多想,項公子只不過是隨口問問。
見洪烈狐疑的看着自己,唐妙心心裡一個咯噔,理智頓時回籠,她斂了斂心神,說道:“鄉親們受的都是輕傷,洪叔把傷藥給了鄉親們,大傢伙都自己上藥歇下了,沒事的,項公子不必擔心。”
“那就好。”澤兒說着坐了下來,微蹙眉頭陷入了深思。
他要離開盛京城,可是他該如何在確保唐家村百姓安全的前提下離開,這是個問題。
要是在別的地方還好辦,可是在盛京城,他必須想個兩全其美的辦法才成。
想到白天唐家村村民捨身相救那一幕,澤兒臉上剛毅的線條柔和下來。
相比起盛京城的那些達官貴人,普通老百姓顯得可愛多了。
唐妙心心底那絲不受控制、不切實際的念頭早在洪烈剛纔那探究的目光下四分五裂,這會她清醒了過來,見澤兒就這麼坐着,沒有要離開的打算,又有些不知所措。
“項公子,我哥沒事,您也受了傷,不如回去休息吧。”唐妙心遲疑了半晌,最終還是開了口。
他們家沒有別的房間,總不能讓項公子在廳屋坐一宿吧?項公子身上可還有傷呢。
“唐姑娘,天色不早了,你回屋睡吧,我和洪叔到院子裡說點事。”澤兒說着站起身和洪烈就出了廳屋。
唐妙心想跟他們說院子裡冷,可是兩人已經走了出去,她作爲這個家的主人也不好真的回屋去睡,只好在廳屋等着他們。
澤兒和洪烈在院子裡談了一會便回了廳屋,見唐妙心執意不回屋睡覺,澤兒也沒有再勸,三人在廳屋坐到了天亮。
給唐海光看完傷,又給唐家兩老查看了下身體,見三人無大礙這才離開。
出了唐家村,澤兒回頭看了眼,交待道:“洪叔,鄉親們昨日捨命相救,這謝禮不能少。”
頓了頓,澤兒又道:“不過也不能太過了。”
謝禮太重,對鄉親們來說也不一定是好事。
“好,我會交待藥材行大掌櫃。”洪烈道。
藥材行的大掌櫃可不只是掌櫃,他還是項家在盛京城的大總管,這些事交給他去辦,他一定會辦得妥妥的。
澤兒番外 63
澤兒回到太傅府,聽說莊嫺已經醒來,由丫環帶着進了“靜嫺閣”。
小滿端着托盤出來,一看到澤兒急忙將他給攔住:“項大少爺,八小姐的情緒剛剛穩定下來,您現在不能進去!”
莊嫺一醒來就在自己母親孫氏懷裡哭了個昏天暗地,然後把城外發生的事告訴了孫氏,小滿自然也聽到了。
自家主子現在猶如一隻驚弓之鳥,一提起項大少爺就會尖叫,情緒好不容易纔平復下來,可不能再讓項大少爺刺激到了。
“小滿,是老夫人讓項大少爺過來的。”帶澤兒進來的丫環解釋道。
小滿一臉的焦急:“老夫人讓的也不行,不然八小姐說不定會嚇瘋掉!”
小滿是知道自家主子對項大少爺的畏懼的,打死她也不能讓項大少爺進去。
澤兒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看了小滿手中的托盤一眼,問道:“八小姐吃東西了?”
“是的,剛剛喝了碗瘦肉小米粥。”小滿一邊擋在門口,一邊老實的回答了澤兒的問題。
“八小姐的有做惡夢嗎?”澤兒又問。
小滿搖了搖頭:“不過醒來後狠狠的哭了一場,把夫人的衣服都哭溼了呢。”
聞言,澤兒神色微鬆:“發泄出來了就好。”
他怕就怕小丫頭把所有情緒都憋在心裡,那可真會憋瘋的,發泄出來了,心裡的陰影也會小一些。
思及此,澤兒不由想到了唐妙心。
唐妙心雖說比小丫頭年長几歲,可到底是普通人家的姑娘,昨天那樣的情景之下她竟然能慌而不亂的在最短的時間內找出腳程快的人前往城內報信,又安排人在村子裡收集秸稈,其他年青人則先趕往村外營救。
最讓澤兒吃驚的是唐家村村民在營救他們時的默契,鄉親們一開始就沒有拼盡全力的營救,只是爲了干擾老龔等人,明顯是爲了救兵的到來而拖延時間,這也是爲什麼鄉親們明明不會武功卻沒有一人死在老龔等人的劍下。
後來老龔看出鄉親們的意圖後抽出人手想要先解決掉他們時已經太遲了。
澤兒雖然沒問,但他也能猜到肯定是唐妙心事先對鄉親們做了安排,鄉親們纔沒平白丟掉性命。
唐妙心既然有這份臨危不亂的心性,昨天的事應該不會對她造成影響吧?澤兒暗忖。
“項大少爺?”小滿跟澤兒說了幾句話,見他沒半點回應,不由再次喊了聲。
澤兒這才發現自己竟然站在莊嫺的院子裡發起呆來,忙收回思緒,說道:“既然八小姐沒事,那我就不打擾了,若有什麼需要,到院壁院子喊一聲就好。”
小滿大大鬆了口氣,將澤兒送到院外。
八小姐說得沒錯,項大少爺就是她的剋星,所以,以後一定不能再讓項大少爺靠近八小姐了!
小滿暗暗發誓。
澤兒一個晚上沒睡,可是回到屋裡卻沒有丁點的睡意,腦子裡全都是昨天遇刺的情景,還有就是該如何安排唐家村村民的念頭。
印一飛被抓,印達年肯定會拼盡所有到盛京城來救人,就怕印達年到時候對唐家村村民進行報復......
莊立名半夜進宮,直到第二天晌午時分纔回到太傅府,一同進府的還有李三餘。
“項大少爺,太子請您進宮一趟。”李三餘對澤兒畢恭畢敬道。
“澤兒,太子本想親自出宮來見你的,不過被我阻止了。”莊立名對澤兒解釋道:“你也知道,現在印一飛被抓,盛京城內不知道還有沒有印達年的人,萬一太子出點什麼事,那可是會動搖國之根本的。”
澤兒臉上看不出喜怒,只是不置可否的輕扯了下脣角。
見狀,李三餘用眼神向莊立名求助。
項大少爺若不肯進宮,太子說不定真會冒險出宮的!
“澤兒,這次的事希望你不要錯怪太子,太子對雷源的所作所爲並不知情,是雷源好大喜功,纔會獨斷專行,雷源已被太子降職,太子是希望你能進宮,他好當面向你解釋這件事。”莊立名苦口婆心的勸道。
澤兒神色不變,淡淡開口:“李公公,麻煩跟太子說一聲,我會進宮見他,不過不是今天。”
“項大少爺......”
澤兒說完頭也不回的離開莊立名的院子,李三餘追出院子,看着澤兒背影喊了幾聲,澤兒都沒有回頭。
李三餘只好回到院子裡,對莊立名苦笑道:“太傅,您看咱家可怎麼跟太子交待啊?”
別人都巴不得有這份榮幸讓太子召見,這項大少爺也太拿大了吧?他真以爲太子奈何不了他嗎?
在莊立名面前,李三餘不敢把心裡的忿懣表露在臉上,不過卻在心裡把澤兒唾棄了千百遍。
“李公公,你放心,你儘管把項大少爺的話一字不漏的稟報給太子,太子不會怪罪於你的。”莊立名說道。
“只有這樣了。”李三餘一臉的無奈,朝莊立名行禮離去。
澤兒傍晚去了左家,見了左見銘和蘇思浩,將印一飛的事一說,蘇思浩當即大驚失色:“澤兒,你有沒有受傷?!”
他昨天就聽說了印一飛被抓的事,可是他做夢也沒想到印一飛一行人的目標竟然是澤兒。
“受了點皮外傷,無大礙,不然也不能在這裡跟左先生還有表哥說話了。”澤兒故作輕鬆的笑了笑。
左見銘驚魂未定的端詳着澤兒的臉色,見他臉色不算太差,這才嘆氣道:“印達年父子在滄州的惡行已經在盛京城傳開,印一飛被抓,不知道有多少人拍手叫好呢,不過澤兒你真是受了無妄之災!”
印一飛跟澤兒只是發生了小衝突,那印一飛就想在天子腳下要澤兒的命,真是目無王法!
“先生,表哥,印一飛是因爲我而被抓,最近家裡要採辦就交給丫環去做,你們儘量少出門。”澤兒叮囑道。
蘇思浩眉頭一皺:“你是擔心印達年的人會對我們不利?”
澤兒輕點了下頭:“左先生,表哥,這些年你們受我們家的連累也不少,真的很抱歉。”
上次表哥因爲佟新惠的報復而入獄,這次澤兒不想他們再受到什麼傷害。
澤兒番外 64
“澤兒,我們是一家人,你說這話像什麼樣?”蘇思浩有些生氣:“再說了,我的命還是姑姑和姑丈給的呢!”
澤兒一笑:“表哥,我沒別的意思,我就是想提醒你們這段時間注意一些。”
蘇思浩臉色這纔好了些:“你的意思我明白了,我會叮囑你表嫂和孩子們的。”
洪烈一直沒有回來,澤兒接連兩天都是早出晚歸,第三天才和莊立名進了宮。
莊立名不知道澤兒和太子談了些什麼,當歐陽睿跟他說,要他不要再挽留澤兒留京時,莊立名很是不解:“皇上,這是爲什麼?”
那天皇上和太子看到澤兒所學文章後還直誇他有將相之才,還叮囑他一定要將人留下,這才幾天功夫,皇上竟然就改變了主意?
“太傅,”歐陽睿擡起眸皮,神色複雜的開了口:“我們皇家欠項家太多了。”
他和博兒本意並無要傷害項越澤的意思,可是他卻差點因此喪命,如果是朝中官員,就算是死一兩個歐陽睿也會覺得這是他們的榮幸,可是放在項越澤身上,他卻覺得理虧。
他向子潤保證過,不會再讓項家人再受半點委屈,可是他卻差點要了子潤長子的命,所以他沒有底氣再要求人家留下來。
聞言,莊立名沉默了。
確實,天家欠項家太多太多了......
澤兒本來是打算馬上回豐果村的,可是見了太子後又改變了主意。
從宮裡出來,澤兒直接去往唐家村。
唐家兩老如今都能下地,二人正坐在院子裡曬着太陽,見到澤兒進來,兩人又驚又喜,忙朝廚房裡喊道:“妙心,項公子來了,快倒茶水進來。”
“伯父,伯母。”澤兒朝兩老打了聲招呼,就進了屋子看唐海光去了。
洪烈跟在後面也進了廳屋。
“越澤來了?”
唐海光掙扎着起身,澤兒過去將他按住:“唐兄,你躺着就好。”
“越澤,聽洪叔說你們要回老家了,什麼時候啓程,我都不知道能不能去送你?”唐海光懊惱的說道。
“唐兄,我有點事要處理,暫時不走了。”
“項公子,您喝茶。”唐妙雲端着一碗熱水進來,送到澤兒手中,遲疑了下,問道:“項公子,您真要回去啊?”
