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劍明嬉笑道:“不是有你嗎?”小鳥道:“這倒是,有我在,哪裡能讓你吃虧?不過,多一個人就多一份力,總比沒有的好。”方劍明道:“好啦好啦,沒工夫與你磨磨唧唧的,上路吧。”神鳥回頭朝神馬望去,嘰嘰喳喳的叫了幾聲,與方劍明頭也不回的離開了此地。
出了樹林,一個展翅疾飛,一個施展九天玄女步,徑往來時的方向快如閃電而去。當他們來到昨日發現發現羣馬的地方時,已是正午,方劍明感覺肚餓,催小鳥快走,小鳥說它餓得頭昏眼花,無力飛行,鑽進了方劍明懷中。方劍明腳下加緊,狂奔了半個多時辰,才見到有蒙古包。
……
在草原上走了兩日,這天來到一個大部落中,這個部落正在舉行什麼活動,來來往往的全是人。方劍明花些錢,買了一套蒙古服飾,穿上之後,就混在人羣中。蒙古各部,雖多是蒙古人,但也有漢人,只要穿上蒙古服裝,不是戰爭時期,不會有人特別注意你。
天聖大可汗也先與阿剌知院的戰爭,限於瓦剌內部,而且還是雙方的主要部落,邊遠的部落沒被捲入進來。此地尚屬韃靼,更不會受到波及。
原來,元朝被明軍趕出中原之後,在一個時期內,還是統一的,稱作北元,後來分裂,形成了瓦剌、韃靼,兀良哈三大部,互有攻殺。三部與明關係時好時壞,也先之父託歡,在父親馬哈木死後,承襲爵位,是爲順寧王,表面上順從於大明。後來,他襲殺了韃靼的太師阿魯臺,又統一了全瓦剌,正當權勢無兩的時候,突然去世。也先繼承父位,當上了太師,他武力過人,東征西伐,統一了蒙古各部,韃靼和兀良哈都受其號令。勢力範圍,西起中亞,東接朝鮮,北及西伯利亞,南至長城之外。
土木堡一戰後,俘獲大明皇帝,令也先名聲更勝,脫脫不花汗形同虛設。京師保衛戰後,也先放回皇帝,與明修好。這時,他與脫脫不花起了衝突,雙方交兵,也先設計殺了脫脫不花,自己做大汗。可惜他綽羅斯姓(也先家姓綽羅斯)不是蒙古的黃金家族,當時蒙人最注重血統,有不少人反對他,可迫於武力,不得奉其爲大汗。
當阿剌知院與他起了衝突,發生大戰時,許多部落按兵不動,靜觀其變,有的甚至宣稱也先篡奪汗位,藉此機會脫離了瓦剌的控制,自成一部。韃靼和兀良哈這兩大部更是巴不得也先和阿剌打個魚死網破,他們好坐收漁翁之利。因此,在韃靼地區,無兵災之禍,反倒一片歡快。
方劍明混在人羣中,想借機打聽瓦剌的戰事,可人人都在議論誰是今年的“搏克王”,誰是今年的馬王,誰是今年的“哲別”。原來這是蒙古族每年都要舉行的那達慕大會,或部落內部之間舉行,或幾個部落聯合起來舉行,最大的那達慕自然是蒙古全部落共同舉行的了。活動主要是搏克(摔跤)、射箭、賽馬三項,這三項也是蒙古男子必須具備的技能。哪怕是小孩子,也要從小習練。
方劍明來到靶場,見參加者不分男女老少,微微稱奇。忽見一個十餘歲的少年騎馬奔來,彎弓搭箭,一箭射出,正中靶心,立刻博得一陣喝彩。看了一會,轉到搏克的地方,只見十六個人分成八對,正在較量,正看得新奇,只聽遠處傳來哨聲,接着便是人羣的吶喊聲,原來馬術已經開始。
方劍明逗留了半個時辰,正要離去,這時,來了一隊蒙古武士,爲首的是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一臉的傲態。這對蒙古武士的突然到來,使得很多人都不高興,口中叫做要把他們趕走。
