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的情況很明顯,單靠潑髒水是整不死顧翰林的,頂多就是讓他揹負一個不道德的罵名而已,但要說實質性的傷害,實在有限。
顧翰林又不走仕途、留校名額也肯定拿不到了,乾脆破罐子破摔,還在乎名聲幹嘛呢?一旦畢業,名聲這種東西,也就隨風散去了,這年頭誰還在乎這個東西?顧翰林離開天都去魔都、去京城、去羊城,一樣可以發展的很好,而李明珠卻必須要每天謹小慎微,時刻提防着報復。
這個時候,梅馨就是累贅了。
李明亮整顧翰林的時候,用梅馨潑髒水,但用完了以後,又必須提防顧翰林找到梅馨來攻擊他。如果梅馨沒有了呢?顧翰林再也沒有攻擊李明亮的切入口了,李明亮也不用再糾結給梅馨的承諾了,乾乾淨淨地重新開始生活,頂着大學老師的皮,娶妻生子,風風光光地活下去,又豈懼顧翰林的報復?
連測謊儀都測不出來,顧翰林能拿李明亮如何?
齊方圓和曲文鬆對視一眼,彼此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震驚,和恐懼……媽蛋,這麼一路分析下來,李明亮唯一的、也是最好的辦法,竟然就是殺人滅口。
陳雅抓着顧翰林的手,咬着牙說道:“不能放過這個畜生。”
顧翰林用力點了點頭,說道:“下禮拜我就去天都,放心吧,就算沒有任何證據,我也有辦法讓他下地獄。”
齊方圓聽的心尖子直跳,連忙說道:“翰林,你可不能亂來,不值得的。”
一屋子的人都看向齊方圓。
齊方圓苦笑一下,說道:“現在是法治社會,明白?清者自清,這句話不是說說而已,其實大家心裡都明白是怎麼回事兒,沒有人是傻子,所以其實你沒必要非要證明自己的清白,這世界上黑黑白白的,哪有分得那麼清楚?”
“我真難以相信,這句話是從一個大學老師的嘴裡說出來的。”顧翰林諷刺地說道。
“這個我倒不意外,知識、財富和權力的多少,都不是衡量一個人道德水平的標準,也許是成反比的也說不定。”陳雅笑嘻嘻地說道。
齊方圓的臉上頓時一陣青一陣白的,媽蛋,要不是你是市長千金,你以爲老子會大老遠的從天都跑來江城,聽你罵我嗎?
曲文鬆搖了搖頭,說道:“我先出去,你們聊。”
陳雅碰了碰顧翰林,說道:“別開玩笑了,聽聽齊處長帶來的條件吧。”
齊方圓深吸一口氣,說道:“沒有處分,沒有留校名額,你可以順順利利的畢業,校方不會爲難你。考慮到你的情況,這一年你可以不用回學校上課,畢業答辯的時候回來就可以了。”
顧翰林冷笑道:“我好像什麼都沒有得到,對嗎?”
陳雅湊趣兒地接話道:“起碼給個優秀畢業生,也算是個安慰獎吧?”
齊方圓黑着臉說道:“我還沒說完呢……李明亮也不會拿到留校名額,不管他以後走誰的門路,這個名額都沒他的份兒。”
顧翰林冷笑兩聲,都懶得說話了,媽蛋,你以爲這麼輕鬆就結束了?
“翰林,我知道你心裡咽不下這口氣,但是你也要明白,個人的力量是沒法跟體制對抗的,”齊方圓認真地說道:“就算你在新聞上大鳴大放又怎樣?能正常播出嗎?就算播出了,能形成輿論壓力嗎?就算形成輿論壓力了,也有問責了,你能找得到梅馨嗎?”
“歸根結底,不是我們想爲難你,而是我們給警方也施加了壓力,可是都找不到梅馨,找不到這個女人,你怎麼證明你的清白?你不管做什麼都是無用功,還是回到原點。”齊方圓耐心地勸說道:“你們的分析和推斷,非常精彩,我也認同,但是這不是可以擺到桌面上做證據的東西。”
顧翰林額頭上青筋直跳,咬着牙說道:“如果我找的到梅馨呢?”
