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寧山度假山莊,這裡擁有全京城最好的高爾夫球場,擁有度假別墅、攀巖、滑翔傘等一系列設施,向來只對會員和貴賓開放,嚴格控制客人數量,永遠不會在這裡體驗到人流如織的景觀。
京城類似的高端會所有很多,紙醉金迷如九重會,淡雅書香如清風會所,還有這種運動與休閒相結合的度假山莊。它們面向的客人不同,喜歡的會員圈子也少有交集,唯一的共同點就是那高高在上的門檻,把最頂層的百分之一以外的百分之九十九的富豪,都攔在了這道門檻之外。
最基本的入會要求是個人資產過億,並擁有三位會員的聯名推薦。
這樣的門檻,對於鄭成揚來說,想都不要想。
他算上公司資產零零散散也能說身家過億吧,但要算個人淨資產他就抓瞎了,完全夠不上這個門檻。
哪怕他曾經動過出入高端會所,給自己找合作資源的想法,也被類似門檻攔住,或者被高昂的會費給嚇退。
所以,今天能有幸受邀來到這西寧山度假山莊,鄭成揚別提多興奮。
他開車駛過門關,對方要求他出示會員證明的時候,鄭成揚降下車窗,笑得溫和有禮:“是你們四少邀請我來的。”
門衛楞了一下,詢問了鄭成揚的名字,確定了他的訪客身份,才放他進去。
鄭成揚順着銀灰色公路上山,心情大好。
如果他能與蔣四公子交好,以後這種地方只會成爲他日常出入的地方!
可惜,姜錦到現在也聯繫不上人,不知道住所,不知道手機號碼。
哼,也是個目光短淺的,怎麼也不想想,萬一四少看上她了,能有多少享不盡的榮華富貴等着她。順便還能恩澤一下他這個當爸爸的,一舉兩得!
別人求都求不來的機會,她倒好,自己往外推,以後可千萬別後悔纔是。
停好車,專人幫他拉開車門,微笑着說四少已經在等您。
鄭成揚聽着,心情最後一點鬱氣也消散不見,昂首闊步地邁開腳,得意洋洋之餘也不忘了對接待的人說謝謝。
這些細節他一貫做得很好,纔有常青樹般的好口碑,至今沒有多少人知道他虛僞狡詐的真面目。
僞君子這一稱號,在鄭成揚身上展現得淋漓盡致。
此時,山莊某處房間中,電腦上的監控畫面清晰地顯示出鄭成揚的模樣,他得意挑眉的動作,謙遜地道謝卻沒有彎腰,這些細節都被某人盡收眼底。
“就是他了?”
“是的四少,他就是鄭成揚。”
蔣鬱懶得跟沒骨頭似的靠在沙發上坐着,唔了一聲,手指有節奏地敲打着扶手,另一手撐着腦袋,漫不經心的目光在鄭成揚臉上掃過來又晃過去。
仔細看,其實他的五官和姜錦有相似之處,不過全是取其精華去其糟粕,這麼看來,姜錦的眉眼還是盡挑父母五官中最好看的地方長成。
蔣鬱想起自己以前的黑歷史,調查姜錦過往的那一次,他看過姜錦母親的照片,也是一位靈韻天成的大美人。
不過,鄭成揚眉眼間的熟悉,並沒有讓蔣鬱生起什麼憐憫之心。
他知道姜錦從小就過得清貧,而她父親卻成了家境富裕的小老闆,這其中的彎彎曲曲,蔣鬱用腳趾頭就能想明白其中肯定不簡單。
所以他纔沒上趕着給“老丈人”獻殷情,姜錦吃不吃這一套還不一定呢。
他反而發揮了自己的特長,把鄭成揚調查了個底兒朝天。
“資料呢?”
下屬早有準備,送上厚厚一沓資料。
蔣鬱只需要看面上幾張就好,他貼心的下屬自然會把鄭成揚過去幾十年的經歷,用最簡練的語言總結出來。
蔣鬱翻了兩下。
果不出他所料,這個鄭成揚就是實打實的渣男啊!
