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當看到海亮的第一眼,二丫的眼淚就狂涌而出,早已熄滅的愛情火焰再一次升騰起來。
王海亮的樣子已經跟當初大不一樣,他再也不是那個少不更事的年輕小夥子了,變得成熟,穩重,老成。
身體也長高長狀了,肩膀非常的寬闊,彷彿一道山樑,可以托起一片藍天。
他滿臉稀疏的絡腮鬍子,顯示出一個大山男人特有的雄壯,兩眼炯炯有神,神采奕奕,充滿了堅定和勇敢,走起路來虎虎生風。
男人微微一笑,一雙大眼就更加明亮,臉膛上顯出兩個酒窩,又像小姑娘那樣可愛。
那一刻,二丫的心徹底的醉謎,她好想撲進海亮的懷裡,跟男人親熱一下,也好想告訴他,這些年來她是多麼的想她。
但是二丫怎麼也張不開嘴。
王海亮的生活已經非常平靜,也非常的幸福,她不想打擾他的生活,所有的苦果只能自己一個人承受。
這段時間,二丫一直在學校做代課老師,她很少回去,同樣是故意要避開海亮。
她害怕海亮認出她,所以就躲進學校裡不再回家。
沒想到,一場大風雪把她們逼上了絕境。
二丫覺得自己快要死了,她不知道能不能躲過這次大災難。
她抱着兩個孩子,跟學校的老師一起蜷縮在教室的牆角處,聽着外面呼呼的風聲,鋪天蓋地的大雪早已砸裂了窗戶,一個勁的往教室裡猛灌。
山路被封,風雪肆虐,把二丫和兩個老師,還有40多個學生生生給逼到了死亡的絕境。
他們到了呼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地步,
他們已經斷糧三天了,學校的燒煙也已經用完,教室裡跟冰窟一樣,孩子們一個勁的打哆嗦,渾身顫抖,全都睜不開眼了,有兩個已經生命垂危。
二丫竭力給他們打氣,告訴他們:“大家不要睡,會有人來救我們的,我們一定可以活着,打起精神來。”
可是大飢餓已經把孩子們弄得奄奄一息,孩子們的嘴脣開始乾裂,一個個像貓兒蜷縮在那裡。
兩個女老師也餓的擡不起頭了,眼皮發沉。
二丫懷裡的妞妞也昏睡不醒,她擡手在孩子的額頭上摸了摸,發現滾燙滾燙的。
她知道孩子發燒了,不由得嚎哭起來:“妞妞,別睡啊,別睡,你跟姐姐一起挺住,海亮哥快來救我們了,別睡呀,別睡!”
二丫忍不住嘶嚎起來:“王海亮!你個混蛋在哪兒啊——快來救救俺,快來救救孩子們啊!!”
就在二丫身處絕境,感到上天無路入地無門的時候,一件更恐怖的事情發生了,大草原的羣狼再次對學校發動了猛烈的攻擊。
一個月的前的一場大戰,白毛狼王領着自己的衛隊攻擊了牧民的羊羣。
本來它可以安全出擊,所有的狼吃飽以後還可以安全退出。
可是它怎麼也想不到竟然會遇到兩個強勁有力的敵人,一個是那條黑毛狗黑虎。另一個是王海亮。
白毛狼王有把握將黑虎搞定,說來說去大家都是畜生,誰比誰也高明不了多少,只要使用調虎離山就可以把獵狗引開,但是它卻不知道王海亮會這麼厲害。
白毛狼王沒見過王海亮,但是知道他不是這裡的牧民。
當王海亮一眼看到它的瞬間,凌厲的目光像刀子一樣射過來,好像要攝走它的靈魂,白毛狼王就意識到這是個不簡單的男人,
他的手臂孔武有力,他的速度敏捷如豹子,他的眼光凌厲如雄鷹。
如果不是它的動作夠快,躲避迅速的話,海亮手裡的那根利箭一定會射穿它的腦袋。
白毛狼王本來有把握將海亮一舉拿下,撕裂他的胸膛,咬斷他的脖子。可是剛一交手它就感到了後悔。
王海亮死死掐着它的脖子,幾乎將它的喉管掐斷,狼王感到了死亡的前兆。
無論怎麼掙扎,也無法擺脫那雙有力的大手。
它只有跟王海亮滾在一起,在雪地裡打滾,拼命地嘶嚎。
等它抽冷子喘氣過來,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逃走,它知道不逃不行了,這個男人一定會弄死它。
那一次襲擊是失敗的,十多條同伴的屍體丟在了牧民的休息區。
它怎麼也咽不下這口氣。
一個月以後,狼王的體力才恢復過來,它無法忍受失敗的恥辱,不在攻擊牧民的營地,轉而開始攻擊20裡地以外的那所小學校。
它要報復牧民,報復王海亮,還有他的那條獵狗黑虎。
它已經開始調集衛隊,並且兵分三路,做了周密的部署,王海亮跟黑虎是在劫難逃。
第一隊,有其中一條頭狼帶領,共一百多條狼,將學校團團圍困。
第二隊,有第二條頭狼帶領,十多條健壯的公狼組成,專門攔截趕來解救學生的牧民。
第三隊就是自己的近身衛隊了,有七八條成年大狼組成。