澤兒點頭:“是的。”
“妙雲!”唐海光沉聲一喊:“越澤的家又不在盛京城,他當然得回到親人身邊了,這裡沒你的事,你到廚房幫你姐去。”
“哦。”唐妙心欲言又止的看了澤兒一眼,不過看到自己大哥那吃人的眼神,唐妙心不敢多言,趕緊出了屋子。
“唐兄這是怎麼了?”澤兒看着唐海光,問道。
“沒事,小孩子不懂事,越澤你別見怪。”唐海光掩飾的笑了笑。
澤兒心下閃過一絲狐疑,然後給唐海光把了脈,又檢查了一下傷口:“傷口已經開始癒合,過最多半個月就能恢復,不過唐兄你失血過多,還得繼續調理。”
“你讓人送來那麼多補品,我們全家人一年都吃不完呢。”唐海光笑道。
藥行掌櫃也往其他鄉親家裡送了藥材補品,只不過份量遠遠不及他們家的多。
兩人在屋裡說了會話,唐妙雲就在外面喊吃飯。
唐妙心將家裡的雞殺了一隻,一半用來炒筍乾,一半用來做成辣子雞,另外炒了份醃菜和買了一罈酒。
見妹妹盯着竈臺上的幾個菜猛咽口水,唐妙心既心疼又沒好氣道:“趕緊把菜端出去,別讓項公子和洪叔等急了!”
哥哥沒辦法起牀,不能作陪已經夠失禮了,要是再讓客人久等,就真不好意思了。
“好好,我這就端出去。”唐妙雲知道姐姐不會出去見客人,應了聲,急忙把酒菜送到了廳屋。
唐妙雲把飯送到哥哥屋裡後,就和兩老到廳屋作陪,省得把兩個客人晾在那裡,太說不過去。
“妙心姑娘呢?”澤兒見吃飯唐妙心都還沒從廚房出來,出於禮貌問了句,畢竟他上幾次過來吃飯,大家都是一塊吃的。
“我姐她......她在廚房吃。”唐妙雲想到自己剛纔給大哥送飯進去,大哥對自己的提醒,話說到一半轉了個彎,低頭吃起飯來。
在廚房吃?
唐家兩老奇怪的相視一眼,不過沒有開口多問。
澤兒看了看唐妙雲,又看了看一臉瞭然的洪烈,然後又看了看滿臉狐疑的唐家兩老,也沒有再問。
他畢竟是個外人,唐家的私事他也不好多問。
吃完飯,澤兒便向唐家兩老告辭,洪烈將澤兒送到院門口。
“洪叔,我們回去的日子看來需要緩一緩。”澤兒在院門口頓住腳步,低聲說道。
洪烈遲疑了下,問道:“大少爺,印達年還不知道會不會爲了印一飛而放棄一切進京,我們又要等到什麼時候?”
“咣”的一聲,廚房裡傳來一聲脆響,兩人一驚,不約而同回頭往廚房看去,見頂着兩個黑眼圈的唐妙心正無措的看着他們。
“妙心姑娘?”澤兒有些吃驚的看着她。
這才短短几天不見,這妙心姑娘怎麼憔悴成這樣?
“姐,你有沒有傷到?”唐妙雲到唐海光屋裡把碗筷收出來,看到廚房門口的碗碎,不由急切問道。
“我沒事。”唐妙心壓下心頭的不詳預感,解下身上的裙系在妹妹的腰間:“妙雲,你把碗洗了!”
“項公子,我送您到村口。”唐妙心匆匆走到澤兒面前,眸底閃爍着不安說。
澤兒略一遲疑,點頭:“好。”
這小姑娘應該是從他和洪叔的話裡猜到了什麼?
唐家離村口要走上一會,唐妙心無聲的走在澤兒身後,一直走到村口,澤兒停下腳步,唐妙心纔開口:“項公子,洪叔不是沒地方住,是您讓洪叔留在我們家保護我們的,對不對?”
洪烈這幾天都在唐家住着,在洪烈跟唐妙心說要在唐家借住幾晚的時候,唐妙心就覺得有古怪了,只不過她不好多問,剛纔聽到澤兒和洪烈的話,她才猛然驚醒。
洪叔壓根就不是沒地方住,他是提防印家的人報復他們!
澤兒番外 65
唐妙心能猜到這一點,澤兒一點都不覺得意外,對上她那焦慮的目光,澤兒也沒有隱瞞:“是的。”
澤兒話音一落,唐妙心心都沉到了谷底,原本就沒什麼血色的小臉更加慘白“項公子,印達年真的會報復鄉親們嗎?”
若是鄉親們有個閃失,她這輩子都無法原諒自己。
她當時只想着要救項公子,卻忘了傳聞中的印達年是兇殘無人性的。
見唐妙心都快把脣給咬破了,澤兒心底閃過一絲異樣的情愫,勸慰的話脫口而出:“妙心姑娘莫急,你和鄉親們都是爲了救我,我是不會讓任何一個鄉親出事的!”
澤兒自己和唐妙心都沒有察覺到這語氣的不同,不過在他們身後不遠的洪烈卻聽出來了,他看了看唐妙心,又看了看澤兒,忽然露出一笑,不過這笑很快就被他收了起來。
說實話,他真不覺得那個任性、膽小又不知好歹的莊八小姐跟自家大少爺有多般配,可是自家大少爺說莊八小姐能讓他心情愉悅,他不過是個護衛的身份,又能多說什麼?
“都是我思慮不周,都怪我......”唐妙心一想到自己的做法有可能害了鄉親們,就不斷的自責起來。
她那天怎麼就不想想其他辦法,爲什麼讓鄉親們去冒險呢?
萬一......萬一那個印達年真的到唐家村來尋仇可如何是好?如果鄉親們出了事,她就是死一萬遍也不夠!
唐妙心畢竟還只是個小姑娘,這幾天她被惡夢折磨得連覺都不敢睡,現在又得知印達年有可能報復鄉親們,此時情緒都瀕臨崩潰,說着說着,突然就蹲下來埋進膝裡放聲大哭起來。
澤兒一陣錯愕,這好好的說着話,怎麼就哭了起來呢?
難得見到澤兒手足無措的樣子,洪烈暗自嘆了口氣,上前對唐妙心勸道:“唐姑娘,我家大少爺不是說了嗎,不會讓鄉親們受到丁點傷害的,你不用擔心,也不用害怕,一切都會過去的。”
洪烈這幾天暫停唐家,自然知道那天的事給唐妙心造成了很大的陰影。
“是我......是我......都是我害了鄉親們......”
洪烈的安撫不但沒有讓唐妙心停止哭泣,反而讓她哭得更加大聲,洪烈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低聲的將唐妙心這幾天的狀況告訴了澤兒。
聽罷洪烈的話,澤兒更加愕然。
沒想到那天看起來比普通男子還要英勇聰敏,臨危不亂的小姑娘原來都是強撐出來的!
“大少爺,唐姑娘畢竟還是個小姑娘,那天親眼看到那麼多人死在自己面前,受驚也是正常的。”洪烈若有所指說道。
澤兒擡眸看了他一眼,他知道洪烈是在說莊嫺,但是澤兒卻沒有拿莊嫺跟唐妙心比較。
唐妙心哭得傷心,澤兒和洪烈兩個大男人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她,只有站在一旁大眼瞪小眼。
不過唐妙心並沒有哭太久,她哭了一會就收住了眼淚冷靜了下來。
冷靜下來後,她纔想起澤兒和洪烈還在,都不好意思擡起頭來。
“那個,大少爺,我先回村子看看去。”洪烈說完根本沒給澤兒反應的時間,轉身就大步往唐家村而去。
澤兒脣翕動一下,洪烈已經走遠,看着把頭埋在膝上的唐妙心,澤兒長這麼大第一次感覺到了尷尬。
唐妙心也懊惱自己剛纔的情緒失控,竟然在項公子和洪叔面前毫無形象的大哭,她以後哪還有臉見他們,她真恨不得能鑽進地裡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見唐妙心還沒有要起來的意思,澤兒走也不是,留也不是,遲疑了下開口道:“唐姑娘,這天看起來快要下雨了,你趕緊回去吧。”
“啊~~我曬了棉被!”唐妙心一驚,“噌”的站了起來。
可是當她看到掛在半空中的那刺眼的太陽後,呆了呆。
這哪像要下雨的天?
唐妙心小臉上的呆滯跟那天的沉着和對鄉親們指揮若定完全判若兩人,澤兒忍不住輕笑出聲。
唐妙心將視線從半空中收回,對上澤兒臉上那促狹的笑意,她才反應過來自己被耍了,頓時又羞又惱,只是面對澤兒,那股剛涌起來的羞惱又被她壓了下去,一張小臉都給憋紅了。
澤兒眉宇間染滿了笑意,聲音比平時緩了些許,語氣裡卻透着無比的認真,重申道:“妙心姑娘,你和鄉親們救了我們,我是不會讓鄉親們受到半點傷害的,相信我。”
對上澤兒那深邃的鷹眸,唐妙心想都沒想就點了點頭:“項公子,我相信您!”
唐妙心回答得很乾脆,清澈的大眼就這麼直直的望着他,眸底滿是神聖的光芒,澤兒神色慢慢變得複雜起來。
一道異樣的情愫從心底一閃而過,澤兒也不說不清自己此時是什麼心情。
在澤兒深沉莫測目光的注視下,唐妙心眨了眨眼,匆匆收回視線,有些無措的垂下了眸子。
“項公子,我沒事了,時辰也不早了,您回去吧。”唐妙心低着頭說道,因爲剛纔大哭一聲,聲音還帶着些許的沙啞。
“好。”澤兒抿了抿脣,卻又勸了句:“妙心姑娘,事情都過去了,不要想太多,家裡家外都還需要你。”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唐妙心竟然從他話裡聽出幾絲關切來,唐妙心感覺自己的心跳再次加速,她不敢開口,怕聲音泄露自己此時的情緒,忙點了點頭。
聽到遠去的腳步聲,唐妙心這才深呼吸一口氣,擡起了頭。
看着漸行漸遠的身影,唐妙心心底酸澀一片。
有些事她一直都不敢往深處想,可卻又容不得她逃避,她承認自己對項公子的心思,不過她也知道項公子不是她能高攀得起的,所以她只能把這份心思壓在心底,可是大哥和妹妹都察覺到了她的這份心思。
大哥還好,大哥也知道她一個被退了婚的人是配不上項公子的,可是妹妹卻不這麼認爲,她就怕妹妹在項公子面前胡說......
澤兒番外 66
澤兒回到城裡先去了左家,晚飯纔回到太傅府和莊立名一同進膳,聽莊立名說莊嫺情緒很穩定,進食也正常,也就沒去看那小丫頭。
回到自己院子,澤兒揹着手站在院子中間看着隔壁的“靜嫺閣”,隔壁院子燈光通明,偶爾還傳來小丫頭又驚又喜的大叫聲:“天啊,天啊,真的又生了?!”
“生了,生了!”小滿興奮的聲音也傳來。
“這次多少隻?”小丫頭滿含期待問道。
“八小姐,這次小白一共生了12只!”小滿簡直樂壞了。
“這麼多?!”澤兒隱隱還能聽到小丫頭在廳中激動的來回走動:“上次才生八隻,這次竟然生了12只?!怎麼這麼能生?”
小滿的笑聲傳來,小丫頭又問:“還是那麼醜嗎?”
“八小姐,我讓人問了,兔子剛生下來都是這樣子的。”
“那還是等過些天再抱來給我看吧......”
小丫頭打了個哈欠,好像回屋去了。
澤兒心情受到了感染,微微揚起脣角。
小丫頭的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看來那天的事並沒有給小丫頭造成陰影。
只可惜......澤兒眸底的笑意一頓,輕嘆了聲,轉身回了屋。
就在這天晚上,唐家村外突然來了一隊人馬,這隊人馬足足有上百人,所以動靜不小。
鄉親們聽到動靜都嚇得從被窩裡跳出來,想到村外看個究竟,卻被洪烈給攔住了。
“洪叔,會不會是印達年的人?”唐妙心幾個晚上沒睡,白天有了澤兒那番話,她好不容易纔睡着,誰知剛睡沒一會就聽到村外的動靜,這會聲音都發顫了。
“應該是太子派過來保護唐家村的人。”洪烈臉色難看道。
白天少爺就說太子說了會派人過來保護唐家村村民,他本以爲這些人最遲傍晚就能來,誰知半夜纔來,這是存心嚇鄉親們的吧?
