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顧翰林憤憤然的表情,陳雅微微一笑,朝顧翰林勾了勾手指,說道:“既然你說到擋箭牌……請問,翰林同學,你準備付給我這個擋箭牌什麼報酬啊?”
顧翰林:……
陳雅促狹地眨了眨眼,看着顧翰林,小手朝顧翰林伸着,意思是你趕緊給我報酬啊。
顧翰林哭笑不得,厚着臉皮說道:“那個啥,同事之間不應該團結友愛、互相幫助的嗎?”
陳雅頓時滿臉詫異地說道:“團結友愛,互相幫助?那你怎麼不跟賀軍團結友愛?我記得,是你把他趕走的哦。”
顧翰林頓時啞口無言,只能說賀軍那貨是害羣之馬,孫國平都簽了協議補償大家的損失了,他不僅不按照協議整改,反而遮掩質量缺陷想要矇混過關,這就是擺明了要坑孫國平了。對這種害羣之馬,當然要果斷清除,強力逼迫他退場也是爲了震懾其他人。
當時工地的情況也是逼不得已,先是腳手架倒塌,後是會所的懸挑樓梯,兩個事故雖然沒有造成人員傷亡,但是也把孫國平給推到了風口浪尖上去了,他要不狠下心來自糾自查、解除隱患,萬一被人舉報上去,質監站過來查出問題,他和他的公司都完蛋了,這尼瑪就屬於生死存亡的關頭啊。
這種要命的時候,別說是讓賀軍退場了,就算讓所有的承包小老闆都退場,孫國平也不會猶豫的。
孫國平有做大事的魄力,也有壯士斷腕的決斷,這是顧翰林最欣賞的品質之一。
這些都是陳雅瞭解的,畢竟她也在江南四季城上班,而且還是甲方,工地上的大事情她都瞭解。拿這個話題出來,其實就是故意擠兌顧翰林的。
顧翰林解釋了一大通的話以後,看到陳雅笑嘻嘻地看着自己,才恍然明白過來陳雅的意圖。
好吧,你想要什麼,你只管說好了,只要哥有的,只要哥能辦到的……等等,如果是男女朋友的事情,那就別提了,哥現在不想考慮感情問題,這個問題等哥事業穩定以後再考慮。
陳雅頓時把手裡的香蕉朝顧翰林丟過去,媽蛋,你都把補丁給打上了,還讓本宮提什麼要求?你以爲本宮是那種缺吃、缺喝、缺衣服、缺化妝品的貪心小姑娘嗎?本宮什麼都不缺,就缺一個男朋友……魂淡,顧翰林你給本宮滾出去。
顧翰林果斷出門,然後長吁一口氣,尼瑪,總算是應付過去了,好險啊。
不過,這事兒到底是乾的有點兒不地道,有利用別人的嫌疑啊。再說了,陳雅幫了自己那麼多,好好感謝人家一番纔是硬道理,說那麼多亂七八糟的都不是男人該乾的事兒。
除了不能答應做男朋友以外,還有什麼好感謝陳雅的方式嗎?她缺什麼呢?
顧翰林點了一支菸,在走廊的窗口沉思。
頂樓的風景相當不錯,居高臨下的俯視着半個江城的夜景,但是顧翰林卻根本沒有看風景的心境。後退哥的這個名聲給他帶來的小小虛榮,也很快地湮滅在紛飛的思緒中。顧翰林不想欠下情債,但是現在的發展趨勢,卻在朝着他最恐懼的方向發展。
必須要控制局面,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否則以後還怎麼面對陳雅?這不是一走了之就能解決問題的,就算陳雅不找他,難道他良心上就能過的去了嗎?
顧翰林發現自己一開始就考慮錯了,他就不該去想湊合到離開的,因爲這只是他單方面的想法,而不是陳雅的。他可以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說自己現在不考慮個人問題,但是陳雅卻沒有停止幫助他,爲他付出。這樣一來,就好像是顧翰林在故意吊着陳雅的胃口,利用她。
這是顧翰林最不願意看到的境況,他一直自以爲自己可以置身事外,現在他才發現,他一直都在局中,他從來都沒有站在局外。
果然是沒談過戀愛的人,這就是沒有經驗造成的錯,必須要想辦法彌補,並且終止這種關係。
不知不覺,半盒煙都抽完了,顧翰林也沒理出個頭緒來,反而更加的煩躁了。陳雅說的沒錯,她不缺吃、不缺喝、不缺衣服、不缺化妝品、不缺錢也不缺權勢,她簡直什麼都不缺,只缺一箇中意的男朋友,一份完美的感情歸屬,可是這正是顧翰林不能給她的。
顧翰林迷茫了,是他想的太多了嗎?他只是想等生活穩定下來,事業進入正軌,再考慮個人問題,這也有錯嗎?他畢竟是個男人,事業是男人的脊樑,說的明確點兒、爛俗點兒,錢就是男人的膽,沒有這個支撐,男人憑什麼爲自己的女人撐起一片天?難道靠女人養家?
