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狗搖着尾巴小跑過來,討好的舔舔方元宏的鞋子,接着埋頭在餐盤裡大吃。
一時間,盛束陽羞憤難當,再也忍耐不住,筷子往地上一摔,罵道:“滾!”
話音剛落,那碗白飯流星一般扣在他的臉上。
方元宏站在邊上說:“叫誰滾呢?”
“沒、沒……我什麼都沒說。”盛束陽扒拉着臉上的飯粒,感覺自己像個傻叉。
“那就好。”方元宏又去找郭曉芸拿了一碗盛滿的米飯,用力頓在盛束陽面前:“吃!吃不完就別走!”
盛束陽平時在盛元武館仗着是盛存德的兒子,從來不工作,也不參加武術訓練,每月直接向武館支取十萬塊零用錢胡花亂用,過着瀟灑的“武二代”生活,每天不是西餐就是酒吧,吃穿用度都高人一等,如何吃得下這種白米飯?
可是看到方元宏冷着臉的樣子,只要自己牙縫裡迸出個不字,恐怕拳頭便會直接砸過來。
他不敢吭聲,噌地坐下,左手抓起飯碗右手拾起筷子就往嘴裡扒飯,沒吃幾口,猛的噎住,不由劇烈的咳嗽,飯粒噴得滿桌子都是。
方元宏繼續夾菜吃飯,並不理會。
盛束陽想起家裡的種種優越條件,感覺越發淒涼,不禁一邊哭着一邊吃飯,眼睛則不住往方元宏餐盤裡瞧,直流口水。
吃完晚飯稍事休息,盛束陽繼續被方元宏押回演武大廳參加集體的文化課程學習,這位武二代只會吃喝玩樂,根本坐不住,期間又捱了幾次打,自是不必多說。
等到晚上住宿時,方元宏生怕雙倍工資飛了,索性安排盛束陽和自己住一間,把他的手機錢包通通收走,就近看管起來,以防發生意外。
盛束陽從下午到現在一直在捱揍,又痛又怕,連逃跑的心思也不敢有,簡單的洗澡後縮在牀裡睡下了,身上蓋着方元宏不知從哪裡找來的破棉被,又髒又臭。
第二天早上四強賽,決出前兩名。
第一場臧偉忠對陣侯智民,算是雲門四義內部德比,彼此打得非常糟糕,過程毫無亮點可言,臧偉忠幾乎不費吹灰之力贏下比賽。
衆人很快明白這是義雲館內部經過協商,侯智民主動犧牲利益讓雲門四義之首的臧偉忠獲勝,以便讓他保存實力,以更好的狀態投入到爭奪冠亞軍的比賽中去。
觀衆們噓聲四起,可是無法阻止臧偉忠以勝利者姿態進入最終決賽。
他們的行爲在規則的許可範圍內,國內很多大賽均默許同門弟子的類似情況,倒也無可厚非,只不過站在觀衆的角度,顯得沒那麼精彩就是了。
第二場比賽雷飛翔對陣張元良,這是分屬兩個不同系統的較量,鋼鐵兄弟系對乾光系弟子,雙方都不可能主動認輸。
一開始雙方都比較謹慎,互相來回試探了一分多鐘,你拳來我腿往,皆是虛招,輕飄飄的毫無力量,引得觀衆大喝倒彩。
但張元良很快抓住雷飛翔的一個漏洞,意通步法踏開,龍爪手使出,“龍取水式”重重擊中小腹,打得雷飛翔直不起身子。
街頭格鬥術不同於正宗武術,講究的是
因地制宜,利用地形與敵人周旋,比如狹小的巷子、街頭的樹木車輛、雜亂的酒吧、空曠的樓頂,不同的環境針對不同的敵人。
還能就地取材,什麼板凳、垃圾箱、酒瓶、鍵盤、茶杯,皆可以作爲武器抵禦敵人,要的就是千變萬化,令人防不勝防。
然而擂臺上空無一物,雙方各憑身體素質進行戰鬥,街頭格鬥術便遠遠發揮不出應有的威力。
雷飛翔能一路打進四強賽已經算是萬幸了。
豬頭三領着幾個鋼鐵兄弟在對面加油,可惜沒喊多久雷飛翔又被對方的龍爪手打中肩膀,半邊身子差點麻了。
他奮起精神絆倒張元良,可是無濟於事,張元良左手一撐,一個旋身彈跳起來繼續向他發起進攻。
雷飛翔很快被逼到邊線,然後捱了張元良一記“雙龍戲珠”,整個人飛出線外,就此結束友誼對抗賽的旅程。
豬頭三的喝彩聲戛然而止,一羣人上去沒精打采的扶起雷飛翔。
乾光系的弟子則上去向張元良道賀。
冠軍將在臧偉忠和張元良兩人之間產生。
盛束陽在觀衆席里根本呆不住,如坐鍼氈半天,忍不住向方元宏問道:“哥,你怎麼沒上場?”
方元宏默然不語。
盛束陽是個記吃不記打的欠抽性子,又笑道:“哥,你不會是輸了吧?哎呀呀,這種低級別的賽事,擱我們盛元武館,那兩個贏的人可能連十六強都進不了。”
方元宏起身叫住值日打掃賽場的羅融:“羅師兄,等等,已經安排人手搞衛生了,不用麻煩你。”
“真有此事?”
