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西來不及罵伍思德以前總是吹,吹他在打穀場上和姑娘怎麼了,而且全是別人家姑娘找的他。
時候兒不早,揪住伍思德就跑。門外上馬,策馬狂奔。有認識蕭西的人詫異,出了什麼緊急軍情要這樣跑馬?
再看後面的是個將軍服色,伍思德還沒有換衣服,就更驚奇。
國喪不許宴樂,亂世中不守的人也多。紅杏樓是一處高級青樓,來的全是達官貴人。達官貴人們一旦不亂了,酒色和以前一樣。
紅杏樓是謹慎的,大門上不掛紅燈籠,掩住門內風情,來查的人就很少。
蕭西怎麼知道的,他隨蕭護來過。別人請蕭護,蕭護就知道了。門外駐馬,蕭西往下就跳,失火般的喊:“快!”伍思德不比他慢,他怕趕不及洞房,過了子時就算是明天了。
肩頭一緊,被蕭西又揪住,往裡就跳。老鴇扭着腰萬種風情的來迎客,見到兩個急吼吼狂奔而來的人,就得意的掩口笑:“兩位爺不用着急,有的是姑娘們。”她今天又多了十幾個姑娘,全是別處查封了,投奔過來的。
衣襟一緊,老鴇還沒有尖叫,蕭西冷而急促地說了三句話:“要熟練的!不紅也行!快!”三句話一句一頓,老鴇馬上明白了,吃了春藥解不了往這裡來的也太多。她飛快掃一眼來的兩個人,見後面的那個更像吃過春藥的,滿面紅得不行。
伍思德本來紅臉,又策馬急奔,再加上心裡急,硬是弄出一頭汗水,再往這裡來找姑娘,活似吃春藥的人。
老鴇是久有經驗的人,馬上道:“隨我來!”同時浪聲浪氣一腔:“紅鶯兒,接客了!”她不用蕭西再推,也跑得飛快。
吃春藥的人還能等嗎?再慢慢地走,怕他們把院子砸了。
紅鶯兒才答應一聲:“知道了。”她住在二樓,算是個當紅的姑娘。價格高的姑娘要麼有包,要麼不是天天有客,現在亂世,別人出不起這價兒。老鴇也是落井下石,你要解藥不是嗎?給你個最貴的。
樓板跑得亂響,紅鶯兒還奇怪:“這是誰這麼不斯文?”她身價兒高了,還不樂意接不斯文的人。
纔要不悅,房門讓人重重一推,三個氣喘吁吁的人出現在門外。伍思德和蕭西不至於這點子路就氣喘,他們全是急出來的。
時間太緊了。
見一個紅衣半薄衣衫的女子露出驚訝,蕭西把伍思德揪進去,伍思德此時就任他揪來揪去。蕭西把伍思德幾乎是摔到紅鶯兒面前,也是很乾脆急促:“一刻鐘,教會他!”手一用力,伍思德一頭摔到紅鶯兒身上。
紅鶯兒尖叫一聲:“娘呀,你慢着點兒。”
蕭西轉身走,把老鴇揪出來,關門!在門外也不問價錢,取出一張大額銀票,又是簡短而急促地道:“洗澡水!乾淨衣服!保密!”
把銀票往老鴇手中一塞,雙手抱臂在門外站着,充當看門人。
老鴇已經認出來這是跟蕭帥的人,心想這是件了不得的大事情,蕭帥的人讓人下了春藥?她趕快去看銀票,見數額不小,心中喜歡,但此時有錢不賺,不是傻子。老鴇假惺惺:“哎呀,紅鶯兒是個紅姑娘,”
又一張銀票摔她手上,蕭西就幾個字:“保密,快!”
銀子錢砸得老鴇跑得飛快下樓,喊大茶壺:“備熱水,備乾淨衣服,個子高!”老鴇在這短短時間裡,也學會蕭西急促的語調。
不到一刻鐘,伍思德就出來了,衣衫還沒有穿好,露出一半胸膛就往外要跑,嘴裡也在喊:“快!”
