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8:你會來麼,出手 “我只是不想你有意外。”
宮衍定定地注視着她,聲音裡有難掩的無奈和疼惜:“那是狐妖,而且是九尾狐妖,道行高深,如若你出事,你要我怎麼辦?再者,你也想想寧遠候和小珂,想想丘寶他們……捨得他們傷心麼……”
這話說得明顯虛弱無力。
他是真不想她有個閃失,一點都不想,可又知道她的脾氣,這讓他如何是好,拿她如何是好啊!
雲輕舞聽着他之言,脣角微抿沒有做聲,然,身上卻透着深深的清冷。
傻子!
大傻子!
爲何就不聽她的?
錯開男人星眸中的疼惜和濃情,她眼簾半垂,長而捲翹的睫毛在眼底投下層陰影,良久,她都沒道出一句話,身姿坐得筆直,一動不動,沒於袖中的纖柔雙手緊緊握住:“我不答應。”宮衍怔愣住,就聽她又道:“我說過要親手幫小珂報仇。”雪肌上青筋突暴,甚是陰鷙:“在崖底,我更是發過誓,只要找到她,不論付出任何代價,也要置其於死地。”
宮衍握住她的手,將人從椅上拽起,跟着攬入懷中,柔聲道:“舞兒,我理解你的心情,也很感動你愛我至深,可正因爲這樣,我纔不想你出事。”雲輕舞沒有推開他,靜靜地依偎在他溫暖而寬闊,令她倍感安心的胸前,聲音冷靜而低柔:“衍,那隻九尾狐妖不僅重傷過你,且又傷害小珂,你知道麼?在崖底,我抱着鮮血淋漓,幾乎沒有呼吸的你時,我的心有多痛?我痛得恨不得自己立刻死去,痛得只想追隨你離開這個塵世,這次小珂出事,我心裡是既懊悔又自責,只覺自己活得極其窩囊,竟保護不了我愛的人,致使那些個不知死活的東西,是不是地爲非作歹。”
“我要證明我自己,要兌現諾言,讓他們知道觸碰我的逆鱗,會是怎樣的結果。”
“而你,處處護着我,生怕我有個意外,甚至捨棄生命也要護我周全,既然你能做到,我爲何不能?還是說,你想讓我在你再度命懸一線之時,直接拿劍抹脖子自我了結?你疼惜我我知道,可你也得給我疼惜你,護着你的機會不是麼?再說了,我並不弱,你覺得呢?”
宮衍的身子猛然一僵,雲輕舞趁機從他懷裡掙脫,如畫側顏在燈光映照下,看起來尤爲寧靜平淡,宛若如水月華般溫潤。她注視着他,明眸中的神光幽靜至極,然其中又染着些許慵懶,婉約若霧,輕柔似煙。
“舞兒,你瞭解我的。就算你會怨責我,我還是不想你涉險!”他不敢想她渾身染血的樣子,不敢想沒有她的日子該如何過,所以,哪怕她今日會惱他,耍性子一段時日不搭理他,他也要將她留在侯府。
畢竟九尾狐妖道行之高,要對付不是易事。
他不能抱有僥倖。
“你的意思我懂了,我知道該如何做,同時謝謝你對我的愛護。”雲輕舞起身,眸光沉靜無波。宮衍見她往牀邊走,俊美無儔的臉上浮現出絲舒心的笑,聲音溫暖柔和:“舞兒,你放心,只要發現那隻九尾狐妖,我一定親手殺了她。”她將他的話聽進去了,真好!
雲輕舞回眸嫣然一笑,寧和而優雅,卻又透着股子說不出的柔媚。
然,待她收回眸光,背對宮衍時,神色瞬間變得肅穆,眼神清冷寂寥,蕭殺之氣畢現:“九尾狐妖,我會親手了結你!”受到重創又如何?丟了命又如何?她想保護愛人,保護親人,更何況這只是假設,她未必就會敗給那隻臭狐妖!
忽而,她眼裡的蕭殺被疼惜取代。
瞭解?
