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禾山被佔領後。
曾經的山神廟已經變成了牛蹄寨的聚義廳。
此時聚義廳裡,只有兩道身影。
一個是虎背熊腰,八尺草莽,標誌性的大光頭,在略顯昏暗的大廳裡,顯得熠熠生輝。
此人不是別人,正是惡貫滿盈的牛蹄寨大當家胡天同。
而在他對面站着一個稍顯瘦削,一身黃袍,作文士打扮的中年男人。
令人驚訝的是,一向無法無天,殺人不眨眼的胡天同,此刻卻跪在地上,滿頭冷汗,語氣顫抖:“穆先生,還請再寬限兩天……小的就算是把青禾山掘地三尺也要把火種找出來!”
而被他稱爲‘穆先生’的中年文士卻好似視若無睹,只是冷冷的回了一句:“廢物。”
話音未落,拂袖而出,一道勁力勃發,胡天同兩百斤的身體,卻像紙糊的一般,倒飛出去。
如此舉重若輕,絕非凡人手段。
坊間傳聞,牛蹄寨背後有山人爲靠山,所以才能肆無忌憚。
如此看來傳聞果然不虛。
砰~
一聲巨響。
過了好一會,胡天同才顫顫巍巍的站了起來。
而他的面色蒼白,嘴角掛着血跡,顯然剛纔那一下受傷不輕。
但此刻他卻顧不得身上的傷痛,直接‘噗通’一下跪在中年文士面前,腆着臉道:“咳咳……多謝穆先生手下留情,多謝穆先生手下留情。”
胡天同渾身打着哆嗦,心中不由得想起前幾天同樣卑微的馮三。
在山人面前,無論多硬的強人,都只有下跪的份。
“哼。”
“七天的時間,你都沒有聞到半點火星氣。”
“再給你兩天又能如何?”中年文士的語氣清冷,但聽在胡天同的耳朵裡,卻是心中生寒。
此刻,他碩大的光頭上已經汗如雨下,無比小心道:“穆先生,小的這邊發現了新的線索。”
“奧?”
“是那個山人開口了?”
“……不……不是。”
胡天同頭壓得更低了:“是瘋人山,火種可能在瘋人山!”
“瘋人山?”
中年文士皺了皺眉頭。
難道還有其他山人盯上了青禾山?
這時候,胡天同趕忙解釋:“在此地三十里外有一座‘方寸山’,因爲上山的山人都變成了瘋子,所以得名‘瘋人山’。”
“原來是那座山。”顯然瘋人山的名號已經廣爲流傳,就連這位穆先生也是聽說過的。
“不過是座沒有香火的荒山而已,跟火種又有什麼關係。”
胡大同聽出了穆先生語氣中的不悅,慌忙道:“那日青禾山大亂,有人趁亂從山間小路逃走,投奔的就是這座瘋人山。”
此話一出,那位穆先生果然眼神一變:“既是如此,爲何不趕緊把人抓回來?”
胡大同聞言,忍不住擦了把汗:“已經派人去了,可是……沒想到瘋人山上竟突然多了個瞎子山人。”
“小的派去的兩撥人都是無功而返,就連我牛蹄寨的二當家也因此折了性命……”
“瞎子山人?”
中年文士聽到此話,臉上閃過一抹驚訝:“那座山竟然有了香火。”
“即是如此,倒是有點意思。”
……
轉眼間,霍英已經潛入三天。
在潛入山賊窩之前,霍英早已經有了心理準備。
山寨易進不易出,想要帶着山民們一起逃出去,
必須得等待合適的契機。
所以霍英並不着急。
三天的時間裡,他一邊安排山民加入自己的隊伍,一邊繼續發展下線。
霍英深知隊伍每多一個人,就多一分突圍的力量。
所以此刻的隊伍裡,不光是相識的青禾村村民,還多了幾個足夠信任的青壯。
“啊~”
慘叫聲又一次從地牢深處傳來。
正在巡邏的霍英,不禁皺了皺眉頭。
他這段時間旁敲側擊,終於知道些傳聞。
這地牢深處關着的並不是流民,而是山人。
當時知道這個消息的霍英可是吃了一驚。
山人,山人,合起來就是一個‘仙’字。
仙者,浮於人間,乃山神護法。
絕非凡人能夠匹敵的。
這牛蹄寨說破天也不過是凡間匪類所聚。
人力怎可勝天?
這讓霍英不由得想起,牛蹄寨攻上青禾山的那天夜晚。
明明青禾山上有七個山人坐鎮,可他們卻被牛蹄寨的山賊輕鬆擒住。
看來傳聞中,牛蹄寨另有山人倚仗的說法,確實是空穴來風,未必無因。
那此處地牢中關押的會不會是青禾山的山人呢?
霍英不由得暗自沉思。
就在這時,他身後忽然傳來急匆匆的腳步聲。
“夭壽啊,夭壽啊~”
聽聲音,霍英已經知道了對方的身份。
趙五這幾天可以說是春風得意。
自從收了‘霍實’這個好兄弟之後,自己的業績是節節攀升。
纔過去三天,就已經有十幾個青壯‘棄暗投明’。
這讓他在大當家面前很是揚眉吐氣了一番。
此時見到霍英, 趙五自然喜上眉梢:“好兄弟,正好跟哥哥一起來。”
說着便拉起霍英,朝地牢的深處走去。
霍英面上不動聲色,心中卻是一喜。
往常,趙五從不準霍英靠近這裡半步,沒想到今天卻一反常態。
“哥哥,這裡是……”
趙五‘嘿嘿’一笑:“好兄弟,今番就讓你長長見識。”
“記住進去之後少說話,看到什麼都爛在肚子裡。”
“不可對外人提起,明白嗎?”
霍英趕忙點頭應是:“大哥放心,我絕不泄露半個字。”
“很好。”
趙五滿意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顯然霍英已經得到了他足夠多的信任。
地牢深處與外面不同。
這裡有一處特質的金屬牢門,將兩側徹底隔絕。
門內有山賊守着,想要進入,只能從裡面打開。
在趙五的帶領下,一行人順利進入其中。
一進來便聞到一股十分刺鼻的黴味。
霍英默默地跟在趙五身後,偷偷打量着四周。
這裡原本是青禾山下的一處地窖。
沒想到卻被這羣山賊從外面貫通,改造成了地牢。
狹長的甬道里,只有盡頭的牆壁上,插着一根火把。
兩側的牢房,深不見底,隱約有陰風襲來,讓人感受不到半點生氣。
終於趙五停住了腳步,恰好站在了唯一的火把下。
小小的火把,撒下巴掌大的光。
藉着晦澀的火光看去,只見面前的牢房裡掛着一道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