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想套一套南宮彌音的話,想知道究竟是誰要殺自己。細細思量柳縣令覺得以自己的身份,還真的不知道究竟是哪位大人物要自己的命,或者真的只是巧合?
畢竟五脈城這麼個小地方,實在是偏遠的可以,在這種地方上任本身就跟發配沒有什麼區別,殺人不過頭點地,就算以前得罪過一些人,到了這裡仇也都消了。
“放心吧,沒人要殺你,本姑娘只不過是想看看你究竟是不是一個好官,現在本姑娘已經看過了,這些人你自己隨便處理吧,沒有三天他們是醒不過來的!”說完飄然而且去。
“本縣柳丹心多謝女俠手下留情!”看着空蕩蕩的屋子,劉縣令片刻失神,然後對着南宮彌音消失的地方拜謝道。
本來柳丹心只不過是想感謝對方手下留情,並沒有指望南宮彌音能夠聽到,可是沒想到他話音剛落,耳邊就傳來南宮彌音飄忽不定忽遠忽近的聲音“本姑娘只不過是念你尚且算一個好官,如果他日讓本姑娘知道你爲非作歹,本姑娘必不會手下留情!”
“嘶!”柳丹心突然聽到南宮彌音的聲音,不由的倒抽了一口涼氣,沒想到對方已經走了還知道自己做了什麼,幸虧自己行得正坐得直,如果表裡不一的話,沒準現在已經死了。
“大人!這些人怎麼辦?”輪武學上見識,張班頭玄氣修爲不高,但是見識還是有的。知道南宮彌音必然是一位玄氣高手,也就不奇怪南宮彌音能夠知道這邊的事,要知道玄氣高手,玄氣運行的時候,方圓幾百米的風吹草動都能知道的清清楚楚。何況是一個人的動作了。當然這個距離跟玄氣實力修爲有很大的關係。
“馬上叫人來把這些人都鎖好,用最好的鎖鏈,給我把這些人看住了,本官上書一封,讓知府加派高手前來。你先去處理一下衙役們們的屍體,撫卹加倍,銀子就從縣庫裡出!”
張班頭聞言,雙目含淚雙膝跪地,恭恭敬敬的磕了一個頭道:“謝大人!”
“張班頭你起來吧,本縣心中有愧啊!如果不是本縣無能,這些衙役也不會落得一個慘死的下場!”柳丹心無奈的說道。
實際上這個人也並不是一個簡單的角色,如果南宮彌音在鳳楚國的國都呆過就會知道,這位柳丹心可是非常出名的大才子,曾經最高做到御史大夫從左,這個官職其實不大,也就相當於御史大夫的秘書而已。
可是因爲這個官職,經常會牽扯到御史臺內部的很多決策性的行政指令,所以在官員們的心中分量卻是比較大的。
御史臺是幹嘛的?那是專門監察百官動向,看他們官風評價如何如何,然後向皇帝反應,甚至有的時候皇帝做錯了,御史們也是要彈劾進諫的。
所以當御史的,要麼就是真正的正氣凜然的謙謙君子。要麼就是可以咬着牙拿自己身家性命邀名的無恥之輩子。
當然這兩種人的興致可就是相差的天差地別了,前一種人可以爲了家國天下拼出性命。所以他們從來不在乎自己的性命,只要他們認爲是對的就絕不妥協。
但是後一種人就可怕的多了,他們經常也會擺出一副憂國憂民的樣子,可是糾結的都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比如皇帝今天多建了一棟樓宇。
這本也沒什麼,可是這些人就會拿着這種事情狠狠的做文章,最後邀得一個不畏強權青史留名的名聲,可是如果真的是關係到家國天下的大事,他們反而屁都不會放一個。
柳丹心偏偏就是前一種人。也不知道他爹給他氣名字的時候,是不是就知道他是這麼個性格,這位柳丹心是天不怕地不怕,只要自己認爲是對的,就算是皇帝上官雲霸,也敢罵上一罵。
別人罵都是會說雞毛蒜皮的小事,就算上官雲霸妥協了,也只會得到一個虛心納諫的名聲,不就一棟樓宇麼。建不建難道真的那麼重要?
