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柱傻了眼:“畫,畫出來?”
這話雖然一點不復雜,他每個字都聽得懂,可爲什麼完全不懂這位小娘子在說什麼?
喬昭已經站了起來:“邵將軍,就去你的房間吧。”
邵明淵眼神微閃。
這次昭昭居然直接說去他的房間,沒做選擇!
不過,要是帶一個大男人去昭昭房間,他首先就不同意的。
“嗯,走吧。”邵明淵站了起來,走在喬昭身邊。
池燦與楊厚承跟着起身。
喬昭腳步頓了一下:“根據描述畫人物畫,需要絕對的安靜。”
邵明淵衝池燦二人笑笑:“拾曦,重山,要不你們先下一盤棋?”
“這個時候了,你讓我們下棋?”池燦挑眉問道。
他是退出了,那是因爲黎三不喜歡他,不是因爲邵明淵武功比他高!給了幾天好臉色,這小子居然敢隨意打發他了?
楊厚承擡擡頭,這種關鍵時刻堅決與池燦站在同一條戰線上:“就是啊,光線不好,傷眼。”
池燦撇了撇嘴:“不用問庭泉,他又做不了主!”
說了這話,池大公子看向喬昭:“黎三,我們不說話,只看着,行不?”
楊厚承悄悄瞄了邵明淵一眼,心道:拾曦說話也太不給庭泉面子了,一屋子人呢,怎麼能說庭泉做不了主?
等等,庭泉這一臉不反對的表情是什麼意思?
楊厚承無語望天。
喬昭迎上池燦的眼,點了點頭:“好吧,你們不要聊天就好。”
見喬昭沒有反對,池燦瞥了邵明淵一眼,面帶得意向邵明淵的房間走去。
邵明淵哭笑不得,搖搖頭擡腳跟上。
豆腐西施的家只是小門小戶,說是邵明淵的房間,其實葉落與晨光二人也是住在這裡的,此時二人點了幾盞燈,把門關上退了出去。
屋內亮如白晝,少女端坐在桌前,拿起一支極細的毛筆,聲音平靜問鐵柱:“那人多高?”
鐵柱看了邵明淵一眼,遲疑道:“好像與侯爺差不多。”
喬昭點頭,算是明白了,再問道:“什麼臉型?”
“容長臉。”
“眼睛形狀?”
“眼睛有些狹長,眼尾略微往上翹。”
……
問過五官,喬昭對鐵柱點頭:“鐵柱大哥,你到我身邊來。”
鐵柱立刻感覺幾道視線落在了他身上,有一道目光最令人無法忽視,不由看了過去。
將軍大人面無表情點點頭:“黎姑娘叫你,快過去吧。”
喬昭看向邵明淵。
邵明淵一怔,隨後舉了舉手:“抱歉,我忘了不能說話。”
喬姑娘揚了揚脣角。
年輕的將軍老老實實站起來:“我去那邊坐着,保證不亂說話了。”
池燦撲哧一聲笑出來。
喬昭擡眉看了他一眼。
池燦笑容一僵,委屈道:“沒說連笑也不行吧?”
見少女冷着一張臉,他心中發虛,跟着站了起來:“好吧,我也去那邊坐着吧。”
楊厚承捂着嘴揉了揉腮幫子。
樂死他了,果然跟過來纔有熱鬧可瞧。
鐵柱來到喬昭身邊,手腳都不知道往哪兒放了。
總感覺這小娘子纔是最厲害的人!
“鐵柱大哥坐在這裡就行。”喬昭態度溫和,指了指一旁的椅子。
“這——”鐵柱遲遲不敢動。
別說冠軍侯他們都在看着,就算沒有別人他也不敢坐啊,離這位小娘子這麼近,這也太無禮了。
喬昭忍耐地挑了挑眉,又怕把憨厚的山裡漢子嚇着,只得勉強笑笑,耐心解釋道:“要畫很長時間的,而且要不停根據你說的調整,還要與你確認是否那樣改動,所以鐵柱大哥坐在這裡方便些。”
鐵柱一聽,這才侷促挨着喬昭坐下來。
少女特有的芬芳氣息讓他更加緊張,忍不住頻頻擡頭去看坐在角落裡的將軍。將軍大人面無表情的清冷模樣總讓他覺得心裡發毛。
邵明淵察覺鐵柱的異樣,好氣又好笑,只得垂眸來個眼不見心不煩。
“鐵柱大哥,你看這眼睛對嗎?”
鐵柱端詳了一下,搖頭:“好像不是這樣的,這裡還要長一些。”
“是這裡嗎?”
“對。”
“現在呢?”
“眼角還要再翹一些。”
少女輕言細語,一邊問一邊修改着,耐心無比。
邵明淵悄悄擡眼看過去。
他看得出神,池燦忍不住大大翻了個白眼。
真沒出息,他可沒有這樣傻乎乎盯着黎三看過!
這種笨蛋黎三爲啥會喜歡啊?笨丫頭太沒眼光。
僅僅通過旁人描述來畫人物畫的過程漫長而枯燥,最開始的新鮮勁過後,池燦漸漸撐不住了,到了後半夜開始打盹兒。
邵明淵輕輕拍了他一下。
池燦睜開眼。
邵明淵指了指門口。
池燦迷迷糊糊站起來往門口走去。
開門關門的聲音絲毫沒有影響正在作畫的少女,她的身姿依然筆挺,聲音還是那麼不急不躁,直到一聲突兀的呼嚕聲響起,少女握着筆的手才頓了頓,循聲望去。
年輕的將軍一臉無辜。
不是他,他從來不打呼嚕的,不然半夜埋伏敵人,敵人一聽呼嚕聲就全跑光了。
呼嚕聲響更大了。
邵明淵黑着臉站起來走到楊厚承面前,毫不客氣踹了一腳。
楊厚承猛然跳起來:“誰踹我?”一看好友鐵青的臉頓時老實了,垂着眼皮暈乎乎道:“奇怪,我又夢遊了!”
“夢遊”的楊公子一陣風般刮出去了。
“是不是打擾你了?”邵明淵問。
喬昭笑笑:“還好,反而精神了些。”
看着少女遍佈血絲的眼睛,邵明淵很是心疼,提議道:“要不明天接着畫?”
“不用了,就快畫好了,我習慣一氣呵成。”喬昭說完對鐵柱歉然笑笑,“就是辛苦鐵柱大哥了。”
她並不是習慣一氣呵成,只是這件事對她太重要,她怕夜長夢多。
“不辛苦,不辛苦,這對我來說不算什麼。”鐵柱忙道。
“那咱們繼續吧。”
夜深人靜,邵明淵瞧不出絲毫倦怠,目光灼灼望着少女。
他彷彿能聽到筆尖落在宣紙上的沙沙聲。
直到天空泛起魚肚白,少女才放下畫筆,盯着畫像怔怔出神。
邵明淵大步走過去,站在她身邊俯身問道:“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