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老頭咂了下嘴，說，怎麼能說是騙子呢？多不好聽？ 然後我就猛地撲過去，一把抓住他的衣領，晃着他說，還我錢，給我錢啊！ 一邊的黑哥沒打算多插手這件事情，轉身就想走，我這個時候忽然間想起有些不對勁，就說，不對，那三百塊的小費呢？ 黑哥說，酒錢呢？ 我瞬間無話可說。 黑哥說，反正酒是你拿走的，這錢我得跟你要。也不要你多了，按照正常賣出去，你提成去了，剩下的還是得給我。小費我先拿走了，剩下的你慢慢要，如果要不來的話，就只能從工資里扣了。 黑哥頓了頓，又接着說，對了，本來過幾天就該發上個月的工錢的。你原本在這裡多多少少還是幹了幾天的，然後幫徐黎夏報仇的事也是有獎金的，這一扣，估計你又得等下個月再領工錢了。 黑哥用面帶着淫賤的笑容用淫賤的口吻說了這段話，然後很是淫賤地走了，我看着他那淫賤的背影，總感覺他是故意的。 我正恨恨地這麼想着，身邊的小老頭開始說話了，他說，這個黑哥，面容端正，卻隱有煞氣，圓目濃眉，卻又暗露鋒芒，脣厚底方……看樣子不像是個好人，但也肯定不是什麼淫邪奸詐之徒。 我看着小老頭，這傢伙是怎麼知道我心裡想法的？我就說，你會算命？會道法？ 小老頭故作高深地笑了笑，說，那倒是談不上，不過一本《周易》我看了整整四十年，看不出明天會不會下雨，倒是給你看個過去未來，到能看個八九不離十。 還不等我說話，小老頭，就上下打量着我，說，我輕易是不給人算卦的，泄漏天機得折壽，不過咱們既然遇到了就是有緣分，剛纔那頓酒算是你請我的，我這就給你算上一卦。 我立馬就火了，一巴掌拍在他腦袋上說，廢話少說，趕緊拿錢來！ 一邊說着，我拍拍巴掌也拍上癮了，一巴掌接着一巴掌，根本停不下來，老頭不經打，就連忙求饒，
說，別急，別急，價錢好商量！面相手相，算婚姻事業學業名聲婚外情，我給你算個全套的，保證算得你滿意，還能買一送一！ 我聽到這就更生氣了，說，算你個頭了！你先給你自己算算卦再說，你要是算得準，你今天敢來我這裡騙吃騙喝？ 老騙子這就不說話了。 老頭子不說話，打他也沒意思，打了一會出了氣我也就停手了，說，你趕緊的，打電話給朋友也好，想辦法借也好，不管怎麼的把酒錢給我付了！小費已經墊上了，我的提成我也不要了。再弄個一千多塊錢就行，趕緊給錢趕緊滾蛋！ 老頭說，我上哪找朋友去？我這行的還能有朋友？錢我是真沒有，你就放我一馬吧。 想想也是，一個騙子從哪裡弄朋友去？去偷去搶去騙？可惜朋友不是這樣來的。 我說，真沒辦法了？ 小老頭腦袋搖得跟撥浪鼓似的，說真沒了。 然後我就實在不知道該說啥了，只能哀嘆自己人生多舛。 第一次賣酒就遇到個江湖老騙子，要錢他身上沒錢，要命我又不敢，就算是揍他一頓，看看他他乾瘦的小身板，看看他怎麼也五十多快六十的年紀了，又實在不忍心下重手，但不下重手我心中就不爽。 我說，滾吧！ 小老頭愣愣看着我，似乎沒有聽清楚，或者是聽清楚了不敢相信，用小拇指掏了掏耳朵，說，你說啥？ 我說，老子讓你趕緊滾，快滾！ 他說，你真讓我走啊！ 我說你不走你能還我錢啊！看着你我心煩，趕緊給我滾蛋！ 老頭一直想走，但是我真的讓他走了，他卻沒有急着離開，皺着眉頭眨着眼睛，說，不對啊，卦上當初不是這麼說的啊！難道是我算錯了？不行不行，死卦成變卦了，我得趕緊再算一卦。 算什麼卦？小老頭在說什麼？我聽不懂，心裡有點好奇，卻沒有問他，眼睛卻忍不住往他那裡瞟。 小老頭一邊說着，一邊從錢包裡倒出六個破銅錢
來，又拿出張泛黃卻還挺乾淨的皮紙來，上面畫着很是複雜的類似八卦圖的花紋。 只見小老頭跪坐在皮紙面前，雙手合什夾着那六枚銅錢嘴裡唸唸有詞，然後往羊皮上一灑。 再然後，房間裡就安靜了。小老頭看着那六枚銅錢，眉頭緊皺，大拇指放進嘴裡慢慢啃着，看着裡面的門道。 至於我，啥也看不懂，純粹就是個看熱鬧的。 就這麼過了老半天，也不見小老頭有什麼反應，我說，你到底看出點啥沒有？ 小老頭好像這纔回過神來，滿臉晦氣地把那羊皮紙連帶着六枚銅錢一起捲起來，隨意握成一團，隨手就扔到了一邊。 他說，以後再也不算了，都算出些什麼東西了。 我從小就在農村，是姥姥用各種牛馬蛇神的鬼故事把我養大的，所以對於算命之類神神叨叨的東西一向敬畏且好奇。 我說，你算啥啦？ 小老頭說，來之前的時候，我算了一卦，算着我今天晚上得遇着一個人——那一卦就不提了，反正是個錯的。 小老頭擺了擺手，說，剛纔我這一掛是給你算的，我想給你算算看看，你是個什麼人，過去如何現在如何將來如何，也算是付了酒錢，結果—— 我說，結果咋了？別吊我胃口。 小老頭說，你也別太在意，算卦這種事沒個準的，要是真能算得準，我就天天買彩票了。 我說，少廢話，你就說給我算得是啥吧。 小老頭說，我給你算得，你不是人走了四十多年的江湖了，什麼人都見過，還真沒見過不是人的！這不是在罵你哈！卦上，卦上這麼說的。 我也笑了，心想着算卦這種事情果然是不準，我不是人？ 我說，這好玩，還能算出來我不是人，我不是人我是個啥？難不成是個鬼？ 小老頭說，也不是鬼，卦上說，你是個禍害，禍害是個什麼鬼？ 我卻直接愣在原地，半天沒有說出話來。 然後哇的一聲，我就哭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