是,她是瞭解他,深知他對她的好,深知他不想她出意外,可是瞭解是相互的不是嗎?
如他一樣,她也不想她有事,不想他再事事包攬在身,不想再被他護在羽翼下。
窗外夜色深沉,雲輕舞坐在牀邊,淡淡的光暈下,男孩嬌嫩潤滑如桃蕊的雙頰好不蒼白,看得人不由自主心生憐惜。一直以來她沒仔細留意小傢伙的長相,現在仔細地看着,才發覺小傢伙長得真真精緻至極。
也是,有那麼美的母親,孩子又如何會生得醜陋?
伸出手,她隔空解開雲鴻珂的睡.穴,喃喃道:“姐姐只是想讓你睡得安穩,才點了你的睡.穴。”睡.穴被點時間長,對身體不說有害,但肯定不會有什麼好處,因此,她感到有那麼點抱歉。
雲鴻珂原本是個話少、憂鬱的孩子,難得在雲輕舞的鼓勵下有所改變,現如今只怕又要回到之前的樣子。
經受那樣大的打擊,雲輕舞是不信雲鴻珂能夠說忘記就忘記。
唉!
心中長嘆口氣,暗忖:“姐姐希望你能挺過去這一關!”她真怕小傢伙想不開,變得邊原來還要憂鬱,還要言少,甚至自我封閉,不與旁人交流。
許是因爲解開了睡.穴,雲鴻珂漸漸睡得不安穩起來,只見其眉頭緊蹙,長睫輕顫,好似正在被噩夢纏繞。
雲輕舞看着他,心緒微亂,再次嘆口氣,而後起身走到窗前,推開半扇窗,任夜風拂面而來,以此讓自己清醒靜下心。院中,宮衍雙手負於身後,仰頭望向掛在夜幕上的彎月,不知在想些什麼。
“傻子,時刻圍着我轉,你就不辛苦麼?”眸光鎖在他頎長孤寂的身影上,雲輕舞無聲喃喃。
月華脈脈流轉,如煙如夢,又似銀霜鋪滿一地。
雲輕舞的眼神漸變迷濛,腦中各種念頭碾轉,深深地灼燒着她的心。
驀地,尖銳的叫聲在屋裡響起。
身子一震,她沒有多想,便轉身往牀邊疾奔。
“小珂,小珂你怎麼了?姐姐在呢,姐姐就在你身邊,別哭!”雲鴻珂眼裡滿滿都是恐懼,一看到她就坐起身,就撲到她懷裡嗚嗚哭個不停。宮衍自門外而入,站在屋子中央,看着眼前的一幕,殺死九尾狐妖的決心愈發強烈。
“乖,不哭了,姐姐沒有離開,姐姐就在你身邊……”
任雲輕舞怎麼哄,都無法讓雲鴻珂安靜下來,只是一個勁地哭泣,好似只要一鬆開姐姐,一離開姐姐的懷抱,他就會再次被壞人擄去。
宮衍站在原地看了好一會,終未道出一語,轉身出了房門。
雲輕舞倚在牀頭,攬住雲鴻珂,輕輕地撫着他的背,由着她揪住自己的衣襟,伏在她懷中淚落不止。
“姐姐……”
雲鴻珂身子緊繃,持續顫抖着,許久,他擡起頭,眼裡噙滿淚水,顫聲道:“我要殺了他們。”雲輕舞摟緊他,與他四目相對,一字一句道:“你還小,姐姐會殺了他們給你報仇。”雲鴻珂卻搖頭:“不要,讓太子姐夫殺了他們。”
雲輕舞神色微怔,就聽小傢伙又道:“太子姐夫一定能殺死他們!”他口中的他們,雲輕舞知道指的是那些人,不過,這會兒她有些吃味,小傢伙說的那是什麼話?是覺得她這個姐姐能力不夠嗎?
真不可愛!
論修爲,她或許……對,就是或許,不如某人,可這段時日她進步很大有木有?對付一隻九尾狐妖應該沒什麼難度吧?
