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 逆轉
她沉着淡定的神色,倒是讓人生了疑心,也讓才緩過神來的君楓林,又是心中懷疑。
而在裡面一直偷聽着外面動靜的方氏聽說了外邊的事,想了想,也顧不上衣衫凌亂不堪了,就是撩起珠簾從後走出,
“老爺!妾身可以作證當年之事!”
衆人被方氏這忽然從裡面走出,上來就是這麼一句也是弄得愣住了。
就連那老嫗,也是將疑惑的目光看向了方氏,不知道這從裡面忽然跑出來的渾身凌亂不堪的女人究竟是誰,跑出來的目的又是什麼,她難道真的是知道她胡謅的當年的事情?
方氏是激動之下,從裡面衝出來的,那一刻的腦子,只聽到了那老嫗說的話,可以讓自己扳回一成,更能讓君柒從此在君家再無地位,這樣一個野種,在君家被當做是嫡小姐養了這麼多年,現在真是身份被揭穿了,理所當然是應該要變成比起庶女來還要不如的地位的。
她暗自定了定心,努力勸解自己有些害怕和擔憂的心,畢竟自己接下來要說的話,也只不過是順着那老嫗的話,而胡謅出來的,只希望不會有人來揭穿自己,那便是最好的了。
“方氏,你出來做什麼?丟人現眼麼?”
君楓林見到方氏從裡面出來十分不滿,她身爲君家的姨娘,雖然現在身份還沒有被休慼,依舊還是這君家的人,在外人面前穿的如此凌亂不堪,看起來就像是被人蹂躪過的樣子實在是難看的緊。
“還不快進去!”他揮了揮手,示意方氏身邊的貼身丫頭菊青是趕緊帶着自己姨夫人進去,不要在外人面前這樣丟人現眼了。
菊青看懂了君楓林的意思,就要帶着自家夫人進去,但方氏現在就等於是在海面上飄零的無依無靠的人,抓住一塊浮木就是要緊緊抱住的人,既然現在這個老嫗說的話是對自己有利的,那方氏爲何不順着這老嫗的話繼續說下去呢?
這樣的話自己不僅是能活命,還是能走出海面,走向平穩的陸地。
任何一個人在這樣的一個選擇面前都是不會抉擇錯的。
“老爺!妾身絕不會進去,小柒方纔這樣污衊妾身,實在是讓妾身心寒不已,方纔在屋子裡面的時候,妾身便是聽到外面這老嫗說的話,一下便是記起了十幾年前的事,既然小柒這樣對妾身,那妾身也無須再爲小柒隱瞞了!”
方氏話說着,還是低頭看了一眼那比自己矮一些的老嫗,看着她的時候,眼神真摯而難過,
而也只有那老嫗是看懂了這方氏眼中傳遞給她的意思。
不禁心中覺得奇怪,卻是不自覺的跟着這方氏的方向走去。
“這位夫人?您說的可是與老身我說的一樣?”
老嫗就好像遇見了自己的知心人一樣,看着方氏的時候,頗有一種相見恨晚的感覺。
方氏看到這老嫗也不是個笨人,一下子就是體會到了自己看着她的時候眼睛裡的意思,不禁心安定了一些。
這時候纔是想起來稍稍整理一下自己的頭髮,將凌亂的髮絲攏到了腦後,看起愛整潔了一些,再是弄了弄衣袖領子,整個動作看起來有些着急將自己的形象給梳理一番,卻因她不慌不亂的眼神,看起來很是淡定。
胸有成足,不過如此。
不過,這方氏能胸有成足些什麼?
君柒挑過了眼,沒看向這方氏,卻是看向了方氏身邊站着的那丫鬟菊青,她離自己很近,兩人之間的距離也不過是差了一步,不到一米。
打開着的窗子,吹來一陣陣涼風,也是將這方氏與菊青身上的香粉味給傳了過來。
不知爲何,飄向君柒的那一抹香粉味裡,君柒總感覺是有些不對勁,聞着那味道有些難過,或許是因爲交雜在一起的味道,但,同時,也在這樣聞着便是令人難過的味道里聞出了一些熟悉的味道。
是,曾經哪裡聞到過的味道?