幸好有蕭西在,一把又揪住他,拎去洗澡。伍思德這一次掙扎了:“洗什麼!沒功夫了!”蕭西氣得牙根兒酸,自己聞聞這一身味兒,全是脂粉香。不洗就進洞房,新郎官兒雖然不介意,蕭西看不下去了。
十一公主真的應當感激一下蕭西。
他們腳步沉重,“通通”下樓。紅鶯兒才掙扎着從牀上起來,抱怨道:“娘呀,這是個什麼人,是個雛兒!”
撲身上就解衣服,還不是好好的解,到處亂撕。本來以爲是個急色鬼兒,不想他沒頭沒腦的在自己身上弄明白了,馬上就完事,完事了就走人。
不像有的人還回味一下,他是起身提褲子就走。這麼快,怎麼會是吃春藥的人?紅鶯兒抱怨得不行。
花轎在此時進門,伍林兒代爲迎親。送親的程業康大爲不滿,板着臉喊一聲:“止!”花轎子停在大門外,四個轎伕兩個在門內,兩個在門外,前轎槓在門內,轎身還在門外。大家驚訝,不知道這是怎麼了的時候,程業康冷笑:“請蕭夫人來。”
蕭大帥這會子不知道在不在,他事情多。蕭夫人是肯定會在的,她要主事才行。人往裡面傳話,慧娘很快過來,滿面喜色中有驚奇:“侯爺,花轎怎麼不進來?”
“新郎官呢?”程業康不滿,心想你們也太簡慢了。新郎官生得一般,長公主是知道這親事丟人的,這樣的人也能當先帝駙馬?說不迎親也罷,在家裡候着是一樣的。張太妃經長公主說過,覺得這駙馬少見一面也沒有什麼,反正現在亂得沒樣子,隨便罷。
程業康不住冷笑,這花轎到了門上,新郎官兒也不出來?他給了慧娘諷刺的一句話:“莫非大帥忘記今天伍將軍成親,安排的還有差使。”慧娘無話可回,自知理虧。陪上笑容:“哥哥暫時不在,林兒哥哥迎親是一樣的。”
“你們!”程業康氣結,回身又憐又愛的對花轎中看看。他本來是喜歡十一公主的,也同時把所有的公主全打量了一個遍。九公主,賢妃和母親不好。十公主,不如十一溫婉。別的公主們去年沒有長成,只有十一公主性子好,周妃又好拿捏。
程侯爺的愛戀,扼死在亂世中。亂的時候,他只陪着母親大成長公主,擔心她的安危,什麼也想不起來。好容易亂過去了,母親受諸王指責,程侯爺焦頭爛額,沒有心思去想十一公主。見他在亂世中不考慮到十一公主,就可以知道他的愛戀並不深。
再說現在公主不值錢了,哪一家子姑娘手中有兵權,倒是值錢的。
直到公主們定親事,大成長公主有意不和兒子說。等程業康知道,九公主已香消玉殞。從九公主的死,程業康知道母親是認真的。他在母親和一段感情上,理當選擇自己的母親。
這是正道理。
今天送親,程業康抱着好好送十一公主一程的心思,不想這伍家!欺人太甚!
他一步不讓:“讓新郎官出來迎接!”伍家兄弟們火了,一同和他爭執:“花轎先進門!”十一公主在轎內聽到,羞得又哭了一回。
馬明武也生氣了,上來質問:“程侯爺,這親事太妃作主,長公主作主,大帥作主,就算伍將軍暫時不在,我們夫人還在,大帥一會子就到,你這算怎麼一回事!”
程業康冷哼一聲,他最近一直在勸長公主修復和郡王們的關係,不要爲了一個外姓人惹得大家不喜歡。
對蕭護正有意見。
他高昂着頭,他走在花轎前,是在門裡面,人已下馬,攔在花轎前面不許進:“讓新郎官來迎!公主下嫁,他竟然敢怠慢,太不把皇家放在眼裡!”
