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姑姑見兩位主子半天沒說話,也不知道自己說的話,兩人是聽進去了,還是根本沒放在心上,夏姑姑也只有心裡嘆息,山杏,姑姑能幫你的,也只能到這裡了,只是,夏姑姑有些後悔,不知道自己今天做的對不對,如果山杏離開了侯府,能過得更愜意一些,那自己一心爲主子着想,是不是反倒把山杏給拖累了,看侯爺和侯夫人現在的樣子,對山杏也未必就是全心全意的。
“老爺、夫人,若是沒有事,奴婢就下去了。”
越是想得多,夏姑姑越是覺得自己過於冷情了,這事兒自己應該先跟山杏問清楚,然後看看她的意思再做決定的,一想到那個八歲的小姑娘,自己提着包袱上了遠去的馬車,夏姑姑這心裡就越來越不舒服了,她打小侍候侯爺,到了歲數,又自梳留在了侯府,做起了內管事。
夏姑姑並沒有嫁過人,自然也就沒有孩子,可她對山杏,總是有一種放不開手的惦記,也許,是因爲那孩子的性格太過倔強,也許,是因爲那孩子骨子裡不服輸的那股子勁兒,也許,是因爲那孩子不同於一般女子的聰明,不管怎麼說,夏姑姑對山杏是上了心的,一想到山杏會因爲自己,會遭遇到什麼不好的結果,夏姑姑的心裡就別提多難受了,她現在只想找個地方好好的靜一靜。
“夏管事,你去莊子上的時候,可否見到彭嬤嬤了?”
侯夫人突然想起來,莊子上還有個侯府的老人呢,只是不知道夏姑姑見沒見着人,
“見着了,只是,沒說上話。”
夏姑姑如實回答了,進了莊子,她就被秀娘直接帶到了後院見山杏,正巧跟彭嬤嬤走了個擦肩,兩個人都看到了對方,卻是沒來得及說什麼,點頭就過了。
“那就好辦了,只要派個人去問問彭嬤嬤,事情就有結果了,彭嬤嬤在侯府呆了這麼多年,欽山還是她親自接生,並且照顧大的,再怎麼樣,她也能跟我們說實話的。”
提到彭嬤嬤,侯夫人自是知道她對自己府上的忠心,自己派人過去問了,她肯定是不能撒謊的。
“夫人,彭嬤嬤如果真的想要告知實情,那應該早就派人過來通知了吧,不管那個孩子是媳婦親生的,還是領養的,彭嬤嬤她都應該跟侯府通個氣,現在這樣保持沉默,我想,應該是媳婦叮囑過了,畢竟,她現在是媳婦的人了,身契都是握在媳婦手裡的,還指着媳婦養老呢。”
侯爺說的也是實情,再跟侯府貼心,畢竟也是前主子了,雖然現在名義上媳婦還算是自己家的,但自家人都知道,兩下並沒有什麼來往。
“彭嬤嬤不是那樣的人,不會因爲要吃媳婦的飯,就對侯府不忠的,不說別的,從小把欽山帶大,欽山跟她自己個兒的兒子有什麼分別,她有難處是肯定的,但如果我們府上派人去問,她是肯定會說實話的,而且,聽剛纔夏管事的話,我也不覺得媳婦是那樣的人,會威脅彭嬤嬤把事情瞞下來,總之,一定是有苦衷的的,我們問過了才知道。”
事情就這樣定了下來,侯夫人有些迫不及待,趕緊跟侯爺商量着,看看派誰去最合適,看到夫人急成這樣,侯爺也是心有不忍,自己兩夫妻本身就子嗣單薄,膝下除了這麼一個兒子,也就只有一個女兒了,雖然後院裡還有兩個妾室、姨娘,卻也是沒見了開花結果,如今兒子已經二十多了,還沒有子嗣留下來,也不怪妻子心急,想想自己夫妻,也都是三十好幾,奔了四十的人了,還能等幾年呢。
“夫人莫要着急,咱們好好商量着挑個穩妥的人,現在城門已經落了鎖,就是派了人,也出不了城門了。”
被丈夫這麼一說,侯夫人也纔想起了關城門的事兒,自己可真是急糊塗了,
“可不是麼,我這也真是慌了。”
侯爺怎麼能不理解夫人的心情,自己這心裡,不也是急得揣不穩了麼。
“夫人放心吧,爲夫我明天派個穩妥的人去,一定把事情調查個清清楚楚,原來還以爲會費點事兒呢,你現在提到了彭嬤嬤,那事情就簡單多了,雖然她沒有主動提及此事,但如果我們直接問過去,想她也不能拿謊話搪塞我們。”
雖然丈夫說得肯定,可侯夫人這心裡還是一刻也靜不下來,府裡有什麼事情,丈夫向來都是依靠,只有這一次,丈夫的話也不能讓她安下心來,她從來沒有過這種體驗,終於知道了什麼叫心急如焚。
侯爺萬平儒和侯夫人田氏夫妻兩個,一夜都無法成眠,不是不想睡,是實在睡不安穩,心裡像是燒開的水一樣,沸騰地翻滾着,實在睡不着,丑時末(凌晨3點)就起了身,夫妻兩人一起牀,整個府上不到一盞茶的時間,就都跟着起了身,永定侯府的院子裡燈火通明,
