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有這個緣分嗎
和權素雯的相識,在洪如剛的心情上確實有些波動。他這幾天都在想:三個老輩確實老了,不能讓他們爲自己操太多的心。現在有了自己的房屋,有了比較理想的“家”,又臨時幹了工作,雖然是臨時的,但可有了事情做,剩下的,確實就是該找個合適的對象,那才真正“成了家”。
他又反來複去地琢磨着,朱蘭芳雖然愛他,經過姨叔的分析和他的反覆磋合,又經過鄭雲濤校長前階段幫他對蘭芳的試探,恰當地得出一個結論:確實門不當戶不對,即使那個蘭芳還不肯放棄,但她的父親看不起如剛,蘭芳是不可能有決心戰勝她父親的,因爲她有她的弱點;洪如剛自己也覺得,和那個蘭芳沒有共同志向。在上初中時,他結識了佟玉,但由於自己的自卑,現實的壓力,給佟玉帶來不可想象的傷害。這些曲折的事實自己確實體會到了,自己和佟玉的愛情有了“階段性的發展”,也有了美好的一些憧憬,但由於各方面的因素,使這個女孩最後走了“絕路”。這些不能不引起洪如剛的教訓。他還時有時無地思念着“紅布條”和“大黑子”的遐想,但和思念着的人畢竟是兩鄉之隔,如隔千里,這麼多年簡直是“音信全無”,也許那個“小時的花妹”早就把自己給忘記了……現在認識了遠在千里來插隊的權姑娘,這回也許是天定的奇緣吧,他再也不該放過了!該如何抓住這個機遇,掌控這一瞬間的邂逅,他怎樣去努力,去實現?這也許是他人生中一次最美好的抉擇吧。
權素雯,秀麗玲瓏、活潑、剛毅,她那歡蹦亂跳的影子至此,在洪如剛的腦海裡,佔據了莫大的位置。幾天不見,他就要找藉口,找理由,去看看這個權小姐。
在學校裡,老師、校長常會提醒他:
“洪老師啊,那姑娘怎就沒來看你了,該去看看人家了,應主動出擊呀!”
“婚姻大事,緊抓不可鬆,機不可失,失不再來呀!”
在自家裡,奶奶和母親常問他:“孩子呀,這段日子你好像有心事呀,對老的說說,讓老的明白明白呀?”
是呀,到時候你們會明白的。這會兒,只有靠自己,開創出一片美好的前景,讓天地之間出現一個美好的奇蹟。到那時,洪如剛決心給三個老輩一個特大的“驚喜”。
這幾天,天氣開始變冷了。洪如剛從學校回到家就忙着在煤油燈下備課、看書,有點時間也沒去找徐祥敏他們玩了。
今天晚上,他真地坐不住了,首先,洪如剛想到了許烜。可是,那個許烜神奇的失蹤了。三娣一連好幾天吃不下飯,睡不好覺,她讓洪如剛去把許烜給找回來。她說,只有你知道他的去處。可是,洪如剛確實不知道。後來好多天才傳來消息,說他到山東的一個石灰窯給人幹活去了。洪如剛只能去找另外幾個哥們。他一氣跑了三家,找到了洪勁鬆、洪如通和徐祥敏,慫恿他們到趙埝村,去看知青排練文藝節目,也可能遇上“演出”,當然他的最終目的是想去再見上權素雯一面,他要主動出擊,他要再一次試探小權的心裡,是不是真的“在意他”。
到了馬槽溝北岸,洪如剛趕回了“大黑狗”,他和如通三人冒着嚴寒,頂着西北風,大步小跑地向趙埝大隊部走去。
他們幾個老遠就聽見那低沉顫悠的二胡、清脆婉轉的板胡和那悠揚奔放的笛音,從知青排住房門口傳來,同時也望見了那如同白晝的押氣的“汽燈”光。
除了徐祥敏,洪如剛、洪如通和洪勁鬆三人都是愛好音樂的。一有空閒,加上新來的許烜,他們四人經常在一起搭檔,吹奏拉唱。今天晚上,真是少了一個愛好文藝的哥們許烜沒能同行,洪如剛也覺得非常的遺憾。
來到趙埝村大隊部,這三人發現知青排門前已圍了很多人在看熱鬧,他們三個湊了上去就往人縫裡擠。
洪如剛之意已不在樂器的演奏上,也毫不在意他們三人在談論什麼,他在人羣中找尋他的權小姐。場子裡蹦呀跳呀,出來演節目的知青他都不認識。忽然報幕員又走出前臺,爲大家報出下一個節目:
“現在請看,新疆舞蹈‘日夜想念您’,由高春光爲你演出;下一個節目王曉梅的‘逛新城’準備…..”
多彩多姿的舞蹈,化了妝的一老一少的歡樂和諧的對唱“逛新城”,還有獨特優美的個人演唱,六人組合說唱表演什麼的……節目下去好幾個,就沒出現姓權的“四姐妹”,一個熟人都沒見,奇怪了,她們不是這個知青排的?
洪如剛正思尋着,忽然後臺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
“徐姐、黃妹該你們上場了:‘婆媳學著作’呀!”