這一句話惹惱所有的玄武軍。
頭一個慧娘惱了,這親事是你母親的主意,十一公主用盡心思才促成!當我們想要!慧娘雖然惱,卻不會在這樣公衆場合裡亂說。
她壓住火氣,同時見到衆人面色都一變,正想說句緩和的話出來,伍長河大聲道:“那就不嫁了吧!”
什麼皇家!
這安寧是玄武軍一家打下來的,不保你們這種目中無人,無禮功臣的皇家!
程業康面色也是一變,這話頂上話,他氣涌上來,兩隻眼睛一翻:“好啊,是你讓我們回去的嗎?”你敢把這話再說一回?
他雙眼定定,瞪住伍長河,心中厭惡。皇家氣向,禮儀昭昭。這些子粗人,一個一個如自己登堂拜相般,他們也配?
自然有人去勸伍長河。姚興獻出身京中,遇事穩重得多。他也氣,這花轎這事情得解決才行,不能大門上就呆着。
姚將軍一面氣伍思德沒有蹤影,不過又想他怎麼敢洞房這天不見人影子?應該是大帥派他緊急公幹,這也可能。一面又氣程業康,弟代兄迎也正常,你憑什麼阻攔花轎進門!
此時夫人要陪不是吧?丟了大帥和衆家兄弟的顏面。送親的人根本就是無理取鬧。
夫人要強硬吧,事情更糟。
姚興獻很能理解慧娘,在人後面擠到前面來,先把伍長河推一把,沒好氣:“進去!”再對程業康陪笑臉兒:“侯爺,伍將軍馬上就到,您看這麼着,我們多包錢,讓花轎先進來的好。”程業康是幾重子氣加上來,一重氣,是母親留下蕭護聽足別人的話;一重氣,是認爲伍家怠慢,另一重氣,是覺得自己在爲十一公主撐腰作主。
他要是個明白人,就不應該這樣做。以後夫妻過日子,受氣的還是十一公主。這不是皇家權勢在的時候了。
程侯爺把下巴也擡起來,傲氣地道:“不行!”
蘇雲鶴擠出來:“哎哎,你不讓花轎進門,是你想讓花轎回去嗎?”所有的人都笑了,還是蘇表公子說話犀利。
蕭家四個妯娌全在這裡,見爺們說話不管用,夫人是斷然沒有陪不是的道理。呂氏大聲道:“哥哥不在,兄弟還在!
“就是!”伍家兄弟們包括他們的親兵足有上百人,齊齊答應一聲。這一聲如驚雷奔耳,程業康驚得手心出汗,對着人人面上的憤怒,這纔看出來自己莽撞,此時騎虎難下。
說進門吧,以後讓這些人瞧不起。說不進門,這些人看似要尋事情。
幾個女人們還在嘰喳。羅氏也覺得程業康做事不對,見自己丈夫發話被駁,也跟在裡面插話:“就快子時,晚了就不算今天進門的了!”
楊氏生氣:“他分明刁難!”
正僵持着,門外有人問:“這是怎麼了?花轎怎麼停在門外!”見一個人目如朗星,面目英俊,大帥蕭護到了。
“大帥!他不讓進!”伍林兒見到蕭護,好似見到救星。
花轎不小,幾乎把伍家大門堵上。圍觀的人見到蕭護都想出來,又出不來,先在門內一起拜倒,將軍們聲若洪雷:“屬下們給大帥請安,請大帥明斷!”
初春已經鳥出來,驚得尖叫一聲,振翅出巢,撲楞楞在夜晚中飛走。
程業康心中又嫉又恨又想咬牙又要跺腳,罷罷,果然如別人說的,這京都是他蕭護一人的天下!
回去一定告訴母親,蕭護尾大不掉,以後會有不利!
