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怪你,哥,我不是一下子有點懵嘛,你怎麼也沒跟我說嫂嫂是鎮遠侯府的小姐呀?”
沒想到這位嫂嫂還是侯府出來的,那對哥哥一定會有幫助的吧,看今天能把牌子給哥哥用,應該也是個性情溫良,對哥哥一心一意的,
“我上次沒跟你說嗎?說過了吧。”
“沒說過吧?你說了嗎?”
這兄妹倆大眼瞪小眼地,也不知道誰記錯了,哎,管它呢,反正現在不是知道了嘛。
山林把妹妹的手又往被子裡掖了掖,
“我去看過外甥了,可真壯實,比我家小子生下來的時候胖多了,聽彭嬤嬤說生產還順利,還真是老天爺保佑,你嫂子當時可是生了一天一夜呢,差點沒把我擔心壞了。”
山林想到媳婦生孩子時的兇險,就有點後悔以前對媳婦的不上心。
“就是呢,我也是怕孩子太大了,生的時候有危險,孕期過了五個月就儘量恢復正常的飯量了,不像懷孕開始的時候那麼猛吃,誰知道孩子還會這麼大,也真是要感謝老天爺保佑了。”
別說是哥哥擔心,自己乍一聽說孩子的重量,也是嚇了一大跳,合成現代的斤數,八斤多的胖小子呢,就算擱在現代,也很不容易生的。
“哥,嫂子怎麼會給你腰牌的,你跟嫂子說了我的事兒?”
山林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實話實說,
“我當初娶你嫂子,因爲沒見過面,又是府裡給定下的,確實對她不怎麼用心,但她對我確實很好,把我照顧得很細緻,我那時候卻沒有好好的待她,直到她給我生了兒子。”
“那一天一夜,我等得簡直是焦心極了,我從來沒有想過,生孩子竟然會是那麼辛苦和危險的事兒,以前也聽人說過的,可是,沒輪到自己上,自己就沒有這樣揪心的感覺,也是從那個時候開始,我覺得我對她不一樣了,我和她不再是你是你,我是我的關係,她是我孩子的母親,而我是孩子的父親,在那個時候我才體會到,我們是這個世上,除了兒子以外,最親密的人。”
“所以你嫂子這一個月子,我是盡心地照顧她,也沒管月子裡不許進產房的規矩,日日陪着她和兒子,一直到出了月子,我對她態度的轉變,讓她終於對我敞開了心扉,她說,嘉永伯爵府是個是非之地,這是外面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而她之所以答應了婚事,是因爲聽說了我是個上進的人,而她只是侯府的嫡幺女,並不一定能嫁給多好的人家,那還不如挑一個踏實肯幹的嫁了。”
“從進了伯爵府,她真的想做個好妻子,想好好地跟我過日子的,可我總是隻給她冷臉,對她不冷不熱的,慢慢的她也就傷了心了,以爲就要這麼過一輩子了呢,坐月子的這一個月,她剛開始還以爲我只是因爲兒子,才守在產房裡的,那時她更傷心,可是漸漸的她發現,我並不是只關心孩子,而是很認真的在照顧她,她是真沒想到,我還有開竅一天。”
“她說她很開心,真的真的很開心,你都不會想到,那個時候我有多瞧不起我自己,拿着自己的不舒坦,去刻意傷害一個關心你愛護你的女人的心,簡直是太卑鄙了,還好,我及時的彌補了,也得到了她的原諒,我沒想到自己只是盡到了一個做丈夫的責任,她就會開心成那般模樣,笑得像個孩子似的,眼裡卻含着淚,可見我對她有多忽視,我在那一刻起,就下定決心好好對她,再不讓她傷心。”
“她還說,在這段日子裡,也看出了我在府裡的艱難,但沒關係,有她呢,她會一直站在我一邊的,不管日子有多難,兩個人走總好過孤單的一個人面對,山杏,你哥我很幸運,你嫂子雖然出身侯門,卻沒有那些公侯權貴家小姐的囂張跋扈,反而賢淑知禮,而且,在她的骨子裡,有着和你一樣的堅強,這是我最欣賞的,她就是個寶藏,我很後悔,我發現得這麼晚。”
“而且,她竟然是懂我的,她看得到我的難過和委屈,這讓我真是很感動,我以爲自己掩藏得很好,但並沒有,她說她早就看出了這一切,只是,我沒有給她機會,讓她安慰,讓她幫助,現在,她終於有機會和我並肩站在一起了,那我肩上的擔子,她會挑走一半,讓我輕一些,再輕一些,也因爲她觸到了我心底最柔軟的部分,所以我就跟她說了你的事情。”