是權素雯的聲音,洪如剛撇開三人,向後臺的出場道里擠去。
“洪老師,是什麼時候來的?”容胖子發現了洪如剛,她又趕忙向屋裡喊,“權素雯,洪老師找你來了!”
權素雯扔下手中的導具,直向洪如剛跑來。
洪如剛一邊和胖妮說話,一邊又問權素雯:
“俺來老一會了,素雯,你們幾個怎麼沒有節目啊?”
“有啊,徐姐和黃妹馬上就輪到了,我倆沒有,昨天排長說節目太少,好歹硬給她倆派上個新編排的節目。能歌善舞的差不多都是原來在學校裡文藝演出隊的和‘小百花藝術團’裡培訓過的成員,她們一點就破,只要分配節目她們自己一琢磨,就拿出了表演形式和各種舞蹈藝術動作;我們幾人不行,差不多是文盲或‘高粱棵畢業的’。就說這徐姐和黃妹吧,昨晚排長還叫張曉梅教她們練習好長時間的動作,可她倆今晚的表演還不怎麼熟練呢。”
權素雯也不管徐玉玲和黃琴的節目演出怎麼樣了。她不害羞地拉着洪如剛和容蘭子,說:“走到場外說話去。”
洪如剛遠望着洪如通和徐祥敏兩人正看得聚精會神,洪如通還用腳在地上給節目點着拍節,用手指學着場內那個吹笛子的演奏方法,他也沒驚動他倆;洪勁鬆不見了,他在人縫中尋找着他,看到了:奇怪得是,他也正和一個女知青在講說什麼。
洪如剛和權素雯二個女知青走到她們住的房子東邊,坐在一根橫放在地上的大電線杆子上。剛坐下,他和她們二人就天南海北地談拉起來,從城市扯到農村,從家庭生活又談到這幾天這階段的勞動,還講到她們去了八里屯街上見到了和她們一起插隊分到其它村的知青。這次從京南市一共來這個公社插隊的有一百零八人,這些人被分到六個自然村和大隊,他們之間有一個街道的、一個學校的,還有互不認識的。
知青們排練的節目已經又重複地練完了一遍。時候不早了,場外的羣衆三三兩兩地離去,知青的演員們也在和知青排的排長、指導員交換不同的意見,發表對這些節目的意見。
徐玉玲和黃琴到處找尋着小權和容胖子。權素雯和洪如剛並肩坐着,手腳都凍得麻木,可還是不想分開。她沒招呼正在找她的那兩人過來,就是想和如剛多說一會話,可容蘭子耐不住了,她把那兩個人喊了過來。趁着燈光,洪如通也望見了大哥,趕忙喊着徐祥敏跑過來了,說:
“大哥,你怎把我們給甩了,叫俺倆找你找的好苦呀?”洪如剛站起來又向徐玉玲她們介紹了自己這個本家的弟弟和徐祥敏。
徐玉玲聽說“徐祥敏”,姓“徐”的,和他續起了本家,然後又問他今年多大。徐祥敏告訴她“屬老鼠的。”徐玉玲說“你十七,我十八,該叫我姐。”徐玉玲認下了徐祥敏這個小弟弟。
容蘭子說“她也屬鼠”。
權素雯說“一個公老鼠,一個母老鼠,這可是個奇遇啊,假設,你們走到了一起,可別在一起咬架啊!”容胖子追打權素雯,說,“你和洪老師才能在一起咬架呢,我倆怎麼能走到一起,你有自作聰明,又把別人亂扯乎在一起了!”兩個女知青仍是一陣打鬧。
別說,這個容蘭子還真對徐祥敏有了好感,就是在一起閒扯這一會,她看出這個徐祥敏和她的脾氣差不多,不管是說話、做事、動作都漫不騰騰的。徐玉玲看出容蘭子對徐祥敏有點意思,趕忙風趣地說,“看來,你個蘭子今後有可能——還要成爲俺的弟媳婦,我們幾個可要‘親上加親’了!”
又是一陣說笑,一陣打鬧。
洪勁鬆也領來一個女知青,說是三年前他倆認識的。原來這個女知青有個舅舅,在農業中學當校長,她在假期裡到這個舅舅家來玩,趕上洪勁鬆護校,就認識了。
無巧不成書,這會兒洪勁鬆進場子就望見了“熟人”喊了她。這個女知青叫高餘香,她和他拉起了學生時代的不少趣事。過幾天,這個洪勁鬆竟“毫無拘束”地來找“高餘香”,塞給她一封“求愛信”,高餘香也沒經過家裡老的,就自作主張和洪勁鬆談上了。從此這個洪勁鬆就獨來獨往,常和趙埝村的這個女知青約會談心。
時候真的不早了,在一起談心閒扯的這幾個男男女女被凍得腳手冰冷,大家在地上不停地跺着腳,最後還是洪如通提議,各分“南北”了。
洪如剛回到家裡,非常氣憤自己,爲什麼沒有大膽地向權素雯透露自己對她的愛心,難道要等着人家來向自己求愛嗎?他又想起那天幾個老師說的話,“知青是有專門上級文件保護的”,那可不能隨便奢想。他又失望了。不對啊,人家女的已經對自己投放了橄欖枝,她也許已經非常的在意自己了。——等着吧,老天爺也許會給定下這個奇緣的。可是,自己真的不知道有沒有這個緣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