“洪叔,太子派人來保護我們了?”唐妙心一顆心落到了一半,可是見洪烈臉色不太對,那半顆心又遲遲沒辦法落下。
“是的,這事是大少爺親口跟我說的,不會有錯。”
他不知道大少爺到底用什麼跟太子交換,太子纔會答應派兵過來保護唐家村鄉親,直到印達年落網。
鄉親們聽到洪烈的話還雲裡霧裡:“洪爺,我們這好好的,太子爲什麼要派人來保護我們?”
“對啊,這天子腳下,又沒強盜賊匪敢來,哪需要人保護?”
聽鄉親們紛紛詢問,唐妙心更覺對不起鄉親們,正想對鄉親們全盤托出,可話還沒出口,就見洪烈朝她搖了搖頭,唐妙心只好將到嘴邊的話給嚥了回去。
唐妙心知道洪烈的顧忌,若是讓鄉親們知道印達年有可能報復他們,只會讓鄉親們平添擔憂,可是不告訴鄉親們,唐妙心又覺得心頭頂着一塊大石頭,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鄉親們,不管這些官爺爲什麼來,反正不是壞事,咱們該吃吃,該幹活的幹活,也不用當回事。”洪烈朝鄉親們喊道。
“也是。”都是莊稼人家,也沒想那麼深,聽罷洪烈的話也非常贊同。
“你們說太子派這些人到咱們村來,會不會是爲了保護海光,咱們只不過沾了海光的光呢?”有鄉親腦洞大開的問道。
“還真有可能呢,海光可是咱們村幾十年來唯一的舉人,還是秋闈第二名,會不會是這次會試的成績也出來了,而且海光又考中了,所以太子才這麼重視咱們唐家村?”
“對啊,對啊!”
“......”
“......”
鄉親們在那裡天馬行空,唐妙心只有暗自苦笑,最終還是沒忍心把事實真相說出來打擊鄉親們。
待把鄉親們勸回去睡覺後,唐妙心憂心忡忡的對洪烈問道:“洪叔,不告訴鄉親們真相真的好嗎?”
唐妙心一方面不忍打擊鄉親們,一方面又擔心不把真相告訴鄉親們,讓鄉親們有所提防,萬一真的出事會讓鄉親們措手不及,那她就是錯上加錯,萬死難辭其咎了。
“妙心姑娘,你沒告訴鄉親們是對的,你就算告訴了鄉親們,也只會讓他們惶惶不可終日,整天提心吊膽,於大家無益。”洪烈道:“太子既然派了人過來保護鄉親們,就一定不會讓鄉親們受到半點傷害,妙心姑娘你也不用太過擔心了。”
唐妙心雙眉微蹙,點了點頭,回屋去了,打算天亮再跟哥哥說這事。
唐妙雲還有唐家兩老都跟鄉親們一樣的想法,可是唐海光卻看出了端倪,只不過爹孃跟他同個屋睡着,他也不好把妹妹叫進來問話。
印一飛被抓的消息並不是什麼秘密,印達年的堂兄嚇得魂飛魄散,以最快的速度將消息送到了滄州。
印達年堂兄很清楚印達年夫婦對印一飛的寵溺程度,現在印一飛在自己的眼皮底下被抓,要是少了一根毫毛,印達年肯定會要了他全家人的命的!
印達年收到兒子被朝廷抓走的消息,震怒之下把傳遞消息的人都給殺了。
“老爺,現在可怎麼辦?”印達年的夫人柴氏一邊扯着印達年衣服,一邊哭喊道:“當初我都說不讓孩子去盛京城的,你偏偏不攔着他,孩子要是有個好歹,我也不活了......”
“你現在怪我,當初你爲什麼又不攔着?!”印達年急怒交加的朝柴氏咆哮一聲,一手將她推開,大步出了屋子。
當初他不是沒懷疑過有人故意慫恿他兒子去盛京參加會試,還暗地裡派人查過,因爲沒有查到半點蛛絲馬跡,所以他纔會以爲是自己兒子好面子,想給他們掙個功名回來。
他和自己夫人軟硬兼施,都拿那孩子沒辦法,最後爲了兒子的人身安全,他還狠下心來對兒子用了美人計,那孩子是把美人收下了,可還是鐵了心要去參加會試,還爲此絕食相逼,他不得已才同意的。
可如今看來,他們果真是中了皇帝的詭計!
印達年已經沒了主意,找到自己幕僚詢問他的意見。
澤兒番外 67
“陳先生,你說該如何營救飛兒?”
印達年的幕僚姓陳,從印達年來滄州之前就跟在他身邊了,可以說,如果沒有這位陳先生,就沒有印達年的今日,所以印達年對他極爲尊敬。
聽到印達年說如何營救,而不是“要不要救”,陳先生眸光微閃,說道:“大人,盛京城就是龍潭虎穴,若要救人必須想個萬全之策。”
至於是什麼萬全之策,陳先生是懶得替印達年想了。
印達年近幾年的所作所爲讓陳先生有些心灰意冷,前些年還好,自己的奉勸他都會聽,這幾年印達年總是覺得他的話有些言過其實,就像嚇唬他一樣,比如印少爺說要去盛京城參加會試,他第一個站出來反對,可是被印少爺一哭二鬧,印達年竟然就同意了,壓根就意識不到其中的兇險,這讓陳先生很失望。
其實印一飛會落入朝廷手裡也在陳先生的意料之中,陳先生甚至懷疑,去年鼓動印一飛參加秋闈也是朝廷的人從中推波助瀾,而印達年爲了讓兒子高興,竟然對考官威逼利誘,不然就印一飛那點水平,怎麼可能中舉?
陳先生更想對印達年說的是,就印一飛那種無法無天,盡會惹禍添亂,又蠢笨得一無是處的兒子,不要也罷,可是看着急得頭頂都要冒煙的印達年,陳先生沒有把話說出口。
“陳先生,飛兒是我唯一的子嗣,就算盛京城是龍潭虎穴,我也得闖一闖!”印達年煩躁說道。
陳先生心底再次流露出失望,不過他很快又釋然了,因爲他早就料到有這麼一天了。
主僱一場,陳先生在這最後一刻還是提醒了句:“大人,萬一皇帝和太子要您拿滄州換少爺呢?”
印達年眼裡的陰鷙一閃而過,咬了咬牙,卻沒有說出狠話來。
這在陳先生的預料之中,所以陳先生沒有再說什麼。
陳先生早生了離去之意,不過他知道印達年性子殘暴,手段狠辣,所在纔會在印達年厭棄他之前繼續留在這裡,畢竟他全家老小都在滄州,他不敢拿全家人的性命開玩笑。
“陳先生,你幫我想想,看看還有沒有其它辦法救飛兒?”因爲陳先生將自己的情緒隱藏得很好,所以印達年對他還是完全的信任。
“大人,這事事關重大,您容我想想。”陳先生對印達年太過了解,只有採取迂迴的戰術,他是需要時間想想,但他又沒保證能想到辦法。
“陳先生,就拜託您了!”印達年朝陳先生作了一揖,匆匆離開了。
飛兒落入了朝廷手中,他必須做兩手準備!
歐陽博想要他的滄州,那也得看看他有沒有那個本事了!
印達年離開後,陳先生在太師椅裡呆坐了整整兩個時辰,身邊的小廝以爲他在想事,不敢上前打擾他。
陳先生的長子收到父親的親筆信,信上讓他把剛滿月的庶子和妾室悄悄送走,陳先生的長子以爲父親還在爲他納妾之事生氣,想到總督府找父親解釋並求情,卻被自己母親給攔住。
“還是先把他們母子送出去吧,你爹那邊我去勸,等你爹氣消了,你再把他們母子接回來。”陳夫人不知道陳先生是做了最壞的打算,也以爲陳先生是因爲長子這個青樓出生的妾室而連孫子都不喜歡。
“娘,我聽您的。”父親不待見自己妾室和庶子,陳先生長子也很無奈,只好聽從母親的話,暫時把他們母子送出去。
而這事很快就傳到了印達年耳裡,不過印達年知道陳先生長子這個妾室是個青樓女子,而且將近臨盆才被接入府中,陳先生當時非常反對,還差點把兒子給趕出陳家,現在孩子剛滿月,陳先生讓人把那母子送走,印達年自認能理解陳先生的心情,所以並沒把這事放在心上,因爲他正和屬下商討着該如何營救自己兒子,又哪有功夫去管陳家的事?
半個月後,印達年再次接到歐陽睿宣他進京的聖旨,這次印達年接了聖旨,並帶了十來個護衛跟隨欽差一同進了京。
印達年準備充足才啓程進京,誰知一出滄州就被抓捕,然後秘密送往盛京城。
印達年幾次三番想辦法讓人送消息出去後都渺無音訊,他纔開始驚駭不已。
按他們商定好的計劃,他的人兩天沒收到他報平安的消息就應該會派人前來營救,可是這都八九天過去了,他的人不但沒有過來,就連他送出去的消息也如石沉大海,這太不正常了!
印達年之所以這麼有信心,是因爲他覺得自己與陳先生商定的計劃天衣無縫,不可能出差錯!
“來人,我要見欽差!”印達年心下驚疑不定,打算將欽差叫來探話。
此次的欽差姓孔,名懷志,他聽到印達年說要見自己便讓人將其帶了過來。
“總督大人,你有何事要跟本官說?”孔懷志冷冷的看着印達年。
印達年在滄州所犯下的事簡直人神共憤,孔懷志也不例外。
虎落平陽被犬欺,印達年壓下心底的惱怒,沉着臉扯了扯身上的粗布衣,喝問道:“孔大人,爲什麼讓我穿成這個鬼樣子?!我的官服呢?”
孔懷志冷眼看着印達年,反問:“以總督大人的聰明才智會不知道本官如此做的用意?”
印達年當然知道孔懷志讓一行人換上普通百姓的衣服,又不住驛站是爲了掩人耳目,可如此一來,他的人也無法得知他被抓的消息。
印達年想從孔懷志嘴裡套出對自己有利的消息,可是孔懷志卻不願意跟他多說:“如果總督大人沒有別的事,那就回屋休息去吧。”
印達年武功不高,不過卻陰狠狡詐,孔懷志不敢大意,這次他過來,太子給他派了好幾個武功高強的人,他全都安排在印達年身邊了。
“孔大人,我還有話說!”印達年又急又怒喊道。
他發誓,他一旦脫離掌控,第一個要殺的就是這個孔懷志!
“總督大人請說。”孔懷志的話聽起來很是客氣,臉上的神情卻很冷淡。
澤兒番外 68
“我這幾天趕路趕得太累,必須休息一天!”印達年不是詢問孔懷志的意思,而是用着命令的語氣。
在他的人沒有消息之前,他只能想辦法儘量拖延進京的時間。
“總督大人,這事恐怕由不得你了。”孔懷志臉上帶着譏笑,看穿了印達年的意圖。
印達年心思一轉,又道:“那我要見陳廣運!”