“老爺,您派的人真的可以麼,可一定要派個老成持重,辦事穩妥的,要把事情查實了才行。”
被自家夫人這麼叮囑,侯爺萬平儒深感無奈,想自己堂堂的永定侯爺,竟然會連幾個得用的人手都沒有麼,自家夫人是太緊張這件事情了,
“夫人,我什麼時候辦過沒把握的事情了,就是查一查孩子的出處,又不是什麼難事,還至於你這麼緊張,你放心,我派的人肯定頂用的,絕不會出紕漏,春俏,好好服侍你們夫人,我先出去了。”
喊了夫人的貼身丫鬟,又再次回身安撫了自家夫人,侯爺纔出去安排人了,
“我先過去前院了,夫人你也靜靜心,這麼多年都等了,也不在乎這一日兩日的了,而且,別希望太大,你越是抱着希望,如果結果不是你想像的,你就會越傷心。”
聽到丫鬟進了屋,侯爺立刻收了聲,這事情沒查清之前,還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侯夫人哪能真的靜下心來,感覺時間過得甚是緩慢,以爲過得很久了,卻纔是早膳的時辰,這個早膳自然是沒用好的,又苦熬了一上午,侯夫人是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真應了那句坐立難安了,
“夫人,您今天這是怎麼了,怎麼看起來心神不寧的,奴婢看着都替您着急,先坐下喝口茶吧,是不是世子爺有什麼事兒呀?”
因爲貼身侍候夫人很多年了,春俏對夫人是真的很擔心,還從沒見夫人什麼時候這麼焦慮過,她倒不是有意打聽夫人的事情,是真心替夫人着急的,
“噢,沒什麼事兒,我就是心裡突然感覺有點兒亂,好像有什麼不踏實的。”
有些話,在沒得到證實之前,侯夫人田氏是沒法兒對人說的,即使是春俏,侯夫人也沒法兒對她說,可這憋在心裡,也實在是太難受了。
“夫人,您和老爺今天起這麼早,就一定是有心思的,既然侯爺去解決了,您也就別這麼擔心了,畢竟,侯爺的能力您還信不過麼。”
春俏只當是世子爺那面出什麼事兒,既然夫人不肯說,那自己就別胡亂的打聽了,但看着夫人這麼六神無主的,總也得安慰安慰纔好,
“你說得也是,我這是自己鑽了牛角尖了。”
春俏看夫人總算是坐下來喝茶了,這心裡也鬆快了些,
“夫人,不如找幾個人來陪您打牌吧,時間過得也能快一些。”
春俏想着,夫人明顯是在等消息,如果有些消遣,也能讓時間不這麼難熬,
“不用,不用,我現在這裡正亂着呢,哪有心情打牌,春俏,你也下去歇歇,不用管我了,讓我自己呆一會兒。”
看着自家夫人確實是心煩得不行,春俏也只好放棄了勸慰,
“那行,夫人,您自己靜靜,我去安排午膳,讓他們做些清淡的。”
看着夫人的樣子,早上就沒吃什麼東西,這中午應該也吃不下什麼,如果做些清淡的食物,也許夫人也多吃一些,
“行,你看着安排吧。”
等待真的是太熬人了,侯夫人從來沒有覺得時間過得這麼緩慢,屋子裡的寂靜,讓她聽外面的風聲,都分外的真切,她走到窗口,一把推開窗子,想要讓外面的風聲更真切一些,讓自己紛亂燥熱的心,也能因爲這冬天裡的冷風,得到一些撫慰,可是,她看到了什麼,侯夫人把眼睛睜得大大的,然後,她轉身就跑出門去,因爲跑得太急,幾乎絆到門檻。
“這是,這是……”
侯夫人跑出屋子,就看到山杏抱着孩子站在門前,後面跟着侯爺,侯爺的臉上,是掩飾不住的激動,
“這大冷的天兒,你出來幹嘛,還不讓媳婦和孩子進屋去,別再把孫子凍着了。”
侯夫人卻是像沒聽到丈夫的話一樣,急急地奔到了山杏的身邊,想要抱孩子,又不敢伸出手來,害怕這一切都是虛的、幻的,眨眼就會消失。
“母親,我們進屋裡說話吧,您這穿的太少,別再凍着了。”
山杏看到侯夫人就這麼穿着屋子裡的衣裳奔出來,心裡不禁有些酸澀,這個孫子,侯爺和侯夫人盼了好久了吧,自己是不是自私了一點兒,沒有顧及到兩位長輩的感受,只是,沒有愛情的婚姻,山杏也是不屑於的,可現在手中的孩子,卻真是讓她兩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