“騙你做什麼!”方元宏不耐煩的一把奪過拖把,扔給盛束陽,道:“阿尼瑪,過來拖地。”
周圍幾個弟子見狀大笑不止,指着盛束陽道:“哈哈,阿尼瑪,這名字好聽,真出衆。”
盛束陽臉色一陣紅一陣白,抓着拖把杆子不知如何是好。他是想發火的,但聯繫到昨晚的經歷,終於忍住。
崇明武術學院的卓緯等人見上午的比賽結束,正待離席,發現一個禿頂男人抓着拖把被一名朱雀武館的弟子踢進賽場,一邊抹着淚花一邊可憐巴巴在賽場上拖地。
“那個胸口寫着阿尼瑪的人,好像很眼熟啊!”有人說道。
卓緯仔細一看,不由大驚失色:“那不是盛元武館的陽少嗎?”
其他人簡直不敢相信:“天哪!聽說盛元武館的陽少橫霸一條大街,逮誰滅誰,居然在這裡拖地?不能吧!”
卓緯猶豫不定,說:“我去盛元武館採訪過幾次,陽少那叫一個跋扈,賞了我兩巴掌,這輩子都忘不了。”
他試探着衝場上喊了一嗓子:“陽少!”
場上的阿尼瑪禿頂男人茫然的擡頭四看,只見他倒斜的眉毛、三角眼睛、鷹鉤鼻、刻薄的嘴脣、臉龐瘦削難看,接着繼續低頭拖地。
卓緯不禁一拍大腿:“那傢伙不是盛束陽還能有誰?我去,朱雀武館也太牛皮炸天了,居然叫陽少在這裡搞保潔!”
洪巖見這邊觀衆席喧譁,走過去淡淡的說:
“最好忘記你們看到的事情。”
卓緯等人渾身一凜,越發覺得對方高深莫測。
下午五點,經過六個小時的休息時間後,冠軍決賽在演武大廳正式打響,也將爲朱雀武館首屆武術大賽畫下圓滿的句號。
季軍已經在一個小時前決出,獲勝者是雷飛翔,不過他絲毫沒有喜悅的意思。
得意弟子能闖入決賽令伍朝儀十分高興,連連在衆人面前誇耀,令蔣元昌等人很是鬱悶。
賽場也重新做了佈置,前方擺放主席臺和領獎臺,總共十五萬元的現金分爲幾疊,整整齊齊碼在桌子上,吸引了所有弟子熱辣辣的目光。
冠軍獎金五萬元,亞軍三萬元,季軍兩萬元,四五名各一萬元,另外還有增設的公平競賽獎、友誼獎、表現突出獎、最佳新人獎、優秀獎、武德獎各五千元,這對大多數人來說可是致命的誘惑。
張元良已經做好萬全的準備,幾名沒打進決賽的師兄弟都搶着爲他出謀劃策,務必要拿下冠軍名頭,爲乾光系的弟子們爭取朱雀武館的第一份榮光。
張元良知道這看似一場小小的友誼對抗賽,其實卻是朱雀武館舉辦的第一次比賽,其中包括了武館內部三大勢力的競爭:鋼鐵系、乾光系以及新來的義雲系。
誰能拿到冠軍,誰將來就會在館主心目中佔據更大的分量。
而今後朱雀武館的騰飛,在血獄拳場灰飛煙滅中已經指日可待,誰也不會錯過這個機會。
張元良坐在休息室裡的板凳上,身後的盛束陽正愁眉苦臉爲他忽輕忽重的捏着肩膀,更身後是提着棒球棍虎視眈眈的方元宏。
盛束陽從未爲人做過這等粗使活計,可是方元宏在旁,容不得半點拒絕。只怕手上動作一慢,就會被打得頭破血流。
其他幾位師兄弟分別坐在邊上,段元文手裡一瓶礦泉水喝了小半口,說:“那個臧偉忠是伍朝儀的首徒,八歲起就跟在身邊學習,拳路剛猛,腿風凌厲,我看最好是能以柔克剛。”
“此話怎講?”張元良問道。
段元文說:“臧偉忠雖然有那麼一點點天賦,可是在義雲館那種不入流的小武館,能有多少打比賽的經驗?也就一味的剛猛向前,用意通步法慢慢磨着,幾分鐘下來他就累了。”
張元良微微點頭。
外面響起通知選手入場的鈴聲,段元文上去拍拍他的肩頭:“我們乾光系的人能不能在館主面前說得上話,就全靠你了。”
廖學兵、寧青蓮、蔣元昌、張敏赫、伍朝儀幾位武館領導分別坐在主席臺上,表情嚴肅專注,面前都擺着一瓶礦泉水,有那麼一點單位領導開會的架勢。
莫寰宇和董修竹沒來,正忙着接收血獄拳場的勝利果實,實在擠不出時間。
這場決賽的主裁判是凌安劍,他不屬於任何一方勢力,正好體現公平公正的態度。副裁判是雷飛翔,拎着旗子站在邊上。
崇明武術學院的卓緯等人擠在西面看臺,見這演武大廳面積開闊,所有設施齊全,觀衆接近四百人,比賽也辦得中規中矩,絕無半點疏漏,心中不禁暗暗稱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