輓歌眸光微涼,“養再久又如何?不過雜草一株,再則澤兄雖是仙夢太子,但真待我不差,即是他要,那便給他好了。”
“可是公子,他連救誰都不肯說,明顯便是不信於您,您就當真不好奇,他所要救的人兒是誰嗎?”
話落,輓歌卻是緩緩站起了身,“他的好友那般之多,便是說出來了我也不一定認識,所以不說也無礙。”
一旁的風塵不滿的握起了雙拳,卻是道:“方纔聽外邊的下人說,那個柳千千在宮外爲他擋了一箭,現兒生死不明,好似傷的甚重,當時還是他親自將她抱回府上的,因爲是柳千千,所以此事甚是轟動,不僅是宮裡,估計都快傳遍整個青城了,此時此刻他來取生心草,定然便是要救那個柳千千!”
說着,他的語氣忽地越發冰涼着道:“不僅要救她,他甚至還不同你說,明顯就是怕我們知道後會不給,您總說他待您不錯,可他卻連信都不信您,何來不錯?”
輓歌聽着,先是微微一怔,爾後才轉身望着他道:“柳千千當真身受重傷了?”
風塵點了點頭,“公子,重點可是那皇甫月澤不相信您啊,他這般取走生心草,分明便是在欺騙於您!”
卻是輓歌若有所思的垂下眸去,片刻之後,又緩緩道:“欺騙倒是談不上,不過他定然是不太相信我了,或者說,他又聽了誰的什麼話,纔會突然防備起我來。”
“那公子覺得,我們現兒該如何是好?”風塵緩緩說着,眸裡閃過一絲精光。
明明這次不用他們動手,那個柳千千就會死了,結果呢,他們竟間接的救了她一命,如此這般,怎能不氣人?
便見輓歌淡然的望了眼不遠處的花花草草,又道:“即是澤兄的好友受了重傷,澤兄又因爲那些刺殺過我的刺客而煩心,我便理應前去探望探望,順便備些好禮。”
說着,他擡步便緩緩走向了花叢,接着雲淡風輕般道:“這護心花也是極能養生之物,放在屋裡頭,便能芳香四溢,即能鎮靜安神,又能養心護心,甚是奇異的緊,想來此時,便是最適合放到柳千千的屋子裡了。”
話落之時,卻是風塵更加不滿了,“公子,你莫不是糊塗了?此時此刻,怎的還幫那個傻子啊,她死了不得更好?”
輓歌莞爾,“你便將之取來吧,切記小心着些,它可經不得摔,爾後與我一同去太子府上瞧瞧,瞧瞧她還剩多少時日。”
風塵不甘不願,卻終究還是點頭稱了句是。
卻是輓歌又緩緩地走到了古琴邊上,纖纖玉指撫上琴絃,傳來一陣雜亂的琴音,他僅付之一笑便又慢慢收回了手。
少時他還在青龍時,便見他的母妃曾用護心花殺過一位重傷的妃子,且無人察覺。
大抵世間之大,也唯有少數人才知道,服用了生心草的人,聞不得護心花香吧?
二者相生相剋,若是食了生心草,便不能久聞護心花之香味,否則,輕則惡夢連連,永久沉睡,重則命不久矣。
思及此,脣間笑意更甚。
卻是太子府的側院之內,花亦之自方纔起便慌張急了一般,不停的走來走去。
一旁的桃子同樣急的滿頭大汗,只跟在她身後不安着道:“小姐,那個上官公子好像知道是我們將那傻子給送去曲縣了,這可如何是好啊?”
說着,她又急急忙忙着道:“他與殿下成日形影不離,關係又那麼好,不會將此告訴殿下吧?”
“若是殿下知道了,以他現今對那傻子的在意之度,定然會責罰我們的,沒準,沒準……”
說着,桃子忽地更加急切了,只結結巴巴着道:“沒準還會將奴婢給殺了呀,小姐,您說咱們可得怎麼辦纔好?”
花亦之微光一轉,卻是略帶煩躁着道:“你能不能別在煩了?沒瞧見我已經在想法子了嗎?放心,我不會讓你出事的。”
再怎麼說桃子也是從小便跟在她身側的,她平日裡雖然常常說她,但面對她,向來以“我”自稱,更是心中好壞都同她說過,自是不可能輕易放棄她的。
許是聽到了些許安慰,桃子這才顫巍巍的閉上了嘴,只慌張的低下頭去。
又聽花亦之再次說道:“不管那個上官是如何知道的,此時此刻,他的存在都是一個威脅,定然不能留他於世!”
