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6章翻臉
一家人終於可以坐下來吃飯了，凌爸醉眼朦朧的，斜眼看着他不認識的張海一傻笑，“領導？聽說你是領導？請問，是哪裡的領導？管田洞村嘛？”
張海一左右看看，凌家姐弟三個黑着臉，他便嘿嘿笑答：“不是，田洞村這種小地方，我才懶得管。”
“哎喲，那你是大領導！我得敬你一杯，往後多多關照我們凌家呀。”
凌爸猛地地挺直腰背，伸手去找酒，卻發現擺在他面前的是橙汁，頓時翻臉，“凌大姐！過節怎能沒酒？快拿酒來！我，我要敬大領導。”
凌海燕端起橙汁，面色平靜地說道：“老豆，我們一會還有事做，所以大家都不能喝酒，你呢？中午的酒還沒醒吧，就喝點飲料吃點菜，來，我祝大家中秋快樂，身體健康，闔家幸福，乾杯！”
“乾杯！！！”
凌秀清和凌建軍當然站在大姐一邊，他們三個站起來了，湊桌的張海一和兩個便衣還有另一桌的鷹組也站起來，大夥大喊一句乾杯，屋頂都快掀翻了，把凌爸也喊醒了，滿地的人都在盯着他和歐林珍，他只好扯着老婆站起來說乾杯，跟着灌了橙汁。
大領導不喝酒，凌爸也不好再討酒喝，凌建軍很有眼力勁，不時給他添點橙汁，夾塊好肉，倒也侍候得他通體舒泰，心理極其滿足。
龍鷹和他的鷹們逐一過來敬酒，凌爸發現他們也都是喝橙汁，就更沒話說了，只是看見客廳裡兩桌柳城客人不時傳來斗酒的喧鬧，他又有點心癢癢的。眼神老往那邊跑。
歐林珍悄悄在桌子底下戳凌爸大腿，又拼命使眼色，他恍然地哦一聲，若無其事地告訴大女：“明天你歐姨的兩個仔女要過來。你安排一下房間，再準備點好菜。”
“好菜天天有，就是恐怕沒法安排在我們家了。”凌海燕爲難地說道，“阿清的師兄在這裡養病，他身份尊貴，你看張領導和龍先生他們都是來保護他的，連預訂房間的客人都要搬到三叔公家去，所以人來了只能去程東或者張佳那邊的鄉村旅館。”
“阿清的師兄？在這裡養病？我怎麼沒看到人。”凌爸目光落在二女身上。
“他病情嚴重，躺在牀上起不來。”凌秀清答道，“他喜靜。不喜歡人多打擾，老豆沒事不要大喊大叫，也不要把電視開得震天響，不然他生氣起來後果很嚴重。”
凌爸愕然，然後點頭。身份尊貴，還帶了這麼多保鏢，又有zf部門的領導專門跑來保護他，這是多大的排場啊，多大的背景啊，這樣的人他可不敢招惹。
歐林珍又在桌子底下戳，凌爸頓了頓。便說去別家旅館要花錢，不如就在家裡擠一擠。
凌秀清反問：“那老豆你說，要怎麼擠？我的房間讓給師兄了，這幾晚要跟大姐睡，軍仔屋裡倒是有兩張牀，可是龍傑下午搬進去了。一個空位都沒有了，難道讓歐姨的仔女過來睡客廳？這不大好吧。”
“怎麼可能，要睡客廳也是你跟你大姐睡。”凌爸脫口而出，隨即後悔了，兩個女兒都在瞪他。
屋裡屋外那麼多男人。你讓兩個姑娘睡在客廳，這叫什麼事。
“剛纔的話我就當沒聽見，人想來可以，你們自己想辦法解決住宿問題。”凌秀清的聲音一下子降到了冰點，整個天井裡的人都感到莫名的壓力，喘不上氣的感覺。
“算了算了，等下我就打電話讓他們姐弟不要過來了，免得讓大家爲難。”歐林珍壓着嗓子說道，眼眶中快速凝聚了淚水，將落未落的樣子，好像受了莫大的委屈。
凌爸最受不了她這招，馬上抓了她的手去哄，“沒什麼好爲難的，家裡住不下我另找地方就是，阿珍你別急啊，田洞村那麼大，村長又是我的好兄弟，兩個小孩還怕安置不了嗎？”
又扭頭去吼凌海燕，“你這個大姐是怎麼做的，怎麼把老弟老妹教成這個樣子，還懂不懂一點禮貌了，怎麼能這樣對待長輩！”
凌海燕美眸含淚，捂着胸口，心裡難受得說不出話來，凌秀清抱住大姐剛想說點什麼，軍仔先站起來了，用力把筷子往地上一砸，衝凌爸吼起來。
“養不教，父之過！你有什麼資格去指責大姐？你還是不是人啊？沒盡過一天父親的責任，回來好吃好喝的供着你，你還有理了啊？一不順心就罵人？我告訴你，這大屋是我的！我纔是這裡的主人！不滿意你就滾出去，這裡不歡迎你！”
