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華舞流年
望着無爻方纔所立之處,百里忘塵一字一句的回道:“我稱他爲師,無爻是我師弟,你說我們與他是何關係。”
他雖是極力掩飾,祁溟月仍是由他身上覺出了不一般的情緒,那是極爲隱秘的恨,旁人或許不覺,但他的感知中,即便如何遮掩,他也能嗅出幾分冷冽之意,對他口中之人所懷的恨意藏得如此深沉隱晦,看來並非短短時日,那是經年累月而來,恐怕不止是因無爻,因是還有其他原因。
興許,這便是他對安煬圖謀之事毫無顧忌,全然相告之因,“如此說來,那蘇雅兒也是你的師妹了。”祁溟月想起當日蘇雅兒所言,話中對她那位師父的恐懼,讓他對那人很是在意。
“她只是九號。”對他所問,百里忘塵只是這般回答,卻已令祁溟月明白了話中之意,顯然那被稱爲師父之人手下還有不少可供驅使的“弟子”,在安煬可如此行事,想必地位也是不低,卻不知他究竟是何身份。
答了幾人的問話,百里忘塵忽然凝神站立,似是聽到傳話,驟然在原地失去了蹤影。
祁溟月見他離去,卻也也並未覺得可惜,雖想知幕後之人是何身份,但他不會想當然的以爲百里忘塵會知無不言,說了這麼些,已是難得了,若非無爻,若非他本就似對安煬不滿,今日怕是也不會由他口中知道這些。
待百里忘塵離去,祁詡天便摟着祁溟月,打算迴轉所居之處,不料才行了幾步,卻感到懷中之人腳步一停。
祁溟月側首對着不遠處隨行的炎瑱注視了片刻,才淡淡說道,“心中既然存疑,爲何不問,若你是打算去問琰青,我可告訴你,便是琰青,也不知子堯的身份。”早在父皇言明安煬的百里世家,還有他道出安煬對蒼赫的圖謀之時,他便感覺到了炎瑱落在他與父皇身上探究的眼神,只是炎瑱心思縝密,對事也極爲謹慎,想必即便生了疑,也是絕不會出言相問的。
知所慮之事被他看出,炎瑱頓時一驚,卻見暗皇懷中的程子堯對他揚起了脣,微微挑了眉,露出了一抹與平日極爲不同的笑意,似在謀算着什麼,對他緩緩開了口,“明日午後,子堯在院中候着你們。”
他的笑不再如鏡花水月的優雅淡然,而是在平和中透着幾分悠然隨意的魅惑,雖是惑人,卻隱隱使人覺得危險,對着如此的程子堯,炎瑱怔了怔,“我們?”
“自然是你與琰青。”
頗覺有趣的瞧着炎瑱難得的呆愣之色,祁溟月輕笑一聲,迎上了祁詡天垂首注視的眼眸,知父皇是不喜見他如此對他人而笑,便斂了面上的神情,湊上前在他脣邊啄吻了一下,“詡不覺越來越有趣了嗎?”
“確是有趣的很。有你在側,哪裡還有無聊之時。”祁詡天將他摟在懷中,擡起他的臉來,已覆上了脣去。
兩人的脣雖只是稍觸即分,未有太過之舉,卻已令一旁的炎瑱尷尬的不知如何是好,瞥見兩人的親暱,無由的也令他想起琰青在自己脣邊落下的那一吻,頓時一陣心跳,臉上已微微燙熱起來。
垂下了眼,炎瑱朝兩人說道:“兩位自便,莊內還有要事。炎瑱先行離去了。”說完腳下已急急往外行去,不一會兒便去的遠了。
望着炎瑱如落荒而逃一般離去的身影,祁溟月此時方覺,他與父皇似乎是旁若無人了些,只是他本非對此顧忌之人,前生所經歷的種種對他的影響甚劇,對擁抱親吻之類,他素來並不覺有何需要避諱之處,父皇也本是張狂慣了,纔會在他人面前毫不顧忌,興許他還很樂意在他人面前再親密一些,纔好昭告天下他已是屬於他。
一番心念流轉,祁溟月擡首,對祁詡天說道:“炎瑱像是被嚇到了,看來琰青還需調教一番,纔可遂了心願。”
“世上又有幾人能如溟兒,可不顧他人目光,不將世人放在眼中。”祁詡天說着在懷中之人的脣上又落下一吻了,本就對溟兒之外的人毫無興趣,他自然也不會去管琰青兄弟二人之間如何。
“父皇豈非便是其中之一?”對祁詡天所言,祁溟月含笑反問,若非如此,他與父皇也不會有今日。
祁詡天聞言發出幾聲沉沉低笑,此時無人,他驟然將懷中之人抱了起來,在他耳邊輕語道:“溟兒上上下下的傷都還未愈,便讓父皇抱你回去可好?”
