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步悠閒,匪寨後山不見飛鳥野獸清淨無比,秦靈兒走在前面,腳下打滑哎呦一聲坐在雪中,姜尋去扶感覺不對提氣丹田來穩住身形,秦靈兒被攙起來不斷揉着胳膊,白皙玉手撥開雪層,下面是凍實了的厚冰,原來秦靈兒不知不覺間已經走在後山小湖,楚玉恆走來道:“山中的水順上而下匯聚成湖,冒冒失失的,在陌生的地方要先觀察環境。”秦靈兒的白眼一個又一個翻來,楚玉恆不理會,左右張望道:“還有一個亭子,在哪呢。”
毛陽指着左前近百步的地方道:“那有個白色的尖頂。”
“比比誰先到。”秦靈兒滑着腳下的冰,笑着向前跑去。
楚玉恆來了興致道:“毛兄弟,姜老弟,咱們也比比?”沒等二人回答,就大步跑去,毛陽緊隨其後距離頗近,姜尋怔住沒想到二人這麼果斷,緊跟着向矮石壁那面跑去,秦靈兒跑到一半他們就已經到達亭子,楚玉恆笑着拍毛陽的肩膀道:“毛兄弟,跑的真快。”
毛陽憨笑道:“常年打獵別的沒練出來,這腿腳可是不賴。”楚玉恆一顫,突然彎曲捂腹,面容痛苦,毛陽彎腰詢問,姜尋急忙向外面喊道:“靈兒快來,楚大哥不知道怎麼了。”
秦靈兒匆忙快跑還差點滑到,上前查看對楚玉恆道:“古有樂極生悲,在你身上體現的淋漓盡致。”
楚玉恆漸漸直起腰,面色慘白道:“沒大事傷口又裂開了。”
秦靈兒抱着肩膀道“病人就應該老老實實的。”
幾人站在亭中,山中呼呼的風吹不到這裡,毛陽不禁感嘆:“寨子的位置好,人要不惡,久居真是不錯。”
秦靈兒道:“我要去湖中間堆個雪人,有誰要跟去嗎?”
三人搖頭繼續談論,秦靈兒獨自跑出去,蹲在冰面有模有樣地擺弄手中的雪,禿樹在山崖聳立,日光漸西,山影越來越長,湖面露出晶瑩的冰,雪被秦靈兒聚在一起齊腰高,雪人大致的外廓有了,卻犯了愁,不知道拿什麼當做眼睛,鼻子,與嘴,她朝亭子中的三人喊道:“誰來爲我的雪人點睛?”
久站寒侵,聊天的幾個人出了小亭,毛陽撿兩根樹枝當手,姜尋在長有松樹的石壁下,撥開積雪找到兩顆鬆塔當眼睛,楚玉恆用力的將一塊雪握成尖的當做鼻子插上去道:“咱們回去吧!”
秦靈兒掐着腰站在雪人前面端詳伸出細指在鼻下畫出一個大大的笑臉,欣喜道:“本姑娘堆的雪人就是漂亮。”
四人走到出口處,老李叔不知等待了多久,迎上來恭敬道:“公子已經備好山泉水等各位去品茶。”
姜尋道:“老李叔久等了。”
走到街上,不斷見婦女在房前出入忙碌無比,殺雞宰羊,楚玉恆打趣道:“你們寨中倒是富裕。”
老李叔答道:“公子說要用最好的東西招待各位,家家不敢藏私。”
匪洞之中,燒好的木炭從外面端上來,銅壺架在上面,成子寅衣服寬鬆,起身迎接,老李叔退走,秦靈兒道:“本姑娘渴了,不用客道,沏茶吧!”
成子寅一臉恭敬,從玉罐中倒出小把茶葉放到紫陶壺中,拎過銅壺倒入沸水,洗過茶,倒入五個茶盞中,手一揮道:“請。”
楚玉恆端起茶盞,吹了吹,抿一小口,稱讚道:“好茶。”
姜尋和毛陽兩人也飲起來,秦靈兒端起來道:“真夠小氣的,茶色都不深。”
成子寅道:“茶適度纔好,秦姑娘可以細細品嚐。”
秦靈兒端着茶盞聞了聞掩面而飲道:“嗅有清香,入口甜澀相容,喉有回甘,好茶。”
成子寅興趣大起:“秦姑娘可知道此茶出自哪裡。”
秦靈兒又嘗一口,美目微閉,睜開眼又撓撓玉額說道:“舅舅喜茶,這茶我是喝過,但就是想不起來。”
成子寅笑道:“我來提醒提醒,南方有南,古樹之下,收日之陽,攏月之陰。”秦靈兒美目一閃,指着茶盞驚喜道:“峰頂而出,化水爲柔,這是峰柔。”兩人皆笑起來,剩楚玉恆三人摸不着頭腦,秦靈兒對姜尋道:“尋哥哥,峰柔茶就是皇帝每年都得到甚少,多嘗一些。”楚玉恆聞言吧唧吧唧嘴,雖品不出獨特,卻也多倒幾盞。
山中風大,能聽到呼嘯之聲,十幾個石桌上被陸續端來的佳餚美食佔滿,寨中的男子都來了,但看向楚玉恆的時候眼神中還充滿畏懼,外面壯漢兩兩一組抱來大酒缸,成子寅道:“酒菜香至,我們下去暢飲。”山洞中人多卻十分安靜,成子寅提酒站起來道:“兄弟們,咱們連飲三杯謝楚兄弟不殺之恩。”
三杯酒下,成子寅白色的臉上出現酒紅,山洞中的氣氛有些微妙,楚玉恆端碗而起大聲說道:“諸位漢子們坐在酒桌都不敢隨心暢飲,真是給你們公子丟臉。”說完,烈酒下肚,老李叔在鄰桌站起來連倒五大碗,豪飲而下大笑道:“今日酒壯慫人膽,望楚公子不要嫌煩。”坐上山匪皆豪飲,洞中聲音嘈雜起來,楚玉恆笑道:“這纔是該有的樣子。”
