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個月,穆連瀟很是忙碌,抽不出身來回宣城。
夫妻兩人之間若有什麼事兒,全靠九溪來回傳話。
隔着衣服,杜雲蘿的肚子並不算明顯,但穆連瀟熟知妻子的身體,便能明白這些變化。
這叫他欣喜,亦叫他滿足。
怕杜雲蘿餓壞了,兩人先用了晚飯。
杜雲蘿現在的胃口極好,吃什麼都香,穆連瀟看在眼中,不停地給她夾菜。
他是被前回杜雲蘿的孕吐給驚着了,只要她能吃得好,那就什麼都是好的。
飯後,稍稍走動消食,兩人便回了屋裡。
杜雲蘿坐在牀上,杏眸晶亮如寶石:“這次能待幾日?我估摸着,大姐和大姐夫快到宣城了。”
穆連瀟在她額頭上啄了啄:“五六日。”
杜雲蘿睜大了眼睛,驚喜極了。
穆連瀟前兩次回來,不過待上一兩日便要走。
杜雲蘿知他辛苦,從不抱怨,可心中依舊會生出些小心思,想讓穆連瀟多陪陪她,哪怕是多一日兩日都好。
如今徒然間多出來了三四日,就跟天上掉了餡餅一樣,叫杜雲蘿忍不住驚呼一聲。
滿滿的喜悅。
杜雲蘿的反應取悅了穆連瀟,他不禁笑了起來,浮光的眸子裡全是杜雲蘿的身影。
穆連瀟解了杜雲蘿的中衣,隔着繡了並蒂蓮的嫣紅肚兜撫着她隆起的肚子:“孩子淘氣嗎?”
杜雲蘿有些癢,咯咯直笑,不由自主地想躲開:“還沒到淘氣的時候呢,只早上起來的時候能感覺到他在滾來滾去。”
兩人都是初爲父母,孕中孩子的每一點變化都叫人欣喜和期待。
杜雲蘿是****感受着孩子的成長,穆連瀟落下許多,因此格外珍惜每一次相處。
他輕輕地將腦袋覆在了杜雲蘿的肚子上。
長髮散下,垂在她嫣紅的肚兜上,杜雲蘿半支起身子來,望着穆連瀟。
她看到穆連瀟慎重又仔細地傾聽,深邃的眸子猝然間笑意滿溢,連脣角都高高揚起。
“聽見什麼了?”杜雲蘿好奇地問他。
穆連瀟笑道:“我耳朵尖,他在跟我揮手。”
杜雲蘿撲哧笑出了聲,她都沒有感覺到孩子的動靜,穆連瀟到底是怎麼聽出來的?
再說了,孩子揮手能有聲音?
可是,對上穆連瀟歡喜的眸子,杜雲蘿莞爾:“以後他還會踢你。”
手掌沿着肚子和腰身來回摩挲,穆連瀟柔聲道:“我等着他來踢我。”
杜雲蘿的身子僵了僵,挺着肚子,感覺亦敏銳不少,她本就怕癢,叫穆連瀟一招,越發想躲。
兩人笑鬧了一陣,這才吹燈落帳。
杜雲蘿睡得很踏實,整個人都放鬆了下來,沉沉入眠。
翌日上午,穆連瀟陪着杜雲蘿去府衙。
杜雲蘿尋楊氏和顏氏說話,穆連瀟去了杜懷讓的書房。
彼此都心中有數,穆連瀟和杜懷讓說的定與昌平伯府有關,但杜雲蘿和楊氏都沒有說破,只提杜雲茹的事體。
“我讓雲韜媳婦都安排好了,就等着雲茹來,”楊氏笑着道,“你們兩姐妹都隨了三弟妹,一等一的好模樣,不曉得我們的意姐兒像誰,若是隨了雲茹,又是個美人胚子。”
杜雲蘿抿脣直笑:“大伯孃,大姐夫的模樣可一點都不差的,我大姐眼睛長在頭頂上,要是大姐夫不好看,她纔不喜歡哩。”
楊氏被她逗得前俯後仰,愈發期待起了杜雲茹一家的到來。
屋裡正說着話,外頭突然起了大風,卷得落葉漫天飛。
丫鬟們趕忙關上了窗戶。
眨眼間,天色暗了下來,杜雲蘿第一次見識到什麼叫作飛沙走石遮天蔽日。
端哥兒嚇着了,咧着嘴哇的一聲哭了起來。
顏氏趕緊把他抱起來,柔聲哄着。
風颳了差不多有一炷香的工夫,待風變小了,天色卻未亮,豆大的雨水噼裡啪啦地砸下來。
雨勢極大,楊氏看着都心慌,道:“來宣城這麼多年來,這般大的秋雨,也只遇見過一兩回。”
杜雲蘿聽着雨聲,心跳不由加快。
楊氏原是要留杜雲蘿和穆連瀟用飯的,怕雨勢久久不止,城裡不好行走,便在積水之前,就讓他們兩人回去。
宣城裡塵土多,被雨水一衝刷,地上泥濘不好走。
楊氏安排了軟轎擡杜雲蘿回去。
即便如此,回到桂樹衚衕時,兩人身上也都有些溼了。
穆連瀟趕緊拿了帕子給杜雲蘿擦一擦。
杜雲蘿咕噥着道:“這麼大的雨,京中都少見。”
穆連瀟的心咯噔一聲響。
這麼大的雨,他是經歷過的。
那年的德安大水,雨勢就不比今日這雨小。
回憶起在德安見過的景象,穆連瀟的眉宇一點點鎖了起來。
宣城不似德安,不用擔心決口,但附近官道山道兩側樹木不盛,在狂風暴雨之中,很有可能會有泥石衝落。
邵元洲他們還在路上,也不曉得會不會受到影響。
雨勢到第二天下午都沒有停。
這下子連杜雲蘿的心都提了上來。
城中不少地方積水,也有叫大雨沖垮的屋子,府衙官兵們變得忙碌起來,早上出去採買時,都不似平日方便。
杜懷讓在早上就請穆連瀟過去,讓他幫忙出出主意。
衙門裡正忙碌着,一騎快馬從城門口衝入,直奔了府衙大門。
那人來不及等通傳,渾身溼透到了杜懷讓和穆連瀟跟前,這般急切模樣,讓杜懷讓都暗暗道了聲“不好”
怕官道會有泥石衝落,杜懷讓吩咐底下衙役快馬沿着官道查看,他急急問道:“可是出了什麼狀況?”
那衙役抹了一把臉,喘着粗氣,道:“大人,世子,往良縣去的官道衝了泥石下來,整個都堵上了,有過路的百姓正想法子在挖開,說是裡頭壓進人了。”
杜懷讓的臉色霎時青紫一片,杜雲茹他們過來,走的就是良縣,算算日子,應當已經過了良縣了,這兩日就能抵達宣城。
穆連瀟的面色也沉了下來,道:“伯父,我帶人去看看吧。”
杜懷讓攥緊了拳頭:“塌了多長的路?”
衙役搖了搖頭:“都擋上了,我一眼也看不出來。”
杜懷讓倒吸了一口涼氣,他止住了穆連瀟,道:“我讓官兵們先過去,你莫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