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娘發現窗戶剛好是在屋背,趕緊將月娘拉至窗邊,將她託了上去,跳窗逃走。月娘跳下窗臺後,又回過頭來幫雲娘爬窗出來。雲娘還用袖口把窗臺的鞋印子抹去,才牽着月娘的手躡手躡腳地繞路往竹林竄去。雲娘覺得一切非常刺激,就像在玩虎口逃生的遊戲,自己終於逃出生天,順利脫困了。
雲娘當即帶着月娘,叫上大牛回到婆家,讓月娘去換上乾衣服,自己去了廚房舀出蜂蜜兌了一碗開水,端給月娘壓驚。雲娘當着婆婆的面笑道:“我還想拿過去給你嚐嚐鮮呢,這會兒喝過就用不着再拿了。”
李大牛一聲不吭地坐在一旁,冷眼看着雲娘。
李大娘很熱情地挽留着月娘留下來吃晚飯。盛情難卻,加上連氏應該沒有做月娘的那一份飯菜,月娘便留了下來,和李家衆人一起吃晚飯。
吃罷晚飯,月娘正幫着雲娘洗着鍋碗瓢盆,忽然聽見孃家方向人聲鼎沸,犬聲陣陣。雲娘暗暗納悶,發生這種事,應該遮遮掩掩纔對啊,怎麼竟然這樣大張旗鼓了呢?雲娘顧不得再洗碗,牽了月娘的手,往孃家跑去。遠遠地,雲娘望見董家門口火光沖天,人頭涌涌,有兩個人被綁着,橫躺在地上,嘴裡塞着破布,在拼了命掙扎着。
雲娘心一沉,不是吧,這麼多的人來圍觀。看來,容氏走到哪裡都要被人家吐口水了。村裡地闊,每家每戶基本上都隔着一段相當長的距離,發生這種事情,他們當事人不說,別人又怎麼會跑到家裡來捉姦啊!出了這種事,按電視劇的套路,這可是要被沉塘的。
想到這裡,雲娘不禁大吃一驚,難不成容氏還想要置月娘於死地,讓大春大張旗鼓地通知了村裡的鄉親?明明是自己讓嬌娘李代桃僵的,倘若嬌娘有那月娘隱忍又能吃苦的性子,又怎麼會落得這種境地?嫁得不好就遷怒於月娘,竟然還想要她的命!想不到容氏心腸竟然如此惡毒,雲娘當下拉着月娘躲在一旁,冷眼旁觀。那容氏和張屠夫神色甚是驚懼,拼了命地想掙脫身上的束縛,可是徒勞無功,而大春則癱坐在一旁,眼神空洞而迷茫。
月娘看得於心不忍,正想上前去安慰大春,卻被雲娘一把拉住,不許她向前。
有鄰居瞧見雲娘和月娘,當即將倆人拉到一旁,把容氏和張屠夫做的醜事一五一十地告訴了姐妹倆。果然是大春依着容氏的囑咐,將鄰里鄉親叫到家裡。本來大春對他們說的版本是月娘和張屠夫在做見不得人的事,沒想到燈光一照,竟成了容氏和張屠夫了。
那容氏也許是壓抑太久,迷迷糊糊中覺得體內一陣燥熱,便與那張屠夫一拍即合,兩人累死累活地做起某種運動來。兩人正是在全身心投入,汗流浹背地做着運動的時候,被鄉親們逮個正着。
鄉親們七手八腳地將他們扯開,大娘們趕緊幫容氏穿上衣服,男人們幫那張屠夫穿好衣服,並將兩人分別綁了,堵上嘴巴,扔在院子的角落裡,派人趕緊去通知董族長,等候董族長的發落。
等了好一會兒,董族長才眉頭緊鎖地踱了進來,這個容氏,真是讓人睡個覺也不得安生。董族長揹着雙手走到容氏和張屠夫身邊,繞着他們轉了一個圈,看到他們衣衫不整的樣子,相當氣憤,當即指着容氏的鼻子罵道:“董才屍骨未寒,你竟然偷男人!”
容氏朝着族長吱吱直叫,彷彿在努力辯解。
董族長朝容氏冷笑了一聲:“也不用你再說什麼了,人證物證皆在,直接沉塘就是,免得說出些什麼不堪入耳的話來,污了大家的耳朵!”
雲娘聞言大急,自己本意只想着讓那容氏和張屠夫生米煮成熟飯,吃一暗虧,讓他們有苦說不出,卻從未想過要將容氏和張屠夫置於死地啊!自己來自於現代,放火嘛,還可以考慮一下,但殺人卻是絕對不能幹的事!不然心裡會有陰影,一輩子也過得不快樂!雲娘正想開口,有人已經搶先攔下了。
“慢着。”一聲甚有氣勢的聲音低聲喝了出來。衆人循聲望去,竟然是鄰村的張姓宗族的張族長。原來還有人悄悄地跑去隔壁村子,給張屠夫的族親報了信。張家族長帶着族裡的男丁匆匆地趕了過來。
果然當族長的,都有幾分料。那個張族長,一臉威嚴,一看就不是省油的燈。不說別的,光是氣勢已是震懾全場,讓看熱鬧的村民們自動自覺讓出一條路來。
張族長和董族長互相施禮致敬,也不浪費時間寒暄,當即把話挑開來講。
董族長十分沉重地和張族長商量:“那容氏和張屠子偷情,竟讓兒子叫了大家來看笑話!還是儘早沉塘罷了,傳到十里八鄉的,丟了宗族的臉,我們也沒面子做人!”
