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錦伸手的時候特意壓下腰,所以摔得不算厲害,就是給兩個孩子當墊子,壓得她腰都疼了,寬檐帽和墨鏡也在牽扯間掉在地上,露出她驚慌失措的臉。
“小朋友,你沒事吧?”姜錦第一時間去扶壓在阿元身上的小胖墩,摸到那結實肉呼的手臂,就忍不住牙疼。
她這是心疼阿元,被這麼一個小胖墩結結實實砸了一下,該多疼啊。
那小胖墩居然悶聲不吭,揉着摔疼的屁股,爬起來就一溜煙兒跑掉了。
姜錦有些無語,但想着那小朋友興許是害怕被長輩責罵才跑掉,便也沒有追究,關切的眼神落在阿元身上。
“疼嗎阿元?”姜錦也顧不上撿帽子和墨鏡,蹲在阿元面前,仔仔細細把他身上檢查了一遍,緊張之色溢於言表,“有沒有摔到哪裡?”
阿元手肘在地上蹭了一下,還好衣服裹得厚,就是疼也被他好好忍住了,面對姜錦的提問也是搖頭表示我很好我沒事的堅強。
姜錦還是檢查了一遍,確定阿元是真的沒事了,這才幫阿元拍拍身上的灰塵站起來。
阿元反倒更心疼姜錦!
那個小胖墩長一身肥膘,砸到他就算了,壓到錦錦那怎麼行?要不是那傢伙跑得快,他非得逮回來一頓好打才行!
姜錦幫阿元整理了一下衣物,好笑地捏着他軟乎乎的臉頰:“別再盯着人家離開的方向了,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我生氣嘛!”阿元振振有詞,就算當着姜錦理論也不怕!
“好好好,知道阿元生氣了,彆氣了好不好?”姜錦用手指梳理了一下阿元柔軟的額發,“這只是一個小意外,沒關係的。”
阿元這才氣鼓鼓地收回眼神。
“哎呀。”姜錦一摸腦袋,她居然沒發現帽子和墨鏡都掉了。
趕緊看看四周,大概因爲這裡是轉角處,所以來往的人並不多,也沒有人注意到姜錦。她這才放心,把帽子撿起來,又戴上墨鏡。
顧寒傾也在這個時候回來。
“怎麼了?”他果真洞若觀火,一眼就看出問題。
“沒事,剛纔一個小孩子衝過來撞到我和阿元了。我們走吧,繼續給你買衣服!你比較喜歡什麼風格的?”
顧寒傾的話題跟着被帶偏,顧不上方纔的小意外。
“你決定就好。”他打定主意不發表任何意見。
姜錦雖有不滿,但挑衣服的興致起來,顧寒傾的意見如何也不重要了,他只要站在那裡當衣架子就好。
阿元憋着笑,悠閒地坐在沙發上喝果汁,看老爸的眼神滿是幸災樂禍。
哼哼,現在輪到你了吧!
顧寒傾無奈,被姜錦推進試衣間一次又一次,還要被品頭論足。姜錦讓他從兩件襯衫裡挑出一件喜歡的,在顧寒傾看來,兩件款式襯衫基本一樣,最後只好隨便一指。
“是吧,你也覺得這件好看吧?”
姜錦甚是滿意,就跟丟硬幣似的,硬幣拋起來的時候,她就知道該選什麼了。顧寒傾的取向果然跟她差不多,很般配呢。
逛了一圈下來,顧寒傾一身衣物也煥然一新。
他先前穿的西裝雖然昂貴穩重,但總有一種說不出來的老氣橫秋,板着臉眼光一掃,像是巡視領地的王者般冷冽傲然。
姜錦不滿意,就給他重新挑了一身,白色襯衫搭配九分長褲,大長腿露出一截腳踝,踩着一雙的穆勒鞋。外套是經典的巴寶莉格子風衣,軟化了他身上的冷硬氣息,增添了幾分英國紳士的儒雅。
姜錦看着鏡子裡的顧寒傾,故意大呼小叫地稱讚道:“看上去年輕了好多哇!”
顧寒傾威脅瞥她一眼。
“你是說我老?”