“你嫂子很是震驚,她知道伯爵府有一個小小年紀就替嫁出去的掛名嫡女,卻不知道是我嫡親的妹妹,她本來也是替永定侯府抱不平來着,覺得伯爵府做人太不厚道了,說外面把伯爵府傳得很難聽,如果不是因爲了解了我這個人,她也是萬萬不能嫁進伯爵府來的,但聽了我的講述,她才知曉,整件事情當中,受傷最重是你,而你卻被所有人遺忘了。”
你嫂子當時就哭得泣不成聲了,她很擔心你,也很心疼你,我知道她是真的。
山林撫了撫妹妹的頭髮,眼裡是藏不住的心疼,這個妹妹受了多少苦,即使她不說,自己也是知道的,他很痛恨自己的無能,可他卻什麼也做不了,所以,他想要變強,變得無比的強大,讓人再不敢欺負自己兄妹兩個,
“你嫂子很是擔心你,兒子滿月了,她就攆着我出來找你,我每天看到兒子笑臉,也更想你了,所以就決定再次出來找。”
“你也知道在永定侯府我碰過釘子,再去也沒什麼作用,而伯爵府看得我比較嚴,我也沒機會交什麼朋友,還真沒什麼線索能找到你,我能做的只是在永定侯府外徘徊,期待有一日你能出府,而我能遇見,可這個機率幾乎是小到了不可能,因爲我要上衙,只能在下衙後和沐休時候去等待,又因爲住在伯爵府,我還不能在外面逗留的時間太長,不然,那兩位是會揪住我的小辮子不放的。”
“最後,還是依靠着你嫂子的人脈,查出了你在這個莊子上的,山杏,那時我還真不太相信永定侯府能做出這樣的事情來,把一個八歲的小女孩兒,一個人扔到人跡罕至的山腳下,絕對的超乎了我的想像,所以,那天來,我就是想碰一碰運氣,我對自己說,也許排除了這裡,我就有勇氣直接闖進永定侯府去,我現在好歹是有了官身了,不怕他們敢真的跟我動粗。”
“可當我叫開了大門,你站在那裡看着我,小聲且猶豫的叫了聲‘哥’,我的心都要碎了,這就是我一直想要揣在懷裡疼着的妹妹,卻因爲我的無能,遭受了這樣的命運。”
山林的眼裡一點點的泛上了水光,他卻強壓着它們,不許它們氾濫,不管如何,妹妹就在眼前,從今以後自己好好護着她。
“哥,你別難過,是禍是福誰說得清楚呢,我很感謝侯府把我送到了莊子上,也許呆在侯府裡,我早就被人做了手腳了,秀娘就是在侯府裡被人栽贓,差點死掉的,再看莊子這裡多好哇,天大地大我最大,又自由又快活,我可以隨我心意活着,真的,我在這裡真的很好,沒有半點勉強,不然我也不會自己主動回到山莊裡來住着了。”
山杏握住哥哥的手,臉上是真心的笑容,
“哥,我們得學着放下,人的一生就像是一隻皮箱,需要用的時候提起來,不需要的時候就要把它放下,應該放下的時候卻不放下,就像時刻拖着沉重的行李,無法自由自在!自從有了這個孩子,我就想得很開了,自己的人生自己把握,不能以別人眼光看待自己的生活,生活是否舒適,只有自己最清楚。”
看到妹妹是真的不難過,山林的心裡纔好受了很多,
“你不是想要和離的嗎?現在還想不想了?”
山林回去府裡後,認真地考慮了妹妹的想法,他還是不贊成和離的,聽了妹妹的講述,他覺得那位世子爺不像是個不負責任的,但最後還是親情佔了上風,他覺得,只要是妹妹想要得到的結果,那就是他必須要爲妹妹做到的。
“現在不想這個了,哥,還是先把孩子養大吧。”
山杏現在已經不計較那個男人對自己是個什麼想法了,
“我覺得順其自然好了,反正我也不急,他以後如果有了真愛,他會主動來找我的,他總不會讓他的女人流落在外,如果他就願意這麼拖着,那就拖着好了,只是,我會覺得對他有點兒不公平。”
山杏看了看哥哥,然後很誠摯地對哥哥說,
“哥,你也知道的,我輕易離不了莊子的,我不想給侯府添麻煩,他們對我還算是不錯的,沒有多難爲我,所以,我也不能自行離了莊子去找他,所以,如果有朝一日你能碰到他的話,替我告訴他,我不想爲難他的,我等着給他自由。”
山林看着這樣的山杏,突然覺得自己的擔憂都是多餘的了,妹妹很堅強,對自己的人生也有很明確的態度。
妹妹真的是長大了,不用自己庇護了,可心裡爲什麼會這麼難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