耳邊有人嚷:“花轎退出去,讓我們先見大帥說明事情!”轎伕們傻了,這進門的花轎往後退,這不是吉利事情。
十一公主在轎中放聲大哭,聲聲如杜鵑泣血,哭得有一些人心軟下來。慧娘也很是同情,嘆了一口氣。
蕭護本來對十一公主沒有好感,雖然十三在耳邊冷靜分析過十一公主的難處,蕭大帥也沒有放在心上!
今天聽到哭聲,蕭護起了極少的同情心。這同情心還是建立在十三面子上,建立在伍思德面子上,是希望十一公主能好好和伍思德過日子,才起的一絲同情心。
大帥在花轎後道:“不必退,花轎退,不吉利!”
十一公主聽得清楚,心中感激,哭聲小下來。
程業康也聽到這一句,花轎退,不吉利的話。心中更不是滋味兒。經過一場兵亂,和蕭護幫母親震住百官的種種,知道蕭護不是個好性子。
萬一他惱了說要退?
回去怎麼交差?
更對不起小十一。
他額頭上有了冷汗。而蕭護隔轎正在問他:“程侯爺不滿這親事?”正扎中程業康以前的心病。這是蕭護說話尖銳,倒不是知道程業康的舊心事。
“不不不,”程業康急忙解釋:“花轎到了,不見新郎官,我不得不問!”蕭護冷冷道:“夫人在這裡,新郎官他敢跑!橫豎有事情,晚一會子就到!程侯爺,這圓房可以明天!拜堂吉時也是誤得的?”
大帥都不想聽程業康是什麼回答,不客氣地道:“進門!”
程業康閃開路,花轎進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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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家裡沒有鼓樂,伍家兄弟們說委屈伍思德,弄幾個會鼓樂的士兵在正廳裡,見伍林兒代伍思德迎公主下轎,還是吹了一回。
蕭護進來後,沒有太難爲程業康,主動和寒暄。程業康驚與愧下去以後,尋思一件事,大喜的日子,人生大事,伍思德去了哪裡?蕭護有什麼重要軍情是母親不知道的?
他迅速回到貴族身份上去,不再是強着爲十一公主出頭的莽撞人。
“二拜高堂!”高堂不在,拜的是大帥和夫人。
慧娘是妹子,也受了這一拜。
伍思德在這個時候奔進來,從大門外開始,見到他的人就開始喊:“回來了,新郎官回來了!”人人馬上閃出一條路來,伍思德閃電般跑進來,後面跟着同樣汗流浹背的蕭西。
程業康更確定自己的想法對,伍思德加上蕭護貼身小廝?一定是出了事情!
十一公主在蓋頭上,鬆了一口氣,又委屈上來,還以爲伍思德又不要自己,臨陣脫逃。她在蓋頭裡又開始輕泣。
還能聽到外面的話,伍林兒大聲道:“哥,快換上。”把披的紅彩取下來,往伍思德頭上一罩,有人大聲笑:“重新再拜一回。”
伍思德慌亂的不行,讓他作什麼他就作什麼。重新拜天地,拜高堂,夫妻對拜,叫好聲中,幾十隻手推搡着伍思德入洞房。
人太多,幾乎把新娘手中紅綢子擠掉。喜娘急得叫:“爺們,讓一讓,後面還有新娘子!”亂中,有人踩了她一腳,疼得喜娘抱着腳單腳跳:“哎喲,我的娘呀,你們這是鬧房還是鬧事?”
十一公主也覺得手中紅綢子緊繃起來,蓋頭下面多出來許多衣角,有紫的,有黃的,有淺色的,就是沒有伍思德的。
公主只緊緊揪住手中紅綢,像揪住自己以後的日子。
伍思德腦袋上,肩頭上,背上無數隻手,屁股上有人踹,全是哈哈大笑:“進去,我們好鬧房!”
等到了洞房裡,伍思德才想到一件事,十一公主還在後面嗎?他一手扯住紅綢,一隻手回身推開人,心急了張嘴就罵:“滾開!擋住老子看不見!”