“你是老顧嘛,當然老。”姜錦笑嘻嘻地跟他開玩笑,不忘跟店員說,把剛纔顧寒傾試過的衣服全都包下來,“我刷卡。”
她促狹地衝顧寒傾眨眨眼睛。
顧寒傾被她俏皮精靈的模樣逗笑了,欣然收下她的心意。
只不過在逛女裝店的時候,給姜錦買了更多的衣服,順便購入一塊萬國鑲鑽女表。姜錦同樣沒有拒絕,美滋滋地把新手錶戴上,白色鑲鑽錶盤和銀色金屬錶鏈襯得姜錦皓腕如雪。
結束了一天的行程,姜錦原本緊張焦慮的心情也在逛街裡面逐漸消磨不見,第二天拜訪北雲山涵碧園的時候,竟意外的心緒平靜淡定。
依舊是隱藏在縹緲深山之中精緻華貴的蘇式園林,溫婉從容如貴女側臥在霧山之巔,身姿窈窕動人,一如既往的美麗。
因着對姜家老宅的眷戀,姜錦對這座涵碧園的印象也非常深刻,尤其是裡面迷宮般美輪美奐的梨園,她還記得漫天白雪般紛飛的梨花花瓣中,她無意中擡頭與顧寒傾的對視,剎那間像是跨越了千年萬年的來自靈魂深處的悸動。
那份感觸,她至今仍然鐫刻在腦海,久久銘記於心。
當那份記憶再度浮現時,姜錦也忍不住看了顧寒傾一眼,嘴脣翹起如花瓣美妙柔軟的弧度。
顧寒傾不知姜錦的想法,還以爲她是緊張了,把她手掌捏在掌心,說了一句“放心吧”。
光是這個舉動,就足夠讓涵碧園的老管家側目的。
這位跟隨顧家多年,看着顧寒傾長大,完全稱得上是顧寒傾長輩的老管家,也是從小到大見證了顧寒傾冷清成長的過程,對他的性子也算是有一定了解。
上次他帶着姜錦來拜訪時,老管家就隱隱嗅到不同尋常的味道。
現在這種感覺更強烈了。
特別是在看到顧寒傾還會捏着小女朋友的手,溫言細語安慰她時,強烈的感觸上升到了一個新的巔峰。
老管家相當詫異。
這真的是三少沒錯嗎?不是殼子裡換了個靈魂?
一時愣神的老管家對上顧寒傾的眼睛,一顆提起的心也放了回去,能有這般眼神的,除了顧寒傾也不會有別人了。
老管家謙遜而不卑微地上前,溫言微笑道:“老爺子和老太太已經在花廳等着了,大先生和大夫人也在。”
大先生和大夫人便是顧韓城夫妻倆。
顧寒傾腳步一頓:“大哥也在?”
“是的。”
這其中意味就不簡單了。
據顧寒傾所知,二姐顧喬恰好因爲公事出國了,前兩天才出發,一走起碼也是半個月,今天自然不可能趕得回來。
若大哥不在,他還不會多想。
現在大哥也在,就說明四人已經站在一條戰線上。
姜錦聽到“大夫人”,眸光微動。
“走吧。”顧寒傾握緊姜錦的手。
正如她所說的,無論前方是什麼困難,他們都會攜手並肩面對。
被落下的阿元鬱悶不已。
從徹底抵達涵碧園門口,那兩人就卿卿我我,你看我我看你,深情的世界徹底把他這個小電燈泡驅逐在外。連安全帶都是他自己動手解開的,要不是他主動從車子上跳下來,估計連老管家都不知道他也在車上。
老管家剛想問兩句,就見阿元撒腿跑開,追上了已經走出好幾米的顧寒傾姜錦,伸手攥住姜錦的小手指。
姜錦也是這才發現把阿元給丟下了,神情訕訕的,趕緊蹲下來親親阿元的笑臉給他道歉,阿元臉上陰霾隨之消散撥雲見日,一大一小親密無間有如血脈母子。
這樣一幕,自然也落入涵碧園很多下人眼中,老管家當然並不例外。
花廳。
顧老爺子靠在沙發上閉目養神,年老了修身養性,去掉了一身殺伐之氣,儒雅平和的他絲毫看不出來年輕時候的暴脾氣。但這並不代表老爺子的性格就這麼被改變了,所謂江山易改本性難移,老爺子只是把性子裡的剛烈給藏起來了,年紀越大越發固執,認定的事情無論誰都不可能改變他!
在他身旁沙發靠右位置,顧老太太不見半分喜色,捏着手絹的樣子看上去反倒有些不安,時不時看看老爺子,又看看門口的方向,偶爾還會和兒媳婦於知雅交換一下眼神,婆媳多年的二人之間很有默契。
顧韓城算是獨一份的淡定了,他雖然選擇站在母親這邊,但對於小弟的婚事,他本意不想發表任何意見。何況就小弟顧寒傾那性格,與老爺子的固執堅持如出一轍,他決定的事情是旁人可以改變的嗎?
如此算下來,顧寒傾反倒是看上去最輕鬆的一個了。
終於,腳步聲由遠及近。
顧寒傾一手牽着姜錦,姜錦帶着阿元從門口進來,花廳裡除老爺子以外的三人,齊刷刷地看向這一家三口。
老太太的眼神有些恍惚,她彷彿看到了最期待的畫面——小兒子顧寒傾自出生開始就是最不省心的一個,作爲老老來子,他先天體弱,卻在一歲時就展露了非同一般的聰慧。
後來他煩了脆弱的身體,從三歲開始勤耕不輟地鍛鍊,日日苦練不曾放棄。
自律這種事情,成年人都很難做到,何提一個幾歲的小孩?
顧寒傾卻做到了,去了體弱病根,並且把身體鍛鍊得越來越強大,再加上耀眼的頭腦,一時之間顧家之龍風頭正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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