“老人家,妾身看你的年紀也是大了,來我們君家一趟也是不容易。”方氏轉身一變,雖然身上的衣服與頭髮是被稍稍整理了一下的,但看去還是如同經歷過什麼劫難一樣的人,但她現在說話的語氣,舉手投足之間的姿態,卻像是在說,自己的凌亂樣子是假的,現在的優雅,纔是她正常時候的模樣。
“妾身想,老人家都是這麼大年紀了,不可能說假話,到君家來特地給我們大家說假話,那不是吃飽了沒啥事幹的人才是會做的事麼?”方氏身姿妖嬈,轉眸看向君楓林的時候,還是故意向他拋了一個水波都是要溢出來的媚眼。
君楓林現在不吃她這一套,但看見方氏這樣的神色,依舊是皺了一下眉,不知是煩心這方氏行爲神態過於放浪,還是在思考,這方氏,究竟是不是真的如君柒所說。
“這位夫人說的可是在理,老身若是捏造了這麼個東西,特地跑到君家來,那老身也真是吃飽了沒事幹了。”
那老嫗顯然很是贊同方氏的話,順着方氏的話就是說了下去。
“那夫人是知道十幾年前的什麼事呢?是否是與老身知道的相同?”
方氏聽到老嫗這話,笑了一眼,流轉的眼波看了一眼君柒,那樣脣角一邊微微朝上勾起的弧度,那模樣,看着就是心中算盤打得嘩嘩響。
“老爺,接下來妾身要講的,或許老爺不愛聽,也不會想從我這樣一個被小柒污衊成的不貞不潔的小妾嘴裡聽說姐姐的事兒,但,今日,妾身定是要將十幾年前的事,一股腦得告訴了老爺,否則,那些陳芝麻爛穀子的事堆積在妾身心裡,也讓妾身這麼多年來過得都是惶惶然。”
說道這裡,方氏好像是記起了曾經的一些事情,忍不住用手擦了擦不知何時從眼角處流淌下來的些許淚水,眼睫沾溼了她滾燙的淚珠,加上整個人本身看去就是楚楚可憐的模樣,此刻便是顯得更加讓人憐惜。
“二姨娘的嚶嚶哭泣,倒是讓小柒我都是爲你心疼了,不知十多年前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情?令二姨娘能銘記在心到現在。”
君柒卻是毫不憐惜得打斷了方氏嚶嚶哭泣的節奏,用一種嘲諷以及不屑的語氣,對她道。
身爲君家家主的君楓林在此刻,卻是不曾說過話,像是在等着方氏說起她口中的那十幾年前的事情,又像是在等着被驗證,自己的正妻,從十幾年前便是身心背叛了自己。
“小柒,你,你莫要再這麼說了,哎~二姨娘一想起十幾年前發生的事情,忍不住就是落淚。”說着方氏擦了擦眼角,以一種感傷的的眼神看着君柒,等了一等後,纔是開口道,
“當年安姐姐剩下茉姐兒之後的半年,老爺都是在妾身的屋裡頭,也是沒多關心姐姐剛剛生產完的身子,姐姐,哎~”方氏說道這裡頓了一頓,趁機也是觀察了一下在場的人的神情,見大家都是十分疑惑等着自己說的樣子,纔是繼續說道,
“姐姐當許是看着難受,身子半年了也沒好起來,月子做了也是很久,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姐姐認識了一位年輕男子,妾身已是記不得那人樣貌了,只記得是位眉眼十分英氣的男人,妾身見到那男人,是在——”
方氏說道這裡又是頓了頓,眼波流轉間,她似不經意一般,看了一眼林平。
方纔在編造君安氏十幾年前的事的時候,她腦中電光火石間,便是忽然想到,倘若,那小屋裡搜查出來的證據,是十幾年前,君安氏與人私通的證據,那,又會怎麼樣呢?
