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兒?疏兒——”一見賈疏暈了,長春伯夫人魂都嚇沒了,抱着他猛搖晃。
太醫忙制止道:“不能搖晃,不能搖晃,令公子本來就傷了腦袋,再搖晃人就完了!”
長春伯夫人哭聲一停,狠狠瞪了太醫一眼。
這死太醫,怎麼說話呢?
太醫也一臉無辜。
他就是情急之下實話實說,再者說了,長春伯府的這個紈絝子在青樓裡受傷也不是一兩回了,要他說啊,這純粹是報應——
咳咳,醫者仁心,醫者仁心。
“太醫,犬子到底如何了?”
太醫搖搖頭:“不樂觀。”
“怎麼會不樂觀?太醫,剛剛我兒不是還清醒過來了嗎?”
“那只是暫時清醒,令公子腦袋中很可能有淤血,究竟能不能消散,恐怕要看天意了。”
“要是不能消散會怎麼樣?”長春伯問。
太醫皺眉:“不能消散的話,輕者人清醒後可能會癡傻,重者——”
長春伯夫人一聽,痛哭流涕。
“夠了!”長春伯親自送太醫出去,返回來後厲聲道,“慈母多敗兒,我早就說過,不能這樣縱着疏兒,可你就是不聽,如今怎麼樣,終於大禍臨頭了。”
“伯爺,都這個時候了,您還說這些作甚,趕緊去太醫署求最好的御醫過來給疏兒看看呀。”
“最好的御醫?最好的御醫是說請就能請得動的?”
太醫署裡尋常的太醫,不當值時會被各府請去看診,但少數幾位技術精湛的御醫,那是專門爲皇家服務的,勳貴大臣家想請這樣的御醫,需要天家人恩典,或是有極大的臉面。
長春伯府在京城說高不高說低不低,一時半會兒他還真請不來這樣的御醫。
“你別哭了,照顧好疏兒,我這就託人去求一求太后。”
“嗯,嗯,伯爺快去。”
長春伯看了昏迷不醒的兒子一眼,眼中閃過狠厲:“剛剛疏兒說什麼?我怎麼聽他提到黎府——”
長春伯夫人這才反應過來:“對,疏兒剛纔是說杏子衚衕黎府。”
她琢磨了一下,不確定地道:“疏兒好像是說,黎府三姑——”
“夫人聽清楚了?”
“沒錯,疏兒是這麼說的。”長春伯夫人臉色一變,“伯爺,這是不是害疏兒的兇手?可是黎府三姑是什麼意思啊?”
“疏兒話沒說完,應該是黎府三姑娘!”長春伯一字一頓道。
“黎府三姑娘?”長春伯夫人一臉費解,“這和黎府三姑娘有什麼關係?疏兒不是在碧春樓受的傷——”
長春伯冷笑打斷她的話:“這就沒錯了,我已經盤問過送疏兒來的人,他們說,是有人女扮男裝混入了碧春樓,然後打傷了疏兒!”
“這麼說來,咱們疏兒是被黎府的三姑娘害的?”長春伯夫人回過味來,不由大怒,“這就是了,伯爺可能不知道,那個黎家三姑娘可有名了,春天的時候被人販子拐到了南邊去,居然不缺胳膊不少腿的回來了,而且不像有些沒了名聲的小姑娘那樣躲起來,反而出了好幾次風頭。說她會女扮男裝去碧春樓,還真不奇怪!”
長春伯冷笑:“我如何會沒聽說,黎家鬧到錦鱗衛衙門去的事可是人盡皆知了。”
“伯爺,疏兒讓那個小賤人害得生死不知,咱們可不能就這麼算了!”
“當然不會就這麼算了!夫人稍安勿躁,我先去託關係請最擅長此科的御醫來給疏兒瞧瞧,然後咱們帶些人去黎府,要他們給個交代!”
長春伯匆匆去託了關係請御醫,御醫來了後看診一番,依然給出了先前太醫差不多的結論,開了方子後便飄然離去。
大受打擊的長春伯夫婦哪裡還受得住,立刻帶着人氣勢洶洶直奔黎家西府而去。
站在西府門前,長春伯手一揮,冷冷道:“給我砸門!”
一個五大三粗的護院上前,砰砰砰把大門砸得震天響。
這樣的動靜立刻引來了路人及四鄰五舍的注意。
“怎麼回事啊,有人來黎家鬧事?”
“你們忘了,前不久黎家不是纔去錦鱗衛衙門鬧過嗎,這肯定是對方來報復的。”
“等等,那個砸門的我好像認識。有一次我隨主人前往長春伯府,和那人喝過酒……”
“長春伯府?就是那個小兒子天天流連青樓的長春伯府?對了,長春伯府先前與黎家還定了親呢!後來不是已經退了麼,今天又是怎麼回事兒?”
“誰知道呢,反正肯定是一場好戲,看下去就知道了。”
“誰呀,敲這麼大聲——”門人老趙頭一開門,立刻被長春伯府的護院推了一個趔趄。
長春伯領着人大步往裡走。
“哎呦,怎麼私闖民宅啊!”老趙頭忙上前攔。
“滾開,要是你們黎家不嫌丟醜,我完全不介意在大庭廣衆之下把你們府上姑娘做的醜事抖落出來!”長春伯厲聲道。
人老成精,老趙頭一聽,也顧不得攔人了,拔腿就往裡跑去報信。
今天恰好是官員休沐之日,黎光文正在青松堂裡聽鄧老夫人聊近來府上開支,一聽老趙頭的稟告,頓時驚了。
“什麼,長春伯府的人來鬧事?還說咱們府上姑娘做了醜事?”鄧老夫人騰地站了起來。
“娘,您不要着急,兒子出去看看。”
“老大,不要和他們在外面理論,先把人請進來再說。”鄧老夫人交代完,不祥的預感陡生,乾脆擡腳往外走,“罷了,一起出去吧。”
兒子脾氣太差,萬一在外頭和人家打起來就壞了。
鄧老夫人才走出去,就見一羣人氣勢洶洶迎面而來,領頭的正是長春伯夫婦。
見到長春伯夫婦,鄧老夫人心情頗爲複雜。
就在幾個月前,長春伯府退了與大孫女定下十幾年的親事,當時這夫婦二人都沒上門來,本以爲與這家人再也不會打交道,沒想到今天卻上門來了。
“不知伯爺與夫人前來,有何貴幹?”
一見白蒼蒼的鄧老夫人迎出來,長春伯冷笑一聲:“我們來替兒子討公道來了!”
“伯爺這是何意?”
長春伯夫人已是衝了過來,厲聲道:“我兒被你那卑劣下賤的孫女害得生死不知,快叫那小賤人滾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