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芬徹底敗退了,對天昊佩服的五體投地。
正像天昊說的那樣,王二丫的確來過。
按說,素芬跟寶栓成親那天,二丫就該來,畢竟最好的妹妹跟最好的哥哥成親了。
可二丫根本沒到,究其原因,還是因爲王海亮。
總之,只要是王海亮出現的地方,二丫都退避三舍。
二丫是素芬跟寶栓成親以後第三天來的,因爲那時候,王海亮已經離開了,回到了大梁山。
二丫在素芬這兒只是逗留了一天,第二天就走了。
她祝福素芬跟寶栓哥,這兒的酒杯上,沙發上都留下過二丫的味道。
絲毫的破綻也瞞不過天昊那隻狼王鼻子。
天昊一下子揪住了素芬的袖子,苦苦地哀求:“姑,你告訴我,俺娘在哪兒,在哪兒啊?求求你了。”
素芬臉紅脖子粗,真不知道怎麼跟孩子說。
告訴他實情,無意是對海亮哥最大的傷害。可不說吧,又不想看着孩子這麼傷心。
她捉摸不定,也猶豫不決。
哪知道接下來,天昊一下子衝素芬跪了下去,說:“姑姑,求求你,告訴我,俺娘在哪兒啊?你不說,天昊就跪下不起。”
素芬的心裡洶涌澎拜,思想也在竭力鬥爭,最後一跺腳,說:“罷罷罷,這件事早晚你都會知道,乾脆說了吧。”
於是,素芬就把過去的一切,全部告訴了天昊。
素芬從十五年前,王海亮拉着二丫私奔說起,一直說到他被海亮從狼窩裡抓回來,關在鐵籠子裡訓教成人。
最後,素芬哭了,說:“孩兒啊,你娘就叫二丫,她整整想了你十五年,十五年啊,你是她的心頭肉,你是她生命的全部。
現在,二丫姐啥都沒有了,只有你這麼一個兒子,她也知道你的一切,知道你回到了爹的身邊,她很高興。
可惜她不能認你,要不然這個家就散掉了,你爹也沒有心思建設大梁山了。”
天昊一邊哭,一邊用袖子擦眼淚,說:“姑姑,那俺娘在哪兒啊,我要去找她,找到她,我就不回大梁山了。”
素芬說:“在S市,哪兒有一家公司,叫三聯集團貿易公司,董事長就是你娘。”
天昊說:“那好,俺這就走,把娘找回來。”
素芬嚇一跳,說:“你不能走,你走了我咋跟你爹交代?”
天昊說:“隨便編個瞎話就行了,爹不會怪你的。”
天昊臨走的時候,跟素芬要了很多錢,素芬沒辦法,給夠了他足夠的路費。
天昊是第二天早上走的,素芬是第三天給王海亮打電話的。
電話打過去的時候,天昊已經離開Z市一天一夜了。王海亮想追也追不回來了。
從此以後,天昊在王海亮的視線裡消失,這一走,就是七年的時間。
七年以後,王海亮再一次見到了天昊,那時候的王天昊已經成爲一個健壯的青年了。而且在S市聲名鵲起。
機緣巧合下,他也見到了二丫,二丫也成爲了一個成熟的中年婦女。
那時候,他的女人玉珠患有白血病,死去很久了。跟二丫的那段感情,纔再次得到延續。
王天昊終於離開了Z市,徹底擺脫了大梁山,這個生他養他的搖籃。
十五年的時間,其中十二年他對生活是模糊的。
從懂事的那天起,他就在狼窩裡長大,他吃的是小母狼的*,他覺得自己的母親就是母狼踏雪,狼族裡最美麗的那條母狼。
他曾經因爲自己是踏雪的兒子而感到驕傲。
是踏雪,還有獵狗黑虎,將他扶上了大梁山羣狼之王的寶座。
在那十二年裡,踏雪給了他生命,獵狗黑虎也將一身的撲咬本事,盡數傳授給了他。
他打敗了白鼻子狼王,目前的白鼻子狼王,已經降級,成爲了狼羣裡最普通的一條公狼。做了天昊的手下。
大梁山羣狼遷徙的時候,它跟隨着大隊走了。還有母親踏雪,也跟着大隊走了。
天昊也想跟着狼羣遷徙,帶着它的精良衛隊,到別的大山,闖出一片屬於自己的天下。
只可惜那時候的他,被父親王海亮關押在籠子裡,出來的時候,羣狼早就遷徙了整整一年。
天昊想念自己的母親踏雪,也想念白鼻子狼王,甚至想念大梁山的每一寸土地,每一個敵人。
可惜,從前神秘的大梁山不復存在,早已不再是當初的樣子。
大山被人類佔領了。
自從王海亮修了一條山路,大批大批的山外人來到山裡,炸開一條條隧道,打開一座座山洞。
山洞裡有煤,也有天然氣,還有鐵礦,人們把那些資源拿出來,全都換成了錢。
人類的侵襲,再也不適合狼族的發展。
有時候天昊想,如果自己當初沒有被父親抓住,而是跟着羣狼一起遷徙,那該是一副什麼景象。
說不定自己還是狼王,所有的狼還會對他俯首稱臣。
現在自己離開了,沒有了天昊的狼羣,就等於失去了靈魂。
那些狼走出大山,遷徙到別的地方,人生地不熟,會不會被哪兒的動物侵襲?
母親踏雪被別的狼欺負了怎麼辦?其他地區的狼,跟它們搶奪食物跟地盤,那該怎麼辦?誰來保護它們?