那張屠夫一見到張族長,頓時從一隻被鬥敗的公雞變成了活蹦亂跳的青蛙,“哇哇”直叫。張族長看得於心不忍,開口幫張屠夫解困:“就算是殺了人,也有機會去辯解吧。我們總得聽聽他們怎麼講纔好下定論吧。”
既然張族長都開了口,不答應,未免顯得自己太過不通情達理,於是點了點頭,揚手示意族親將兩人嘴巴上的破布取走。
那張屠夫一直哭嚎着說自己是着了容氏的道,不是自願的。
而容氏則哭訴是雲娘和月娘在蜂蜜裡下了藥,加害自己。
張族長讓人進屋子裡面搜,果然搜出一竹筒蜂蜜來。
糟糕,一時大意,沒處理好這個贓物,不知道會不會引禍上身呢。雲娘趕緊努力去想對自己有利的辯解。月娘則嚇得兩腿發軟,手也打哆嗦了。
董族長讓雲娘姐妹站了出來。雲娘正要開口,誰知那張族長看到雲娘十分沉靜,轉而拿驚慌不已的月娘開刀,指着月娘厲聲道:“你這麼害怕,是不是心裡有鬼?!你先出來答話!”
月娘嚇得腳一軟,跪倒在地上搗頭如蒜,直呼冤枉。雲孃的心一沉,果然不是個吃素的。
董族長不滿地望了張族長一眼,這不是明擺着要曲打成招嗎?月娘是自己打小看到大的,雖然極少來往,但人品還是不錯的。而那容氏的惡名就不用說了。至於那張屠夫,也不是個什麼好東西。他幾年前喝醉酒打死的髮妻,還是自己老婆的七表妹呢!如果不是他的隔房侄女,即張族長的孫女,嫁給鎮南王的弟弟當妻子,他哪能還好端端地站在這裡逍遙法外?
董族長當即柔聲地寬慰月娘,讓她站起來回話:“不要害怕,把實情都說出來,族長是會替你做主的。”
月娘隨即將容氏怎麼將她喚回來,雲娘過來之後發生的事,以及自己衣服溼了被雲娘拉了去換,斷斷續續地給說了出來。
容氏聽到月娘承認竹筒是雲娘帶來的,連忙要抓住這一線生機,打斷了月娘的話:“聽到沒有,聽到沒有,那一筒子蜂蜜是雲娘那蹄子帶來的,是雲娘那蹄子帶來的!”
張族長盯着雲娘:“是蜂蜜出了問題!雲娘,你還有什麼話可說?”
雲娘覺得十分好笑,我一句話都沒說過,當然還有很多話可以說!雲娘恭敬地對張族長說道:“在小女說出疑問之前,想問娘一句話,娘覺得月娘剛纔說的句句屬實嗎?”
容氏略微遲疑了一下,覺得有點不對勁,又想不出哪裡有問題,想着月娘的話是釘死雲孃的明證,當即答道:“月娘說的話當然正確,蜂蜜是你帶來的!”
月娘呆了一下,想到自己的話連累了姐姐,望了雲娘一眼,“哇”的一聲哭了起來,再怎麼問她都不再答話。雲娘鬆了一口氣,答多錯多,還是不說話的好。
雲娘當即問道:“既然月娘說的都是實情,那我的那筒蜂蜜是讓月娘捎給二嬸孃的,娘怎麼竟然趁月娘跟我到婆家換衣裳的時候,自己拿來吃了呢?”
容氏愣了一下,張口說道:“剛纔給月娘那蹄子繞昏了頭,雲娘明明說是拿來孝敬我的!裡面肯定下了藥,所以我才做了糊塗的事!”
張族長不等雲娘開口,便讓人將那竹筒蜂蜜取了出來,倒在地上讓狗去舔食。那狗舔食之後,安安靜靜地趴在一邊,過了一會兒,竟然睡着了。
張族長目光立即凜冽起來,轉頭對董族長說道:“物證在此,孰是孰非,不用多說了吧?張家的人,我帶走了。董家的人,就你們自己處置吧。”
董族長相當忿然,事情還沒弄個水落石出呢,就想把人領走!董族長拿出張族長剛纔說的話來回敬他:“張兄啊,剛纔你說得好,即使是殺了人,也要有辯解的機會嘛!你怎麼也得給雲娘一個辯解的機會吧?”
張族長臉色立即變成很難看,但又不想挑起兩族爭端,當即不語,默許雲娘出聲辯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