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歡的腳步一下子停住了,蕭墨夜話中的意思,她聽得明白。同事們平時對這個男人的形容和描述,都讓她清楚的明白,這個男人,也許面兒上會讓你覺得溫文而無害,可是骨子裡,卻是危險的,是不容許別人的違逆。
一旦惹怒了這個人,也許她根本就別想平平安安地離開B市。
楚歡的心中有着一絲後悔,或許她最初根本就不該在聖景軒工作,又或許剛纔,她即使會醉,也該喝了那杯酒。
這樣的人,不是她一個平民老百姓可以招惹得起的。
深吸一口氣,她轉過身。粉嫩的脣瓣,緊抿成了一條線,圓圓的小臉蛋上,有着一抹不甘的屈服。
走到桌邊,她拿起了桌面上她自己斟滿的酒杯,一口氣往喉嚨裡灌。
咕嚕!咕嚕!
酒液順着喉嚨,涌入了身體中。這種強迫,這種憋屈,是她以前所不曾受過的,父母的呵護,讓她體會不到社會的艱辛,而學校裡縱然同學間會有些勾心鬥角,可是她一向大化而之,沒有去參與那些小團體,自然也不會明白人心的叵測。
可是現在,她卻在蕭墨夜身上,明白了原來一個人,可以和你很快樂地吃飯聊天,也可以很無情地逼迫着你去做你並不想做的事兒。
一杯酒,她喝得很快,就像是喝中藥似地吞嚥着,體會不到絲毫別人所說的美酒香醇,唯一能感覺到的,只有苦,比以前喝的中藥更苦,更難喝。
酒杯空了,楚歡把酒杯放回到了桌上,手背擦了擦嘴角,哽着聲音道,“酒喝完了,蕭先生,現在我可以離開了吧。”
那雙原本烏黑明亮的杏眸中,蒙上了一層水霧,可是她卻倔強的沒有讓那些眼淚落下來。
蕭墨夜的心,猛地抽痛了一下,分不清是因爲她眸中的那層霧氣,還是因爲她看着他的那種眼光——就好像要把他拒之於千里之外似的。
這種感覺,很糟糕!
“出去!”他冷聲道,不想看到現在的她,那隻會讓他的心痛得更加厲害。
那一陣陣的抽痛,那麼地陌生,竟讓他有種驚恐。
他的話,對她而言卻是求之不得!楚歡疾步走出了包廂,而經理陪着笑,說了幾句圓場的話兒,也趕緊離開了這讓人壓抑地快喘不過氣來的包廂。
吳紹臉上早已沒了看戲的笑容,轉而成了一種擔憂,至少,他已經多久沒瞧見自己這位好友生氣了?就連他自己都記不清了。
在吳紹的印象中,蕭墨夜就算生氣,面兒上,也是帶着笑的,笑着殺人於無形,是形容墨夜最好的詞句。可是現在,好友的生氣,卻是明明白白的顯露着,完全不加以掩飾。
“墨夜,怎麼突然就動了氣?”吳紹道。
蕭墨夜垂着眼,坐回到了椅子上,卻沒說話,那神色,像是在想着什麼似的。
吳紹看向了林紫薰,發現林紫薰的臉色,可以說更難看。紫薰也發現什麼端倪了嗎?吳紹暗自想着,耳邊就聽到林紫薰的聲音。
“既然這女的這麼不給面子,不如我找幾個人,去教訓她一下,免得她還真把自己當回事兒。”
漆黑的眸子揚起,蕭墨夜盯着林紫薰道,“誰都不準動她一下。”
喉嚨突然變得乾澀無比,林紫薰不敢置信地道,“爲什麼?她不過就是個服務生!”
“因爲,我不準。”這句話,彷彿就代表着一切。
林紫薰的手,在桌下一瞬間,緊握成了拳。
楚歡喝了酒後,差不多過了半個小時,就覺得整個人暈乎乎的,說起話來,更是結巴了起來。
餐廳裡的服務生們,顯然有不少人也都大概知道了些在包廂裡發生的事兒,暗地裡也開始流傳起了說楚歡得罪了蕭墨夜。
流言這玩意兒,永遠都是流傳地飛快的,就連當值的趙小天,都聽說了這事兒,趁着空檔的時候來找楚歡。
楚歡窩在員工的休息室裡,搖搖晃晃着。
趙小天一看這樣子,就知道楚歡是醉了,“要不要我請個假,送你回宿舍?”
楚歡覺得趙小天還真夠哥們的,這年頭,落井下石的多,雪中送炭的少,“不用……我……我休息一下,就沒事兒。”她擺擺手道。
趙小天還是不放心,直到楚歡說了好幾遍,自個兒沒事兒,而且也就只喝了一杯紅酒而已,才勸得趙小天離開。
當然,在離開前,趙小天還是叮囑了好幾回,楚歡聽得模模糊糊,不過腦袋倒是一直點着。
又歇了會兒,楚歡才忍着頭暈,起身和領班打了個招呼,然後搖搖晃晃地走出了餐廳。
夜風吹來,沒讓她覺得清醒些,反倒是覺得頭更痛了。
勉強地走到公車車站的站牌處,楚歡頭痛得有點受不了了,於是蹲下身子,雙手捂着頭,希望能緩解一下頭痛。
也不知道蹲了多久,耳邊,隱隱約約地聽到了剎車聲,以及人說話的聲音——
“墨夜,你要幹嘛?”
“吳紹,車鑰匙給我,你坐紫薰那車。”
“那一會兒還去不去‘鏡花水月’了?”
“不去了,你們倆自己去玩吧。”
驀地,楚歡就覺得自己似乎被誰抱了起來,寬闊的胸膛,帶着陣陣的暖意,她本能地縮了縮肩膀,頭往着那暖暖的地方靠去。
“墨夜,你打算帶這女的去哪兒?你和這女的到底什麼關係?”
咄咄逼人的是女人的聲音,是誰呢……是誰在說話……
“林紫薰,這不關你的事兒吧。”清冷的聲音,淡淡地說着。
“你——”林紫薰一窒,是啊,這的確是不關她的事兒,說到底,她也只不過是他的青梅竹馬而已。可是……這些年,他的身邊,也就只有她一個女人而已。現在突然冒出一個讓他特別以待的女人,她如何不緊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