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6:敬重,誠懇拜託(二更) 他就像瘋了一樣,忘記所有,乃至生命,全身心殺敵。
“樑校尉!”
“駙馬爺!”
“大公子!”
一支羽箭宛若閃電,破空襲來,待樑淵反應過來時,那支羽箭已深深地插在他的胸口處,鮮血如注,他身子晃了晃,腦中瞬間一片空白,也就在這時,他憑着本能反應,用盡最後一絲氣力,揮出手中的長戟,直接刺穿了近距離欲攻向他的那名敵方壯漢的咽喉。
悲絕的嘶喚飄入他耳裡,他手拄長戟,跨坐在馬背上,看着最後一個蠻夷兵士死於戰友的長槍下,他嘴角慢慢彎起,聲音輕顫道:“我們勝……”不待音落,他的身子一歪,就跌下了馬背。
好在距離他最近的副校尉及時趕到他的馬兒旁,伸手抓住他的胳膊,利用巧勁將人帶到了自己的馬背上。
地上佈滿橫七豎八的屍體,鮮紅的血染紅了這一片大地,慘死的大晉士兵身上兵服所印的“晉”字,在這一刻,在被鮮血染紅的這一刻,愈發紅得灼目,耀眼!
隨處可見殘肢斷臂,隨處可見沒有頭的屍體,隨處可見染血的兵器,看着眼前蒼涼血染的場面,活着的大晉兵士無不滿目悲愴,飽含淚水。
樑淵傷勢很重,尤其是胸口那支羽箭,小城中沒有大夫能處理,於是,他在這日下午被送回駐北軍大營,只因這裡有醫術最好的軍醫。然,看到他胸口那支羽箭,這名軍醫額上汗水涔涔而落,也是束手無策。
“雲候……”帳篷外天色已暗下來,樑淵躺在簡易牀上,目光從圍在他周圍的人身上一一掃過,最後落在雲漢卿身上:“我想和您單獨說會話。”雲漢卿頷首,帳篷中其他人行禮告退。樑淵扯了扯脣,看着雲漢卿道:“麻煩雲候扶我一把。”
雲漢卿上前攙扶他坐起。
擡手指向一旁的書案,樑淵道:“我,我想寫信。”雲漢卿扶他緩步走到書案後坐下。
時間點滴流逝,樑淵統共寫了三封不長的信,分別摺疊好,塞入信封中。
擡眼,他嘴角噏動,正準備啓口,卻忍不住連咳了好幾聲,鮮紅的血順着他的嘴角沁出。雲漢卿遞上一方白色的絹帕,他接過來拭去血漬,聲音虛弱道:“謝謝!”雲漢卿搖頭:“樑駙馬不用客氣。”
“我知道我是撐不過去了。”樑淵扯了扯脣,語聲艱澀,嘴角擠出抹淡淡的笑容:“自我駐守邊城,寧王與我並無多少聯繫,偶爾收到他的信件,也只是隨意閒聊幾句,但我知曉只要他有需要,我便會義無反顧地幫他,然而今日我不那麼想了……大晉無論是誰做皇帝,只要能讓百姓富足安樂,讓我大晉昌盛繁榮,那他就是一位好皇帝,我曾經有過一個男兒夢,那個夢便是我要從軍,要儘自己微薄的力量護衛疆土,看着我大晉日漸昌盛繁榮,看着我大晉百姓過上富足安樂的生活,當然,立戰功,受封爵位也在我的男兒夢中,可命運卻讓我尚公主,讓我做了駙馬。”
“不過,能有今日的大徹大悟,能戰死在沙場上,我已無悔。”
從袖中掏出兩張摺疊好的信紙,他動作緩慢塞入其中一個信封裡,然後將三封信拿起,遞向雲漢卿:“麻煩雲候幫我把這三封信送回京,讓雲公子務必親手將它們分別給我的父親,母親,還有妻子。”
雲漢卿遲遲沒有伸手。
樑淵看着他,誠懇道:“拜託了!”
“好。”雲漢卿接過,鄭重頷首。
“謝謝!”樑淵眼裡溢滿感激,脣角噏動,聲音虛弱道:“自我曉事起,我就極爲敬重雲候,想着能有朝一日在您麾下,跟着您征戰沙場,不成想,有生之年,我真的做了您的部下,爲此,我感到很幸運。”
雲漢卿未語。
樑淵喚道:“雲候……”
雲漢卿注視着他,半晌,啓口:“你說。”
“我娘被父親休棄出府,我唯一的胞弟也被父親斷絕了關係,若說這世上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他們了,所以……我想拜託您日後多少關照下我娘和胞弟,當然,若果我那胞弟做出觸犯律法之事,您大可不必爲難。”
久聽不到雲漢卿出聲,樑淵脣角露出絲苦笑:“我知道……我知道這樣拜託您很是唐突,可我實在是放心不下他們,要是雲候覺得難做,那就算了!”
京城,君悅樓。
“吉原君,咱們在大晉已損失不少武士,你若仍然弄不到東西,可有想過歸國後如何向天皇陛下交代?還有你那個妹子,我很懷疑是她將咱們這次來大晉的目的透露出去的,否則,大晉這邊不會對我們加強防範,且屢次讓我們失手。”
德川浩南是半個時辰前到這間吉原秀野包下的客房裡的,這會兒他和吉原秀野坐在茶室中,一個臉色不好,口中言語不斷,一個面上看不出情緒,眼瞼微垂,動作悠緩自顧自地在點茶。
清新而淡雅茶香在奢侈豪華的茶室中瀰漫着,令人有身處怡人的仙境之感。
“德川君以爲我不想拿到東西嗎?”吉原秀野擡眼:“秀敏和雲公子是有些交集,但她並不知我們來大晉的真正目的,再說了,那些東西掌握在靈鷲門手中,而靈鷲門與大晉皇室又有着極其深厚的關係,我們的武士在行動中屢次被伏擊,那隻能說明他們技不如人,這和秀敏又如何能扯上關係?”
“技不如人?吉原君,你可別忘了,那些武士可都是我國最強的忍者,其中還有三個是你的鬼影,你現在這麼說,是在告訴我你也是技不如人麼?”德川浩南嘴角勾起嘲諷的笑:“若你承認,我無話可說。”
吉原秀野在他說話間點好了茶,並送上前。
德川浩南也不客氣,端起茶碗啜了口,慢慢細品其中的苦澀和淡雅之香,感受着它悠遠的茶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