林平接到了方氏的這個眼神,一時半會兒,卻是未曾想到方氏所想的這一點,因爲,他根本沒有想到,方氏的腦子會一下子如此靈活,想到這樣的事情,來栽贓反污衊了君安氏,間接得重重得還擊了君柒。
“是在哪裡?”那老嫗看方氏說道這裡頓了一頓,便是有些急了,追着她問道,神色關注得看着方氏的臉。
君楓林聽到方氏這麼說,也是擺出了一副疑惑的樣子,卻又像是不能給君柒看見,於是臉上的神色變化便是十分耐人尋味而有趣了。
君柒沒細聽方氏的話,只嗅着身邊那一股熟悉的味道,私下裡打量了那發出這味道的菊青好幾回。
那味道很是熟悉,就像,就像是每日都會聞到的,每日……。
忽然!君柒一眼看到了菊青腰間別着的一件東西,那東西,對她來說也是不陌生,這些天裡,也常常會帶着。
在這大宇國,這五週大陸裡,無論是男子還是女子佩戴這東西的居大多數。
香囊,掛在腰間,少女喜愛放一些乾花,散發出來的花香味,便是讓少女整個人一整天都是那樣的芬芳味道,而男子,則是喜愛一些清爽的味道,但也會在裡面放一些乾花甘草的。
君柒看到菊青腰間的香囊,一下子就是記起了那個蘭瓷曾經要送給南城的放了三姨娘親自去拜佛求來的平安符的香囊。
如今再是嗅了嗅空氣裡那一絲一縷從菊青身上散發的味道,可不是像極了那香囊裡的平安符的味道?
那平安符,是苟氏出外拜佛時求來的,聽蘭瓷的話說,這東西難求,這君家也只有這苟氏喜歡去些廟裡佛堂,那麼,除了苟氏的婢子小廝的,應該也沒人能求到那樣的平安符,君家雖然敗落,但府裡的小廝丫鬟的還是很嚴格管制,平日不能隨便出去。
是以,這菊青也不可能自己隨便出門,專門去寺廟佛堂去求來這平安符。
但,如今那一模一樣的味道,的確是從菊青身上散發了出來,那,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就在方纔小柒污衊了妾身的那間在妾身紫苑旁邊的屋子!”
君柒正在思索間,便是聽到了方氏的聲音,也是回過神來,見她一副義正言辭的模樣,心中也是十分好笑。
這方氏能硬是將十幾年前的事,與自己方纔說的事,聯繫到一起,那也是這方氏的本事,也是她愚笨的地方。
十幾年前發生的事情,就算是證據,到此刻也早已蒙了灰,哪會像是就在近日發生的事情呢?
方氏說完這句話,便是立即看向君柒,見她又是以一副嘲諷的神色看着自己,便是一下來了氣,趕緊又是在自己剛纔說的話後面自以爲錦上添花似得來了一句,“老爺,妾身當時就在紫苑裡,一日出門聽到旁邊屋子裡有奇怪的聲音,於是屏退了丫頭去看,纔是知道了安姐姐的那些不爲人知的事情啊!”
“既然你當時就是知道這件事,爲何當時不與我說?!”
顯然,這君楓林聽了方氏的話,也是信了這方氏的話,對於方氏說的話,是半句都是沒懷疑過,緊接着方氏的話就是詢問。
而方氏對於現在的場景自然是欣喜的,既然老爺選擇了相信自己與這老太婆的話,那就是說明,那小屋裡就算是發現了什麼,自己也是可以將那些事情推脫給那君安氏的!
她反正現在昏迷着,一個昏迷着的人,又能有什麼反駁之言呢?