這些狼都是狼王精挑細選出來的,不但身材高大,而且身經百戰,經驗豐富
。不要說是身材高大的牧民,就是一頭大象也會被他們瞬間撲倒,然後撕成碎片。
王海亮應該慶幸,慶幸自己生在了大梁山,慶幸自己是有個做醫生的父親。
如果不是他常年上山採藥,練就一副健壯的身板,常年跟大梁山的野狼周旋,也不會變成一個絕好的獵人。
大梁山的狼跟高山狼大不一樣,高山狼都非常的兇猛,個子也非常的高大,因爲食物的匱乏,它們不但兇猛而且狡猾,非常的難對付。
大梁山的狼就不一樣了,大梁山上食物豐富,所以相對而言,大梁山的狼比這兒的狼要溫和。
兇猛跟狡猾的程度也不如高山狼。
王海亮非常倒黴,因爲他不熟悉這裡的天氣還有地勢,失去了天時地利。天氣的驟變,水土的不服,再加上大風雪,他的能力就大打折扣了。
他拉着獵狗黑虎,旁邊是栓寶跟買買提老人,三人一狗走出帳篷羣以後,前面的路根本就沒法走。天上,地下,半空中,到處是雪,白茫茫的一片。
雪地裡行走非常的不便,每移動一次都要付出巨大的代價,因爲大雪已經沒過了小腿,撲哧一聲陷進去老深,拔腿的時候非常的艱難。
再加上驟風的侵襲,人站都站不穩,狂風怒卷着雪團,一片一片地往人的身上砸,打在身上能把人甩一個趔趄,打在臉上刀劍一樣火辣辣的疼,眼睛都睜不開。
剛剛走出不到五里地,買買提老人就氣喘吁吁起來,手裡的柺杖也越來越重了。
儘管海亮跟寶栓已經把所有的飲用水和乾糧背在了身上,替買買提老人分擔了不少,可老人畢竟年紀大了,體格大不如前。
買買提老人氣喘吁吁說:“海亮,栓寶,你們走吧,別管我,快把食物跟水送到學校去,晚去一刻,孩子們就多一份危險。”
海亮說:“爺爺,那怎麼行?萬一遇到狼,你一個人咋辦?再說你是我的嚮導,王八蛋才知道那個鬼學校在什麼地方。”
買買提老人擡手一指說:“一直向南走,爬上對面的山坡,順着山樑走,看到一片瓦房,那就是學校了。”
王海亮問:“那個是南,那個是北?我搞不清方向啊。”
的確,王海亮已經暈頭轉向了,第一是半夜,四周漆黑一片根本辨不清方向。、
第二,天上淨是大雪,白天天氣好的時候都會迷路,因爲人在雪地裡走容易出現雪盲。
再加上這麼大的風,這麼大的雪團,誰知道哪兒是東南西北。
買買提老人已經接近七十歲,真的走不動路,海亮說:“不如我揹着你走。”
海亮說着,就要過來背起老人,老人卻一下把他推開了,沾滿雪霜的白鬍子都翹動起來。
老人怒道:“不行!海亮你快去,我一把老骨頭了,死了不可惜,主要是孩子,孩子是草原的希望,我代表所有的牧民……求你了。”
老人的話是命令,也是無奈的祈求,王海亮沒辦法,只好把手裡的鐵弓和箭壺遞給了栓寶。
“栓寶哥,你留下,幫我照顧老爹,看到狼來,你就射。”
栓寶也累得不輕,頭上的棉帽子歪了,渾身大汗,汗水將貼身衣服頭踏溼了。鬍子上,眉毛上到處是雪。
栓寶說:“不行!海亮,你留下照顧老爹,我去學校!”
王海亮怒道:“你拉到吧!你根本不行,不是我小瞧你,那些狼不把你放在眼裡,你敢到學校去,狼王會將你撕成碎片。”
“可是海亮……”
海亮說:“沒有可是,這是命令!我命令你照顧老爹。”
栓寶知道海亮的脾氣,這是個說一不二的人,他自己也不知道海亮爲啥命令他。
栓寶只好接過了海亮手裡的弓箭。
海亮衝獵狗大喝一聲:“黑虎,咱們走!”
然後一步一挪,向着買買提老人指引的方向前進。
他知道買買提老人一定會沒事,老人比他的經驗豐富,對這裡的一切都很熟悉,狼來了也知道怎麼對付。
再加上老人有栓寶守護,栓寶人高馬大,力大無窮,來幾隻狼,還奈何他不得。
所以海亮拉着黑虎毫不猶豫衝了過去,一人一狗的身影漸漸消失。
前面的確是一道山樑,可是山樑上淨是雪,步子還是邁不開。
這裡是阿爾泰山腳下的一片丘陵地帶,還不算大山深處。每年的春天和秋天,這裡的風景非常宜人,一眼看不到邊都是碧綠的青草,還有盛開的鮮花。
可惜海亮沒福氣,來的時間不對,今年的冬天又特別的長,直到現在,氣溫還沒有升高的趨勢。
海亮拉着獵狗剛剛走到山坡的腳下,他就預感到了不妙。
首先是黑虎,黑虎的耳朵一下子直愣起來,透過濃濃的雪幕,從空氣稀薄的味道中獵狗意識到了潛在的危險。
獵狗的鼻子非常好使,五里地之內就可以預感到狼的存在。
黑虎聞到了一股濃重的野狼騷氣,而且它知道那不是一隻,應該是一羣。
至少不低於十幾只狼就在前面,它跟主人的去路已經徹底被狼羣堵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