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至半酣,廖學兵問道:“你們這裡有誰是冶金專業的?”
“我!”一個名叫李秋瀾的男生高高舉手。
“你們冶金的不是有個實驗室專門搞鍛造的嗎?”
李秋瀾登時顯出驕傲的神氣:“我們的鐵匠鋪不說世界第一,至少是前三名的。”
“鐵匠鋪”自然是他們對冶金實驗室的愛稱。中海大學的鐵匠鋪去年參加全世界鍛造大賽,由吳教授和幾名學生搗鼓出來的一柄仿古花紋鋼“蛇泉寶劍”連連斬斷四十八柄其他國家參賽者鍛造的刀劍,最後因爲造型不夠好看而屈居亞軍。饒是如此,他們的鍛造工藝也足以笑傲全國了。
廖學兵道:“你幫我打一把小刀,我方便帶在身上預防女流氓劫色什麼的。”
李秋瀾灌了幾杯馬尿,一時豪氣干雲大拍胸脯:“那能有什麼問題?”
“那就好,不過我對你們的審美水平不夠放心,等開工的時候你叫我一聲。”
李秋瀾來了興趣,打開手機翻找存在裡面的圖片伸給廖學兵欣賞:“兵哥你看,這把短劍是摺疊花紋鋼打的,也就是傳說中的‘百鍊鋼’,實際上不止,我們已經摺疊了一千二百多次,硬度極其驚人,能輕易砍斷小指粗的鋼筋。”
廖學兵不置可否的點點頭。
李秋瀾見了兵哥這副表情並不氣餒,手機往下翻,說:“兵哥你再看,這是我們在世界鍛造大賽獲得亞軍的蛇泉寶劍,劍是直的,但你看這劍身上的光華,猶如銀蛇盤曲蜿蜒,極其美觀。不過這可是我們吳教授的心頭寶貝,一直掛在鐵匠鋪充當鎮宅之寶,誰也弄不走它。”
廖學兵道:“還可以。”
李秋瀾繼續翻下一頁:“這柄長刀包你喜歡,是我們鐵匠鋪的新課題,仿大馬士革鋼做出來的,大馬士革鋼也就是古籍記載的‘烏茲鋼’,是製作刀劍的頂級用鋼,完美的把硬度和韌性結合在一起。像《水滸傳》裡武松所用的鑌鐵雪花刀,寫的也是這種鋼。”
好幾個男生都伸頭去看。
李秋瀾的語氣滿是深情,讚歎道:“此刀鋒利無匹,我們實驗室那張鐵皮大桌子,一劈就分爲兩半了。”
廖學兵看到照片上刀身的花紋,顏色深沉,呈現出不規則的幾何圖案,充滿了魔性的律動,說:“好,就是這種鋼了,過幾天我設計個造型給你。”
正說着,一羣穿迷彩服的學生有男有女,簇擁着一名膚色黝黑的男子走進大排檔。學生們嘰嘰喳喳,青春洋溢,男子器宇軒昂,走路鏗鏘有力,一看就知道是今年剛入學的新生和軍訓教官一起聚餐來了。
其中一名女生身材高挑,長相甚是引人注目,長髮紮在腦後留着清爽的馬尾辮,露出光潔的額頭。完美的鵝蛋臉型,皮膚光滑玉致,眉毛烏黑秀美彎如柳葉,一雙杏眼熠熠彷彿天上星辰,左眼下有一顆小小的淚痣更平添許多嫵媚,挺直的鼻樑和櫻桃般紅豔豔的嘴脣簡直叫人心折。
即使只穿平常的軍訓迷彩服,打扮與他人無異,
混在一羣人裡面,和周圍同學輕聲說笑,所有人仍然要被她的光芒所掩蓋,真真當得起白居易的名詩“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宮粉黛無顏色”。就連一臉嚴肅的教官也時不時朝她露出友愛的微笑。
李秋瀾等人俱都擡頭看去,一個個眼睛如燈泡般亮堂。
每年新生入學的季節,總會引起老生的騷動,飢渴的男生們四處出擊,爭相向學妹獻媚,又或是展現一下老生的權威,收拾某個不長眼的學弟。
那名馬尾辮女生剛來學校報到時已得到無數關注,每天有巨量的無聊男生站在軍訓場地附近圍觀,教官趕都趕不走。男生們偷拍的照片發至校園論壇,其中一個帖子點擊量足足達到三十萬。
軍訓沒幾天,便有富豪學生將保時捷停在她宿舍樓下,車上載滿一百九十九朵玫瑰,當衆示愛,引得整棟樓的女生側目,然而馬尾辮女孩看都沒多看一眼。
李秋瀾道:“中海大學新一屆校花已經出現。”
“那是誰?”