哈哈大笑聲鬨然而起,好幾個拳頭巴掌對着伍思德就揍:“今天你還敢罵人,兄弟們,揍他!”伍思德貓腰就躲,把背讓給他們亂打。嘴裡更罵得兇:“林兒,小伍,你們死哪去了!”隔着不少人的大腿,總算見到一抹紅衣,人還在門外。
伍家兄弟不是跟上來的晚,是有人刻意擋住。三、兩個人架住一個,笑得全不懷好意:“嘿嘿,怕你們走,你們走了,我們怎麼鬧房!”
十一公主到目前爲止,人死死握住手中紅綢,在許多力氣中如拔河般賽着力,又如一隻小船在風雨中飄搖,只維繫住那一根纜繩。
幸好有喜娘宮女們扶住她,不然十一公主早摔倒了。
女眷們搶不過男人,是跟在後面,見鬧得不像樣子,有人腳快去告訴慧娘:“新娘子還在洞房外面進不去。”
慧娘啼笑皆非,同着蕭護一起過來,見四個宮女加上兩個喜娘,和十一公主一起用力拉那紅綢,喜娘呲牙咧嘴:“可不能鬆手,這還沒有進到洞房。”
幸好這紅綢不是所有男人們都在拉,而是姚興獻手中握一段,他在後面起鬨讓人揍伍思德,還能想到手護一下紅綢。
又有一段在餘明堂手中,他正在踢伍思德屁股,手也護住一段紅綢。不然洞房裡男人們一起用力,十一公主加上四個宮女兩個喜娘早就倒了。
蘇雲鶴沒擠進去,在洞房外面指揮,揚手很是起勁兒:“好哦,別打臉,打壞臉三朝不能回門!”
慧娘撲哧一聲,蕭護嗔怪地看她,也忍俊不禁笑。不過及時清清嗓子:“都出來!”大帥發話,也喊了三聲纔有人停下,再嘻笑推別人:“別打了,大帥來了。”
指揮打架的蘇小弟馬上變了腔:“讓路讓路,公主還在外面呢。”他討好對蕭護道:“表哥你看,公主還沒進去,他們倒進去了。”
蕭護罵他:“就是你最生事!”
孟軒生和馬明武一起充儐相,在外面笑得前仰後合。見蘇雲鶴老實跑回來,孟呆子鄙夷:“我以爲你今天一晚上站那門檻上!”
這是個鬧房總指揮。
有人退出新房,路讓出來時,喜娘趕快推十一公主:“快進去。”姚興獻用力扯紅綢:“哎,快斷了!”他一說,伍思德和手在紅綢上的人全扯一下,都罵別人:“別動,快斷了!”十一公主後腳邁進洞房門檻時,紅綢斷了,飄飄落在地上。
人人眼睛現在都在紅綢和新娘子上,見紅綢自新娘手中和姚興獻手中斷裂開來,姚將軍手快,說放就放,紅綢一頭飄飄,垂落於地。
寂靜一下,再次鬨堂大笑。
伍思德氣急敗壞走出來,他頭上金花沒了一朵,歪了一朵,帽子擠落在地,面上中了好幾記拳頭,火辣辣的痛。身上衣服揉搓的得不像樣子,還有大腳印子。
他虎着臉走出來,也握着半段紅綢,破口大罵:“哪個混蛋乾的!”餘明亮對自己手中紅綢目瞪口呆,他手中也有一段。還有兩段,一段在一個當兵的手中,一段在地上,不知道是誰幹的。
蕭護強忍住笑,不然他早爆笑出來。大帥要是爆笑,今天還不鬧翻天。蕭大帥一本正經斥責:“成親,不要罵!”
