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怕第二天醒來不再是自己的筱筱,這天晚上愣是沒敢閉眼。夜裡閒來無事,她又想起綠裳跟她說過的話,吃驚之餘也不禁唏噓不已。
原來,在此之前綠裳已經穿越過一次,還有着一段刻骨銘心的愛情。由於某種原因,綠裳再次穿越,可她沒能回道原來的時空,反而帶着這具撿來的身體,到了這裡。
“經過兩次穿越,我已經有些眉目了。只要機緣巧合,我們就可能穿回去。”綠裳自信滿滿的說着,突然,她看着筱筱,問道:“到時候,你願意跟我一起走麼?”
回去?對於在這個時空生活了近十五年的筱筱來說,這的確是個誘人的提議。
剛來的時候,她也想過要回去,也曾效仿看來的穿越定律,做過許多傻事,卻一次也沒成功過。後來漸漸地,她開始習慣這裡的生活,對人對事也開始有了牽掛。
見她遲遲沒有表態,綠裳也表示理解:“你不用急着回答,好好考慮。畢竟,我也不敢保證能回去,說不定,又到另一個時空去了。”
筱筱默默地點了點頭,突然又說:“不過,你找到了辦法,一定要告訴我。”
“會的。”綠裳攬住她的肩膀,微微笑道:“我保證。”
“哎……”
縮在牀的一角,筱筱抱着雙膝幽幽地嘆口氣。雖然成功的機會只有一半,可她那顆蠢蠢欲動的心啊,顯然已經被她說動了。
可是,她走了,小姨一定會傷心的。這些年來,小姨對她,比對雨兒、蕊兒好了不是那麼一點半點。說心裡話,她有時也想跟着兩個小娃喊一聲“娘”。
除開小姨,這裡還有很多人讓她放不下:雨兒、蕊兒、老蕭、世叔、雪姨、無情……腦子裡突然浮現出一張酷酷的臉,筱筱不禁一怔:他,會不會想我呢?
想得太多,她的意志最終沒能敵過周公的召喚,不知在什麼時候,蜷在牀上睡着了。
當外面傳來嘈雜的腳步聲,纔將她猛然驚醒。坐在牀上緊張地確認了一遍,發現沒事,她纔算緩了口氣。對着銅鏡裡的自己端詳了半天,扯動嘴角,露出了笑來。
出了後院,就見好幾個樓裡的姑娘,正圍着個人說笑。而那人似乎很不耐煩,尋了個機會衝出來。看到筱筱正好奇地盯着他,他臉一紅,埋着頭疾步走開。
“喲,怎麼走啦?真沒意思。”穿紅衣的女子甩了甩手裡的絲巾,臉上有着幾分泄氣。
另一個着鵝黃衣衫的女子,突然回頭對衆姐妹笑道:“就是。平時也難得聽他說兩句話,逗逗他吧,還會臉紅呢!”
其他人一聽,也都樂了,嘰嘰喳喳議論起來,不時傳來“咯咯”的笑聲。
筱筱看着冷血走遠,頗有些落荒而逃的意思。忙跑過去,問在一旁看戲的追命和鐵手,八卦兮兮地道:“怎麼回事啊?”
“嘿嘿!”追命看着好笑,摸摸下巴,說:“冷血見到女孩子,就像大象見到了老鼠,遇到了命裡的剋星。”
“不是啊。”鐵手滿臉的不贊同,指着筱筱道:“他和筱筱就挺好的。”
追命白了他一眼,對着她上下打量一番,癟着嘴說:“嘁!她算哪門子的女孩子?”
居然被嫌棄了!
半眯起眼睛,筱筱咬牙笑道:“追命,最近是不是皮癢了?”
說着,一拳朝他揮過去,嚇得他跳得老遠,邊跑邊回頭嚷嚷:“看看、看看,這麼野蠻,還不承認!不過,你和那個野獸倒還真配!”
“你去死!”話音未落,一柄短劍帶着勁風朝追命飛了過來。他忙把頭一縮,險險地避過。短劍“噌”地沒入牆壁,發出一陣嗡鳴。
看了看身後牆上的短劍,又看了看猙獰的筱筱,追命對着她又指又點,最後,終於憋出來一句話:“我惹不起,躲得起。”
過去氣呼呼地收回魚腸,筱筱掃了眼身後,那些對着她指指點點、竊竊私語的衆人,“哼”了聲,跺着步子走了出去。
坐在院裡的芙蓉樹下,氣惱地靠在樹上,看着天上幽幽的白雲,心情也漸漸地平復。遠遠地,飄來一陣琴聲和女子輕柔婉轉的歌聲。
“傾我一生一世念,來如飛花散似煙。夢縈雲荒第幾篇,風沙滾滾去天邊……”
聽綠裳唱着這首《只如初見》,筱筱知道,她又在思念那個他了。嘆口氣,輕輕地閉上眼睛,在她的歌聲裡,筱筱不知不覺地睡着了。
夢裡,她聽到一個小女孩又甜又脆的聲音在喊:“姐姐、姐姐……”
“蕊兒?”
“姐姐,是我。”
筱筱循着聲音,在一片茫茫白霧中找着小女孩的身影。這時,一隻小手拉住了她的衣角,還輕輕地拽着。筱筱回身一看,似乎在哪裡見過她。
蹲下來看着她琥珀色的眼睛,筱筱柔聲問道:“小妹妹,你是誰?怎麼一個人在這兒?”