軍仔的話就像是導火索，點燃了隱藏在凌爸內心的炸.藥桶，他跳起來，雙手撐着飯桌怒視着兒子。
“你，你這個混賬，我是你老豆，沒有我你能有今天？你們三個不孝子，趁着我不在，把你阿公哄得團團轉，什麼遺囑什麼公證，我告訴你我不承認！凌家是我的，我纔是你阿公的第一順位繼承人！家裡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
啪！啪！啪！
凌秀清把嚇呆的大姐扶正，拍起了巴掌，“說得真好啊，出去外面混了十幾年，長進不小嘛，知道用法律來說事了？不知道你諮詢的律師有沒有告訴你，這樣的官司你打多少輸多少？”
“你管我問不問，兒子搶老子的財產，我到哪裡說都有理。”凌爸不敢看二女的眼睛，總覺得跟他老豆在瞪他的感覺一樣，這種感覺怪怪的，心裡直發毛。
凌秀清斜視着歐林珍，“哼，昨晚還說得好好的，今天出去逛一圈就反悔了，我倒要打電話問問李叔，同學會變成法律諮詢會了？老同學都給你出主意怎麼收拾仔女？”
歐林珍往凌爸身後縮了縮，眼神心虛着呢，不敢與凌秀清對視，她便心裡有數了，這女人不是省油的燈，來家觀察幾天，這就忍不住要出手了。
凌秀清拿出手機，凌爸慌了，“大過節的，騷擾人家幹什麼？沒人跟我說這些，你別說出去丟人了。”
“我丟人？我怎麼覺得老豆你比我更丟人呢？幾年不回家，一家人坐在一起吃個團圓飯就讓你那麼難受嗎？非要找點事鬧一鬧？”
“好吧，其實我也挺難受的，我們三姐弟都挺難受的，要不，老豆你明天就回東省吧，你看不見我們，心情就會好起來了，你看，我這個女兒多會爲父親着想。”
凌秀清步步進逼，一句話一個坑，凌爸退卻了，抱臂坐下，一副“我很生氣我不理你”的樣子
“歐姨，我看老豆酒還沒醒呢，說話都不經腦子的，你扶他回屋休息吧。”
歐林珍被凌秀清盯着，背心發涼頭皮發麻，知道今天討不了好了，忙低聲應着，伸手去扶凌爸。
凌爸藉着這個臺階下來了，一聲不吭跟歐林珍回了屋。
經過客廳時，客人們紛紛投以奇怪的眼神，縱是他倆臉皮再厚，此時也羞得老臉通紅，狼狽而出。
天井裡，龍鷹當起了和事佬，端起杯子大叫：“來來來，再來乾一杯，大過節的大夥都高興點兒，打起精神來，預祝今晚能看見嫦娥仙子降臨人間。”
轟隆！
巨大的雷聲在龍鷹話落時響起，真的挺喜感的，笑點最低的凌海燕首先噗嗤笑開，眼角還有淚光點點，心情卻是慢慢好了起來。
天井有遮陽棚蓋着，豆大的雨點打得噼啪作響，衆人笑了一陣，繼續吃喝。
軍仔被張海一按回座位上，他悶悶說道：“真想喝點酒。”
張海一給他夾了個大雞腿，“借酒澆愁愁更愁，你還小，不要想太多，有你姐姐在，他們欺負不了你。”
軍仔是姐弟三人中最期盼父母關懷的孩子，今天這一鬧，徹底把他心目中最美好的願望摧毀了。
他的痛苦和掙扎，兩個姐姐看在眼裡疼在心裡，可現在也不是安慰他的好時候，只能使勁給他夾菜，想讓他知道，他還有更疼他的姐姐。
好好的一頓團圓飯被破壞了，最後匆匆收場。
雷雨來得快去得快，下了一個多小時就停了，凌秀清和大姐把客人送到村裡安頓好，一路散步回來，又打着手電拐去看了看魚塘和稻田。
因爲有靈寵看家，三叔公晚上不在塘邊睡，只在白天過來割草餵魚，管理水閘，清理水溝什麼的，活不多，但也離不開人，老人做得很認真。
用靈水澆灌的稻子，如今長得又高又壯，沉甸甸的稻穗掛滿了穀粒，雖然還是青的，沒熟透，但看着顆粒已經很飽滿了。
凌海燕說新來的黃技術員已經過來看了好幾回了，畝產多少現在算不出來，但他預計會超過斯縣的最高水平，有可能會突破二千斤。
“溫經理也來看過，說話的意思這稻穀一割下來他就拉走，後面的全部不用我們管。”凌海燕笑道，自豪地看着老妹，“都是你的功勞啊，阿清。”
“這是大姐的功勞纔對，我不在家，辛苦大姐了。”凌秀清抱着大姐的胳膊，親暱地蹭蹭，“黃技術員來替邱春平的？爲人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