手被慧娘搖了幾搖,示意他看十一公主面前,蓋頭下滴出淚水來。蕭護微笑拍拍她手,表示自己看到了,對一旁被人架住的伍林兒等人道:“放開他們,大家前面用酒飯去!”蕭大帥頭一個往外面走,後面的人沒話說,也三三兩兩出來,人人都還在笑。
來的人多,伍家是院子裡擺不開,大街上擺流水席,也有不少百姓們拎雞蛋碎銀子來吃流水席。
今天送親的人最大,請程業康上坐,蕭護作陪。姚興獻對大帥笑:“幸好您在,不然今天沒法子收拾。”一句話把蕭護快忍成內傷的笑勾起來:“哈哈……你們呀,鬧也有個分寸!”慧娘和女眷們在裡面房裡,聽到外面大笑聲一陣又一陣,女眷們也嘻笑不止。
給伍思德重新更衣,遞過喜秤讓他揭蓋頭,取過紅燭,見十一公主白裡透紅,秀眸黑而有神。女眷們嘖嘖誇了一通,讓她吃過半生餑餑,問她生還是不生。十一公主紅透面頰,低低的說了一個字:“生。”
女眷們的事完成了,簇擁着慧娘去吃酒席。臨走時,慧娘交待伍思德:“哥哥不用去了,天早晚了,你們歇着吧。”
十一公主低頭侷促不安,伍思德紅着臉:“嘿嘿。”慧娘出門,讓人關上房門,留下奶媽們聽房。片刻後,奶媽們就出來道喜,先去見慧娘:“新人哭得厲害。”慧娘從自己身上經過的,對十一公主同情一番,又因爲慧娘也經過,知道過上幾天就會好。
奶媽們又去前面見蕭護道喜:“新人在哭。”蕭護滿面春風,起身舉杯:“來來,願伍將軍明年得個大胖兒子。”
當兵的說話,說早生貴子,有人聽着彆扭。有時候也來幾句白話,反而聽着痛快。人人舉杯,面上皆有笑容。不少人打心裡佩服蕭護大帥,伍思德這種品性能娶深宮中的公主,這全是大帥之功。
夫人慧孃的功勞,也是大帥之功。
不當值的人全在這裡,坐是肯定坐不下的,不過也不能一起吃酒痛醉,因此分成幾天來吃酒。正吃得開心,蕭北進來,在蕭護耳下悄聲回話:“街口上,有不少官員們派家人來看,寧江侯府的馬車也出來了。”
蕭護不動聲色,讓蕭北再出去打探。
伍家這酒宴,一直襬了好幾天,這是後話不提。
小軍官廖明堂,連着幫了三天的忙。第三天上十一公主回門,廖明堂看着伍思德春風得意地出門,心底似有什麼搔着抓着。對伍林兒打聲招呼:“將軍,我去去就來。”他都幫了好幾天的忙,伍林兒也很客氣:“歇着去吧,吃飯時記得回來。”
廖明堂帶馬往以前蕭護住的姚家舊宅附近來,榴花巷子分兩段,有前巷和後巷。姚家在這裡,另一條巷子裡,廖明堂牽馬走進去。還有人認識他,對他殷勤地打着招呼:“廖校尉好。”廖明堂笑着一一回話,眼睛對着旁邊的門上看。
他的心怦然跳着,難道不在家?
見門動一聲,一個年青女子端着一盆水出來,明顯有着不自在,一出來眼角不由自主的尋來找去,飛到廖明堂面上,放下水盆跪下來叩了一個頭:“恩人。”
這是兵亂晚上,被混混們夜入家中污辱的那個姑娘。
鄰居們見她出來,有人瞧不起,破了身子的,這種人沒有同情心,或是以前就和這姑娘家不和,也不能去說他。有人是憐憫,可憐憫對於一個處在古代,又破了身子,父母兄弟都在兵亂中死去的弱女子來說,也是一層輕視。
廖明堂走過去,他在事後負責看守這街,見過她好幾回。見過她昂首挺胸走在別人的眼光中,見過她走過去以後淚如雨下。他也藉故和她說過幾句話,隻言片語安慰過她。
對着伍思德的親事,廖明堂就總是想到她。親眼見到十一公主在酒樓上指着伍思德罵,再笨的人也能理解十一公主這親事來的不容易。
廖校尉不是輕薄的人,不會到處亂說,不過由公主在這亂世中生存的不易,就更想到這姑娘該怎麼過?