陳廣運是幕僚陳先生的名字,這次陳廣運是和印達年一塊過來的,陳先生是不想來,可是又怕引起印達年的懷疑,只好跟來了。
印達年沒有發現,在他提出要見陳先生的時候,孔懷志臉上閃過一絲古怪的神色。
“總督大人,你的要求太多了!”孔懷志朝護衛使了個眼色,幾個護衛上前將印達年帶了下去。
“孔懷志,我可是太子想要的人,我要是有個好歹,看你怎麼跟太子交待......”
印達年被幾個護衛連夾帶擡,根本無法動彈,威脅之聲剛出口,嘴裡就被塞了團東西堵住了。
孔懷志是個謹慎之人,每次落腳都選擇在偏僻的小村子,然後租下離鄉親們較遠的獨院,萬一發生點什麼事也不用引人注意,但是印達年這麼不識好歹,也只有讓他閉嘴了。
沒錯,太子是想要見印達年,可是太子同時也發了話,若印達年不老實,便就地解決了,所以印達年的話對孔懷志根本造不成任何威脅。
讓印達年萬萬沒有料到的是,當他在皇宮見到皇帝與太子的時候,同時也見到了陳先生,只是與他不同的是,此時陳先生身上穿的還是他平日穿的衣服。
驀地,印達年想到了什麼,他猛的瞪大眼,目眥欲裂的瞪着陳先生:“陳廣運,是你,是你出賣我!”
這就說得通了,爲什麼他安排的那些人沒有出現!
因爲擔心身邊有朝廷的奸細,所以這事除了陳先生,另外兩個幕僚並不知道印達年這次的行動。
可是讓印達年沒有想到的是,背叛他的竟然是他給予百分百信任的陳廣運!
陳先生沒有爲自己辯駁,低頭跪在一邊。
沒錯,印達年的信物一直都放在他身上,是他派人拿了印達年的信物制止了那些人的行動,給朝廷爭取了時間。
他不否認自己叛主,可是印達年走的是一條不歸路,他不可能還拿全家人的性命陪他去賭!
如果是幾年前的印達年,陳廣運或許還會放手一搏,可是如今的印達年已經是一葉障目,聽不進勸,還失去了民心,就算沒有他也註定會失敗!
“印達年,你好大的膽子,竟然企圖敢造反!”
歐陽睿冷若寒霜的聲音從上方傳來,打斷了印達年對陳廣運的質問。
印達年也意識到了自己大勢已去,他不甘,他沒想到自己的一切會毀在自己人手裡,他恨不得喝了陳廣運的血。
印達年是有反叛之心,可是面對坐在龍椅之上那冰冷孤傲,俯視萬生,不怒而威的明黃色身影之時,他心底產生了莫名的恐懼。
在來盛京城之前他勝券在握,鬥志昂揚,可是此時此刻,印達年忽然就意識到自己的不自量力。
這些年他在滄州過得太過安逸,公事都有幾個幕僚和下屬操辦,家裡的事又有自家夫人妥當安排,他儼然就是滄州的土皇帝,在身邊人的吹捧之下,心也跟着膨脹起來。
可到了盛京城,他才知道自己就是那井底之蛙,就他那點兵力,要是朝廷不是顧忌滄州百姓的安危,不用半個月就能將他給滅了。
也不知道孔懷志是有意還是無意的安排,“護送”他的幾個護衛時不時就會在他耳邊聊起如今的局勢,讓印達年明白自己有多可笑,所以印達年此刻就像福至心靈一般,暗自反省起來。
“勝者爲王,敗者爲寇,要殺要剮悉聽尊便!”事已至此,印達年也沒有什麼好說的。
歷朝歷代,但凡造反失敗者都沒有好下場,印達年也不例外。
在會試放榜的同時,印家被株連九族的消息傳出,盛京城沸騰了起來。
實在因爲之前對印達年父子在滄州所作所主的傳言太深入人心,所以這消息一出,百姓無不拍手稱快。
這次會試澤兒交了白卷,但唐海光還是隻考了第二名,這對唐家村鄉親們來說是個天大的喜訊,可唐海光臉上卻沒有半點喜色,因爲他知道隨着印家事落,澤兒也要回豐果村了。
會試放榜兩天後,駐守在唐家村外的人馬都離開了,鄉親們都覺得他們之前的猜測沒有錯,太子是看重唐海光纔派人來保護他們的,大家都覺得與有榮焉。
“大哥,我們沒告訴鄉親們真相是對的。”唐妙心對哥哥低聲說道。
這段時間,他們兄妹兩人每天都過得提心吊膽,朝廷發落了印家人,壓在他們心頭上的大石頭終於落下。
兄妹倆人正說着話,就見唐妙雲喜形於色的走了進來:“大哥,姐,二哥託人送了二十兩銀子回來!”
唐妙雲說着將銀子放到了桌上,說道:“大哥,你下個月要參加殿試,我和姐明天到城裡給你準備兩身新衣!”
唐妙心莞爾,她本來就打算明天進城給大哥裁身新衣去準備殿試的,現在二哥讓人送了銀子回來,那就多裁一身吧。
“明天一塊進城吧,我也去太傅府看看越澤。”唐海光沒有反對裁新衣,畢竟殿試是要面見皇上,儀態也很重要。
“大哥你能進城更好,你最近瘦了很多,尺寸得讓裁縫師傅重新量一量。”唐妙心道。
說來也巧,兄妹三人剛進城門就碰到了正準備到唐家村找唐海光的澤兒與洪烈。
“去君悅酒樓?”澤兒問向唐海光。
“行,不過我們得先去一趟裁縫鋪,等會到酒樓找你們。”唐海光道。
想到下個月的殿試,澤兒不由開口道:“先去酒樓吧,等會讓裁縫帶些料子到酒樓來,你們邊吃邊挑。”
見唐海光面露遲疑,洪烈笑道:“唐公子,我們項家在盛京城剛好有個成衣鋪,讓他們過爲也不麻煩。”
這個成衣鋪在項冰羽和裴斯遠成親之時,蘇可方就轉到了項冰羽名下,不過如今還是蘇可方在打理着,把裁縫師傅叫過來也不麻煩。
澤兒番外 69
成衣鋪掌櫃那邊得了話,以爲是澤兒要做衣服,以最快的速度帶着兩個裁縫師傅到了君悅酒樓,不但帶了十來種布料,還帶了七八身裁剪好的成衣供澤兒挑選。
成衣鋪掌櫃帶人過來的時候,包間裡還沒上菜,澤兒索性讓唐海光先挑選衣服和布料。
唐海光很在意這次的殿試,也沒跟澤兒客氣,他的身上的衣着一直都是唐妙心張羅的,便開口讓妹妹幫忙挑一件。
“大哥,殿試的時候天氣應該開始熱了,就要這件紫色袍子吧?”唐妙心看了看布料和幾件成衣,隨後從成衣裡挑出一件款式極好的袍子,可是拿起來看了看,唐妙心又搖頭道:“不行,這件腰身寬了些,大哥不合穿。”
“不合身沒關係,要是姑娘看中了這件,我們把腰身改改就成。”掌櫃一臉笑意說道。
難得自家少東家有要求,他當然得讓少東家滿意了。
“那就按唐公子的尺寸改改,另外再做兩身平日可穿的。”澤兒開口道。
“那請唐公子到屏風後量一下尺寸。”掌櫃對唐海光恭敬說道。
待掌櫃讓跟過來的裁縫給唐海光量好尺寸,然後又請唐妙心挑了兩種布料,這才離開。
“讓項公子破費了。”唐妙心覺得很不好意思。
剛纔那些布料一看就不便宜,所以她都沒好意思提錢的事,因爲她知道自己手頭上的錢買其中一件衣服都買不到。
“妙心姑娘不用客氣,我明天就要回豐果村了,唐兄參加殿試,到時候結果出來我也沒辦法給唐兄慶祝,幾身衣服就當是我提前送給唐兄弟的賀禮吧。”澤兒道。
唐海光一愣:“越澤,你明天就要回了?”
“是的,我奶奶都讓我爹孃來信催我回去了。”說到自己家人,澤兒臉上露出了罕見的笑意。
唐海光很是不捨,不過他也知道自己留不住澤兒,只好道:“越澤,回到家要給我來信。”
因爲澤兒和洪烈要離開盛京城,這頓飯唐海光兄妹幾個吃得有些傷感。
一行人出了酒樓,澤兒和洪烈步行將唐海光兄妹送到城外。
出了城,直到前後沒有什麼行人後,澤兒才突然開口:“唐兄,我想跟妙心姑娘說兩句話。”
唐海光腳步一頓,目光復雜的看着澤兒,欲言又止。
他不是不知道妹妹的心思,可是越澤再好也不會是妹妹的良人,他擔心妹妹陷得太深。
聞言,唐妙雲卻是喜上眉梢,朝自己姐姐擠了下眉眼,拉起自家哥哥就往外走:“大哥,項公子又不會吃了我姐,快走,我們到外面等他們。”
在唐妙雲眼裡,自己姐姐和項公子是這天底下最般配的兩個人,姐姐那麼喜歡項公子,唐妙雲就不明白了,大哥爲什麼不讓姐姐和項公子走得太近,而且姐姐自己好像也是有意無意的避着項公子。
“大哥,你和妙雲在前面等我一下。”唐妙雲心聽到澤兒要跟自己單獨說話,心只亂了一秒就冷靜了下來。
項公子不是那種不靠譜的人,他留自己說話肯定是有什麼事,只是項公子有什麼不能跟哥哥說,非要跟她說呢?
待唐海光幾人走遠,澤兒才藉着路旁一棵大樹的遮擋從袖袋掏出一疊銀票遞朝唐妙雲遞了過去。
“項公子,您這是?”唐妙心擡眸狐疑的看着他。
澤兒的做法是隱晦,可是他對唐家的幫助,唐妙心是心知肚明的,所以澤兒這樣直接給她銀票她纔會吃驚,也不確定澤兒給她銀票是否有什麼事需要她去辦?
“你大哥參加完殿試很快就會授官,到時候需要打點的地方很多,這些錢你先拿着,萬一不夠用再去找我表嫂。”澤兒說完見遠處有行人往這邊而來,便把銀票塞到唐妙心手裡,叮囑道:“這錢的事暫時別讓你大哥知道,等你們有了錢再還我。”
唐妙心將銀票緊緊的攥在手心裡,垂下了眸子。
她還沉浸在哥哥要參加殿試的喜悅之中,項公子的話讓她猛然覺醒。
項公子說得對,哥哥參加完殿試授了官,他的仕途才真正開始,需要花錢的地方太多,二哥每個月最多能往家裡捎個十兩八兩的銀子,根本就是杯水車薪。
爲了大哥的前途,她也沒辦法嬌情,即便可能會被自己喜歡的人瞧不上,她還是把銀票給收下了。
“項公子,謝謝您!”唐妙心心頭一片苦澀,眸底是對澤兒的感激之意:“這事我暫時不會跟我哥說的。”
不管如何,項公子是真心把大哥當朋友看,不然也不會揹着哥哥給她錢。
聽罷這話,澤兒一笑:“我就知道妙心姑娘能理解。”
“項公子對我們家的幫助,妙心謹記在心,但願以後能有機會報答項公子。”唐妙心說着就給澤兒深深的行了個禮。
“妙心姑娘不必如此。”澤兒伸手虛扶一把,叮囑道:“我與唐兄是共患難的兄弟,我也希望唐兄以後不要走太多的彎路,如果可以,妙心姑娘就幫忙打點着,要是遇到難事就去找我表哥,或給我寫信也成。”
只有在危急之時才能看出一個人的真性情,當日唐海光的捨身相救讓澤兒完全敞開了心扉,他真心希望唐海光能夢想成真,達到他夢寐以求的位置。
唐妙心刻意忽略澤兒的話給自己帶來的震動,從善如流道:“項公子,您的話我記住了。”
說完,兩人都沉默下來。
過了半晌,澤兒才重新開口:“妙心姑娘,你哥一旦授了官,家中女眷的人際往來也很重要,這些你不妨去找我表嫂多問問。”
也是知道左文昕對唐家姐妹的印象不錯,澤兒纔會一而再的讓唐妙心去找左文昕。
“項公子,我會的。”
事關哥哥的前程,在哥哥娶親之親,需要走動的地方她會幫着哥哥走動的。
澤兒和洪烈陪着兄妹幾人又走了一段路纔跟他們辭別,目送澤兒和洪烈走遠,唐海光纔打量起自己大妹來:“妙心,越澤剛剛跟你說什麼了?”