其實按照柳丹心的級別,御史大夫從左,是根本沒有機會見到上官雲霸的,因爲這種官職也就是說御史大夫的秘書。級別不高但是有分量,可是終究品級太低,平常是根本不可能見到上官雲霸的。
可是凡事都有例外,上官雲霸因爲迷信宗教,所以寵信了一位大祭祀,甚至到後來有什麼國家決策,也會請這位祭祀出面占卜,通過占卜結果來決定政令的發佈。最後更是要給大祭祀在國都旁邊修建廟宇。
柳丹心就在廟宇建成當天,百官朝賀的當口。身穿孝服,出現在了百官的隊列之中,這萬黑從中的一點白,就算是再低調也實在是扎眼了一點,所以上官雲霸一眼就看到了柳丹心。
柳丹心也是灑脫,還沒等上官雲霸召見,已經走出了百官的隊列,然後在上官雲霸的儀仗之前雙膝跪地,掏出奏摺,恭敬的喊道:“臣!御史大夫從左柳丹心,彈劾大祭司妖言惑衆、欺君罔上、蠱惑君心,臣請陛下誅殺奸人,還朝堂一個朗朗乾坤!”說罷,雙手高舉奏摺,低頭不語。
他說的是痛快了,可是周圍聽他彈劾大祭司的大臣,可都是臉上變了顏色。其實柳丹心說的這些話究竟是真是假?
朝堂之中自然有人能分辨的出來。這位大祭司不知道突然從哪裡冒出來,說自己可以煉製長生不老的丹藥,這種其實根本就是天大的小花,清玄大陸從有史記載,那個皇帝真的如同口號裡喊的那樣,能活到萬歲萬歲萬萬歲了?百年之後還不是黃土一坯?
可是誇張的就是,上官雲霸偏偏就信了,而且還信的死去活來。大臣們當中有不信的自然也有信的。可是不論信還是不信,都沒人敢在上官雲霸面前提大祭司一句不好,要知道君心難測,你知道自己是爲了鳳楚國的江山,可是皇帝未必這麼想。
你阻撓我追求長生?是不是希望我早死?一旦上官雲霸有了這個想法。別說你是什麼封疆大吏內閣元老。就算是親兒子,也是說殺就會殺了。因爲啥?“盼着我死?是不是想我死了好搶我的位置?”
正因爲是這麼一個敏感的話題,所以說對於這個突然出現,疑點重重的大祭司,滿朝文武沒有一個敢說反對的,可是今天偏偏就有了這麼個異,還是在這種大庭廣衆之下蹦出來的。
如果說其他大臣還只是心中鬱悶,竟然有人敢在這種情況下,不知死活的跳出來,來給皇帝陛下找不痛快的話,那麼御史大夫孫錫亨可是氣的臉都要綠了。
他沒想到,自己的御史臺裡竟然出了這麼一個膽大包天的傢伙,不跟自己商量一下,就幹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他之所以如此氣憤,柳丹心彈劾的人身份敏感不說,他之前更是完全沒有跟自己商量過。
要知道彈劾可不是什麼好事,對於一個官員來說,輕則一頓訓斥,重則沒準就罷官免職了,段人財路都有如殺人父母了,何況斷人官路了?所以每次需要彈劾以前,御史門還是會先跟他這個御史大夫通個氣。好讓他做到心裡有數的,可是這個柳丹心竟然連知會他一聲都沒有。