天昊難以想象,如果一天大梁山的羣狼在別處無法生存,再次回到大梁山,出去的狼還能回來幾條?
還能不能見到母親踏雪。狼母不被餓死,也會病死。
想到這裡,天昊的心裡就酸酸的,衝着大梁山的方向流淚。
他有兩個母親,一個是生母,一個是養母。
養母走了,就不能再失去生母。無論走多遠的路,經歷多少艱險,也要找到親孃。
兒子見到娘,有理沒理哭一場,天昊不知道再次見到親孃,第一句該說什麼。
王天昊坐的那輛列車,奔向的就是S市。
S市是大西北很偏僻的一個城市,要過秦嶺,走戈壁,橫穿大漠。
一路上都是渺無人煙,天昊從沒有出過門,上火車都不知道要檢票。
好在列車上的服務員都很熱情,沒讓他尷尬。
他像個土包子進城那樣,看哪兒都是新鮮的。
列車上到處是人,站着的,坐着的,躺着得,都有。
有的人在喝茶,有的人在下棋,有的人在談話,有的人在睡覺。
天昊的旁邊有個小女孩,十五六歲的樣子,一身的香氣。
憑着靈敏的鼻子,天昊一下子就聞出,這女孩是喝羊奶長大的。
這女孩的衣服也很特別,花花綠綠,十分好看。小臉蛋粉中透紅,眼睛水靈靈的。
天昊看着她呵呵傻笑,那女孩瞅着他,也呵呵傻笑。
最後,小女孩竟然過來,坐在了他旁邊。
“哥哥,我可以坐你這裡嗎?”
天昊說:“可以,我給你讓讓。”他往旁邊挪了挪。
女孩天真一笑,說聲:“謝謝。”然後問:“哥哥,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天昊,你呢?”
“我叫妞妞,那邊那個是我娘。”
順着女孩手指的方向,天昊看到了一個婦女,三十來歲,那女人還衝天昊點頭笑笑。算是打招呼。
“哥哥,你到哪兒去?”
天昊說:“S市,你呢?”
妞妞說:“我也到S市,那兒離我家不遠,我們家是牧民。住在大草原。”
“喔,你多大?”
“十五了,你呢?”
“我十四歲。”
妞妞不相信,搖搖頭說:“你不像十四歲。”
“那你看我多大?”
“你有十八九歲了,你的個子好大。還有鬍子呢。”
王天昊的確有鬍子,不過不太明顯,可能從前做過野狼吧,那鬍子噌噌的往外竄,跟施了肥料的莊家一樣。
也正是因爲有稀疏的絡腮鬍子,所以大家都確定,他就是王海亮的兒子。
天昊呵呵一笑:“哥哥沒騙你,我真的只有十四歲,就是個子大。”
“那你應該叫我姐姐,我應該叫你弟弟,你爲啥長那麼大的個子呢?”
天昊說:“不知道啊,爹孃給的,你可以去問他們。”
“咯咯咯……”小女孩笑了,天昊也笑了。
這女孩子真有意思,天昊跟他越說越投機。
很快,兩個人就成爲了朋友,無話不談。
小女孩告訴天昊,她的家住在大草原,到S市以後,她可以拉她到草原上去玩,哪兒有草場,有牛羊,有帳篷,還有大山,不過大山上到處是雪,終年不化。
天昊問:“你爲啥跟我說話,難道不怕我是壞人?”
女孩說:“不怕,因爲你很像一個人,我小時候,那人救過我的命,我很想見到他。”
天昊問:“誰?叫什麼名字?”
妞妞說:“他叫王海亮,八年前,把我從野狼的嘴巴里救出來的,他是個大英雄,你像他,所以不是壞人。”
王天昊一愣,立刻明白,這小女孩說的就是父親。
王海亮的確去過大西北,七八年前,大路剛剛修出來那會兒,海亮忙活開廠,卻接到一份意外的信。
那封信是李秘書給他的,因爲那時候大西北經歷過一次大地震,好多大山都崩裂了。
大地震過去,就是瘟疫橫行,死了不少的人。王海亮跟着大山裡的醫療隊,去過一次大西北。
在大西北,王海亮拉着獵狗黑虎,跟哪兒的雪狼羣經歷過一次大戰。
那場大戰真是驚心動魄,王海亮冒着大雪,迎着白毛風趕到學校,阻止了野狼羣對學校的攻擊。
那時候,妞妞跟二丫都在學校,王海亮被野狼咬傷,還差點死掉。
也就是從那時候起,妞妞記住了海亮叔叔。
這妞妞,就是買買提老人的孫女。旁邊的那位中年婦女,就是買買提老人的兒媳婦,她纔是真正的古麗。
王天昊從前聽父親提起過這事兒,怎麼也想不到,會在這兒遇到故人。
天昊說:“妞妞,你認識的海量叔叔,就是俺爹啊。”
“海亮叔叔是你爹?”妞妞瞪大了眼睛。幾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直到王天昊再次點點頭,她才笑了,驚喜起來:“娘!快看,快看啊,這是海亮叔叔的兒子,快呀!”
起初,那中年婦女瞅到天昊也嚇一跳,還以爲再次見到了王海亮。
當她知道眼前的人是王海亮的兒子時,立刻顯出一股驚喜,趕緊拿出雞蛋,糖果,給天昊吃。
可就在這時候,一件意外發生了。
忽然,旁邊站起來幾個彪形大漢,變魔術那樣,從懷裡每人掏出一把槍,衝所有人怒道:“全都別動!我們是劫匪!把你們身上的錢交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