唐海光知道澤兒不是那麼沒分寸的人,可是還是忍不住擔心他會說些讓妙心胡思亂想的話來。
澤兒番外 70
“也沒說什麼,”唐妙心眨了眨眼,眼底帶着些許揶揄之色:“項公子就是擔心大哥你還未娶親,以後授了官,人際往來沒人幫忙打點,項公子讓我多去跟蘇夫人學學,需要應酬的時候暫時幫你應酬着,等有了嫂子,再把這些事交給嫂子去做。”
提起大哥的親事,唐妙心心裡其實也挺難受的,她的兩個哥哥年紀都不小了,可是因爲爹孃身子不好,兩個哥哥爲了把錢省下來給爹孃看病抓藥,想都不敢想娶親的事。
現在大哥考取了功名,爹孃雖然還不能幹重活,但生活能自理了,她得催兩個哥哥把家先成了。
“就說這些?”唐海光將信將疑的盯着唐妙心看。
“不然呢?”唐妙心沒好氣道:“項公子在爲大哥你的親事發愁呢,大哥你可得抓緊了。”
聞言,唐海光也沒再懷疑,哭笑不得道:“那小子,自己都還沒說親,竟然擔心起我來。”
唐妙雲看了姐姐一眼,對自家大哥嗔怪道:“大哥,人家項公子年紀還小,你可比項公子大好幾歲呢。”
“那也是。”唐海光笑了笑,說道:“不過我還是打算過兩年再說親,倒是你們,得先把親事定下來。”
男孩子晚點說親也沒關係,可是姑娘家不同,說親晚了,好男兒都被人挑走了。
唐妙心神色一黯,旋即又笑道:“大哥,這些事還是等你過完殿試再說吧。”
大哥二哥還有妙雲的婚事得儘早定下來,她就算了,她一個被退了婚的人哪能說到什麼好人家?如果是將就過日子,還不如一個人過自在。
一回到家,唐妙心就找藉口將妹妹打發到地裡去了,自己躲進屋裡將藏在懷裡的銀票掏了出來。
爲了方便唐妙心使用,澤兒給她準備的銀票的面額從一百到五兩不等。
唐妙心感嘆澤兒細心的同時把銀票細細數了一遍,竟然有二千兩!
她長這麼大還沒見過這麼多的錢,看着這些銀票,她心跳得有點快。
太沒出息了!
唐妙心暗自罵了句,然後深呼吸口氣,又將銀票重新數了遍。
沒錯,是二千兩!
唐妙心不斷告訴自己,以後大哥可是要當官的,她還要幫着大哥跟那些同僚的家眷往來,她不能這麼小家子氣,讓別人看低了大哥去。
唐妙心好一會才冷靜下來,拿出幾張小面額銀票,打算用來給大哥多買些筆墨,剩下的則留着等大哥授了官後用來打點或人情往來所用。
澤兒第二天一大早啓程離開盛京城,唐海光早早等在城外,送了澤兒與洪烈一程。
“唐兄,天色不早了,你趕緊回去吧,殿試結果出來再給我來信。”澤兒關切之意溢於言表。
“這是肯定。”離別讓人傷感,唐海光心裡空落落的。
澤兒回家,最高興的莫過於姚氏了。
“你這孩子,一出去就不知道回來!”姚氏邊抱怨,邊打量着剛梳洗完的大孫子:“嗯,高了,也俊了。”
看着兒子更勝自家男人的俊顏,蘇可方也覺得驕傲。
說起來都鬱悶,人家生的女兒賢淑漂亮,家門檻被人踏平,可她的女兒幾乎是無人問津,倒是這個兒子,不少人都在打着主意。
“奶奶,我這不是一考完會試就回來了嗎?”澤兒笑道。
“這次回來可不許再走了,得先把親事定下來!”姚氏有些急切的說道。
“娘,嫂子不是說要等孩子們十八歲才議親的嗎?澤兒今年也才14呢。”歐陽婉若好笑道。
婆婆這兩年特別執着於幾個孩子的親事,不過有雯雯和澤兒在前面擋着,她的平安和甜甜壓力倒沒那麼大。
歐陽婉若受蘇可方的影響,知道孩子早成親不是好事,所以她也打算等孩子們年滿十八歲再議親。
“雯雯跟着饒師傅,一年到頭都不着家,我管不了,可是澤兒是長孫,他的親事必須及早定下來!”姚氏對蘇可方的話深信不疑,但是不能過早成親,也可以先把親事定下來的。
長孫定了親,她就算現在閉眼纔有臉去見項家的列祖列宗。
見婆婆又開始關注起澤兒親事來,蘇可方給項冰羽使了個眼色,項冰羽會意,笑着道:“娘,澤兒這纔剛回來呢,這事過兩天再商議,天色也不早了,還是先擺飯吧。”
澤兒回家沒幾天,嚴夫人徐思怡得知消息後親自到了豐果村。
“我正準備這幾天去縣城呢,思怡姐你這就過來了。”蘇可方笑着道。
徐思怡看了蘇可方一眼,正色道:“方兒,咱們姐妹倆認識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我就不跟你轉彎抹角了。”
聞言,蘇可方收起臉的上笑意,也嚴肅起來:“思怡姐,有什麼事你直說就是。”
徐思怡朝蘇木幾人看了眼,蘇可方朝蘇木幾人點了點頭,蘇木幾人便退到了廳門口
徐思怡這才壓低聲音問道:“方兒,我想問你,你家澤兒可相了人家?”
蘇可方微微挑眉,好笑道:“思怡姐這是想給我家澤兒說親呢?”
“是有這個打算。”徐思怡很認真的點了點頭。
蘇可方心念微轉,隱約猜到徐思怡要說的是誰,不由道:“思怡姐,你也知道我說過要等孩子們十八歲後再給他們議親的,再過幾年吧。”
“方兒,我知道你想讓孩子晚點成親。”徐思怡再次開口,說了與姚氏一樣的話:“孩子是可以晚點成親,不過這親事早些定下也沒關係的。”
徐思怡是個知進退的人,她把話說到這份上,可見也是給急的,蘇可方也不好再裝傻,直接問道:“思怡姐,你要說的可是若丹那孩子?”
“你都猜到了?”徐思怡輕嘆了口氣,說道:“若丹那丫頭兩個月前給我姐來信,說這輩子不想嫁人了,讓我姐別再給她張羅了,都把我姐給愁壞了。”
“方兒,你也知道,若丹那丫頭跟着雯雯很少在家,我姐就算想幫那丫頭說親,人家沒見到人也不會同意的,再加上若丹那丫頭的做派......你說普通人家的男子有幾個願意娶個舞刀弄槍的媳婦?”
澤兒番外(71)
說起若丹的親事,徐思怡就頭疼。
若丹可不能跟雯雯比,雯雯自小就自己選好了夫婿,據徐思怡所知,藺無星對雯雯那可是千依百順。
項子潤和蘇可方雖然不許他們過早成親,可是兩人都認定了彼此,項子潤和蘇可方這當爹孃的根本就不用愁,可是若丹的情況不同,若是隨隨便便找門親事,以後對方知道了若丹的情況,還不知道能不能容得下她呢,所以徐思怡纔會想到澤兒。
與蘇可方十幾年的交情,徐思怡很清楚蘇可方的性子,她不是那麼迂腐的人,不然她也不好意思開這個口。
蘇可方沉吟片刻後,認真說道:“思怡姐,你的心情我能理解,可是澤兒畢竟長大了,有了自己的想法,我不能過多的干涉,就算是他的親事也一樣。”
“我明白,我也就是先問問你的意思,如果你不反對,不如讓這兩個孩子處一處,如何?”從雯雯自己選夫婿就能看出,蘇可方對孩子的親事是真的沒打算插手,徐思怡並沒有懷疑蘇可方的話。
聞言,蘇可方笑了起來:“思怡姐,若丹是姑娘家,你們都不怕她壞了名聲,你覺得我還能反對嗎?”
這個朝代對女人太過苛刻,可對男人卻很寬容,讓若丹跟澤兒處一處,吃虧的只會是若丹,其實蘇可方有些不忍心的,畢竟自己也挺喜歡那丫頭的。
想了想,蘇可方又道:“思怡姐,這事我是同意了,不過我還得問過澤兒自己的意思。”
徐思怡一笑:“有你這個開明的母親,幾個孩子真是不知道幾輩子休來的福份。”
蘇木很快就將澤兒叫了過來,聽自己孃親說完,澤兒沒有半點遲疑的回絕:“徐姨,您的好意思我心領了,只是我和若丹姑娘恐怕不合適。”
徐思怡顯然沒有料到澤兒會拒絕得這麼幹脆,愣了下,才問道:“澤兒,你是不是也嫌棄若丹?”
她來的時候是抱着希望的,澤兒拒絕得這麼徹底,徐思怡心裡既失望又難過。
她就不明白了,若丹那丫頭的親事怎麼就這麼難呢?
“徐姨,若丹姑娘是個好姑娘,我並沒有嫌棄她的意思,相反,我覺得若丹姑娘很有個性,讓人敬佩。”澤兒說這話的時候神情認真,沒有半分的敷衍。
“既然若丹在你眼裡那麼好,那你爲什麼不願意和她試着處一處?”徐思怡因爲澤兒的話又燃起了希望。
蘇可方端起三七花茶輕抿了口,沒有插話。
知子莫若母,這小子回絕得這麼果斷,那就表示沒有半點商量的餘地了。
“徐姨,這世上美好的東西太多,我總不能一見到好的東西就據爲己有吧?”澤兒笑着反問。
“這......”徐思怡無言以對,片刻後輕嘆一聲:“澤兒,徐姨明白你的意思了。”
不管澤兒是不是看不上若丹那丫頭,他這番拒絕的話倒還是能讓人欣然接受的。
送走徐思怡,蘇可方一眨不眨的盯着澤兒看。
“娘,您這麼看着我做什麼?”澤兒被自己孃親看得心底發毛,只有率先開了口。
蘇可方放下茶杯,漫不經心的問道:“說吧,是不是有喜歡的姑娘了?”
“娘,我年紀還小,這事以後再說吧。”徐思怡來這一趟,難免讓澤兒想起莊嫺那小丫頭來,心情不由有些低沉,也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他離開盛京城前曾讓小滿給那丫頭遞話,誰知那小丫頭得知他要離開高興得差點放起鞭炮來,可見她有多不想見他,他也就放棄了約她出來說話的念頭。
他承認,小丫頭的表現讓他有些難過。
感情之事,求的是兩情相悅,若是一廂情願,往後的日子該如何過?
澤兒之前想等莊嫺長大的想法有些動搖了......
