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雲娘天一亮就起來了,和大牛公公三人一起去砍竹子,婆婆則留在家裡做飯。等婆婆喊大家來吃飯時,已經砍了有幾十根了。大家一起把竹子拖回家。
吃過了早飯,李老漢繼續砍竹子,雲娘則和李大牛將竹子裝車。裝了大概五十根左右,李大牛試了試,說夠了。兩人就一人拉,一人推,一起向三清觀山腳走去。
兩人將竹子送到工地,換回了沉甸甸的兩百個銅板。兩人再到月娘家喝了口茶,歇了一會兒,就拉着車回家繼續拉竹子。空車的時候,大牛拉得飛快,雲娘一路小跑也趕不及,乾脆跳上了車子,抓緊了兩邊隔板,讓大牛拉自己。李大牛也不以爲意,拉得更快了。兩邊的景物在快速倒退,雲娘愜意地望着面前汗流浹背的男人,回想起新婚的時候李大牛對自己的種種排斥,不禁揉不揉眼睛,這一切都是真正的麼?不是在做夢吧?
走到三叉道口的時候,鄰道正在敲鑼打鼓,擡眼望去,不知哪家在娶媳婦。娶親不搶道,李大牛很自覺地把車停在了一旁,讓迎親的隊伍先過去。
呵呵,今天真是個好日子啊,就連上山拜拜的人也特別多。雲娘想起,今天似乎是十五。十五,好像是那春明娶親的日子。不會有那麼湊巧吧?雲娘趕緊往迎親隊伍裡搜索着。媽呀,那個坐在高頭大馬上的,不是春明還有誰?他也正一臉驚訝地望着自己呢!
迎親的隊伍裡半數是村裡的鄉親,眼看着越走越近,他們之中有人也發現了路邊的雲娘,頓時隊伍裡一陣騷動,就連那新娘前來陪嫁的姐妹媳婦們也都驚動了,紛紛對雲娘側目。
衆人議論紛紛,其中一些還是隱隱地傳進了雲孃的耳朵。
“那個不是春明以前那相好的麼?她來做什麼?”
“難道想來給春明難堪?”
“難道是來搶親?”
“胡說,哪有婦道人家來搶親的!”
“哎,你真別說,去年冬的時候,聽說陽明縣有女土匪搶親哎,把人家新郎給擄了去。”
“不會真是搶新郎吧?她都已經嫁人了哎。
“也許人家大牛想成全他們呢,沒看到是大牛拉她來的嗎?”
……
雲娘聽得好氣又好笑,忽然發現春明在經過自己面前時,馬停了下來,以致於迎親隊伍滯了一滯,騷動更大了。這會兒,我應該怎麼做?向他搖手?那萬一把他從馬上搖了下來怎麼辦?還是假裝沒看見?想來想去,雲娘做了一個出人意料的動作,伸出袖子給大牛擦了一把汗。春明期待的目光立即黯淡下去,繼續驅馬前行。
迎新隊伍裡更加議論紛紛了。
“人家夫妻多恩愛,還用袖口給丈夫擦汗呢,是恰好路過的吧。”
……
隊伍很快就過去了,雲娘示意李大牛跟在他們後面,想要聽他們還說些什麼。
眼看衆人的談論正朝着雲娘有利的方向發展,可是一個不和諧的音符冒了出來,談論立馬又變調了。
“要講合常理,今天他們就不應該出現在這裡!出現在這裡,除了搶親和搞破壞,還能幹啥?”
“那幹嘛到現在還不搶呢?”