而且這個人偏偏還是自己的秘書。如果皇帝怪罪下來,起碼治他一個御下不嚴。如果上官雲霸再敏感一點,還可能懷疑他刻意縱容下屬,那他的政治生涯可就到了頭了。
於是也顧不得什麼宣召的理解了,慌忙從朝臣中間走了出來,對着柳丹心質問道:“柳丹心,你這是何意,如此重要的場合,豈有你一個區區從左說話的份,還不趕緊給本大人退下!”他這話說的是聲色俱厲,生怕上官雲霸懷疑自己。
“大人此言差異,我御史臺要做的事就直諫君臣過錯,所謂武死站,文死諫。我等御史官員,難道眼見妖人蠱惑君上,還一副看不見的樣子?如何對得起陛下的栽培,如何對得起天下蒼生黎民百姓?”柳丹心面對自己的上司,絲毫沒有懼怕之意,正色回答道。
“你!你!你”孫錫亨被氣的滿臉通紅,指着柳丹心一句話都說不出來。當然其實他也沒有真的氣憤道這個程度,雖然對於自己屬下當着這麼多人面質問,甚至隱隱有諷刺他不作爲的話。他也確實感覺比較丟面子。可是現在最重要的是當着陛下的面把自己跟這件事撇的乾乾淨淨。所以做出一副被自己下屬氣的一句話都說不上來,一表現自己的無辜。
當然僅僅是這樣還是不夠的,孫錫亨你了半天,接着突然彷彿一口氣沒上來的樣子,竟然生生的暈了過去。
“無恥!”滿朝文武看着孫錫亨的表演,心中不由的暗罵一聲老狐狸。是個人都能看的出來他的做法,甚至連皇帝南宮雲霸也不例外。可是他這破綻百出的表演,卻真的把自己摘的乾乾淨淨。
他的表演不是真的爲了騙過誰,只是爲了跟上官雲霸證明,自己跟這件事情完全沒有關係而已,顯然他的目的達到了。
上官雲霸雖然皺了皺眉頭,不過還是冷哼一聲說道:“堂堂御史大夫,像是什麼樣子,來人啊,把孫愛卿服下去!”
“是!”早有侍衛領命前來,夾着孫錫亨下去了。孫錫亨雖然還在裝暈,不過還是大大的鬆了一口氣,看皇帝的語氣,應該是明白自己跟這件事沒有關係了。
不得不說,能在御史大夫這個職位做下去,還真的不是一般人能有的水平,要知道這種位置最容易的,就是得罪人。得罪一個兩個沒什麼,可是如果得罪的人多了。那麼將來你在朝堂之上,絕對會寸步難行。所以能做到御史大夫這個位置的官員,不論你是真的正氣凜然也好,還是僞君子也罷,都不會是一般的人。
“柳丹心?”等到孫錫亨被擡下去以後,上官雲霸眼神凌厲的看着柳丹心問道。不得不說上官雲霸最爲一個君王,還是很有能力的,別的不說,至少身爲一個御史大夫從左。南宮雲霸更是從來沒見過的小官,他都能一口叫出對方的名字,由此可見上官雲霸對於朝堂上人員的把握有多麼的恐怖。
“臣在!”柳丹心無所畏懼的答道。
“你可知道你這是在做什麼?”上官雲霸不悅的問道。
“臣知道!可是陛下,長生之說虛無縹緲,清玄大陸有史以來,沒有任何一位帝王能夠真的窺到長生之道,還請陛下明鑑,驅除妖人衷心過事!”