齊方圓深深地看了顧翰林一眼,說道:“我也想找到梅馨,讓她開口。真的,你別以爲校領導都是不分黑白的自私鬼,沒人願意百年東大的清譽受損,我們個人的前途和學校的利益是一致的。翰林,這就是最合理的條件了,我們會爲你提供儘可能的方便,但這一切都不能擺到桌面上說,希望你也不要做出什麼損害學校聲譽的事情,就讓這件事,隨風淡去吧。”
陳雅輕輕握住顧翰林的手,輕聲說道:“我們不會放過李明亮的,我們一定會讓他受到懲罰的。”
顧翰林深吸一口氣,閉上眼睛,點了點頭。
齊方圓頓時鬆了一口氣,他知道,協議達成了,他的使命也完成了。
齊方圓悄無聲息地走了,就像他從來沒來過一樣。和顧翰林的協議也是口頭協議,沒有落到紙面上,因爲這些東西寫到紙上就是把柄。
曲文鬆也沒多待,進來以後拍了拍顧翰林的肩膀,低聲說道:“有什麼需要幫助的,儘管開口……孩子,聽老師一句勸,世界上的黑白,分的沒有那麼清楚,你只要對得起自己的良心就可以了,人力有時盡啊……”
“等你傷好了,就早點去魔都吧,設計院那邊都催過幾次了,早點過去開始新的生活,不要糾結在過去的煩惱裡,要向前看,要做大事就不能自己絆住自己的手腳,更不能鎖住自己的雄心壯志。”曲文鬆低聲說道。
“老師,我不甘心,我真的不甘心。”顧翰林擡起頭,眼圈兒有些發紅。
“我知道,我都知道,但是最重要的是你要吸取經驗,不要再犯同樣的錯誤,以後你就知道了,像梅馨那樣的蠢女人,你會遇到很多的,不要被她矇住雙眼,儘快丟掉包袱,走回你自己的路。”曲文鬆用力拍了拍顧翰林的肩膀,然後走了。
顧翰林愣愣地看着窗外,好半天才對陳雅說道:“小雅,你說,曲教授最後說的那些話,是什麼意思?我怎麼聽着有點兒膽寒呢?”
陳雅乜了顧翰林一眼,哼道:“曲教授的意思就是說,不作死就不會死,不要爲蠢人的錯誤而自責,否則就是比蠢人還蠢的人。”
顧翰林搖了搖頭,沒說話,他不理解,真的不理解,爲什麼他一直敬仰的曲教授,會說出這樣的話來?這還是充滿正義感的曲教授嗎?
病房裡安靜下來,過了好一會兒,顧翰林還是有些混混沌沌的,陳雅終於看不下去了,捧着顧翰林的臉,認真地說道:“翰林,答應我,不要做一個善良的爛好人,你不需要做一個乾乾淨淨的好人,需要做一個強大的人,這樣你才能保護更多你在意的人,可以乾乾淨淨地生活,如果你繼續迷茫下去,只想做一個頭腦簡單的爛好人,那麼你最多隻能保護你自己。”
顧翰林愣了一下,恍然說道:“我好像有些明白了。”
陳雅暗自鬆了一口氣,心說大哥啊,你可算轉過彎兒來了,看來梅馨的事情,對你的刺激真是蠻大的。但是,沒辦法,人活着這個社會這個大染缸裡,怎麼可能只想着自己乾淨呢?從來就沒有人是隻爲自己活着的啊。
顧翰林的背傷還沒有好,長久地坐着會很累,所以他趴在牀上休息。
過了好一會兒,顧翰林忽然說道:“小雅,賀軍抓到了,對吧?我想見見他,可以幫我安排嗎?”
陳雅頓時露出一個滿意的微笑,很好,翰林你終於開始覺醒了,我很期待哦。
傍晚時候,顧翰林在陳雅的攙扶下,來到了特警大隊的重犯看守所,見到了賀軍。
現在的賀軍已經不復當初顧翰林見到的模樣,頭被剃成了光頭,穿着囚服,戴着手銬腳鐐,整個人都顯得非常的憔悴,但是偶爾擡頭的時候卻能發現,他的眸子卻像野獸一樣,閃着瘋狂的光芒。
這是一個野性難馴的傢伙啊。
顧翰林在賀軍面前坐下,平靜地說道:“賀總,見到我,不想說些什麼嗎?”
賀軍瞄了一眼牆角的監控探頭,微微一笑,沒有理睬顧翰林。
“怎麼不說話,見到我不高興?”顧翰林淡淡地說道。
“我不喜歡你,顧翰林。”賀軍平靜地說道:“你把我踢出局,面子裡子我都損失很大,但我是個有分寸、有理智的人,我不會對你做什麼失去過激的事情,所以你也不用詐我,因爲我真的什麼都沒做。”
旁邊一個房間裡,一羣警察盯着大屏幕上賀軍的每一個細微的表情,耐心地觀察着,這裡都是老手,沒人在意那些虛的東西,大家都在沉住氣看看顧翰林有沒有什麼辦法,能夠打破僵局。
不管賀軍對顧翰林開槍,是故意還是失手,都無所謂,當顧翰林活生生坐在面前的時候,他肯定會有所反應的……但賀軍的表情就像是計算機模擬過似的,完美的沒有露出絲毫的破綻。
這時一個特別難纏的對手啊。
顧翰林也沒什麼好辦法,他已經覺察到了,就算他再說什麼,賀軍也不會被激將的,這貨混世界的經驗太豐富了,而且非常冷靜。
實在沒什麼更好的辦法,顧翰林乾脆廢物利用,開啓了[人體掃描]這個金手指——掃描別人不好意思,掃描賀軍這貨還有啥不好意思的?如果能發現這貨有什麼缺陷的話,打擊他一下也是好的。
顧翰林心念一動,瞬間,一個惟妙惟肖的3D模型出現在他的腦海中,海量的身體數據瞬間充滿整個模型,胳膊上的一個紅色的亮點頓時顯得格外的刺眼。
看到那個小紅點,顧翰林先是愕然,然後他就知道,怎麼刺激賀軍的情緒失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