“嗯,殿下會殺了欺負你的人。”
斂起心神,她點點頭,輕語道。
雲輕舞聲音堅毅,語氣沒絲毫遲疑,抱緊雲鴻珂,重複道:“殿下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傷害你的人,姐姐也不會放過。”“太子姐夫厲害,姐姐也厲害,小珂不要姐姐出事。”雲鴻珂道。聞言,雲輕舞心裡悄然滑過一股暖流,小傢伙這是已經完完全全將她和某人、視作最親最親的親人了,否則不會如此信任他們,依賴他們。
眼睛微微泛酸,她感覺到雲鴻珂的小身子逐漸放鬆,整個人也慢慢的安靜平和了下來。他不再落淚,重新闔上眼睡下。
輕放他躺好,小手緊扣大手,仿若誰都不能將他們分開。
“姐姐,我好痛,那個孩子也好痛,我有聽到他喊痛……姐姐,我沒喊痛,我知道姐姐會救我……”雲鴻珂聲音哽咽,囈語不斷。
雲輕舞俯身湊到他耳邊,柔聲予以安慰。
“姨娘好苦,我知道姨娘一直都好苦,可我幫不了他……只能看着她垂淚,看着她故作堅強,省吃儉用撫養我……姨娘死了,我知道她是不想拖累我,才用那樣的方式離開了我,我好難過……那個人折磨我,我痛得很,有想過就那麼去找姨娘,可我又怕姨娘傷心,她要我活着,要我好好地活着,所以,我不能死,我咬着牙,既不求那個壞人,也不喊痛,我忍着,等姐姐來救我……”
“我要快快長大,姨娘走了,我不能再沒有姐姐,沒有爹爹……姐姐,我長大也要像爹爹一樣厲害,這樣我就能保護姐姐,保護爹爹,還能幫太子姐夫守護疆土……”
雲輕舞心酸難耐,擡起另一隻手,隔空再次點了睡.穴,道:“乖,好好睡覺,姐姐這就去幫你報仇!”均勻的呼吸聲響起,她起身,將雲鴻珂的小手放進錦被裡,而後幫其掖好被角,轉身走向門口。
“風。”站在廊檐下,她對空喚道。
風現身:“屬下在。”
雲輕舞吩咐:“進屋守着。”
風應道:“是。”
“殿下離開多久了?”雲輕舞問。
風作答:“約莫一刻鐘。”
雲輕舞抿了抿脣,沒再言語,片刻後,她提起輕功,很快不見蹤影。
城外,偌大的一片密林中,坐落着一座義莊。
雪無痕身着一襲紫色長袍,臨風而立,凝望京城方向,無聲喃喃:“你會來麼?”傍晚前,他喬裝在城中留下線索,而後,又將尋找絕門線索的人引到城外,引到不遠處的義莊附近。擄那個小傢伙不是他所願,可他也知道那是個機會,是他脫離淫.婦的機會。
其實,他早該這麼做的,以小丫頭的醫術,解掉他身上的毒,應該不是難事。
“小丫頭,你若滅了絕門,若能解掉我身上的毒……我……”他會怎樣?不再仇恨她,不爲死去的諸位長老和血幻宮弟子報仇?雪無痕嘴角掀起抹苦笑,覺得自己是血幻宮的罪人。是啊,他是罪人,如果不是他修煉邪功,朝廷就不會盯上血幻宮,當今皇上也就不會拍小丫頭帶人剷除血幻宮。
而他,雖一開始恨極她,卻在得知其墜崖生死不明時,心裡的恨立時立刻被擔心取代。
呵呵!看來他真得是栽了。
義莊很簡陋,但面積不小。
坐落在密林中,夜風吹拂,檐下的白燈籠晃動着,在靜夜裡,好不詭異。
“你去做什麼了?”
“除過幫你辦事,你覺得我還能去做什麼?”
“怎樣,城中可有傳出什麼趣聞?”
“寧王府住進一位白公子。”
“這算什麼趣聞?”