“姐姐,我是筱筱啊!”小女孩歪着頭甜甜地笑着,上前抱住她,乖巧地偎在她懷裡:“姐姐你累了,睡一會兒吧,筱筱會陪着你的。”
像是中了魔咒般,筱筱覺得眼皮越來越重,意識越來越淡,抱着懷裡的小女孩,陷入了沉沉的夢鄉。
天香樓的馬廄前站着一個女子,她咬着手指,看着裡面的馬匹直皺眉。猶豫了半天,她才小心翼翼地走進去,找了一圈,站到一匹黑色的馬面前,有些怕地摸了摸馬鼻子。
快速地把手縮回來,女子咬了咬嘴脣,盯着那匹馬看了許久,商量道:“馬兒乖,你帶筱筱回家去看爹孃,筱筱餵你吃好吃的草料,好不好?”
“噗”,那匹馬打了個響鼻,尾巴甩啊甩的。筱筱先是被它嚇了一跳,接着,跑過去拿了副馬鞍過來,披在黑馬身上。
“誰在裡面?”
做賊心虛的筱筱嚇得一抖,抱着馬脖子把臉擋住,準備來個“掩耳盜鈴”。可是,她缺心眼兒,不代表所有的人都和她一樣缺心眼兒。
來人很快就把她揪了出來,看清她的模樣後,大吃一驚:“筱筱,你在這裡做什麼?”
她擡頭一看,咦,是個熟人!頓時熱情地撲上去,抱着他的胳膊叫道:“哥哥,你帶筱筱回家找爹孃,好不好?”
哥哥?冷血皺着眉仔細地看着她,這才明白,她又犯病了。
“你爹孃在哪兒?”
不是說,筱筱的爹孃早死了嗎?她要上哪裡去找?
“爹孃在家裡,筱筱認得路哦!”
在她的無敵纏功下,冷血只得投降。最後,真的帶着她,牽上那匹馬,偷偷地溜出了天香樓。只是,此時的雲家莊,怕是一片荒蕪,再也沒有她要找的人了吧?
“什麼?筱筱不見了?”
一貫沉穩的三娘這會兒坐不住了。剛纔她去筱筱房裡,發現空了的藥瓶,便猜到筱筱的藥已經服完,怕她隨時會病發。誰知,這會兒竟連人都找不到了。
回話的下人點頭應道:“是,我們四處找過,也派人到街上去找了幾圈,都沒看到大小姐。而且……”
“有什麼話,給我說痛快點兒!”
“而且,冷公子也不見了,還有馬廄裡,踏雪無痕也不見了。”被三娘吼得一哆嗦,這人回話的速度倒是快了許多:“想必是和大小姐一起走的。”
“哦哦!私奔!”追命很篤定地驚呼出聲,引得衆人紛紛送來不屑的白眼。
三娘這會兒倒是冷靜了下來,有那小子陪着,她也就不用那麼擔心。可是,他們去哪兒了呢?思前想後,三娘想到了一個可能,頓時臉色都變了。
“快備馬!紅綃、紫菱,你們倆收拾一下,跟我一起去。”三娘風風火火地吩咐道:“家裡就交給綠裳打理。快點,晚了就怕來不及了!”
“三娘,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一頭霧水的無情三人,自然不會這麼輕易讓她走。
三娘看着他們,沉聲道:“我想,筱筱又犯病了。而她現在,準是讓冷血帶着她,回雲家老宅去了。”
“有何不妥?”
“當然不妥!”三娘一掌拍在桌子上,怒道:“雲家遭滅門已十五年,可家裡四十多具屍骨,至今未能入土爲安!無情你這麼聰明,可能猜到其中緣由?”
無情被她問的一怔,忙對鐵手和追命說道:“你們也去,多個人也好多個幫手。一定要把筱筱和冷血,平安帶回來。”
雖然猜不透其中緣由,但是,他們都能肯定,這件事絕不簡單!
憑“蕭家堡”的實力和在武林中地位,要給這些人收屍並非難事,可爲何拖了十五年?莫非是有人阻攔?那“他”是什麼人?竟然能讓蕭家對他如此忌憚?
“哥哥,筱筱好睏。”無力地揉着眼睛,筱筱偎在冷血身邊,硬往他懷裡鑽:“哥哥抱抱。”
雖然知道她此時的神智不清,只是個四五歲的小女娃,可是,面對這張臉,冷血怎麼都不能把她想成個小娃娃。
見他沒反應,筱筱乾脆把他的手拉過來把自己抱着。舒服地在他懷裡蹭了幾下,還不放心地跟他說:“哥哥不要走哦。哥哥走了,筱筱會害怕,會哭的哦。”
生硬地應了她一聲,她才安心地閉上眼睛。沒過多久,就聽到她均勻的呼吸聲。
冷血低頭看着懷裡這張熟睡的臉,心也跟着變得柔軟起來。擡手輕輕拂過她的臉龐,惹得她在夢裡輕輕地嚶了聲,嚇得他忙把手縮了回來。
臉紅心跳之際,又有着前所未有的安心和滿足。能這樣摟着她,靜靜端詳她熟睡的模樣,對他來說,已是莫大的幸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