什麼上上下下,祁溟月剛想反駁,雖是一夜縱情但他並未受傷,有睘珠之效他此時已不覺如何了,不料不等他回答,懷抱他之人已騰身而起,往所居院落行了去。
兩人回了房,身子便被放到了牀沿上坐下,祁溟月纔要起身,便被一雙手掌阻住了站立之勢,他不禁有些無奈的擡首對身前之人說道:“父皇是否太大驚小怪了些?”不讓他起身,他也只得坐於牀邊,身下被褥牀墊已被打掃房間的下人收拾的乾乾淨淨,此時被父皇扯了開墊於身下,坐着確也舒適,只是無由的,他忽然想起被換去的那一牀,似乎那上頭存着不少情事痕跡……
“溟兒說的什麼話,父皇可是擔心溟兒的身子,一夜未好好歇息,早膳還未來得及用,便替人受傷中毒,又爲無爻之事而傷神,叫父皇怎能不擔心,”祁詡天握起祁溟月受傷的手,見傷口癒合的還不錯,才放了心,“幸好父皇當年讓你服下睘珠,溟兒的傷也好得快些,只是還得用些白芙,纔可消了痕跡,不然便會留下疤痕。”
聽他這麼說,祁溟月的目光才由牀上轉了開,“有點疤痕如何,溟月又非女子,身上留不得痕跡,區區小傷,有些許疤痕也是無礙。”傷口雖然已有癒合之象,但被毒液沾染過之處,怕是仍會與尋常膚色有異,但對此他倒也並不在意。
“還是得用,”對他的話,祁詡天只是搖了搖頭,已取出了白芙,在那凝結的傷口之上細細抹了,口中問道:“方纔溟兒在想何事,如此出神?”之前便已覺得溟兒瞧着身下被褥之時,神情有些古怪。
祁溟月發出一聲輕笑,跳了挑眉,目光又移到被打理的十分整齊乾淨的牀上,“無事,只是讚歎雲景山莊的僕從都很是勤快,平日裡若非召喚絕不見蹤影,待屋裡無人了,倒是自覺,打理的如此齊整,”眼神轉到身前,他對祁詡天繼續笑言道:“我與父皇留下的那些……想必已被人瞧了去,對此,父皇有何感想?”
“莫非那些事物被人見了,溟兒覺得不好意思?父皇可是一點都不介意。”手中抹藥的動作稍頓,祁詡天的指尖在傷口邊的肌膚上緩緩劃過,雙眸與祁溟月對視,“父皇可巴不得讓天下人都知道溟兒是我的,在宮裡說不得,在外自然無需避諱,難道溟兒在意?”
