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煜在金陵城逛了許久,從東城一直到西城,從傍晚到天黑,此時他身上以換了一件華服,端的是儀表堂堂,相貌非凡。他沿途一直打聽着一個女孩的消息,畢竟一個四五歲的女孩騎着一條駭然的“羅剎”在金陵城大街上招搖過市,這樣的場面讓誰不得多看兩眼。他一直追到了大理寺,大理寺專門負責刑獄案件審理,位於西城最裡臨近皇城,三面被洞天湖包裹,只一條路進出。這洞天湖絡連大河古澤,百年不見乾涸,深不見底。
李煜來到大理寺府門,“大理寺”三個烏金大字悍然懸於門上,黑漆的重鐵鑲邊大門,威嚴肅穆,雖無人守衛,但恁誰也不敢擅闖。李煜不見那女孩身影,便就近找了一間酒樓。
“明月樓”三層高的建築印入李煜眼簾,“誰家今夜扁舟子,何處相思明月樓”。可惜今夜無月,連半點星光都不見。
李煜走進裡面發現這酒樓不過是取了個好聽的名字,裡面卻裝飾的簡單甚至可以用簡陋形容。李煜上三樓臨窗坐下,已是深夜這酒樓自然客人不多。從三樓可以望見不遠的皇城,皇城內燈火通明,和皇城外自是兩番景象。金陵城分東西兩城,皇城爲內城居中,有條高約丈餘寬數十尺的城牆相隔,兩萬精銳禁衛軍駐守,稱“虎賁”。從這酒樓也可以看到東城的全部,李煜不時的向東城張望着。
過了許久,店小二纔上來招呼。“客官,您要點什麼?”,看這小二一臉稚氣,胸無城府。李煜眼睛微亮。
“一壺杏花雨”。
不多時,小二就把酒端了上來,斟了少杯放在李煜身前。李煜在桌上丟了一錠碎銀,大概一兩有餘。他笑着看向那小二,笑容意味深長。那小二兩眼放光,眼睛實難從那銀子上挪開。
“來,請坐”,李煜手一擺,招呼小二對面坐下。小二看了一眼,四下無人,便連忙坐定,眼睛還是一直盯着那銀子。
“在下是個商人,初來金陵城,人生地不熟,想結交些權貴,聽說這大理寺卿上官雁,位高權重......”,李煜最後故意拉長了聲音。這小二自然明白李煜的意思,他把眼睛從銀子上移開,打量了一眼李煜。見李煜身着不凡,一身貴氣,料想不是普通人。
“上官雁”,小二眼睛一轉,換了一個稱呼“上官大人,位居九卿之首,想巴結他的人能填滿整個洞天湖”。
李煜來到金陵城以逾半載,這上官雁何許人也他自然是知道些的,他更感興趣的是一件傳聞。
“聽說上官大人在這大理寺中藏了了不起的寶貝,派人日夜看管,是什麼樣的東西讓大人這麼喜歡,要是能知道這大人的愛好......”,李煜看了小二一眼。
“這,這,小人不敢說,”小二面露幾分難色,瞥了幾眼那桌上的銀子。李煜自是看的明白,伸手將銀子拿起塞進小二手中,小二起初佯作推脫,兩番罷,就將銀子塞進了鞋筒。
“大概一年前,聽說上面派人從外面弄來一神秘東西,連夜運進大理寺,但誰也沒見過”,小二抿了一下嘴脣,李煜拿起酒壺給小二斟了滿杯。那小二一飲而盡,臉上立時泛起微紅。他壯了壯膽子:“大理寺一司直來小店喝酒,喝得不省人事泄露了一點風聲。那人當時雖然喝的酩酊大醉但說起那個東西,還是又驚又怕。”
小二長吸一口氣,“他迷迷糊糊說那東西就藏在洞天湖底。”
就在這時李煜感到整個酒樓開始搖晃起來,這三樓尤其感覺強烈。但這晃動一會就停止了,雖然半年來李煜在東城也時常感受到這頻繁地動,卻沒有今天這麼強烈。但這小二卻見怪不怪。李煜望着窗外,陷入沉思。那小二自去。
“這洞天湖別有洞天”,李煜暗想。看着天色已晚,李煜想起蕭風,便起身下樓付了酒錢趕回客棧。