“也許是臨陣退縮了吧。”
“喏,你們看,到現在她還不死心,跟在我們隊伍的後頭走呢。”
事情發展到最後竟然出現了幾個版本:
第一個版本是,雲娘想攔路搞破壞,卻沒有膽子,最後還是不死心,一路跟着,還是沒有膽子。
第二個版本是,雲娘想攔路搞破壞,卻被大牛攔了下來,用車拖走了。
第三個版本是,雲娘想攔路搶親,卻被春明一路無視地走過,最終沒有行動。
雲娘一笑置之,卻更不曾想,這段小插曲會在日後會成爲某些事情的□□,對自己未來的影響是多麼的巨大和深遠。
雲娘又和大牛來來回回,又再拉了三趟,拉完了繼續砍。到了收工的時候,一共拉了五趟,賺了一兩銀子,還接下了一個新訂單。
雲娘一家子又花了兩天,直至要做魚塘的那一畝快要砍光了,雲娘才讓公公幫忙找人來報價,一畝地挖成兩個魚塘,中間只隔一條塘基,整體工價要多少。陸續來了一些人,價格有高有低,雲娘挑了個要價較高的同村的李建田,因爲只有他有認真地拿鐵筒子測過土質,是根據要挖多深才能成塘而報的價。問李老漢的意見,他也覺得李建田比較靠譜,經驗也豐富。
雲娘最終以二兩銀子的價格成交,項目內容如下:首先將整畝地的竹子頭挖走及嫩竹清走,將上面一層肥泥挖出來堆成小土堆,接着將整畝地挖成兩個魚塘,中間隔開一條塘基,全部塘基要六尺寬,最後將一部分肥泥回填到塘基上,最少要一尺厚,包吃不包住,整個工期是一個月內。
李建田覺得工期充足,只帶了老婆楊氏過來一起挖塘。雲娘讓公公繼續打漁,自己和李大牛在家裡砍竹子和將肥泥運到坡地改良土壤。砍夠魚塘的面積後,雲娘也只是挑那些老竹子才砍,不破壞竹林的可持續發展。
李建田和他的妻子都是勤快人,每天都貪早摸黑地幹活,將清理出來的竹根堆成一堆,挖出來的肥泥也堆放在角落裡。每天的伙食裡有酒有肉,晚上還能打包些回家給小孩兒打打牙祭,李建田夫婦也相當滿意。
日子過得飛快,眨眼就二十幾天過去了。竹子砍得差不多,雲娘停止砍伐,讓它們休養生息去了。
魚塘也終於挖好了,盈盈兩塘春水。雲娘讓公公幫忙買了魚苗放了下去。放魚的時候,全家人都圍着那桶小小的魚苗看了許久,方纔小心翼翼地用瓢將魚苗舀進魚塘裡。等到來年,魚苗長大,就可以賣錢了。
雲娘將另外一隻塘專門來養野生的魚,李老漢打回來的,自己釣回來的,不管大的還是小的,只要是放裡水裡還遊得歡的,就扔進去。這樣一來,即使到了雨季,灑網撈來賣就是了,也不至於突然斷了收入。
雲娘還把魚塘圍上了高高的竹籬笆,種上了絲瓜,青瓜,苦瓜等各種的瓜類,籬笆內種些青菜茄子棉花類的農作物。雲娘種得比較多的還是苦瓜、豆角和棉花。苦瓜和豆角,是因爲它們曬乾很香很好吃,是青黃不接的時候最美味的菜餚,再貴也會有人來買。棉花,是等秋天可以給每人都做兩套棉衣棉褲,還有彈幾張新棉被子,所以雲娘一口氣種了兩畝,再怎麼樣的歉收,也不會再讓自己凍着。
院子裡的南瓜也漸漸長大了,摘來吃過好幾回。雲娘還買來一些酒糟,挑了幾個大個兒的,用刀劃了一個三角掏了出來,將酒糟塞進南瓜裡,再將三角塞回去,製作南瓜釀。在現代的時候,爺爺最喜歡帶着自己做這種事情了。相信公公也會喜歡這些南瓜釀的。
小西瓜長出了好幾個,小小的個頭,翠綠可愛。
豆角幹也曬了好幾茬,雲娘都讓李大娘收好存了起來。
雲娘還去買了一窩小雞回來,擴大了養雞的規模。
李大牛現在基本是上午打獵,下午呆在家裡幫雲娘幹些農活,閒時就雕一些玉飾拿到玉飾店去換錢。
雲娘除了忙農活,偶爾去月娘茶寮串串門,便是去釣魚。李老漢打漁的收入,基本都是用來給李大娘買藥去了。
所以要存錢,主要還得靠自己和李大牛的勤勉。等攢夠錢了,就再建一座有牆有瓦的房子,不用再像現在這樣子住着竹寮。現在倒還好,一到了下雨,就要到處補漏,到了冬天,北風呼呼地灌進來,那真是連覺也別想睡了。
所以,第二項全家通過的決議,就是在冬天之前把房子建好住進去。李大娘也因此勤快地納鞋底做布鞋來換錢。不知道這個計劃能不能實現?
眼看着家裡的菜越來越多,雲娘琢磨着是不是可以賣給許記。雲娘抽了個空,去了許記找雲川商議。
雲川熱情地邀請雲娘進去喝茶。
雲娘喝了一口茶,便開門見山的提道:“雲管事,我們家種了許多蔬菜,不知道許記是否有興趣呢?”
雲川微微一笑,很爽快地答道:“當然需要。這樣吧,每天太陽下山前訂好蔬菜的數量,第二天大清早送過來,價格隨市,次日結算。”
雲娘連忙說了幾句客套的恭維話,又問道:“對了,我公公是打漁的,丈夫是打獵的,不知道你們收不收呢?”
雲川想了一下,答道:“魚我們都只要活魚,獵物我們只收野兔和野雞這種體形較小且肉多的山禽走獸。”
雲娘略略有些失望,河裡打來的魚,多半都是死魚,不過這樣子也好,李大牛的獵物不用再拿到鎮子上賣,那也省了許多工夫和腳程。
兩人議定口頭買賣協議,雲娘隨即告辭走到了對面月娘的茶寮。這回,青山臉色不大好。雲娘仔細一問,果然。青山苦着臉答道:“對面的金家專做平民生意,白粥配酸菜一文錢兩碗,我們家的生意一落千丈,基本都是在拍蒼蠅,再這樣下去,我們就關門大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