一旁的桃子輕輕點頭,“小姐說的極是,瞧着他似乎挺在意那個傻子的模子,又與殿下關係甚好,着實是我們的一大威脅。”
花亦之目光一冷,“哼,我還一直以爲,他向來不爭不搶的守在殿下身旁,定然只是個稍微盡職點的暗衛罷了,但瞧着他與殿下關係非凡,武功極高,外貌又俊美,且還時常拋頭露面,着實不像是殿下的暗衛,應當只是他的一個好友罷了。”
桃子略微疑惑了,只道:“可先前奴婢從來沒聽見過殿下有這麼一位好友啊,他似乎是在那傻子變聰明的前些日子突然冒出來的。”
話音落下,一旁的花亦之卻是緩緩走回了屋內,而後面色陰沉的坐到了桌子旁邊,“這你便不懂了,殿下少時常常便裝出宮,不僅常逛民間體察民情,還時常出入江湖,與不少江湖人士都有交集,認識他倒也不奇怪。”
桃子低首爲之泡了杯荼,又道:“可是他與殿下認識的其它江湖中人都不太一樣啊,您想想,他現兒可是在太子府內隨進隨出,昔日在皇宮內也同樣如此,好似殿下默認了他的一切行動般,對他深信不疑啊。”
聽及此,花亦之面色微微一驚,緩緩拿起了那杯剛剛泡好的茶,“這般說來,好似確實如此,自那傻子變聰明起,他便也忽地冒了出來,但他先前與殿下定然是認識的,如今這般,許是與殿下在互相幫忙,畢竟殿下從不會留些無用之人,而他瞧着也不像是那種不要好處就會幫別人的人。”
說着,她又輕輕喝了口茶水,再將杯子輕輕放回桌上。
一旁的桃子低首再續一杯,又略帶疑惑着道:“您是說,那上官與殿下關係好是一回事,互相利用又是一回事嗎?”
花亦之眯了眯眸子,“定然如此,否則他們沒理由這般粘在一起。”
“即是如此,那麼那個上官,我們不是難以下手?再則,如果讓殿下知道我們傷害了他,殿下定然不會放過我們的。”
花亦之無奈的嘆了嘆,“所以此事終究還得從長計議,在沒有辦法讓他永遠閉嘴之前,我們定然不能給他機會訴出我們。”
“可是現兒我們要如何阻止他開口?”
“他瞧着並非那種多嘴之人,先前與我的交集也是甚少,想來我們現今只要不刺激到他,他就不會對付我們的。”
頓了頓,她又接着道:“但他的存在着實是一大威脅,得想個法子,將他給除了。”
桃子輕輕點頭,“是的小姐,最好能將他與那傻子一起除了……”
話落之時,花亦之的眸裡忽然略過一絲精光,爾後脣角微揚,“這倒是不錯。”
正說着,忽兒一位丫鬟急急忙忙的衝了進來,只急切着道:“娘娘,殿下回來了。”
桃子眸子一縮,“那個上官公子可還在那?”
丫鬟低首:“上官公子自方纔起便一直守在寢宮門口,自殿下回來纔有些虛弱的退了下去,現兒殿下已親自爲千千小姐熬了碗藥,瞧着那些走出來的御醫們,好似千千小姐已然沒了大礙。”
“什麼?”花亦之冷冷而道,雙手霎時緊握,真真是該死,那個傻子竟還活下來了!
且皇甫月澤還親自爲她熬藥,她算什麼東西!
想着,她擡步便快速走了出去,不行,此時此刻,她定然不能讓那傻子活下來,更不能給那個什麼上官機會說出那件事!
桃子神色略帶慌張,見她出去,便也快速擡步跟了上去。
與此同時,皇甫月澤果然因爲熬藥而弄的渾身髒兮兮的。
聽到那些個御醫說她情況終於穩定下來之後,他才深深的呼了口氣,爾後便將所有人都退了下去,獨自守到了牀邊。
牀上的柳千千額頭之處仍有絲絲細汗,只安詳地躺在他的牀上,時不時的蹙一蹙眉,好似在做什麼惡夢一般。
他略帶心疼的輕輕握住了她的手,瞧着那手上還未痊癒的傷痕與那抹消失的紅點,心中便一陣揪痛,好多想說的話也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張了張口,終究還是無語凝噎。
便見他又伸手擦了擦她額頭上的細汗,“上官兄說的對,錯的不是你,是我纔對。”
柳千千只靜靜的閉着雙眸,好似睡着了一般,難得的乖巧動人。
他便又苦澀的笑了笑,“該說抱歉的是我纔對,該說謝謝的,也該是我纔對。”
“時至今日,好似說什麼都沒用了,你說你已經不喜歡我了……真的嗎?”
“若是真的,你醒後大抵便不會原諒我了吧?我一直在想,若我方纔沒有將你推開多好,便當你是在抱我吧,便當你還在意我吧,至少那箭會射空了,至少不會是我將你推到箭口上,至少……”
至少他的心裡便不會這般內疚,不會這般糾結。
如何是好?
他好似,快要心疼瘋了……
“殿下,輓歌公子求見。”
門外忽地傳來一聲侍女的輕喚,話落之時,皇甫月澤慌忙放下手中的嫩手,隨即理了理自己的衣服。
正欲開口,門便忽地被打了開,爾後一襲淡藍如湖水的身影緩緩走了進來,只見輓歌莞爾着道:“澤兄,不請自來,莫要見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