碰上天災,朝廷徵勞力是有先例的,可是老婆婆家如此境況,唯一的男丁竟然也被抓了壯丁?
可見這場災禍有多嚴重。
慕雲騰的心很沉,聯想到一路上所見房屋倒塌,屍體遍野,他這個賑災大臣,着實亞歷山大。
整個沐陽縣就像一座冰雕城市,到處是厚厚的雪,厚重的冰。
街道上三不五時的,就能瞧見死人,硬邦邦冰冷冷。
死寂、蕭條,好像整個沐陽縣已經再沒一個活人,成了死城。
慕清暘沉着臉一言不發。
慕清玥皺着眉頭小臉繃緊。
琴悅雙眸中除了對沐陽縣現狀的惋惜外,還是些不易察覺的憂傷。
要是當年慕清秋沒有領他回家,他是否也會像路邊死掉的那些人一樣,早就成了某個嚴冬臘月街頭的一具屍體。
軒轅宇臉色發白,渾身禁不住的哆嗦,猛然躥到路邊,大吐特吐。
一路上見過的死人很多,但大都在雪裡埋着,軒轅宇又一直待在車上,偶爾遠遠瞧一眼,不過是被刨出來的一點點肢體,可現在,沐陽縣街頭,屍體明晃晃的擺在那裡,一眼望去,滿把數不過來。
頭回瞧見這麼多死人,軒轅宇的胃禁不住蹉跎,吐了。
慕雲騰黑着臉,讓人趕緊檢查是否還有救,確認死亡的集中起來。
半個時辰後,街面上的屍體全部集中在了沐陽縣城門內的一片空地上。
看着擺了一片的屍體,慕雲騰目光發沉,這麼多,竟沒有一個有氣息。
“唉!人都死了,儘快辨識身份,登記後火化了吧!”慕清秋有些晃神,好像看到了前世她的下場。那時候刀尖討生活,隨時可能死亡,她就想着萬一啥時候意外身亡,有人發個好心,給她一把火燒了。
想想死後暴屍荒野,實在悲慘。
死者爲大,早早安息吧!
說着無意,聽着心驚。
七皇子身邊的小內監驚呼一聲,衝慕清秋說:“你、你,人都死了,怎能再將他們挫骨揚灰?你太殘忍了。”
慕清秋一愣,發現衆人看她的眼神都有些不對。
“咳咳!”慕清秋乾咳建議道:“要不等到了縣衙,找人來安置吧!”
心說,好在現在是冬天,要是夏天的話,屍體不及時處理,還不得滋生病菌,鬧瘟疫?
正在這時遠處過來幾個人,腳步匆匆,頗有些陣勢。
領頭的身着天昭國縣丞朝服,應該是沐陽縣的縣丞王爲。
王爲個頭不高,白麪皮,體態偏胖,整個人帶着一種慵懶的浮腫感,像個包子。
慕雲騰拿出賑災大臣的身份銘牌,王爲確認了身份。
便開始,先是告罪未能遠迎,又是訴苦哭窮。
什麼能動活的人都跑了,就餘下他堅守崗位,他日理萬機實在忙碌,才導致街上的屍體沒能及時收斂。
什麼千難萬難,都快絕望了,就等着朝廷大員來救命,說大人們來的太及時,要是再晚上一半日,恐怕連他也得死,整個沐陽縣得變成死城。
……
王爲說的一把鼻涕一把淚。
可是慕清秋怎麼看都覺得王爲面帶紅光,要不是街邊有凍死的人,光看王爲的臉,說這裡是雪禍災區,她都不相信。
王爲絮絮叨叨,把自己摘的乾乾淨淨,不僅如此,還將他在雪禍面前如何如何努力說的詳詳細細。
惹的慕雲騰眉頭大皺,這王爲八成平日忽悠人忽悠慣了,見誰都忽悠,真當朝廷選的賑災大臣都是豆腐渣腦袋?
軒轅宇聽的不耐煩,匆匆幾步越過慕雲騰,擡起一腳,將王爲踹翻在地。
跟在王爲身邊,一個瘦高個見此,跳起來指着軒轅宇,張嘴就來:“大膽,你可知……啊!~~”話到一半,衛寒手起刀落,利索的斬落瘦高個指上七皇子的手指。
指斷血撒,瘦高個疼的慘叫,王爲臉色發僵。
他不笨,他的師爺只拿手指指了下那位公子,便被砍掉手指,偏偏福遠將軍不爲所動,足可見被師爺指到的少年,身份非常尊貴。
王爲心思一轉,突然想起,雪禍來臨時,曾接到上官的傳信,說朝廷很重視此次雪禍天災,皇帝陛下很可能派皇子親臨,以此安撫民心。
難道真是皇子?
想到此,王爲心頭大驚,當下踹了一腳因斷指、痛的爬扶在地的師爺,完後噗通跪倒在軒轅宇身前,攤開兩手一頭磕下去,恭恭敬敬的行禮:“參見殿下,下官治下不嚴,請殿下贖罪。”
這一跪,王爲心肝都快嚇出來,縣丞大小也是官,他給少年行禮,少年一點不當回事,可見他所猜不假,一句‘殿下’叫出口,更證實了他的猜測。
他的師爺竟然拿手、指皇子?這不作死麼?這是對皇族的藐視,只剁他一根手指實在是輕饒了。
“還不帶路,站在大街上唧唧歪歪沒完沒了,你想凍死本殿下啊!”連日趕路,好不容易到了沐陽縣,還沒喘口氣,就見到現場版的死人林。
冷不丁見到好些死人,軒轅宇沒抗住,大吐特吐,這會兒渾身沒勁兒,難受着呢!
他堂堂皇子,啥時候遭過這份罪。
偏王爲沒點眼力勁兒,磨磨蹭蹭叨叨個沒完,成心給他添堵,軒轅宇氣死了都。
“是是是,下官這就帶路。”沒責罰,王爲鬆了口氣,趕緊在前帶路。
“等下。”慕清秋突然道。
衆人止步,王爲不解,怎麼還來了個小丫頭?
軒轅宇有點不耐煩,不過一路上慕清秋各種妙招,解決了很多麻煩事,軒轅宇雖然不承認,心裡卻有些高看慕清秋,連帶着對她的態度也與旁人不同,他壓下煩躁,微微蹙眉問:“何事?”
慕清秋也沒說話,只是指了指被放在空地上的數十屍體。
軒轅宇恍然,看向王爲。
“哦哦!下官這就處理,這就處理。”王爲立馬應承,又給痛了一腦門汗愣是沒痛暈,這會兒抖着手拿着自己的斷指,滿臉淚的師爺遞眼色。
可惜師爺注意力在斷指上,沒接收到,王爲氣的又是一腳踹過去。(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