“臭小子,都會拿我的話來搪塞了?”蘇可方沒好氣道。
這小子這次從盛京城回來,她就看出他有心事了,不過孩子長大了,有些事不願意說,她也不可能逼他。
“對了,這幾天你抽空到縣城去轉轉,把鋪子的賬目對一對,我和你爹都兩個月沒到縣城對賬了。”蘇可方轉而說起了生意上的事。
雯雯那丫頭要打理陰陽司的生意,鬧鬧又還不定性,家裡的生意只能先交給長子了。
“娘,家裡也沒什麼事,要不我明天就到城裡去吧?”澤兒開口道。
這幾天奶奶一直在他耳邊唸叨着村子裡哪個姑娘長得好看,又哪個姑娘性子好,而且也不知道奶奶怎麼弄到那些姑娘的時辰八字,竟然說要拿那些姑娘的時辰八字跟他的去合上一合,澤兒頭都大了,正好趁着到縣城對賬躲上幾天。
項子潤從外面走進來,剛好聽到母子倆的對話,不由開口道:“對完縣城的賬,順便去陽峰城走一趟,把那邊的賬也對對。”
澤兒眉眼微揚:“好的,爹!”
待兒子一出去,蘇可方嗔了項子潤一眼:“這一來一回起碼得兩三個月,要是娘知道你故意把孩子支開,看娘怎麼收拾你!”
“我不開這個口,你不也會讓孩子去?”項子潤挑眉看向自己媳婦。
聞言,蘇可方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你是我肚子裡的蛔蟲不成?”
這幾天看着孩子悶悶不樂,蘇可方確實也打算讓孩子出去透透氣的,可這傢伙卻把她要說的都說了,太氣人了。
項子潤哪裡看不出自己媳婦在想什麼,忙哄道:“回頭我就跟孩子說,這是你的意思,是你捨不得孩子被娘唸叨,行了吧?”
“紅臉都給你唱了,現在說這個有意思嗎?”蘇可方瞪了他一眼。
“媳婦,我可是你男人,你不會連我的醋也吃吧?”項子潤無奈道。
他也是不想孩子爲難,哪裡知道自己媳婦還要跟自己在兒子面前爭長短,真是太讓人鬱悶了。
難道在自己媳婦眼裡,他都沒有兒子重要嗎?
思及些,項子潤一把將身邊的女人摟了過來,若有所思道:“媳婦,這陣子爲夫好像有些冷落你了。”
澤兒番外(72)
懷塘縣戴氏得到妹妹徐思怡帶回來的消息,長長的嘆了口氣:“是丹丫頭沒這福份。”
這門親事她本就不敢想,可耐不住妹妹的勸,她才答應讓妹妹去試一試,她心底也沒抱多大希望的,所以聽到答覆後也不算太失望。
徐思怡一臉惋惜:“我就是覺得太可惜了,方兒都沒反對,就是澤兒自己太有主意。”
“思怡,兩個孩子沒緣分,可千萬別影響了你和蘇夫人之間的情誼。”戴氏不放心的提醒了句。
聞言,徐思怡嗔了姐姐一眼:“姐,我是那麼不懂事的人嗎?”
如果兩個孩子有緣,她當然是樂見其成了,但是澤兒都無意若丹那孩子,難不成她還會因此而記恨上項家?那她都成什麼人了?
戴氏一笑:“我也就是怕你太着急了。”
女兒的親事不但成了她的心病,妹妹也跟着發愁,那丫頭自己又沒有嫁人的打算,她都不知道拿那丫頭怎麼辦纔好?
戴氏身子還沒大好,徐思怡怕她憂思過重,急忙勸了起來。
冬去春來,盛京城的唐家,唐妙心與唐妙雲正滿臉喜色的聽着管家的回話。
“大姑奶奶,二姑奶奶,這些名單都是老爺親自定下的。”管家唸完名單後將冊子給唐妙雲遞了過去。
管家口中的老爺就是唐海光,唐海光在當年殿試被欽點爲榜眼,之後進入翰林院任職,幾個月前由翟氏託左文昕幫忙說合,把自己的外孫女許茵說與唐海光。
許茵比唐妙心大兩歲,因爲祖父祖母還有父親相繼去世,接連守孝而耽誤了親事,如今與母親和弟弟暫住外祖家。
唐妙心與許茵接觸過幾次,覺得許茵性格堅韌,沉穩大方,最重要的一點,她並沒有因爲親人相繼去世耽擱了親事而怨天尤人,所以左文昕一提這事,唐妙心想都沒想就提出讓哥哥和許茵見上一面。
唐海光與許茵在左家“偶遇”後,都沒反對,這親事就這麼定了下來。
唐妙雲接過名單仔細看了看,又加了幾個名字,這纔將冊子遞迴給管家:“範叔,大哥完婚後就要到滄州上任,該請的人都得請到,千萬不能有遺漏,省得別人覺得哥哥目中無人。”
“好的,我待會再仔細看看這名單,然後再給老爺過目。”管家接過冊子,恭敬回道。
正說着話,外面傳來丫環又驚又喜的聲音:“大姑奶奶,二姑奶奶,二爺和二奶奶回來了!”
“二哥二嫂?”唐妙心和唐妙雲欣喜的相視一眼,一同起身迎了出去。
“二哥,二嫂,姐還說你們沒那麼快回來呢。”唐妙雲一見到唐海亮夫婦,就高興的嘰嘰喳喳說了起來。
當年的殿試結果一出來,就有不少人打起唐海光的主意來,不過唐海光發了話,說自己這些年拖累了弟弟妹妹,如今自己得了功名,也要等弟弟妹妹的婚事有了着落纔會考慮自己,隨後就有不少人給唐海亮還有唐妙心和唐妙雲保起媒來。
唐海亮是個白身,唐海光那些同僚或上司給唐海亮介紹的無非都是官宦人家的嫡次女或庶女,又或者是什麼遠房親戚,後來還是唐妙心給相中了這個盛京城一商戶人家的嫡長女。
當初唐妙心給自己哥哥相中這個商戶人家的姑娘時,背後不少人議論並嘲諷唐妙心眼界太小,不識魚目與珍珠。
後來唐海亮迎娶這商戶女時,爲數不多的嫁妝又讓唐妙心再次被那些曾經給唐海亮保過媒的人嘲笑了一番。
外人不知道唐妙心的良苦用心,可如今生活美滿的唐海亮卻明白自家大妹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他好。
他是農戶出身,當初他若是娶了那些官宦人家的小姐,想必沒有共同話題,或許能相敬如賓,卻無法體會到普通夫妻之間的真諦。
當初自己媳婦過門之時,也是大妹要求岳父岳母不要給太多嫁妝,因爲大妹說了,如果自己媳婦的嫁妝太厚重,那他後半輩子都會被人說吃軟飯,而他也不希望這樣。
他媳婦陶氏是個通情達理的女人,明白了大妹的苦心後說服了岳父岳母,所以他們成親之時很是低調。
如今他們在飛雲溝那邊承包了一個茶山,並在飛雲溝那邊買了兩間鋪子,經營着茶莊和賣山貨,不敢說日進斗金,所掙得錢可遠比哥哥的俸祿多,唐海亮打從心底感激自家大妹。
“二嫂,你是不是還沒滿月就出門?”原本因爲見到二哥二嫂的唐妙心在仔細推算了下,眉頭不由皺了起來。
二嫂身子骨弱,過門很長一段時間才懷上,一個半月前才生下第一個孩子,飛雲溝離盛京城坐馬車都得將近半個月的路程,這樣算起來可不就是沒滿月就啓程回來?
唐妙雲看了看二嫂陶氏,又看了看她身後的丫環,也沒見她們抱着自己的小侄子,不由也道:“對啊,春哥兒呢?”
春哥兒是唐海亮與陶氏兒子的小名,大名是唐海光幫忙娶的,叫唐凌春。
“我們啓程回來的時候還差兩天才滿月,孩子就沒敢帶回來。”唐海亮說道。
“二嫂,大哥成親的日子還遠着呢,也不差這兩天,怎麼能沒滿月就出門呢?”唐妙心的眉頭擰得都可以夾死一隻蒼蠅了:“二哥你也是,二嫂的身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你怎麼能讓由着二嫂呢,聽老人說,這月子沒坐好,以後可有得受呢!”
二嫂本來就難懷上,唐妙心怕有個萬一,二嫂以後就更難懷上了。
唐海亮無辜的撓了撓頭:“我也說起碼要等滿月纔出門的,可你二嫂她......”
唐海亮說到一半,被自己媳婦眼神淡淡一掃,沒出口的話當即收了回去。
見二哥這麼怕二嫂,唐妙雲抿脣偷偷笑了起來,還朝自家二哥擠了下眉眼。
“妙心,我這月子坐得很好,吃了你送過去的那些藥材,身子骨比以前好多了,也不差這兩天時間,爹孃說了,過些天他們一塊帶春哥兒回來。”
她娘心疼她這個女兒,早早就給孩子找了奶孃,所以她沒親自餵養,這才能先回來。
澤兒番外(73)
人都回來了,唐妙心即使再擔心也不好多說什麼,便讓他們先回屋休息,並交待廚房給陶氏燉些補品。
爹孃在二嫂懷上身孕後就去了飛雲溝,家裡家外一切應酬都由她張羅着,其實就算唐母在家的話,每次人情往來唐母也是要問過唐妙心,只不過是由唐母出面而已,對於這點唐家上下都知道。
陶氏也就休息了半天,第二天就幫忙張羅起唐海光的親事來。
她嫁入唐家後沒多久就跟自己夫君去了飛雲溝,和唐妙心相處的日子並不長,但她對唐妙心卻是心存感激和愧疚的。
唐妙心當初執意讓唐海亮娶她的事至今都還被人說道,不少人覺得她這個小姑子短視,見錢眼開,再加上她被人退過一次親,所以她的親事到現在還沒着落,陶氏對此很是愧疚,也很感激唐妙心爲他們做出的犧牲。
吃完晚飯,唐海亮和唐海亮兄弟倆在廳屋說着話,見唐妙雲去梳洗,陶氏藉口說讓唐妙心陪她到園子裡消食,把她叫出去單獨說話。
“妙心,聽說大哥成親,項大少爺也會過來?”說完自己茶山的事,陶氏突然開口問道。
陶氏也是從唐妙雲那裡得知唐妙心早有心屬之人,而這個人正是自家男人口中的恩人。
剛纔唐妙雲趁着姐姐不在,特意跟陶氏說了澤兒的事,就是希望陶氏能探探姐姐的口風。
唐妙心呼吸微微一窒,隨後沒好氣道:“二嫂,又是妙雲那丫頭在你面前胡說了吧?項大少爺跟大哥是患難兄弟,大哥完婚後要去滄州上任,項大少爺這次若是不來,以後還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見面呢。”
聽唐妙心顧左右而言他,陶氏正色道:“妙心,你明白二嫂說什麼的。”
“二嫂,妙雲那丫頭就喜歡亂想,你別聽她的。”
唐妙心臉上是無懈可擊的笑意,若不是陶氏精明,事先從自家男人那裡探了口風,說不定會被她矇騙過去:“妙心,我們也是關心你,如果你心裡真的有項大少爺,不如讓大哥探探項大少爺的口風?”
唐妙雲如今也定了親,對方是翰林院一個從七品小官員,不過唐海光看中的是對方忠厚老實的性子和家中人口簡單,現在全家人就操心唐雲心的親事了。
“二嫂,我對項大少爺真的沒有其它想法,而且我也沒打算嫁人,二嫂你就別再爲我的事煩惱了。”
唐妙心承認自己一直沒有忘記項家大少爺,可是她也沒有任何非分之想,等妙雲嫁了人她就回到唐家村,把家裡租出去的地給收回來,自己一個人過着平靜自在的生活。
至於爹孃年紀也大了,不可能跟大哥去滄州,應該會一直跟二哥二嫂在飛雲溝生活,到時她偶爾還可以去看看爹孃哥嫂,唐妙心覺得這樣也挺好的。
陶氏並不知道唐妙雲已經將以後的日子都安排好了,還想勸她,唐妙心卻向她取起生意經來。
“對了,二嫂,我在紫英鎮那邊買了個鋪子,不知道要用來做什麼生意好?”
