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氏聽到官府這兩個字顯然瑟縮了一下,旋即擺擺手,不耐煩地說道:“官府怎麼判我怎麼可能知道!咱們只是平頭老百姓,各個村都有自己的村規,這個是大家默認的,就是我們真的把周氏沉塘了,官府也不能說什麼,這可是有先例的!”
“先例,先例……”顧水秀蹙眉嘀喃,氣結道:“娘,咱們大梁就有明文規定,不許私設刑罰,若是周氏罪不至死,你們卻把人弄死,那就是你們合夥殺人了,懂不懂?
這周氏還是良民,又不是買賣的奴隸,你們這麼做,跟謀殺有什麼區別!到時候姚氏周氏的孃家真的鬧起來,把這件事情鬧到官府去,官府判定周氏是真的罪不至死,那咱們村子就完了!那些參與沉塘的人都要進大牢,還要給周家賠償損失費,咱們村都是窮人,誰出得起這個銀子?還有,誰願意去坐牢?”
“這……”趙氏被顧水秀的話嚇得臉都白了,半天都回不過神來,不過,她的思想還是沒能轉過彎來,不服氣地嘀咕道:“以前也沉塘過其他婦人,不是好好的!”
顧水秀這會兒是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跟趙氏說話了,乾脆直接閉嘴。
晚些時候顧明德回來,趙氏因爲弄不明白,還特地找顧明德說了一聲,不解地問道:“當家的,水秀這話是什麼意思?什麼叫做我們不能把周氏沉塘了?周氏這情況可是比偷漢子還嚴重!”
顧明德皺着眉頭沉思,顯然他需要好好捋一捋,並沒有直接回答趙氏。
就在趙氏等得不耐煩的時候,顧明德才緩緩說道:“水秀這意思是,我們村自己的村規比不上大梁的律法,如果律法上面周氏真的罪不至死,那我們就相當於設私刑殺人了,要是周氏的孃家反撲,不管不顧地去告發我們,縣太爺追求起來,我們確實會進大牢。”
“還真的是!”趙氏驚呼道,爾後就是一陣慶幸,趕緊追問道:“當家的,那周氏還活着吧!要不你們還是把人送到縣衙去好了,這樣也省的被這件事情連累了,就算周氏真的罪不至死,關上幾年也是可能的,再讓顧升休了她,看她以後還怎麼折騰!
要我說,這樣的懲罰都算是便宜她的!心狠的毒婦,對那樣的孩子都能下得去手,還敢污衊我們家元正!”
顧明德因爲趙氏這一番話,睡也誰不知道了,乾脆直接再跑一趟村長家,兩人商量到深夜才離去。
第二天一早,村長仍是把一些宗親召集過來,拿出鑰匙打開宗祠的大門,打算對周氏的事情做個了結,可惜衆人進了祠堂才發現,昨天看着周氏的那兩個婦人正被周氏綁着,周氏還拿着一根尖利的竹子對着其中一個婦人的脖子,在祠堂大門打開的時候,周氏便得意地大聲說道:“站住!拿上給我讓開!放我離開,否則,我現在馬上讓這兩個女人給我陪葬!”
那兩個婦人拼命的掙扎,奈何手腳被綁着,嘴巴被堵着,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是那驚恐的眼神把衆人嚇得不知所措。
“周氏!你這是打算一錯到底了是嗎?”顧富貴大聲喝道,臉色鐵青,在他上任的時候竟然出了這麼一個毒婦,這件事情要是不好好處理,以後誰認他這個村長!
周氏獰笑道:“一錯到底?村長,你是覺得我蠢,還是你們太天真的,我要是不想辦法離開這個鬼地方,下一步就是被你們沉塘對吧?孰輕孰重,難道我不會分嗎?
都給我讓開,馬上給我準備馬車,要不我就殺了她們!”
周氏警惕地看着周圍的人,只要有人靠近一步,她手上的竹子就靠近人質的脖子一寸,嚇得圍觀的村民不知所措。
正在這個時候,周氏突然痛苦地扔了手上的竹子,抓着自己的手一個勁兒的鬼哭狼嚎,衆人還沒看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兩個人質見周氏的竹子掉了,趕緊在地上滾了兩圈,遠離周氏。
村民們反應過來,趕緊把這兩個人拉起來,讓其他村民保護她們離開。
祠堂裡頭就剩下週氏抓着自己的手腕痛苦的呻吟,村民們這個時候才發現,周氏的手腕上竟然扎着幾根細小的銀針,若不是銀針在陽光下反射着光芒,他們甚至都沒法發現這些銀針。
顧富貴驚悚地左右張望,什麼都沒看到,也不知道這周氏到底是怎麼受傷的,不過現在顯然不是想這麼多的時候。
顧富貴趕緊讓兩個身強體壯的村民把周氏綁起來,這回說什麼也不會再給周氏鬆綁了,“我們收拾一下,把周氏送到縣衙去吧!如今咱們村子也就明德兄弟家有驢車,你們誰去借一下,我們趕緊把周氏送走,免得夜長夢多。”
這樣的女人在村子裡多留一天,他們的危險就多一分。
這會兒站在人羣最後面的顧水秀才出聲道:“叔不用麻煩別人了,我讓董四回家趕驢車過來就是了。”
顧富貴這才知道,顧水秀不知道什麼時候竟然也過來了,難不成剛剛周氏手上的銀針是她身邊的人乾的?如果是這樣的話,那一切就說得通了。
“好好好,那就麻煩水秀了,我現在先讓顧升把休書給寫了,這樣的毒婦可不能掛着我們顧家的名頭。”顧富貴火急火燎地離開祠堂,竟然是親自過去說,看樣子,他是一刻也等不及了。
周氏怨毒地看着顧水秀,不甘心地掙扎着想要大罵,卻被旁邊的人堵住了嘴巴,只能一直支支吾吾的,跟個瘋婦似的。
“哈哈哈……蜘蛛,大蜘蛛……”這時,外邊傳來一聲沙啞刺耳的尖笑聲,衆人回頭一看,這才發現黃氏不知道什麼時候到了這裡,這會兒正看戲一樣指着周氏,瘋瘋癲癲,手舞足蹈,衆人見此,竟是不敢上前喝止,全都退了一步。
周氏在看到黃氏的時候掙扎得更加厲害了,可惜她再怎麼能耐也掙脫不了兩個大漢,只能悲憤又無助地死死盯着黃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