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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夏是無心去關注多琿說了什麼,她滿腦子都在想着阿水現在如何了,而忍冬卻看出多琿的意思了,原來竟然是爲自己兒子求情的。

她在心裡冷笑一聲,微含諷刺地道:“多琿媽媽,這個我倒是懂的,誰家孩子都是阿媽身上丟下的一塊肉,出了事誰能不着急呢。凡是當媽的,自然是怎麼也心疼自個兒的娃兒的。”這話一語雙關,名爲理解多琿,其實那意思再明白不過,你家兒子是兒,人家半夏那麼小的娃兒就不是孩子了嗎?

這話說得多琿臉紅,羞慚不已,其實她何嘗不知道木羊犯下大錯,害了阿水,只不過拼着一張老臉來求求,誰成想被個前兒媳婦一番暗諷,不由得老臉紅了。站在那裡半響,終於嘆息一聲:“半夏,我先出去了。”

待到多琿出去,忍冬也有些不落忍,想着往日多琿對自己的種種好,低頭不語。其實她打小兒個性爽直,說話沒什麼遮攔,想到什麼就說什麼,倒是並無惡意。

對於多琿和忍冬所說的話,半夏根本沒聽到心中,她只想着她的阿水了。那麼嬌嫩的阿水,哪裡受的半分委屈,若是真得哭了,木羊那人又哪裡有心思去哄她呢?還不是任憑她哭喊嘶叫!

半夏這麼想着,一顆心更如被油煎一般,哪裡有心思注意其他。

忍冬見此,想着無論如何也該吃晚飯啊,便將石蛋兒放在炕上,又用被褥擋住了,這纔去竈臺前做飯,少頃做好了,強拉了半夏一起吃。

吃飯間,半夏忽然覺得不對,便問道:“阿諾那孩子呢?”

忍冬邊喝着粟米粥,邊搖頭:“沒見呢,晚上就一直沒見。”說完這話她也奇怪了,阿諾跑到哪裡去了?

半夏忙起來,跑到阿諾房間裡看了看,確實沒人,根本就沒回來過啊,再想着外面馬廄裡沒有了阿諾的棗紅馬,一想便知,阿諾竟然也跟着跑去了。

無末領着厚炎等人,策馬狂奔,一路披星戴月不曾停歇,最後終於追上了策馬而行的二犢子。原來出了這望族村只有一條道理,二犢子一路疾追,可是行了沒多時來到這通往外面的大道,這大道是個岔路口,他就失去了蹤跡。

無末下馬,細細查看了這附近的線索,最後沉聲道:“我們往北去。”

衆人知道他向來善於追蹤獵物,便也來不及細問,翻身上馬往北追趕而去。這一路也不知道行了多久,恍惚間天都還要亮了的時分,他們來到一處小鎮。

小鎮上起得早的已經在街上行走,乍見到這幾個穿着怪異的騎馬人,臉上都有了驚慌之色,紛紛避開他們行走。

別人即使不知,厚炎卻是知道的:“他們這是把咱們當做怪物了,以爲咱們望族人都是三頭六臂,通着神靈。”

無末擰眉望着沐浴在朝陽中的小鎮,心中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三愣子在旁問道:“族長,咱們現在該怎麼辦?追了這麼一夜,也不見木羊的影子啊!”

無末卻道:“木羊必然就在這個小鎮上。”

三愣子不解,厚炎也有點疑惑:“怎麼會呢?你怎麼知道?”

無末解釋道:“木羊出村後,或者步行,或者騎馬。若是步行的話,咱們必然已經追上了。若是騎馬,我看村中的馬匹並沒有少,他應該是勾結了外人吧。”

聽到這個,三愣子義憤填膺:“我原本就覺得他這個人透着一股子邪氣,當初他和我一起出門,莫名其妙就不見了人呢,現在想來竟然是去勾結外人去了!”

厚炎聽到無末這麼一說,也點頭說:“族長,你說得有道理。可是你怎麼知道他們就在這個小鎮上呢?”

無末繼續道:“他們抓了阿水的目的,無非是用來脅迫我,所以不會傷及阿水的性命。可是阿水還小,一路上很難照顧,難免哭鬧,繼續往前走,人煙繁稠,恐怕會引起別人的懷疑。而他們自認爲自己隱蔽得好,不會相信我們能追到這個小鎮上來,所以應該會安心地在這個小鎮上停息落腳。”他停頓了下又道:“況且,他們既然要用阿水脅迫我,必然不會走遠。”

衆人都覺得無末說得有道理,不過還是問道:“族長,那我們現在應該怎麼辦呢?”

無末回首看了看衆人,便道:“三愣子,你現在馬上回去,請十一叔安撫族人,萬萬不要因爲這件事亂了防守。”衆人一聽,皆覺得無末說得有道理,他們幾個人出來追木羊,若是族中人心惶惶,難免中了賊人的奸計,當下三愣子忙答應了,調轉馬頭回族中去了。

無末沉吟片刻,又問道:“厚炎,你身上帶了銀子嗎?”