他不過來一趟,心中總過不去。
這就大大方方牽着馬過來,讓她起來,輕聲告訴她:“夫人在爲我們選親事,你可以去看看,也許有親事。”
姑娘能明白他的話,比如傷兵、生得不好上年紀的老兵……總是一門親事。
她感激涕零,再次跪下來叩頭:“多謝恩人。”廖明堂讓開,見到她烏黑的髮髻在臺階上輕晃,心中就一緊,想說什麼,又忘了,半天湊出來一句:“我家夫人最是和氣的人,不過還怕你見不到她,如果你見不到夫人,可以到西城門上找我。有時候兒上半天不在,下半天會在的。”
他也不能多說,旁邊全是人,眼珠子應該對着看。
牽馬走出巷子,廖明堂強迫自己不要回頭看,他可以裝作是治安上的事情過來,雖然這一片現在不歸他管。可說多了,又頻頻回頭,反而不是好意,而是給人惹閒話來的。
姑娘在他走後,癡癡的跪在門外半天。直到有一個鄰居孩子跑到她面前,對着她啐了一口,她才清醒過來,取出水盆,是裝着潑水出來的。
潛意識裡,她知道廖明堂還會來,也一直在盼着。她想報恩,又拿不出什麼,就是人,也不清白了。
關上門進屋,她纔想明白廖明堂對她說的是什麼話,喜悅蒙上心頭。到底他是關心自己的。當然,自己是配不上他的。
這是一員說不上過人英俊,卻神氣的軍官。
…….
蕭家,慧娘正對着一張紙在生氣。這紙上寫的全是人名子,是京中所有到了合適成親年紀的姑娘。
今天伍家三朝回門,慧娘從昨天后,並沒有再去。她事情也不少,還要爲別的人尋親事。找來官媒婆,就弄來這些名字。她停在一個名叫陳家二姑娘的名字上,這是慧娘下午纔去的人家,去了就碰釘子,這個人是給廖明堂挑的。
京中提拔不少人,有不少人是官職不高的小將軍,但是前途廣闊。蕭護特意有話,這些人的親事不能草草,要給一個好的才行。
慧孃親自去上的陳府,然後吃了一個釘子。陳夫人哭着罵,陳家的姑娘們從屏風後面出來,一起罵不絕口:“我們不許亂臣賊子!”慧娘一怒回來告訴蕭護,陳大人現在還在蕭護書房外跪着,但是蕭護和慧娘都沒有心情再要陳家的人。
是以慧娘憂愁,下面還有很多的小將軍,該許哪一家纔是?要是再碰幾家釘子,這親事可怎麼辦?
她正在不喜歡,小螺兒進來,強自鎮定着,更顯示有事情。她長了一歲,高了不少,榻前垂手回話:“回夫人,門上來了一個人,自稱是十一公主的侍女,跪下來就叩頭,叩得額頭上全是血,口口聲聲要見夫人。”
慧娘這纔想起來,思德哥哥今天回門。她放下手中紙張,微微一笑:“帶她進來。”沒多久,帶進來一個人,十五、六歲年紀,生得圓臉俏眼睛,鼻子尖尖帶着俏皮樣子,額頭上如小螺兒所說,是一片的青,有些地方,沁出血絲來,可見叩頭太狠。
她一進來,就伏在地上大哭不止:“求夫人饒過我們公主。”
慧娘對豆花印象不多,是十一公主對伍思德提到過:“要豆花陪嫁。”才關注過一眼,只一眼,認爲這個人太大,不能帶走。同時也有不能對十一公主百依百順的心思,就沒有爲她想辦法。
現在見到,還能認得,聽她說得奇怪,慧娘打迭精神:“你是豆花?”