“雲輕狂發現人不見了。”
“才發現啊?”
女子倚在榻上,神態慵懶,看向雪無痕。
“昨晚。”
“哦?那孩子沒死?”
“好像沒有。”
“她就沒什麼動作?”
“城中有人在打聽絕門據點。”
“絕門自成立,時至今日,做事一直隱秘,想要找到這,除非她有大能耐。”絕門隱在義莊下面,非絕門成員,無人知曉這個秘密,她放心得很。
雪無痕是聽到有人靠近義莊,才通過密道迅速回到絕門,他知道自己的計劃即將實現,知道自己極有可能在今晚得到自由。
抑制住心底的激動,他面無表情站在密室中央。
“寧王最近可有與雲輕狂來往?”現在她幻化成人形的時間越來越長,但要想自由轉換,最少還需要半個月的修煉期,因此,她沒有去城中探聽消息,更沒有到紅袖樓坐鎮。“來往倒沒有,不過,寧王患重疾,雲輕狂有封皇命前去王府爲其診治。”
“患重疾?這是怎麼回事?”
“不知。”
“好了嗎?”
“已恢復健康。”
“回來了爲何不露真容?”女子轉移話題,凝向雪無痕易容後的臉。
“我不喜那張臉。”
女子勾起嘴角,明知故問:“嫌棄太過陰柔?”
雪無痕無波無瀾道:“沒錯。”
“我瞧着你情緒不對,怎麼?又想在我面前鬧情緒。”女子挑眉。
雪無痕自我嘲弄:“門主未免太高看我了。”
“沒有最好。”女子剛音落,隱約間就聽到陣陣慘呼聲傳來,隨之就聞到空氣中有單單的血腥氣瀰漫開。頓時,她神色大變,起身下榻,注視着雪無痕,冷聲質問:“是你對不對?”她之言隱晦,雪無痕卻聽出其中的意思,卻並未承認:“我的命可在門主手裡捏着呢,怎可能被判門主?”話雖是這麼說,但他太過坦然的神色,還是讓女子對他深深生疑。
“你在找死!”絕門是她一手建立,裡面的人絕對不會對她存有二心,現在能被人找到這,不是他還能是哪個?
女子心中怒火涌上,擡手就給了雪無痕一掌。
“噗!”雪無痕的身子飛起,重重地撞響堅硬的石壁,而後摔落於地,口噴鮮血。
維持他功力的半成品解藥在他踏進這間密室時,就已失去了功效,以至於他硬生生地被重擊一掌。
宮衍找到義莊,沒用多久,就在義莊內發現一個機關,然後便順着密道而入,到了絕門據點。入目似地下宮殿般輝煌,知道找對了地方,於是,他不做他想,見到人就出手攻擊,根本就不給對方還手的工夫。
“衍!”
“不是讓你留在侯府麼?”身後傳來熟悉的聲音,宮衍不待回頭,雲輕舞已出現在他身旁,脣角微彎,道:“我似乎並沒答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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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衍拿她一點辦法都沒有:“你……”
“你對付他們,我去找那隻狐妖。”雲輕舞說着,提氣已飄出數丈遠。
沒人?
找了半晌,她都沒有找到九尾狐妖,心中不由一凜。
“這就躲起來了,不覺得晚點嗎?”
清冷的聲音揚起,她高度警惕地感知着周圍的境況。
伴她音落,一道低沉沙啞的嗓音飄入耳裡,隨之眼前三丈之外豁然出現一矮瘦的黑袍人:“你在找我?”
雲輕舞記得這個聲音,也記得這個裝扮:“你說呢?”冷眸似劍,她盯着對方,自脣齒間漫出一句。
“想殺我?”黑袍人語氣輕蔑,眼中碧光閃爍,道:“有那個本事嗎?”
“我有無那個本事,你等會就知道。”雲輕舞道。
黑袍人:“呵呵!口氣倒不小。”語罷,她身形一閃,瞬間消影無蹤:“想殺我,拿出你的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