君柒啊君柒,你千算萬算,是不是就是少算了這麼一個老太婆!哈哈!這次被我抓住了機會,你如何將我往死裡推的,我就讓你母女兩個,不,母女四個,也是不得好死!
“回老爺的話,當時,當時,當時妾身心裡害怕,哪裡是敢說出去啊!一直藏着掖着在心裡那麼多年,就算是方纔小柒在裡面如何污衊妾身,妾身都是沒想着要站出來說出這件事,直到,知道方纔這老人家說的話,纔是喚起了妾身心裡對老爺的愧疚,以及妾身自己的良知,纔是想着趁着今日鼓足勇氣,將這一切原委,告訴老爺!不過,妾身卻是不知道,原來小柒…。”
她後面的話沒說下去,卻已經是足以讓人揣測十分了。
“原來夫人也是當年一事的知情者,原本老身還以爲,只有老身一人是當年一事的知情者。”那老嫗挺了方氏的話,鬆了一口氣,頗有一種將揹負在身上多年的包袱終於是卸了下來的輕鬆的感覺。
“君家老爺,不管您是信還是不信老身說的話,老身這一生最大的遺憾也是沒有了,能將當年的事情說出來,也是老身鼓足了勇氣的!”那老嫗朝着君楓林以及君柒行了個禮,
“老身若是多有得罪之處,還望老爺小姐能寬恕老身,讓老身不多的時間裡,不用再那般自責。不過老身也是不敢奢望老爺與小姐的寬恕了,心結已是了,老身便也不再這君府裡多做停留了,告辭!”
那老嫗說完告辭,轉身便朝外邊走去,也未等君楓林以及君柒迴應。
林平見了趕緊就要催自己的一個手下給那老嫗帶路,卻是被君柒給叫住了,
“等等,老婆婆,接下來的戲,你還沒看完,怎麼能先走?”
君柒上前,清麗的衣裙輕盈得轉了一個圈,留下漂亮美麗的弧度,“派去小屋的人,該是回來了,老婆婆該是聽一聽,他們,如何說?”
她拉着那老嫗的手,不讓那老嫗掙脫了自己,更是抓着她朝自己那邊走去,面上無波,看不出她在暗中使力。
“老爺,老爺。”
正當這時候,派去那小屋的人,果然是回來了,不負衆望得帶回來了一根棕褐色顯然是男人腰帶的東西。
“這是什麼?”
那小廝進來的時候,就是將那腰帶捧在手上如同聖物一般拿進來的,是以,君楓林很明顯第一眼看到的便是他手中的這一根棕褐色腰帶。
“回老爺的話,這是小的在那屋裡牀底下發現的東西。”
“哎呀!老爺,看這腰帶樣式陳舊,定就是當年安姐姐與人私通時,那人留在牀底下的東西!畢竟那屋子常年沒人住啊!”
都說做賊的總是最心虛,方氏也不緩一緩,小廝剛回稟完,這方氏就立馬衝在了前面指着那腰帶就是一陣說。
那腰帶看去的確是有些陳舊了。
但方氏和林平,還是一眼就認了出來,那東西,究竟是誰的。
君楓林取過,上下看了幾眼,眉頭越皺越緊,捏着腰帶的手,也是攥了起來。
君柒冷哼一聲,“爹,看來你是寧願信你的妾侍與外人,也不願意信你的結髮妻子是與你同心?”
他沒說話,像是默認了。
君柒纔是接過那腰帶,只看一眼,憑着腦中記憶,就是知道,這腰帶雖然陳舊,但只是看着陳舊,那腰帶上的花紋,是這幾年纔是開始流行的。
“這花紋,這幾年纔開始盛行在男子之間,二姨娘怎麼能說是十幾年前的東西呢?莫不是那時候的人已經能預見現在了?”她捏緊了腰帶,旋身看向林平,“林管家,這東西,你熟悉麼?”
她晃了晃手中的腰帶,邊緣上一個醒目的‘平’字,紮了人眼,更是紮在了人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