上官雲霸情不自禁的看了看自己旁邊的大祭司一眼,大祭司微笑不語,彷彿柳丹心說的不是自己一樣絲毫不放在心上。他的這種表現,更是加重了上官雲霸的信任,他覺得如果不是胸有成竹,是不會這樣雲淡風行的面對別人的懷疑的。
“你的意思就是朕用人不明,是一個昏君了?”上官雲霸冷哼一聲問道。登基之初他還算的上是虛心納諫的,不過現在登基以久,就格外聽不得逆耳的忠言。
“啓稟陛下,所謂忠言逆耳,臣望陛下珍重!”本來南宮雲霸以爲柳丹心跟其他大臣一樣,就算進諫,也會繞着彎的跟自己說一些聖人先祖之類的。沒想到柳丹心竟然完全不按照規矩來,直接就一口答應了下來,還讓他自己考慮清楚。
這可就讓上官雲霸有點下不來臺了,本來上官雲霸現在雖然聽信大祭司,但是心裡還是明白什麼是忠言逆耳的,所以還就沒有動什麼殺心。尤其是見到柳丹心連孝服都穿來了,明顯是存了必死的決心纔來的。
他上官雲霸當然不傻,過去那些所謂的死諫,其實都是那些酸文人拼了命換名聲而已,那些人是知道自己不可能殺他們,纔敢指着自己的鼻子罵,如果自己真的有殺心。那些人估計連個屁也不敢放一個。
就好像這位御史大夫孫錫亨,以前就是以錚錚鐵骨敢於直諫出名的。可是結果怎麼樣?滿朝大臣,包裹皇帝上官雲霸,心裡都清楚的很。
不過柳丹心不一樣,上官雲霸能感覺到他的決心,今天絕對是存了必死的信念來的,他到底還是沒有糊塗到那個程度,還分得清忠臣與奸臣,只不過明白是一會事,能不能接受就又是另一回事了。
柳丹心竟然敢直接就罵他是昏君。這可就讓上官雲霸不能接受了,所以上官雲霸聞言大怒,抄起車輦案上的茶杯,憤怒的朝柳丹心扔了過去怒道:“你以爲朕真的不敢殺你?”所謂天子一怒伏屍百萬,上官雲霸這一怒,四周的大臣頓時嚇的不輕,紛紛顫顫巍巍的跪了下去口稱“萬歲息怒!”
唯獨劉誕辰研究都不眨一下,任由茶杯摔在自己的面前,其中熱茶濺出,撒得自己滿身都是。依舊舉着奏章說道:“請聖上明鑑,誅殺妖人!”
上官雲霸聞言怒容更勝,冷笑道:“好好好!你既然想殿上邀名,朕就成全你,賜你一個死諫忠臣的名聲!來人啊,給我拖出去砍了!”
也不怪乎上官滾吧氣氛,要知道別的忠臣,就算當面罵皇帝,也不會直接說你是個昏君,而是不停的引用古聖的言語,表明自己的態度。
要知道能考中做官的,別的不說對於古書那絕對是談的上博古通今了。就算他們的意思是你是個昏君,但是從他們嘴裡說出來,絕對不會討人厭,尤其是不會讓皇帝厭煩,明明你罵了他,可是隻要隨便引用一句,這罵也就可以變成誇了。
要知道直諫不是真的指望你把皇帝罵醒了,如同唐玄宗那種皇帝,可以說在任何世界都是難得一見,就算是唐玄宗,魏徵死後馬上變臉,收回給魏徵後代賞賜的官職,甚至連魏徵的墓都挖了。爲什麼?還不是因爲魏徵真的把唐玄宗給罵痛了。
所以真正聰明的臣子,只要讓皇帝知道你忠心爲國,敢於進諫,而且有才華就行了。真把皇帝罵疼了,皇帝還升你的官?
這種事情也就在小說裡纔會出現的。所以還真的沒有人敢當面說上官雲霸是昏君,更可恨的就是柳丹心不僅意思表達的明明白白,還是接着他的話頭說的,這怎麼能讓上官雲霸不恨,怒血上涌,什麼身後的名聲自然也不用管了,一心想先殺了再說。
柳丹心見狀,心中就是一寒,他不怕死。可是自己的死竟然絲毫作用都沒有,上官雲霸對於大祭司竟然絲毫的懷疑都沒有,不由的悲從中來。他這個人資質其實很一般,二十年苦讀才一朝得中,本來有着滿腔的雄心壯志,沒想到皇帝竟然開始寵信妖人。
現在連直臣之諫都不聽了,心灰意冷之下怒道:“聖人云:成仁取義,臣柳丹心今天就以死以報君恩了!”
說完站起來,抖落衣袖上的塵土,正了正衣冠。也不用御林軍上前拿人,對着旁邊的柱子就是一頭撞了過去。以他的力道,眼見幾是一個頭破身死的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