紫英鎮是盛京城外的一個小鎮,坐馬車也就半個時辰的路程,唐妙心手頭上就只有兩個哥哥逢年過節給的零花錢,想在盛京城買鋪子根本就不可能,便託人在城外物色,最後在人口比較密集的紫英鎮看中了一間鋪子。
這個鋪子的地理位置不錯,唐妙心原本是打算租出去的,後來想想,自己以後得一個人過活,手頭若沒一些存銀沒有安全感,便想着做點小生意,總比把鋪子租出去來錢快。
“妙心,你終於想通了。”聞言,陶氏露出欣喜的笑容。
陶氏之前就勸唐妙心派一兩個人到飛雲溝跟他們學着做點小生意了,畢竟唐海光那點俸祿要維持一家子的生活實在有點捉襟見肘,只是唐妙心總有顧忌,這事便不了了之。
唐妙心一笑,道:“二嫂,以前我是怕做生意會影響到大哥的仕途和婚事,現在大哥完婚後就要去滄州任職了,我也沒什麼好顧忌的了。”
士農工商,商人是最爲低賤的,她不能讓大哥被人瞧不起。
聽罷唐妙心這話,陶氏心裡一片酸楚,她這小姑子爲了兩個哥哥犧牲太多,就連親事都給耽誤了,她這個當嫂子卻幫不上忙,只能乾着急。
陶氏沉默片刻後,說道:“妙心,要不這樣,讓你二哥往飛雲溝捎信,讓茶山的管事送些茶葉過來給你試賣着,如果生意能做起來最好,萬一做不起,也可以把茶葉送回去,也不用擔心會虧本,你覺得呢?”
陶氏也是知道家裡的情況的,更清楚以唐妙心的性子她是不會拿家裡的錢,做成本高的大生意肯定是做不成的。
唐妙心眼睛一亮:“二嫂,你這主意好,就這麼定了。”
有這種便利,唐妙心當然不可能拒絕了,就如二嫂說的,這是不怕虧本的生意!
“行,我這就去跟你二哥說。”
陶氏說着就轉身回屋去了,可是剛走到屋門口,陶氏就懊惱的跺了跺腳:“真是的,被那丫頭給忽悠了,正事都還沒說明白呢!”
陶氏的貼身丫環陶菊笑着道:“二夫人,大姑奶奶明顯不想跟您說這事,您就算再問下去也不會有結果的。”
自家小姐進唐家後,因爲過得舒心順意,也越來越沒心機了,被大姑奶奶這麼一岔開話題就忘了正事,不過陶菊不但沒爲自家主子發愁,反而還很開心,因爲唐家從上到下對自家主子都是發自真心的好。
自家主子過門那麼久沒懷上孩子,姑爺也沒說要納妾,唐家兩老還時不時的安慰她,除了那個基本沒怎麼見面的大爺,兩個姑奶奶也很好相處,她每次和自家主子回孃家,看到那些庶出小姐還有姨娘臉上的羨慕羨妒恨,陶菊都會覺得很解氣,而她家老夫人也每每都說小姐嫁了個好人家,總算替她出了口惡氣。
陶氏沉吟了會,說道:“不行,這事還得跟大爺提一提。”
據她所知,項大少爺跟大爺的書信不斷,探口風的事讓大爺去辦最好不過了。
澤兒番外(74)
陶氏覺得唐海光那麼疼愛兩個妹妹,她若提這事他肯定會一口應承的,哪知唐海光想都沒想就拒絕了。
“陶氏,我知道你關心妙心,不過妙心跟越澤是不可能的,這事以後不許再提了!”唐海光鄭重其事的說道。
“大哥,爲什麼不可能?”陶氏有些生氣的看着唐海光:“妙心那麼好的姑娘,雖然年紀大了點,可是妙心模樣長得好,這年紀根本就不成問題!”
陶氏真心實意待妙心,唐海光很高興,在他心裡,這個妹妹也是世上最好的姑娘,可是......如果是換作別的男子,他還能開這個口,可是對方是他們唐家的大恩人,他的好兄弟,他怎麼開得了這個口?
陶氏是個執着的人,唐海光知道自己不給她一個明確的答覆她是不會罷休的,斟酌了下才開口:“陶氏,妙心在我們看來是千好萬好,可是在外人眼裡她畢竟被退過一回親,先不說別人會不會因爲我們開這個口而覺得我們忘恩負義,坑自己恩人,就是項家恐怕也不會同意這門親事,你也知道,項家可不是普通的人家,你覺得妙心如果嫁進項家,她就真的能過得好嗎?”
大妹與越澤的事他不是沒想過,而是想得越深,他就越覺得不可能。
唐海光的話讓陶氏無言以對,她知道唐海光說得沒錯,項家雖然搬離了盛京城,可是項家是安晉國百姓心目中永遠的名門望族,項大少爺是項家的嫡長子,肩上的擔子重着呢,項家真的能容得下一個曾經被退過親的女子做爲宗婦嗎?
陶氏越想就越難過,不過唐海光大婚在即,陶氏只有將心頭的傷感壓下,低聲說道:“大哥,我明白了,這事我以後不會再提了。”
唐海光抿了下脣,說道:“陶氏,我在滄州要呆上好幾年,以後家裡的事你就多辛苦一點,妙心的婚事你也別逼得太緊,如果妙心防真不願意嫁人,我以後會養着她,只要她開心就好。”
唐海光當然希望妹妹能尋到好婆家,不過他卻不糊塗,雖說他現在仕途一片光明,可想找個能與妹妹匹配的男子真的很不容易,除非是繼弦或是低嫁,只是這樣他又覺得委屈了妹妹,還不如讓她隨心所欲,這也是他這個當大哥的唯一能給予她的了。
“大哥,你放心吧,如果妙心真的不願意嫁人,我和夫君也願意養着她!”陶氏一臉認真的說道。
唐海光會心一笑:“好!”
大半個月後,澤兒和洪烈再次來到盛京城,這次他沒有再住進太傅府,而是住到了自己表哥家。
在澤兒到達盛京城的當天晚上,唐海光就上門了。
“海光兄弟,你這個新郎官這時候怎麼還有空過來?”蘇思浩看到唐海光忍不住打趣道。
過兩天就是他大婚的日子了,這時候他應該很忙纔是。
“有海亮和妙心他們呢。”唐海光笑着道:“再說了,越澤大老遠的過來,我怎麼也得過來跟越澤喝上一杯。”
唐海光說着舉了舉懷裡的酒罈子和兩斤豬頭肉。
“想當初海亮兄弟成親,你這個當大哥的忙裡忙完,現在輪到他幫你張羅了,你這個大哥當得可一點都不吃虧呢。”蘇思浩笑了起來。
因爲澤兒的關係,唐海光剛進翰林院那會蘇思浩幫了不少忙,現在兩家走得近,說起話來也沒什麼好顧忌的。
唐海光朗聲一笑:“被蘇兄這麼一說,好像還真是呢。”
盛京城的八月不冷不熱,蘇思浩將一張小桌子搬到了院子裡,三人邊喝着酒邊聊着。
因爲時常通信,三人幾年未見也毫不生疏,聊完朝堂之事與當今的局勢,又說起了各自的私事。
聽澤兒說着豐果村的事,蘇思浩有些惆悵道:“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回去看看?”
新皇登基後,蘇思浩的官階連漲兩級,原本想辭官回鄉的念頭也歇了,不過也更加想念家人了。
這世上身不由己的人多的事,蘇思浩這話唐海光和澤兒都沒法接,蘇思浩也不想破壞氣氛,見兩人不說話便岔開了話題:“澤兒,你年紀也不小了,家裡給你說親了嗎?”
蘇思浩話一出口,唐海光立馬朝澤兒看去。
說到親事,澤兒自然而然想到自己奶奶,不由淡笑出聲:“爲了不讓奶奶太過無聊,我也不能過早定親的。”
聞言,蘇思浩想起了自己弟弟曾經在信中提過幾句,說澤兒奶奶很關心澤兒的終身大事,除了颳風下雨,幾乎每天都會到周邊村子去竄門子,探聽有沒有適齡的姑娘。
聽罷澤兒的話,唐海光鬆口氣的同時又暗自苦笑。
明知越澤跟妙心不可能,他到底又還在期盼什麼?
唐海光畢竟是要當新郎官的人了,子時一到,蘇思浩和澤兒就催他回去了。
蘇思浩第二天剛好休沐,澤兒和左見銘一塊吃過早飯便偕同蘇思浩去了太傅府。
新皇登基後莊立名就退了下來,如今在家伺弄花草,偶爾到茶樓聽聽書或聽聽曲,日子過得挺愜意。
澤兒和蘇思浩剛到走到太傅府門口,正好碰到要出門的莊立名,莊立名眯眼看了好一會纔將澤兒認出來。
“原來是你這小子!”莊立名大喜過望的拍了拍澤兒的肩膀,將他上下打量起來:“都變得快認不出來了。”
莊立名怎麼也不願意承認自己老了。
當然,莊立名沒一下子將澤兒認出來,除了他眼花的原因,澤兒這幾年的變化確定也很大。
如今的澤兒退去了稚氣,五官更加深刻,看起來比幾年前更顯內斂穩重,周身的氣場強大,他就揹着手站在那裡,即使不開口也讓人無法忽視他的存在。
莊立名讓隨從跟車伕說一聲不出去了,就帶着澤兒和蘇思浩準備回自己院子。
三人剛走幾步身後就傳來一愉悅的叫喊聲:“莊太爺~~”
澤兒注意到莊立名聽到這個聲音臉色就沉了下來,不由好奇的回頭看了眼。
澤兒番外(75)
“莊太爺,您今天不出門啊?”一個十五六歲的小夥子上前將蘇思浩擠到了一邊,扶着莊立名一臉討好的笑着。
蘇思浩抿脣而笑,沒有跟他計較,只是臉上帶着不易察覺的無奈。
“你又來做什麼?!”莊立名沒好氣的瞪了小夥子一眼,用力的抽回手臂,奈何小夥子挽得太緊怎麼也抽不出來。
“莊太爺,我是來找嫺兒表妹的。”小夥子好像絲毫沒察覺到莊立名的不喜,嘻皮笑臉的對着莊立名:“莊太爺,我這麼多天沒來,難道您就一點都不想我?”
聽到這小夥子是來找莊嫺的,澤兒劍眉微不可察的挑了挑,不着痕跡的打量起這小夥子來。
這小子十五六歲的模樣,濃眉大眼,身上衣着華貴,看起來應該是哪戶大戶人家的子弟,只不過這小夥子身形偏向壯實,並不像大多數大戶人家少爺的弱不經風或文質彬彬。
莊立名吹鬍子瞪眼:“你少出現在我面前,我還能多活幾年!”
“莊太爺,您怎麼能這麼說呢?”小夥子聽罷這話不依了:“要知道,莊太爺您可是我這輩子最最崇敬的人,您這麼說可就太傷我心了。”
“滾蛋,若再讓我知道你擅自帶嫺丫頭出去,以後不許再踏進我家門半步!”莊立名這會不知道哪來的力氣,猛的將手臂抽出,狠狠的瞪了小夥子一眼,氣呼呼的帶着澤兒和蘇思浩往自己院子走去,邊走邊對身邊的隨從命令道:“讓人看着八小姐,不准她出來見那孫家小子!”