豆花繼續大哭:“我們公主足夠可憐,請夫人饒過她吧。”
慧娘要不是和十一公主爭執過,對她那抱着披風死掙着“我有定禮”很是心疼,纔不會多問。她淡淡地道:“誰虐待了她不成?”
第二天見過十一公主,她一個字沒有說,幾時輪到這丫頭在外面破壞家裡名聲。豆花還是叩頭不止,也不怕她的額頭叩爛了,泣不成聲,地上只有“嘭嘭”地叩頭聲:“我們公主,怎麼受得起駙馬揉搓!”
慧娘一下子明白了,她先是竊笑一下,幸好這豆花跪伏着沒看到。明白過來後,慧娘也不能聽豆花一面之詞,到底這是個沒成過親的小姑娘,就冷淡地道:“我知道了,你放心,沒有人對她不好,讓她也心放寬。”
豆花停止叩頭,對蕭夫人失望的看了看。見這個年青貴婦人比上一回見更是神采飛揚,氣色好得如地上的鮮花,輕紅粉白,無處不水靈靈。
宮中的人都見過,或者說偷看過蕭夫人,幾乎都羨慕過這個年青的貴婦人,她有一個好夫君。在過去的女人們來看,嫁漢嫁漢,就是爲穿衣吃飯,蕭夫人怎麼就嫁得這麼好呢?
她們怎麼知道慧娘曾經受過的苦?
只看今天,就以爲她是直接從繡樓裡嫁過去一樣。
她不知道十一公主的苦,也在情理之中。
豆花怔怔着,慧娘卻不耐煩,對小螺兒含笑:“送她出去。”小螺兒馬上應聲:“是。”同時對豆花道:“隨我來。”豆花直着眼睛,忽然長呼一聲:“天吶,你不給我們一條路走!”起身來,對着慧娘坐的榻就撞過去。
她跪得不遠不近,只有十幾步。一頭撞過來,慧娘伸手去攔,豆花也撞在榻上,暈了過去。小螺兒急了:“要讓大帥知道,會說放這樣人進來。夫人不要管,看我拖她出去。”慧娘卻看出玄虛來,對小螺兒擺手:“取熱茶來。”
熱茶下去,豆花悠悠醒轉,映入眼簾的先是蕭夫人,不知怎麼了,頭一眼看上去,竟然慈眉善目。
豆花認爲自己一定看錯了。
可蕭夫人和藹可親地問:“公主到底怎麼了?”什麼是饒過,什麼是對她不好?
豆花死的心都有了,話也就不藏着掖着,她悽然地道:“今天我家公主三朝回宮,我看着就不對,精神也沒有了,總是有酸楚。我好容易找到是個空子去見她……”
再次放聲大哭。
哭得小螺兒也煩了,上前來罵:“呔!你當我家夫人很閒,有功夫聽你磨嘰!有話,快說,簡短着些兒!”
“我家公主衣內全是傷痕!”豆花大哭不止。
小螺兒奇怪:“你家公主衣內全是傷痕,你是怎麼知道的!”
豆花哭得衣衫抖動,心想我爲什麼要告訴你,我家公主無精打彩,面上無傷,當然是傷在裡面。我強着看了,你不依嗎?你敢不依嗎?
慧娘卻明白過來,嘴角邊帶着要笑不笑的表情,對着十一公主念念不忘的這個丫頭,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新成親衣內有傷,必然是青紫紅痕。可這個,能當成虐待嗎?只怕大帥知道了,會笑得不能自持。
慧娘彷彿聽到蕭護的長笑聲:“哈哈哈哈……這事兒你也當一回事來說。”
這就是男人和女人的區別!
------題外話------
這下子真的是中秋快樂了。
明天是中秋,仔也休息一天,明天上午更新在十點,一更,晚上大家賞月哇哈哈哈哈
不能忘啊哈
求票求票,求很多人給仔票。
中秋節,喜歡本書的親們檢查一下訂閱,有沒有訂的章節,訂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