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是想死就由得你,死了一次的人想必不會害怕再死一次。”
孔魚一愣,李落的話中之意除了孔魚自己,只怕靈堂中的劍盟其他人都不解其中之意,李落欲以命相抵再無其他,那就是說左浩棠當日的所作所爲李落並不想告訴在場諸人知曉。孔魚鬆了一口氣,神色漸漸放緩了些許,眼中不再只有驚懼,而有了深深的感激和敬意。
“你爲什麼要殺浩棠?”大夫人的聲音冰寒刺骨,殺子之仇說起來要比殺父之仇更讓人瘋狂,此刻大夫人還能謹守靈臺的一絲清明已經難得可貴了。
“只是遇見了,並沒有別的理由。”
衆人大怒,這是什麼藉口,如果遇到了就要殺人,但凡眼前男子過處豈不是留不下活口。
大夫人盛怒之下氣的整個人微微顫抖,殺意瀰漫,厲聲喝道:“拿下他,三日後用他的頭祭奠浩棠亡魂!”
“等等。”就在劍盟中人要擒下李落之際,姬芷露忽然輕聲說了一句,攔住早已按捺不住的幾個性烈之人,平靜的看着大夫人,淡淡說道,“我有話想問他。”
大夫人冷哼一聲,寒聲說道:“人是你救的,你想問什麼?”言語中含着憤恨,就連和這件事沒有關係的姬芷露也埋怨在內。
姬芷露一雙美目移到李落臉上,不含一絲感情的問道:“浩棠真的是你殺的?”
李落點了點頭,平聲應道:“是。”
“你既然就要下山了,爲什麼要在今天靈堂內吐露你是殺人兇手的事?”
李落吸了一口氣,神情悠遠,臉上平淡如昔,如果有,也是喟然無奈,而絕非悔恨之意。李落原本不願多說,不過看着姬芷露看似平靜,深處卻險些被仇恨之火焚燒殆盡的目光,想了一想,蕭瑟應道:“你救了我一命,我便欠你一命,我能多活這些日子也是拜姬姑娘所賜,本就該一命抵一命的。我曾答應過你,如果你要替左公子報仇,只要不違道義我便助你。只是我萬萬沒有想到原來左公子是被我殺的,殺人償命天經地義,也是道義之中,我又怎能言而無信。”
“無恥惡賊,殺了人還敢大言不慚,滿口道義,哼,你以爲你是什麼東西。”先前出手的年輕男子破口大罵,如果不是老者攔着,就要上前給李落幾個耳光。
“想不到你這麼重諾,少見。”姬芷露深吸了一口氣,緩緩說道。
“我不想騙姬姑娘,我生平許諾不多,本想言出必踐,只可惜我曾負過一諾,換來半生懊悔,而這一次,我不願再負了姬姑娘這一諾。”
姬芷露一滯,錯愕不解的看着李落。靈堂中殺意不減,但已有數人暗暗佩服起李落來,明知有身死的危險,還能爲信守一諾而不惜直言,這份胸襟氣度世間沒有幾人能及得上了,如果換成自己,恐怕未必有李落的膽量和磊落。
“我很佩服你,但我一定要你死,你明白麼?”
“我知道。”
“你可有什麼未盡的心願,如果我能做到,我會幫你完成。”
李落笑了笑,就算和姬芷露之間有深仇大恨,言談生死,竟然是一件讓人不覺得怎麼難過的事:“你做不到,我也不會讓你去做,或是讓劍盟中任何一人代勞。”
姬芷露平淡的嗯了一聲,漠然說道:“這樣也好,我最後問你,你叫什麼名字?”
李落灑然一笑道:“萍水相逢而已,我叫什麼名字姬姑娘就不要再問了。”
姬芷露又再深深看了李落一眼,一腔怨恨,不知何故對着李落卻發不出來,似乎還有些失落。姬芷露不敢多想,只怕想的多了會有別的雜念。
“好一個萍水相逢,我看是沒有膽子說吧。殺我們劍盟少主,就算你躲到天涯海角,我們也一定能找到你,將你碎屍萬段!不過你大可放心,冤有頭債有主,劍盟行事光明磊落,不會牽連你的親友師門,不過他們如果想爲你報仇,哼,那就怨不得我們了。”年輕男子冷喝道。
此刻靈堂中殺氣混雜着怒氣,壓的人幾乎喘不上氣來,人人都恨不得將李落扒皮削骨,不過聽了年輕男子的怒喝聲也不禁暗暗苦笑,人家連死都不怕,難道會怕了劍盟的追殺。
李落笑了笑,沒有應聲,神色依舊沒有變化,更加顯得年輕男子輕狂無知。
“劍盟不殺無名之輩,你敢承認殺我劍盟少主,爲何不敢說出你的姓氏?莫非是怕讓你的祖宗蒙羞?”又有一人惡毒的戾聲罵道。
李落眉頭一皺,瞥見地上跪着的孔魚,剩下的一隻眼睛裡還有小心翼翼的祈求。李落嘆息一聲,既然要還了姬芷露救命之恩,再背上一個不痛不癢的罵名又有什麼關係。
“呸,你這個畜生,還我侄兒命來!”人羣中一個身穿喪服的中年女子掀開圍着李落的劍盟中人,衝到李落身前,揚手一記耳光,被李落輕輕閃過,只是中年女子的一口唾沫李落懶得躲了,落到了胸口上。
中年女子一愣,沒想到李落會這樣輕而易舉的躲過巴掌,隨即指着李落鼻子破口大罵:“你不得好死,我咒你族人男子世代爲奴,女子世代爲娼,永世不得翻身!”
此語一出,不單李落臉上露出慍色,就連幾個劍盟中人也皺起了眉頭,年輕男子固然魯莽輕狂,但至少有句話說的對,冤有頭債有主,如此詛咒有失劍盟顏面。
大夫人沉喝道:“大妹,住口。”
“怎麼了,難道我不該罵他!?”中年女子還在喋喋不休的謾罵,言語極其狠毒。
李落靜靜的看着中年女子,聽了許久,突然覺得此刻的劍盟着實可笑,而且還有些可憐,如果他們知道被他們寄予厚望的左浩棠原來是一個虛僞險惡的小人時,他們會有怎樣的表情,估計也不會相信吧。
李落聽的厭了,輕輕環視了一眼靈堂中將自己圍起來的劍盟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