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高男子眉頭一皺,慍聲喝道:“你們放火了?”
“沒有,格老子的,我們幾個剛進到銀庫,還沒來得及細看火就燒起來了,差點把我們燒死在裡面。”
“二哥,這火燒的有些蹊蹺。”
精幹大漢眼中寒芒一閃,低聲說道,“只怕有人算計我們,老大呢,怎麼不見他和七妹?”
“老大和七妹赴約去了,還沒有回來,留我在這裡接應你們。”
說話間,祠堂大門吹進來一股冷風,壓得祠堂中的燈火一暗,復又一明,祠堂中已經多出了兩個人。
矮胖漢子嚇了一跳,作勢就要出招,瘦高男子喝道:“住手,是大哥回來了。”
原以爲這些人的大哥該是歲數大些,沒想到竟是一個英挺男子,也就二十多歲。
方面大耳,相貌堂堂,身後揹着一把大刀,刀柄處繫着一個紅纓,極是粗獷不羈。
身側還站着一個女子,凹凸有致,眉宇含笑,脣紅齒白,模樣兒極爲俊俏,站在這裡頗顯突兀。
“大哥。”幾人圍上前一步,精幹漢子突然看見兩人身上有些血跡,驚聲問道:“大哥,七妹,你們受傷了?”
“沒有,回來的時候碰上城中侍衛,過了幾招,沒有大礙,他是誰?”
男子聲音厚重悅耳,倒有幾分翩翩公子的意味,留意到坐在地上的清秀男子,清朗問道。
“大哥,他是商正衙門的,的……哎,你是啥來着,老子又忘了。”矮胖漢子粗聲粗氣道。
“治慄點庫史。”清秀男子一個字一個字的說道。
英挺男子眼中閃過疑色,不解道:“帶他回來做什麼?”
“這個,嘿嘿,我們剛到衙門銀庫就起火了,他正在銀庫裡點數,老子怕燒死他,就順手把他帶出來了,嘿嘿,嘿嘿。”
矮胖漢子面有難色,卻是怕幾人怪罪,帶着一個官府小吏,還暴露了行藏相貌,日後肯定是後患無窮。
英挺男子哦了一聲,沒有責備的意思,點了點頭道:“也罷,總不能見死不救。”
“大哥,今晚的事有蹊蹺。”瘦高男子低聲說道。
“嗯,我和七妹前去赴約,蛇堂堂主似乎有意拖延時間,今晚的事多半是個圈套,此地不宜久留,我們離開這裡。”
“大哥,那他怎麼辦?”精幹漢子指着清秀男子問道。
“打昏留在這裡,他要去報官就由他,朝廷鷹犬再多也留不住我們。”
“哼,不如殺了一了百了。”瘦高男子冷聲說道。
“啊,二哥,他不過是個娃兒,留着他也沒什麼關係。”矮胖漢子似乎有些不忍。
“大甘的爪牙有那個是好東西,多死一個都嫌少。”瘦高男子陰冷說道。
矮胖大漢苦笑着看了清秀男子一眼,嘟囔道:“那還不如任他自生自滅呢。”
“就你多事。”瘦高男子瞪了矮胖漢子一眼。
英挺男子揮了揮手,道:“不必多說,不要牽連無辜,這位小兄弟,你見了我們幾人的相貌,我們也認得你,你如果亂說話,我必將登門造訪。”
清秀男子無驚無懼,淡淡應了一聲。
精幹大漢上前就要打昏清秀男子,男子突然開口說道:“你們今夜入府偷盜,行跡已經落到官府眼中,這場大火過後,商正衙門裡丟失的銀兩定會算在你們頭上。
我查點過,差不多有三百萬兩白銀,以後你們就算走到天涯海角也一定會有大理司捕快追殺。”
“三百萬兩!?”祠堂中幾人倒吸了一口涼氣。
矮胖漢子破口大罵道:“放你孃的屁,三百萬兩銀子,我們搬得走麼,要是有三百萬兩銀子,老子還用在這天寒地凍的夜裡瞎跑。”
英挺男子揚手止住矮胖大漢,沉聲問道:“你怎麼知道有三百萬兩?”
清秀男子揚了揚一直揣在懷中的賬本,道:“商正衙門一進一出的貨物銀錢這裡都有記載,我手裡拿着的是去年一年的賬冊。
商正衙門賬冊凌亂始於五年前,算下來三百萬兩還是少的。”
祠堂中幾人一靜,死死盯着清秀男子手中的賬冊,英挺男子和聲說道:“拿來我看看。”
清秀男子坦然一笑,將賬冊遞了過去,男子難在手中,隨手翻看了幾眼,交給身後的美麗女子,低聲說道:“七妹,你瞧瞧。”
女子接在手中,翻看幾頁仔細看了看,眉頭微皺,輕聲說道:“入出看不出有什麼奇怪的地方呀。”
英挺男子望着清秀男子,淡淡問道:“請教高明。”
清秀男子站起身來,走到女子身邊,指着賬冊兩處說道:“姑娘請看這裡,入賬是上等獸皮,出項是糧食,進出看似相近,但去年年初糧食積攢甚多,市面上的價格還不到上等獸皮的三成。
這一進一出,商正衙門裡就有千兩白銀不知所蹤,而且糧食是分開幾次劃撥出商正衙門的,賬面上的記載很凌亂。
要想一一整點清楚,恐怕要花上半年多的時間,這還只是其中微不足道的一部分,剩下的玄機隱藏的更深。”
女子恍然大悟,哦了一聲,突然合上賬冊,盯着清秀男子,淡然問道:“你不是商正衙門的人?”
“不是。”清秀男子坦然回道。
“那你是誰?”
“我原是冢宰府少府司門下行走,暫代商正衙門治慄點庫史一職。”
“你叫什麼名字?”
“小生洛書常。”
“你姓洛?”
“嗯。”清秀男子微微一笑道,“族中是洛州洛家。”
“原來你是大甘世家出身。”
女子臉色微微一變,眼中閃過驚疑神色,轉頭看了英挺男子一眼。
“說話就說話,離我七妹那麼近做什麼!”一個年紀與清秀男子相若的俊朗男子不滿喝道。
清秀男子聞言退開一步,輕輕一笑,沒有做聲。
“你查點清楚後要怎麼做?”英挺男子沉聲問道。
“自然是上報冢宰府。”
瘦高男子冷笑道:“官官相護,就算你真查出什麼,有用麼?說不定連命都要丟在這裡。”
“或許吧,不過食君之祿,忠君之事,以後的事交給該管的人管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