那年輕人面色一沉,目中無人地道:“你們這些賤民見了我也不下跪?是不是想捱揍?毛裡孩,快出來!”方劍明聽他口氣如此狂傲,心知他不是蒙古貴族,就是手握兵權的首領。人羣一陣憤怒,涌向那隊武士,年輕人自是首當其衝。
那年輕人拔出長刀,大叫道:“你們想幹什麼?還要不要命了?毛裡孩,你還不出來?我大哥有信要我帶給你。”忽聽一個**聲道:“住手!”人羣自動分開,三個人走了上來,最前那個是個蒙古中年,後面兩個,一男一女,十七八歲的樣子。
有人叫嚷道:“族長,這人對我們無禮,請你把他趕走。”族長看了看馬上的年輕人,對叫嚷的人道:“他是哈剌慎部首領孛來的弟弟,來此定有要事,我們要以禮相待。”叫嚷的人道:“可他侮辱我們,這樣的人,我們不歡迎。”族長身後那個蒙古少年面上大怒,指着馬上的年輕人,道:“乃仁臺,你下來,我要和你較量較量。”
乃仁臺哈哈一笑,將長刀收好,下馬來道:“巴圖,我大哥和你阿爸是好安答,你見了我,得叫我一聲阿巴嘎呢。”在蒙語中,阿巴嘎是叔叔的意思。巴圖大怒,衝了上去,道:“你敢與我較量嗎?”乃仁臺眼睛一瞪,道:“走開,我要和你阿爸商議大事。”巴圖不讓,一個勁地道:“你敢與我較量嗎?”
乃仁臺對族長道:“毛裡孩,你這是什麼道理?快叫你兒子住口。”毛裡孩道:“乃仁臺,你是不是出言侮辱我部子民?”乃仁臺一聽,怒聲道:“毛裡孩,你不要不識擡舉,我大哥看得起你,才叫我來找你,我大哥的厲害,你可是知道的。”毛裡孩道:“孛來安答的厲害我當然領教過。你來我部,就要遵守我部的規矩,你罵我部,就是侮辱我毛裡孩,孛來安答再怎麼厲害,他也不會覺得你的做法是對的。”
乃仁臺聽後,暗道:“出發之前,大哥再三叮囑,要我對毛裡孩客氣些,可他又要我對毛裡孩施加威脅,哎,早知這個差事如此艱難,倒不如不來。”想了想,道:“那你說該怎麼辦?”毛裡孩道:“巴圖要和你較量較量,你要是不答應的話,他一定不會放過你。”乃仁臺道:“哼,較量就較量,我還怕他不成?”
蒙古人的較量,一般都是“搏克”。不一會,兩人都穿上了摔跤服,東西相對。接着,兩人揮舞雙臂,猛地竄了出去,在場上展開一場搏克。部落裡的人都在給巴圖吶喊助威,那隊武士則是爲乃仁臺加油。
方劍明看了一會,便知乃仁臺摔不過巴圖。他雖然不懂得蒙古摔跤術,但先前看了一會,已有些看明白,這會再看,頓時發現巴圖下盤比乃仁臺沉穩得多。果然,沒過多久,聽得巴圖一聲大喝,將乃仁臺摔在地上。乃仁臺滿臉通紅,從地上爬起來,道:“巴圖,這次是在你們部落,我才輸給你,下次你來我們部落,我一定要你好看。”話聲一落,頓時惹來一片奚落之聲。
蒙古人雖然天生崇拜強者,但要是輸了,敢於承認的話,也是能受到尊敬,但輸了還要找藉口,最爲人所不恥。毛裡孩深知乃仁臺的哥哥孛來是韃靼當前部落中最有勢力的,不敢過於得罪,笑着拉起他的手,道:“乃仁檯安答,勝負乃兵家常事,你千萬別往心裡去。你難得來我們部落一次,走,到我帳中,我要與你開懷暢飲。”
乃仁臺道:“要喝酒,我帳裡多得是,何必跑到這裡來?我有要緊的事跟你說。”叫一個武士拿了一封信來。毛裡孩眼珠一轉,道:“這裡不是談話之地,我們到帳中去,邊吃邊談。”攜着乃仁臺的手,十分親密。
方劍明聽到這,瞧瞧地跟了上去,眼見來到一座大帳外,毛裡孩與乃仁臺走進帳中,那對兄妹也走了進去。帳外有武士把守,方劍明不敢過於靠近,眼睛雖是看着賽馬場,耳朵卻已豎直,運功凝神細聽。他內力深厚,只聽得帳中毛裡孩的聲音道:“乃仁檯安答,你大哥近來可好?”