大學時是學校有名的才子,因爲長得帥氣俊雅,又寫得一手好詩,在那個年代最受女學生們的追捧。表面上他是中文系的大才子,暗地裡的齷齪心思卻早已昭然若揭。
鄭成揚從小生活貧困,咬牙讀書衝出大山溝後就再也沒跟親父母聯繫過,大學時勤工儉學仍然過得很困難,他成績夠不上拿獎學金的標準,最後動了歪腦筋,依靠人脈建立了社團,名正言順地收受會費,並挪用公款改善生活。
鄭成揚大概真有這方面的天賦,左手轉右手玩得一溜一溜的,可惜好景不長,他沒能得意多久就被老師發現,嚴重警告了他。鄭成揚當時還痛哭流涕地認錯,那老師不想影響他的前途,讓他把所有公款補上去之後,沒有繼續追究。
那個讀書艱難的年代,這種名牌大學生就是真正的天之驕子,每個人都是歷經萬難才走進那所校園,鄭成揚居然靠着這個名頭,開始在校園外名正言順地扯着京大招牌撈錢。
這次他沒有被發現,再加上他懂得了適可爲止,賺了一點小錢就立馬收手,所以小日子過得不要太滋潤。
而姜錦的母親姜媛,則是無人不知的京大女神,多少男生心目中的白月光、夢中情人,再加上性子單純,一看就是被捧在手心長大的乖乖女,一時之間追求者無數。
最後勝出的人是鄭成揚,他憑着舌燦蓮花的本事,硬是以一窮二白的家境抱得美人歸,讓當時多少家境優渥的精英才子扼腕不已。
以爲收穫夢中愛情的姜媛怎麼也沒有想到,她以爲美好生活的開始,最後卻把姜家推入了深淵,直接導致了老父被氣死,她的美好年華也被徹底蹉跎,最後選擇自殺結束一生。
——後面還有一些諸如“鄭成揚偷走姜家古玩賣錢,作爲第一筆做生意本錢”的猜測,並非空穴來風,而是通過當年事情的細節合理推測出來,與事實也相差無幾。
蔣鬱合上薄薄資料,都不用看,就知道鄭成揚這個渣男,一定是拋妻棄女,氣死了老丈人,逼瘋了妻子,害得女兒的前半生也吃盡苦頭。
這些並非是蔣鬱的臆測,而是他曾經在姜錦的資料上看過。
“走吧,去見見這位鄭先生。”蔣鬱冷笑一聲,眼中寒光愈盛。
都自己送上門來了,讓他就這麼看着,什麼也不做?
不可能!
蔣鬱冰冷的眼眸中,還有一絲雀躍。
如果姜錦知道他幫她報了仇,會不會更喜歡他一點?
想想這種可能性,蔣鬱就跟吃了蜜似的高興,接下來一整天都是笑眯眯的,與他一起打高爾夫的一衆商界大佬都覺得奇怪,這位蔣四公子可是出了名的性子古怪、陰晴不定。
偏偏他投資眼光極準,又背靠蔣家大山,縱橫商海不過幾年,卻攢下多少人一輩子都攢不下的資產,就在座這些成名已久的商界大佬,也無一不想跟他合作。
就算不合作,打好關係也行啊。
如今眼見蔣四公子心情不錯,便圍在他身邊,你一言我一語地說着恭維的話。
像是這些商界大佬般的人精,恭維人早就脫離了基本的水平,直奔大師水準發展,那些漂亮話說得叫一個花團錦簇,而且還不留痕跡、投其所好,再古板的人也很難在這種恭維下巍然不動,多多少少心情都會受到影響。
蔣鬱被這麼幾個老人精圍着,耳邊聽着那些恭維話,居然還能不動聲色,這份修養,就不得不讓人稱讚不愧是蔣家的接班人了。
在一羣熱鬧之下,鄭成揚就顯得尤爲落寞。
想他進西寧山之前,是何等的意氣風發,幻想着今天這個場合他能夠大展拳腳,得到蔣四少的另眼相看。
事實卻是他連靠近蔣四少的資格都沒有。
看看圍着蔣四少的那些人,哪一個不是盛名赫赫,跟他們比起來,全盛時期的鄭成揚也不過是個小蝦米,何提現在?