“兵哥這個新學期沒來學校,真是錯過了。”李秋瀾眼睛眨也不眨:“範月檬,工商管理學院的新生,剛入學幾天已被封爲校花,引無數男生瘋狂。向她示好的人從西大門排到柳花路,我連邊都挨不上,前幾天在操場邊上喊了一聲她的名字就被教官罵個狗血淋頭,今天能近距離看一眼算是三生有幸了。”
“呵呵,有這麼誇張嗎?”廖學兵覺得那個叫做範月檬的女生似乎有點眼熟,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李秋瀾壓低聲音道:“一個小道消息,聽說範月檬是夏州範家的小公主,財大勢大,誰能抱上她的大腿那真是積了十輩子的福分。”
廖學兵聽到夏州範家便不再關注範月檬,心想這肯定跟自己從前認識的人沒什麼關係。
夏州範家可是著名的大財閥,旗下幾十家上市公司,橫跨能源、交通運輸、互聯網、製造業、旅遊、教育各個行業,高高在上的豪門,他們這些平頭百姓想都不用去想。
新生們熙熙攘攘經過廖學兵的桌邊,其中一名男生突然指着李秋瀾道:“小兔崽子看什麼看?前幾天捱打還不夠嗎?”
這男生戴一副黑框眼鏡,面容頗爲清秀,眼中卻含有一股戾氣。
李秋瀾挨他這麼喝問,頓時有些頹唐不安,但想起兵哥還在旁邊,便愣直着脖子道:“我看誰幹你鳥事?”
眼鏡男生喲呵一聲,看看李秋瀾同桌的其他人,只見袁野衣着樸素,廖學兵一臉的窮酸形象,料想肯定不是什麼要緊人物,他們人多,自己人也不少,何況還有強大的教官助陣,道:“你有膽再說一次試試?”
袁野等人都看向李秋瀾,奇怪他爲什麼突然遭到挑釁。
前幾天去操場看新生美女軍訓時,李秋瀾曾經喊過範月檬的名字,結果被教官驅逐——這僅僅只是開始。很快,護花使者出現了,同在一個班級的馮學楠自從入學伊始便被範月檬的容貌深深傾倒,不能自已。
當天軍訓結束馮學楠帶着幾
個人在飯堂門口堵住李秋瀾,想教訓教訓這個膽敢亂喊女神名字的流氓。結果沒打成,在學生會成員的干預下他們只是互相推搡了幾把。
李秋瀾沒臉皮把這破事告訴袁野,馮學楠倒是耿耿於懷,一在餐館裡碰上,立即出言不遜。
兩人鬥雞般對視片刻,李秋瀾說:“我想看就看,你能拿我怎麼樣?”
馮學楠勃然大怒,道:“再看我就搞死你!”
人羣裡的範月檬微皺秀眉,似乎對男生間無聊的爭風吃醋感到不悅。
這種情況下袁野自是不能獨善其身,站起身說:“同學,我們看誰不看誰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一顆發現美的心……”
馮學楠猛然打斷他的話頭道:“別廢話,少仗着你們是老生的身份爲非作歹!老子讀高中時就沒怕過誰,現在上了大學也一樣!”
這新生剛剛考上大學,思維還停留在中學階段。關於學習不必多說,能考上中海大學的都是學霸精英,但在戀愛方面恐怕遠遠不夠那麼成熟,只道向別人耍威風展現出霸氣就能讓心上人對自己產生傾慕之情。
眼下範月檬就在現場,馮學楠越發得意,處於戀愛期包括暗戀期的男生通常沒有智商可言,繼續叫道:“我讀高中想打誰就打誰,一個人單挑十個人都不怕,還怕你們不成?”
袁野道:“吃個飯也有瘋狗在這裡吠,叫人不得安寧。”
“找死!”馮學楠一拳頭直打過來。
袁野久經戰陣早有防備,接住拳頭往後一擰,再抓住他後頸一推,把馮學楠輕輕巧巧放翻在地。
李秋瀾一干男生鬨堂大笑。
馮學楠血衝大腦,手撐住地面來了個不怎麼利落的鯉魚打挺,嘴裡吼叫着,重新衝向袁野。不料袁野一伸腳就將他絆倒了。
這次連範月檬也忍不住掩嘴輕笑。
馮學楠一骨碌爬起,臉上還沾住一張他們先前落下的菜葉,雙拳擺在胸前,嘶啞着嗓子道:“再來!”
教官見不是個事,擋在馮學楠身前向袁野說:“你們這幫老生,欺負新生有意思嗎?”
袁野冷冷道:“我們好端端的吃飯,是你們來叫囂想打人,怎麼算是我們欺負新生?”
“你連續打翻小馮兩次,還不是欺負人嗎?”教官說道。
馮學楠還想衝過來,教官拿住他肩頭淡淡的道:“小馮,讓我來解決。”
馮學楠用噴火的目光死瞪着袁野,說:“劉教官,好好教訓他!”
劉教官直走過去,到袁野跟前只有十公分距離才停住腳步,接近一米九十的身形,居高臨下俯視對方,足足比袁野高了大半個腦袋。肩寬腰細,手長腳長,體型極爲彪悍,脹鼓鼓的肌肉撐滿了緊身迷彩服。
袁野只是個一米八不到的斯文學生,穿着破舊不堪的運動衫,兩者相比之下十分鮮明。
李秋瀾不禁倒抽一口涼氣,劉教官帶來的壓迫感太強烈了。他前幾天在操場就是被這教官像拎小雞一般扔走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