“是!”隨從領命匆匆而去。
孫家?
澤兒若有所思的回頭看了眼。
難道是小丫頭外祖家的人?
“太傅,剛纔那位是?”澤兒不動聲色的問了句。
莊立名就怕澤兒不關心,他這一開口,莊立名心下一鬆,也不知道是真生氣還是假生氣,總之臉色很是難看:“剛纔那小子是嫺丫頭大舅的長子,叫孫志豪,整天遊手好閒,我是怕他把嫺丫頭給帶壞。”
“原來是孫少爺。”澤兒淡淡接了句,臉上看不出任何情緒。
剛走進二院,走在莊立名身後與蘇思浩並肩而行的澤兒眼角餘光就掃到一抹穿着灰色家丁服的身影鑽進了遠處石子路旁的花叢中。
澤兒眸光一閃,不着痕跡的落後於蘇思浩一步,視線似有若無的落在花叢中。
就在他們轉入一拱門時,那抹灰色身影快速的鑽出來,朝外奔去。
“嫺兒,這裡!”孫志豪在二門處壓低聲音,朝那抹灰色身影招了招手。
莊嫺的動作很快,像只小兔子一樣,身影很快就和孫志豪一起消失在二門處,那默契的程度顯然不是第一次幹這種事了。
澤兒眸光一斂,也說不清自己此時此刻是什麼心情。
他是回了豐果村,可是他跟莊太傅的信從未間斷過,他知道莊太傅一直有意撮合他和小丫頭,所以並不意外莊太傅在信中時不時的提及小丫頭。
他這幾年人在豐果村,卻好像從未缺席小丫頭的成長,但是小丫頭呢?
她還是那麼害怕,甚至一如既往的討厭他嗎?
還有,她對那個孫志豪只是單純的表兄妹情誼,還是有別的想法?
澤兒見過莊立名後婉拒了他的挽留,和蘇思浩一塊離開。
一出莊府,澤兒就狀似無意的問了句:“表哥,孫家少爺與莊八小姐定親了?”
姑娘家的聲譽很重要,自己與小丫頭的事還是個未知數,澤兒也就沒跟蘇思浩直說。
蘇思浩並不知道澤兒在探自己話,搖了搖頭:“哪能呢?”
一看蘇思浩的表情,澤兒就猜到其中有什麼他不知道的事,畢竟莊太傅從未在信中跟他提及這位孫大少爺。
“說到這位孫大少爺,可是位讓人頭疼的人物。”蘇思浩苦笑道:“別看這孫大少他年紀也不小了,可是除了吃喝玩樂就沒一件事能幹得成的。”
“怪不得太傅不讓這孫大少爺見八小姐。”澤兒一臉恍然道。
澤兒從來就不是多話的人,更不會打聽別人的事,蘇思浩這會也察覺到他的不對勁了,不過想想澤兒回豐果村那麼長時間,稍微轉了性也正常,也就沒往深處想,繼續說道:“八小姐性子本來就跳脫,跟孫大少爺那是一拍即合,八小姐這一年多來經常女扮男裝偷偷的跟着孫大少爺出城玩耍,都把太傅給氣瘋了。”
蘇思浩很替莊立名操心:“這八小姐畢竟是個姑娘家,她爹孃見她整天跟孫大少爺混在一起,怕鬧出什麼事來,跟孫老爺那邊一合計,覺得拆不散這兩人便琢磨着給兩人把親事給定下,可是就孫大少爺那種紈絝之弟,太傅又如何看得上?當然是不同意這門婚事了,並禁止了孫大少爺與八小姐來往......”
難得澤兒起了八卦之心,蘇思浩也找到了宣泄的出口:“其實也不怪太傅要生氣,八小姐好歹是太傅和老夫人膝下長大的,跟府裡其他姑娘是不一樣的,我都看出來了,太傅是不準備那麼早給八小姐定親的。”
蘇思浩覺得孫氏也太心急了點,就以莊立名對莊嫺的疼愛,又不同意她早議親,肯定是有自己的打算的。
其實蘇思浩又哪裡知道孫氏也有自己的思量,她是覺得女兒被莊太傅和莊老夫人縱容得太過,性子跳脫又撐不起事,還不如嫁入能包容小丫頭的孫家去,這樣更讓人放心。
聽罷蘇思浩的話,澤兒脣角緊緊抿了起來。
走到大街上,蘇思浩遇到一個同僚便和澤兒分了道。
看到自家的成衣鋪就在前面,澤兒便邁步朝成衣鋪走去。
成衣鋪掌櫃帶着一個小二正要出鋪了就看到自家少東家,還以爲自己眼花了,眨了眨眼,突然想到了什麼,不由驚喜叫道:“少東家!”
澤兒看了掌櫃身後小二手上捧着幾身摺疊好的衣服,知道他這是要給客人上門服務服務,便道:“掌櫃,你先忙去吧。”
“少東家,這是唐家大奶奶給唐老夫人和二夫人她們做的衣服,晚點送去也行,少東家,洪爺,外面熱,你們快到後堂歇歇。”
這些衣服尺寸都修改好了,只要在唐海光成親前送到就成。
澤兒番外(76)
“既然是唐家要的,那就趕緊送過去,你不用管我。”澤兒道。
少東家發了話,掌櫃也不敢再多說什麼,將鋪裡的賬本取出這幾年的賬本交給澤兒後就帶着小二出了鋪子。
這些衣服其實早就做好給唐大姑奶奶送了過去,只不過前幾天唐家兩老剛從飛雲溝回來,試穿後覺得大了些纔拿過來修改的。
蘇可方手下的幾個大掌櫃每年都會替項子潤和蘇可方全國各地跑,視察各地生意和查賬,澤兒這幾年偶爾也會隨着掌櫃在各地奔走,生意上的事蘇可方已經漸漸放手了。
澤兒明面上幫着父母打理着家裡的生意,暗地裡卻各地網羅人才,如今他手中的勢力也不可小覷。
或許是受了父母的影響,在澤兒心裡家人比任何東西都重要,所以他也沒什麼野心,他就只有一個念想,那就是讓自己成爲在任何地方,任何時候都能保護家人不受傷害的人。
成衣鋪是項冰羽的嫁妝鋪子,這裡的賬目與其它鋪子是分開做的,澤兒看完賬後將賬目拓下,打算回去後交給自己姑姑。
兩人從成衣鋪出來,正想去酒樓打包些飯菜回去吃,突然聽到一陣匆促的馬蹄聲傳來,緊跟着一聲熟悉的聲音傳來:“讓開,快讓開,別擋我家的狗道!”
澤兒眸色一頓。
孫家大少爺?!
“表哥,你這個笨蛋!”莊嫺氣急敗壞的聲音傳來。
什麼狗道,這不把他們自己都罵進去了嗎?
莊嫺又氣又無語。
隨着莊嫺的嬌喝聲落下,兩人兩騎從大街上疾奔而過,身後幾隻大狗緊追而來,驚得街上行人和車輛紛紛慌忙躲避。
一時之間,原本熱鬧的大街驚叫聲和怒罵聲四起。
有些因爲躲避孫志豪和莊嫺而跌倒的人更是惱怒,罵起人來也毫不留情:“又是孫家這個敗家子和莊家那不守知羞恥的八小姐!”
“孫家那大少爺我就不說了,莊太傅好歹也是天子之師,怎麼連自家的孩子都教不好呢?任由着她來禍害我們老百姓!”
“可不是,一個姑娘家穿得男不男女不女的,整天跟男子廝混,真是不知檢點!”
“......”
“......”
這事已經不是第一次發生了,盛京城百姓早就認出那個跟在孫家大少爺身後的小廝其實就是莊家八小姐了。
而孫氏也正因爲聽到了些風言風語,所以纔會急着讓女兒跟孫志豪定親,只可惜自家老太爺沒同意。
“大少爺......”聽到這些罵聲,洪烈想勸澤兒來着,可是對上他臉上的冷然之色,洪烈到嘴邊的話不由收了回去。
雖然澤兒什麼都沒說,可是洪烈卻看得出來,今天從太傅出來後,澤兒有些心不在焉,不然也不會在拓賬目的時候弄錯兩次。
洪烈是過來人,他能理解澤兒那種等待對方明白自己心意的煎熬心情,更明白這種突然發現對方心有所屬的沉痛,這種事情不是別人一兩句寬慰的話就能過去的。
澤兒望着孫志豪和莊嫺離去的方向良久,平靜的開口:“洪叔,走吧。”
澤兒越是平靜,洪烈就越是擔心,就怕這孩子自個兒悶出病來。
唐海光大婚這天,澤兒和洪烈早早到了唐府,整個唐府張燈結綵,好不熱鬧,唐父和唐海亮見到澤兒和洪烈激動極了。
“項大少爺,你是特意從老家趕過來的嗎?”唐父是個憨厚的人,想到什麼就說什麼,心裡想什麼全都表現在了臉上。
實在是豐果村離盛京城路途遙遠,唐父不敢想澤兒能大老遠的趕過來喝兒子一杯喜酒。
“是的,伯父。”澤兒對唐父笑了笑:“唐兄大婚,我肯定不能缺席的。”
“好好,能來就好!”唐父疊聲道。
唐海亮正要讓唐父先帶澤兒和洪烈進去,就見自己媳婦陶氏身邊的丫頭陶菊慌里慌張的從內院出來,還差點撞到一位客人。
唐海亮眉頭一皺,待陶菊走近,不由壓低聲音喝斥道:“今天是我大哥的大好日子,你這樣慌里慌張的做什麼?也不怕衝撞了客人?”
“二爺,是春少爺......春少爺突然發起燒來了!”陶菊急得都快哭出來了,好在她還記得今天是自家大爺的大喜日子,掉眼淚不吉利。
“春哥兒病了?”唐父一聽,急了:“那還不趕緊去找大夫?”
“燒得厲不厲害?”唐海亮將陶菊叫住,猶豫了一下,道:“要是燒得不利害還是等大哥拜完堂再請大夫過來。”
今天是大哥的大喜日子,堂都還沒拜就招大夫進府可不是好兆頭。
“這都燒起來了,哪還能等?”唐父呵斥道:“陶菊,現在就去請大夫,不要聲張!”
如果是普通的傷寒還能等,這發燒可會把他孫子給燒傻的!
對唐父來說,長子的婚事重要,他的大孫子也一樣重要,再說了,等大夫來了,悄悄帶進內院不讓客人碰到就是了。
“伯父,海亮兄,不如讓我看看?”澤兒見唐父着急,唐海亮猶豫不決,不由開了口。
聞言,唐海亮拍了下腦袋:“對啊,我們怎麼就把項大少爺給忘了呢?”
項大少爺可是神醫再世,有他給春哥兒看病,自己都可以把心放進肚子裡了。
“對對,項大少爺的醫術可比城裡的醫館的大夫人還厲害呢!”唐父也高興道:“陶菊,趕緊帶項大少爺給春哥兒看看。”
這位俊逸的男子就是醫治好自家老爺老夫人的項大少爺啊?
澤兒的名字對陶菊來說那是如雷貫耳,聽罷唐父的話不由偷偷打量起澤兒來。
這項大少爺看起來年紀好輕,長得又這麼俊,沒想到醫術就那麼好,怪不得大姑奶奶會對他動心,如果是她,肯定也會動心的。
“陶菊,還愣着做什麼,還不趕緊帶項大少爺進去?”唐海亮見陶菊神色不定的盯着澤兒,壓根沒有要帶人進去的意思,臉色有些難看。
這都什麼時候了,居然還有功夫發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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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田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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