蕭風睜開眼睛,身上半蓋着一件普通深色薄棉被,包裹放在牀頭。他掀開被子坐起來,環視了一下四周,發現自己竟在一間客棧裡。他走近窗子,外面夜色已深,燈火闌珊。也許他還保留着曾經的記憶,他竟藉助那黑暗中的星星燈火辨別出了自己的位置,自己是在秦府大概五百步遠的一個客棧裡。
當年的大魏國國力雄厚無論是經濟實力還是政治影響力都達到了頂峰,金陵城更是繁榮異常,各國使節往來頻繁,這間客棧以前叫金陵館,曾經接待過西夏國古月公主。傳說古月公主“端麗秀雅,世間無雙”,當年排隊想一睹公主芳容的男子聽說從大門口一直排到了東城門,無數富家公子更是豪擲千金只爲看公主一眼。奇怪的是見過公主一面的人無不捶胸頓足,感嘆生不逢時。但現在這家客棧也隨着整個大魏國的衰落而衰落了。
蕭風看着不遠處的秦府,府中隱約閃動幾點燈火,他呆呆的望着,看着燈火一個一個熄滅,他等着那最後的一點......
這個夜晚沒有一點星光,甚至寂靜的沒有一點聲響。
黑暗在寂靜中漫延滋生......
火光,兩點,三點,四點......,霎時間,無數火光在秦府擴散開來,在黑夜中是那麼的刺眼。火光在變大,在府中各處竄動......
“不好!”,一種從未有過的恐懼襲上蕭風心頭。他集周身氣力於腳下,運起飛天訣,向着秦府破空而去,強烈的空爆聲打破了整個金陵城的寂靜......
數十名蒙面黑衣人手拿火把,鋼刀將秦府圍了個水泄不通。蕭風隕石一般墜下,掀起的氣浪將三四名黑衣人掀飛數丈高。他的背後飛出無數把把寒氣蒸騰的氣劍,每把都比當初和蜀山高手交手時的大了數倍,殺氣也漲了數倍。氣劍似長了眼睛紛紛向黑衣人飛射而去,一時間,血流成河。
蕭風飛奔着,穿過大廳,走向臥房......
臥房的門外躺着的是兩具女侍的屍體。
臥房的門開着,門口是一灘長長的血跡,老夫人坐在椅子上,她的身上插着一把鋼刀,血流到了門外......
蕭風胸口一熱,一大口鮮血噴薄而出。
他踉蹌着走上前去抱起老夫人......
“是......,......是我的風......風兒嗎?”,老夫人奄奄一息。
“孩兒,孩兒不孝.......”,蕭風抽動着,失聲痛哭。
“風兒.......,我的風兒.......”,老夫人舉起雙手顫抖着去摸蕭風的臉......
“好......好好活......活下去,不要......不要報仇”,
老夫人的手終於還是留在了半空中。
她的嘴角一直微笑着......
“娘......”
聲音撕心裂肺,撼天動地......
......
“大哥......”
“何伯......”
......
不知道過了多久,哭喊聲終於停止。
蕭風安靜下來,臉上不見一絲表情。這夜重複靜寂。靜寂的可怕......
......
“誰派你們來的”,他臉上依舊不見一絲表情,手中提起着一個黑衣人,那人胸膛被氣劍貫穿,一口氣尚在。
“趙......”,那人氣絕。
......
蕭風把老夫人,秦措,何伯的屍體火化了。
他看了一眼身後火光漫天的秦府,轉身走進黑夜中......
———
李煜還沒到客棧就感覺到強烈不安,那秦府方向,從遠處就可察覺的火光讓他加快了步伐。他大步走進客棧,上樓進了房間,但不見蕭風的身影。
他走近窗戶看到了在大火中熊熊燃燒的秦府。
......
李煜來到秦府,除了滿目死屍,不見任何生氣。他黯然屹立在黑夜中。
黑夜中還站立着一位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