傷口周圍的皮膚尤其的敏感,祁溟月只覺手心中一陣輕癢,似傳到心底一般,又見了父皇那般深邃幽暗眼神,忍不住與他對視着緩緩貼近,吻上了那雙薄脣,直到脣分,才揚起了嘴角,“溟月豈會在意那些,只不過是讓那些僕從在茶餘飯後多添了一項談資罷了,”舔了舔脣,他倚着身側之人繼續說道:“何況暗皇與水月的情事本就不懼人知,張揚些,纔好叫那些存了他意之人知曉,我倆之間究竟是如何。”記起父皇當年曾有過多名寵侍,雖已是過往,也不知有哪些,但他並不介意讓那些人知曉,如今的暗皇已是他水月之人。
因他的話而發出了愉悅的笑聲,祁詡天停下了手中的動作,將祁溟月的指尖放到了脣邊輕吻一下,“難得溟兒也會說出這番話來,父皇還以爲溟兒對何事都會不在意呢,聽你話中之意,指的莫非是瀾瑾?還是阮天琪和阮紫憐?那些可都是溟兒招惹來的……”祁詡天說到此,忽見祁溟月輕撇着嘴角微微搖首,眼神中猶帶揶揄嘲弄之色,不禁笑着開口問道:“溟兒指的不會是父皇過往的那些吧?”
祁溟月點頭,“正是。”雖不知父皇當年在江湖中究竟有過多少寵侍,那些寵侍又各有着何種身份,但而今暗皇重現江湖的消息一傳開,往後自然會有不少因暗皇之威而心生欽慕之人出現,即便有他在側,以父皇當年行事來看,不知內情的旁人恐怕仍是會將他視爲暗皇的寵侍更多一些,思及此,他冷冷一笑,“事先說予父皇知曉,若有人不知我倆關係,爲了爭風而招惹
溟月,不論那人是何身份,我也絕不會輕饒,到時父皇可莫要心疼纔是。”
祁詡天聽他口中帶着嘲諷之意,哪裡還會不知溟兒對他以往的寵侍仍是介意的很,不禁發出了一陣大笑,語聲中亦透出了明顯的欣然,“何來心疼,溟兒爲父皇吃味,父皇高興還來不及,若真有那般不知死活敢招惹溟兒之人,溟兒只管處置了便是,你該知道,在這世間父皇在意的也只你一人,他人死活與我全不想幹,溟兒要如何父皇都不會介意。”
他自然知道父皇絕不會心疼他人,方纔所言也只是帶着玩笑,略帶了些嘲弄之意罷了,此時因着父皇的話,脣邊不由溢出了幾抹笑意,他斂下了眼,注視着手上的傷,“還有傷處未曾抹上白芙,父皇可否快些?”
“溟兒眼下倒是介意留疤了嗎?父皇還以爲你不願如此麻煩。”手上繼續動作着,將未曾抹到白芙之處也上了藥,祁詡天才收起了白芙。他的溟兒生就是俊美不凡的相貌,與那性子一合便尤其的讓人爲他心動,既已屬於他,爲他所愛,他自是不願見他身上留下半點瑕疵,何況……
“溟月本不介意,只是,那終究是爲他人而留的痕跡,”垂下的眼微微擡起,祁溟月迎上了那雙因他的話而目光閃動的狹長雙眸,“有人對此很是介意,爲了那人,溟月便也不得不介意了,此時看來,也覺得若是留了疤,定會礙眼的很。”先前略略轉念,他便已知父皇如此在意那道傷口的原因,若是父皇爲了旁人在身上留下傷痕,恐怕他亦會覺得不滿,無論如何,也是不願見相屬之人的身上留下與他人相關的印記的。
因着祁溟月的話而一陣動容,祁詡天眸中的愉悅與溫柔之色愈發明顯,他的溟兒如此知他心意,使他又是欣喜又是讚歎,“溟兒果真知曉父皇所思,可見溟兒對父皇亦然,實在叫父皇歡喜的很,需得好好獎賞纔是……”說着,他已將祁溟月摟緊到了懷裡,先是在他脣上輕吻一番,才啓了他的脣,勾纏起那柔軟,與自己的脣舌交纏。
感受着祁詡天的吻,祁溟月只覺父皇在他口中的舌纏繞着他的,溫柔卻又霸道的索取着他一切的迴應,擱在他腰間與頸後的手漸漸施力收緊,隨着逐漸加深的吻,兩人氣息漸促,那吻又順着他的脣落到了耳邊,輾轉往下而去。衣襟早已因兩人的吻鬆了些許,溼熱的吻印不斷往下落於那仍留着情事痕跡的白皙之上,在那點點交疊的紅印上又添新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