身邊的酒缸見半,山洞中酒氣連天,洞外強風驟雪,門口的火把被吹得紫焰連連,秦靈兒問成子寅道:“聽你口音是懷江以南,又拿出峰柔茶應是郎峽城,與京城近三千里,看你談吐不凡,應該是大戶人家的公子,怎落得這番田地。”
成子寅的笑容消失,又變爲苦笑道:“還不是戰亂鬧得,大部分家裡人驅車是親戚家避難,我出來闖蕩闖蕩,想來想去都城周圍最爲安全,就來到這裡。”
姜尋說道:“我見城角難民數萬不乏英勇之士,若各個地區聯合起來,即使大漠賊寇再強也不容易侵入,怎麼……”話還沒說完,就聽後桌老李叔的聲音傳來:“姜兄弟,沒那麼簡單的,玄皇任用奸臣,奸臣下面怎麼有良臣,這羣人本就欺壓百姓,白花花的銀子進入自己的口袋,漠軍殺到跑的比誰都快。”
楚玉恆重重的拍下石桌,山洞中頓時無人言語,怒道:“哼,都是些什麼狗東西,他日我若遇到必好好懲治。”
成子寅喝口酒說道:“經我所見,只有百姓是真正受苦罷了,那羣蛀蟲口袋裡有銀子到哪還不是快活,說到底還是昏君無能,古月只怕已經丟掉半壁江山,民心不再了,大盤山也許只是一個縮影。”
酒勁上來,各桌都有咒罵聲,好不難聽,楚玉恆冷着臉,又問毛陽:“毛兄弟,你感覺當今玄皇如何?”
毛陽吐出酒氣,手撐着腿看着楚玉恆道:“就算玄皇想勵精圖治,權利也難以聚在手中,民不載他,官也欺瞞,古月凶多吉少。”
這時候,外面有一人裹着厚襖,滿身積雪,跑進來大聲道:“報,寨子被大軍包圍。”
雜亂聲驟止,成子寅手微微一抖看着楚玉恆疑問道:“楚公子,這是?”
楚玉恆站起身環顧各桌道:“你們可有人幹了匪事?”
成子寅答道:“聚他們以後就無人下過山,更別談作惡。”
“好。”楚玉恆說道:“成子寅隨我出去看看,其他人留在這裡。”
剛出洞口,寒風撲面,腳下雪足足有數尺深,楚玉恆,成子寅,姜尋,秦靈兒還有毛陽來到寨牆,下面是近千的輕裝步兵,馬背上爲首的正是楚伯雄,旁邊還跟着身着布衣的毛縣令,微光下,見幾人沒有事,楚伯雄對城牆上的幾人大聲喝道:“逆子,你差點闖下大禍,匪首聽着打開寨門,本將軍今日在此過夜,速速打開大門,”
楚玉恆點點頭,成子寅喊道:“開門。”
寨門緩緩打開,楚伯雄率先進入,士兵緊隨其後,楚伯雄見兒子迎來,勒馬而停,手中的鞭子重重甩去,楚玉恆悶哼一聲身體搖晃像是要倒下,風呼呼地吹,牆上吹落的硬雪打在臉上,楚伯雄再次舉起手就要揮鞭,姜尋和秦靈兒攔在前面,秦靈兒道:“我吵着讓他們來的,要打打我好了。”
楚伯雄從馬上跳下,站在秦靈兒的面前,面色陰沉道:“你舅舅在家快急死了,你們可倒好在這裡飲酒作樂,如果有個好歹讓我楚家怎麼交代。”
秦靈兒委屈巴巴不再說話,噗通一聲,楚玉恆直直摔倒在地,身前的姜尋急忙把他攙着身上,楚伯雄道:“真的越來越沒出息。”
秦靈兒道:“快扶他進屋,只怕劍傷又復發了。”
楚伯雄聽到劍傷,冷峻的臉上出現幾分愕然,直接從姜尋手中抱過楚玉恆朝最近的一間屋子走去,屋內又添幾盞油燈,十分明亮,解開他的衣服,傷口早已裂開,楚伯雄皺着眉沉聲問道:“拿下。”
“是。”成子寅被兩個士兵押着,楚伯雄道:“小小山賊敢傷楚家人,看我不燒了這匪窩。”
成子寅擡起腦袋,道:“一人所爲,何必連累他人。”
“好,好。”鏘的一聲,寶劍出鞘舉過頭頂,眉毛緊皺,直接朝成子寅的脖子砍去,姜尋見勢不對,摘下牆上的葫蘆,擋在劍側,劍順勢而下,斬下木桌一角,成子寅的幾縷頭髮緩緩飄落,楚伯雄看向姜尋道:“爲何擋我。”
姜尋答道:“楚叔叔,玉恆哥與成寨主不打不相識,二人已結爲好友,不如等他醒來再做決定。”
楚伯雄哈哈大笑兩聲,冷聲道:“這個逆子,一代將門與匪結友傳出去不讓天下人笑掉大牙,好,我倒要聽聽他能吐出什麼。”說完,就坐在椅子上靜靜看着楚玉恆。
近千士兵被安置好,楚玉恆的傷勢也趨於穩定,姜尋帶着成子寅朝山洞走出,強風迎面,成子寅說道:“欠姜兄弟一條命,來日刀山火海,義不容辭。”
姜尋擡頭又走近側耳向前問道:“什麼?”
成子寅低頭摸摸鼻尖,趴在他耳邊道:“沒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