顧翰林骨子裡是個大男子主義的人,他無法容忍自己被女人養,更不想欠女人的情,他只想憑自己的努力奮鬥,成就一番事業。而且顧翰林也自信自己絕對有這個能力,他有金手指啊。以前他還迷惑不知道怎麼做,現在他已經清楚自己該做什麼、該怎麼做了,他死都不想在這種時候欠下女人的情。
對於個人問題,顧翰林其實和陳雅、和很多人一樣,都想從容的、快樂的,找到一份乾乾淨淨的感情,而不是揹負着心理上的歉疚,和任何世俗上的功利,勢利地考慮對方的條件是不是和自己對等。
所以顧翰林就更加無法容忍自己欠下陳雅的情,這已經不僅是尊嚴問題了。
“抽菸對身體不好,別抽了,回去休息吧。”一個好聽的女聲在背後幽幽地響起。
“啊?”顧翰林被嚇了一大跳,轉過頭來才發現,陳雅就站在他身後不遠處,他也是思考的入神了,都沒注意到陳雅來到身邊。
“第一次見到你這麼煩惱,當然,也可能是因爲我們認識的時間還太短暫,”陳雅笑着遞過來一個剝好的橘子。
顧翰林猶豫了一下,接過橘子,但是沒吃,只是拿在手裡。
陳雅把手放進病號服的口袋裡,擠到顧翰林的旁邊,深呼吸了一下窗外帶着冷意的清新空氣,突然扭頭對顧翰林說道:“我能感覺的出來,你一直對我很抗拒,一開始我以爲你是沒長大的叛逆孩子,後來才發現不是的,然後我就重新定義了你在我心中的形象。”
顧翰林見陳雅似乎想聊聊,這話題他也很有興趣,於是問道:“我在你心中是什麼形象?”
陳雅淡淡一笑,說道:“夸人我最不擅長了,毒舌纔是我擅長的領域,你忘了?”
顧翰林啞然失笑。
兩人沉默了一會兒,陳雅就回病房了,臨走還囑咐顧翰林早點回去休息,開車注意安全。
這意料之外的結果,讓顧翰林有種空空落落的感覺。
下了電梯,手機震動了兩下,顧翰林隨後摸出蘋果手機,發現是陳雅發來的一條短信。
點開短信,顧翰林發現這樣一段話:翰林,我能感覺出來,你和我一樣,是有感情潔癖的人。你抗拒,是因爲你渴望完美,你想要從容地開始一段乾淨溫暖的感情,你不想在一段感情還沒開始之前,就先欠下對方的人情,這會讓你覺得這是一段有污點的感情……其實我也是一樣啊,但是直到剛纔,我才忽然發覺,其實我就是在給自己無比珍惜的感情上塗抹污點啊,我錯了。
顧翰林頓時想被雷擊中一般,定定地站在院子裡,眼睛就像被無形的線牽着一般,擡起頭,看向住院大樓的頂層。
什麼都看不見,但也許,也許,陳雅就站在窗後,凝視着他,哪怕他在黑暗裡,沒有燈光,陳雅也能看見他。
這一刻,顧翰林真的對陳雅有了知己的感覺,那一段話,直擊靈魂。
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顧翰林才收回目光,用顫抖的收,給陳雅回短信:小雅,我得換上欠你的人情,我很在意這個問題。
過了一會兒,陳雅的短信回來了:好啊,我想出國留學,不想要家裡出錢,只想用自己掙來的錢,這個錢你給我出了吧。
顧翰林頓時哈哈一笑,心情一下子輕鬆起來,還有種奇妙的預感,也許,這是一個絕妙的轉換也說不定呢。
陳雅沒說要多少錢,顧翰林也沒問,回短信說:沒問題,我全包了。
同一時間,張萌萌受到了大人們嚴重的騷擾,一羣人都在問東問西,就差把她放在顯微鏡下面切片研究了,搞得張萌萌幾乎要抓狂。
好在,張萌萌同學最終還是剋制住了自己煩躁的情緒,同時她還忍住了沒敢說一件事,那就是在她心裡,其實已經有了喜歡的人了。
在張萌萌同學諸多的追求者裡面,有一個傳媒系研究生院的學長,無論相貌、身材、談吐、修養和家境,她很非常滿意,正在考慮要給對方一個機會。本來漢江廣場那晚,就是想暗示學長來約她的,結果學長已經提前答應了跟隨同學大部隊一起行動,張萌萌就沒再表達自己的意思。
就在那晚,漢江廣場踩踏事件發生了,生死之間、情急之下,張萌萌哭着喊着要做顧翰林的女朋友,但是事後她就後悔自己的衝動了,這也是她對記者說盡了顧翰林的好話,事後卻從不聯繫顧翰林的原因。
張萌萌本以爲這件事就這麼結束了,沒想到這麼的巧,親戚和家人滿含撮合之意的話語,和誤以爲陳雅是顧翰林女友的失落,這種落差極大的反應極具殺傷力,讓張萌萌差點兒抓狂。但最讓她難堪的,還是自己說過的話。幸好顧翰林沒有再提及,不然張萌萌只能羞愧的無地自容了。
但不管怎麼難堪,張萌萌的心裡總算一塊石頭落地,可以放下這個心事了,不用再面對顧翰林了,不然真的是太尷尬了。
不過張萌萌沒高興多久,因爲謝文秀在漢園賓館定下了一桌酒席,以感謝顧翰林的幫助之情,指定張萌萌必須參加。
張萌萌頓時傻眼了,小姑媽,你爲什麼就不能體諒一下侄女兒的感受呢?你不知道那會很尷尬的嗎?
謝文秀乜了張萌萌一眼,淡淡地說道:“我是你小姑媽,是長輩,就這麼任性。”
張萌萌:……
張家棟:……老婆威武,小的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