望族人是不用銀子的,可是無末知道沒銀子在外寸步難行,是以只能問厚炎。當初爲了他們出去找人,族裡特意賣了皮毛藥材換銀子的。

厚炎愣了下,搖頭:“沒有。”

他們原本是上山打獵的,聽說阿水被擄走的消息匆忙下山,連口水都沒有喝就過來追木羊了,身上哪裡記得放什麼銀子。

這個回答原本在無末意料之中,剛纔那麼問不過是抱了一線希望罷了。此時他皺了皺眉,摸摸身上,便道:“咱們現在這樣太過惹人注意,先像個辦法換身衣服吧。”

這個厚炎倒是懂的,便領了大家來到小鎮上的當鋪裡。那當鋪掌櫃倒是個見多識廣的,一見他們裝束,驚奇地道:“你們,你們是望族人吧?”

厚炎忙笑道:“是,我們像當掉身上的衣服換點銀兩。”

掌櫃瞅了瞅他們身上的衣服,此時雖已近春,可是山中氣候多變,夜間寒冷,他們身上穿的都是皮毛,原本倒也值皆錢兒的,可是……

掌櫃爲難地皺眉:“各位啊,你們身上的這衣服,也忒埋汰了吧!”除了打頭的這個留了黑色長髮的高大男人外,其他大多都穿得舊衣服,毛都快磨沒了。

二犢子聽到這話,走上前,鐵塔般站在掌櫃面前,這掌櫃頓時往後退了一步,望着衆人的目光有了防備。

其實二犢子倒是沒別的意思,他新成親,身上的衣服全都是忍冬新爲自己置辦的,嶄新的,他就不信自己身上這個也埋汰!

厚炎看出二犢子的意思,忙笑了一個,上前對那掌櫃道:“掌櫃先生不要害怕,我這兄弟的意思是讓你看看他身上的這件如何?”

掌櫃聽了這話,才鎮定下來,上前細細打量:“他這個,是羊皮襖,不值幾個銀子,不過倒是新得很。”

無末見此,脫□上的虎皮裘,問那掌櫃:“掌櫃,你看我這件呢?”

掌櫃早就發現這件還不錯,又見這男人舉手投足間頗有威儀,猜到這人應該是個頭目,只是此人眼神太過凌厲,他不敢亂說罷了。此時見無末這麼問,忙道:“你這件是上好的虎皮,原本不錯的,只是到底不是全新,也值不了幾個銀子。”

無末一聽,不由得皺眉,他這件是當日剛剛成親時半夏親手所制,平時穿得時候分外在乎。原本上山打獵也不會穿它,只不過這日湊巧舊的皮袍破了,半夏拿起縫補,是以才穿了這件。沒想到在這個掌櫃眼裡,如此珍貴的虎皮袍,竟然是不值幾個銀子的。

他以前也曾和外人打過交道,知道他們慣於坑蒙,喜歡壓低擡高。若是平日也就罷了,他不去理會便是,可是此時他想着阿水落入歹人之手,面上雖鎮定,其實心中怎能不急?這掌櫃如此做法,他忍不住一沉臉,冷聲問:“那依照掌櫃的衣服,這虎皮裘倒是值幾個錢?”

掌櫃只覺得此人不怒而威,說話間一股冷肅之氣撲面而來,他又不是傻子,自然見好就收,忙笑着道:“雖說不值幾個錢兒,但我在這裡做了這麼多年生意,早已聽說過上古山的大名。你們既是望族人,來自上古山,我便當交你們個朋友,這虎皮裘連帶那件羊皮襖,一共一兩銀子,如何?”

厚炎聽着這個,心中暗暗算了下,這一兩銀子雖不多,但也夠幾人吃飽飯的,可以應下。只是……他挑眉望了望那掌櫃,笑道:“掌櫃老哥,請問你這店裡有沒有那外面大街上素日穿得那種衣服,無論多麼破舊,送於我們幾個穿在身上。要不然這穿着衣服進來光着身子出去,總不大好呢。”

這掌櫃聽了這話,忍不住笑道:“你這說得什麼話,少了個虎皮裘誰還能光着個身子呢!不過我這裡倒是有一些典當的衣服,雖然舊了些,但也能穿。你們若是不嫌棄,就多少給我點銀子,我送於你們吧。”

厚炎一聽這個,搖頭道:“不行啊,掌櫃,我們一個虎皮裘,一個羊皮襖送給你,只收你一兩銀子,這你就沾了大大的便宜。乾脆你就順便再送我們幾件破舊的衣服又怎麼樣你?反正那些衣服也是沒人要的。”

這掌櫃原本是沾了眼前幾個人便宜的,聽了這個,心想那破舊衣服確實也賣不了錢兒,不如送於他們,於是乾脆笑道:“小兄弟,今日我就交你這個朋友,送你們幾件衣服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