乃仁臺道:“我大哥睡得好,吃得香,還常常騎馬帶人去狩獵,當然很好。”話鋒一轉,道:“只是,這幾日來,我時而聽到他獨自一人嘆氣,也不知爲了什麼?”毛裡孩哈哈一笑,道:“孛來安答爲部落裡的事操勞憂愁,我萬分敬佩。”乃仁臺道:“你拿這封信去看,可能就知道我大哥爲何嘆氣。”過了一會,想是毛裡孩已經看過了信,問道:“這封信的內容,你知道是什麼嗎?”
乃仁臺道:“我要是知道的話,還不幫我大哥將事情解決了?他叫我來,只吩咐事關重大,不得有誤。”毛裡孩道:“你拿去看看。”又過了一會,只聽乃仁臺驚道:“我大哥要……要……”毛裡孩道:“孛來安答這般關心我蒙古的未來,令我十分慚愧。你回去告訴你大哥,就說我隨時等候,只要他一聲令到,我將舉全部落之力,爲我蒙古儘自己應盡的義務。”
乃仁臺喜道:“這麼說來,你是答應了?”毛裡孩道:“乃仁檯安答,我幾時說話不算話?”乃仁臺道:“那好,事不宜遲,我這就趕回去,免得誤了大事。”毛裡孩道:“這樣也好,等大功告成之後,我再與乃仁檯安答舉杯相慶。”
過不多時,乃仁臺從帳中走出,帶上武士,奔馳而去。毛裡孩將他送走之後,回到帳中,只聽巴圖的聲音道:“阿爸,我們當真要與孛來聯盟?”毛裡孩道:“這次聯盟,不止我們兩家,只怕還有其他幾個大部落。孛來近來勢大,若不是畏於天聖可汗,他早就舉兵謀反了。我部力量尚小,不足以和孛來抗衡,還是暫時不要與他起衝突。他要做聯盟的盟主,誰也攔不住,我何不做個順水人情?相信其他部落也是同樣的想法。”
那蒙古少女的聲音道:“阿爸,孛來本就勢大,倘若奉他爲盟主,豈不是助長了他的氣焰?將來只怕會成爲第二個也先。”毛裡孩斥道:“小孩子家,別亂說話,要叫天聖可汗。沒有天聖可汗,我蒙古早已被明朝侵吞。我們這次聯盟,爲的就是去剷除**黨。”蒙古少女道:“阿爸,在你眼裡,他是天聖可汗,在我眼裡,他只是也先,你看他這些年都幹了什麼?姑且不說他篡奪汗位,就是他做上大汗以來,又幹過什麼得人心的事?殺害功臣,還將科爾沁部的勇士錫布古臺誘騙加害,這樣的人,我們還能叫他可汗?我蒙古的黃金家族都快要被殺得乾乾淨淨。”毛裡孩喝道:“住口!你給我出去。”
須臾,那蒙古少女跑出大帳,頭也不回的跑了。片刻之後,聽得巴圖道:“阿爸,妹妹說的也不是全錯。”毛裡孩道:“可汗的事,我們只能遵從,不能說三道四。你妹妹年幼無知,纔會說出那番話,我相信你是個識大體的人。”巴圖道:“阿爸,我明白。”毛裡孩道:“你明白就好,小不忍則亂大謀,你要時刻記住,我們是別裡古臺祖先的後代,總有一天,我們會拿回屬於我們的一切!”
方劍明又聽了一會,卻都是些小事,便慢慢地走了。這時,那達慕大會已到了最後一項,也是壓軸大戲,六十里的賽馬大賽。方劍明擠到前面看去,只見一百多個蒙古騎手牽着自己的駿馬走進賽場,個個身穿綵綢衣褲,精神抖擻。隨着一聲哨響,一百多匹駿馬疾馳出去,觀者歡聲雷雷動,聲震四野。
眼看騎手們遠去,忽見一匹渾身漆黑的駿馬奔到場上,希津津一聲長嘶,朝騎手們遠去的方向飛奔而去。方劍明見了,大喜,從人羣中掠出,施展九天玄女步,追上了去。沒等人羣反應過來,方劍明已去了數百丈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