結果他在旁邊跟個傻子似的笑呵呵地站着,吹了兩個小時的冷風,也沒能跟蔣四少說上一句話。
鄭成揚說不清楚心情,大概是既羨慕又嚮往。
這些生來就含着金湯匙的人就是不一樣,才二十歲的年紀,就站到了他窮盡一生也難以達到的高度。
果然是世家子弟啊,如果他也能有這樣的出身和背景,是不是會比這個蔣四公子更成功?
鄭成揚最爲可惜的是,他的女兒不夠漂亮,要是能有另外一個女兒姜錦的姿色,他怎麼也會想辦法把瀟瀟送上蔣四少的牀。
不說當貨真價實的親家,攀點關係也好啊。
但鄭成揚值得稱道的一點,就是由自知之明,他明白女兒鄭曉瀟的姿色不過了了,要是上趕着貼過去,那隻會自取其辱,說不定還會得罪人。
心心念念着,鄭成揚又開始責怪姜錦的不識相,不知分寸。
在他眼中,姜錦就是傻,是大逆不道!
就在鄭成揚沉浸在自己思維中,遺憾今天或許要黯淡收場的時候。
所有人齊刷刷地看向他。
鄭成揚一頭霧水不知原因。
他身邊那個同樣落在外圍,卻身家遠超鄭家的大老闆,感慨得拍拍他的肩膀。
“去啊,四少叫你呢。”
“叫,叫我?”鄭成揚有點不敢相信。
面對遲遲沒有上前的鄭成揚,蔣鬱居然沒有發火,反而饒有興致地問他:“鄭成揚先生,對吧?”
其他人面面相覷,沒想到四少居然連這個小老闆的名字都記得。
高爾夫聚會之後,鄭成揚受到了整整一沓的名片,全都來自以前他想巴結都巴結不上的人,現在卻因爲蔣四少對他的丁點關注,就拍着他的肩膀跟他稱兄道弟。
鄭成揚的身體都在顫抖!
他滿臉激動!
這就是蔣四公子的威名!
這就是權勢和金錢的力量!
姜錦把去劇院學習的時間定在週末,又幫喬珩的電影完成了客串之後,日常生活就是研究禍國的劇本,以及練舞。
沒錯,就是跳舞。
禍國中的楚姬,被人擄走獻給皇帝之後,除了憑藉驚人姿色獲得恩寵,還有就是她輕盈驚豔的掌中舞,一舞傾城,再舞傾國,徹底奠定禍國妖妃的罪名。
以舞聞名天下,電影中自然少不了跳舞的鏡頭。
姜錦細數了一下,大概有四場戲都和跳舞有關。
有的是爲了打開劇情,有的只是簡單幾個鏡頭,也有從空中俯視長鏡頭下的完整一舞。
翩然生姿,輕盈如仙。
劇本中簡單幾個字的描寫,卻要姜錦付出巨大的努力。
她堅持演什麼學什麼,爲了客串的幾場戲都能刻苦學習大提琴,爲了完美地演繹電影中的禍國妖姬,學舞又算什麼?
就是練舞比練大提琴難多了,大提琴頂多是精神上的折磨,枯燥繁瑣。練舞完全是身體上的折磨,壓腿痛,劈叉痛,下腰痛什麼都痛!
姜錦只是在幼時很短暫地學過一段時間,身體早就僵硬得不成,好在後來她準備當演員時,練過一段時間的形體,空閒時候也會練習瑜伽,才讓她的練舞生涯不至於苦難到熬不下去的地步。
苦是苦,姜錦卻始終堅持,沒有放棄。
除了去舞蹈室跟老師學習以外,她又讓人把她家裡的練習室改造了一番,一邊看劇本一邊壓腿,不會放過一分一秒的時間。
於是,在蔣鬱打電話來,讓她出門去吃飯的時候,她想也不想就直接拒絕。
“我忙着呢,改天吧。”姜錦很沒誠意地敷衍他。
蔣鬱老大不高興:“你可是說過要請我吃飯!這都過去多久了?你請的飯呢姜小姐?該不會是往旮旯角了吧?”
姜錦卡殼幾秒,乾巴巴笑着:“哈哈,我怎麼會忘呢,我沒忘!真的!”
蔣鬱信她纔怪。
“半個小時後,我來你家樓下接你。”</td></t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