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風高夜, 殺人放火時!哈哈哈哈,好貼切。”
推着無情輕快地一溜小跑,筱筱早已忘記此時的自己, 是個重傷初愈的病人。只知道趁人不備偷溜成功, 心情不是一般的愉悅啊。
所以, 在她嘟嘟囔囔自娛自樂的時候, 沒注意到無情在前面, 鄙視且無奈地翻白眼:這丫頭的腦子,有時候還真是不正常。
跑了沒多久,筱筱有些喘不過氣兒來, 腳好像踩在棉花上,軟塌塌的使不上力氣。那一刻, 讓她想起了前世考800米長跑, 往事不堪回首。
“咱們慢慢走過去行麼?”一隻手撐在膝蓋上, 一隻手搭在輪椅扶手上,筱筱喘着氣, 俯着身子,湊到無情身邊問道。
無情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又淡淡地開口:“本來就不急,你跑什麼?”這會兒,賭局該剛開始不久, 還不到時候。
我跑什麼?是啊, 我跑什麼呀?
看着他一臉淡然的模樣, 筱筱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你妹的, 我到底在跑神馬?雲筱筱,累死你丫的都活該!
一時間, 兩個人陷入了沉默。
因爲是偷溜出來,神捕司後門外那幾條小街,都是很僻靜的地方。白天都少見有人走動,更不要說晚上了。加之今晚看不到月亮,夜幕上只有幾顆零散的星子在閃爍。筱筱和無情靠得近,才能勉強看得清他的模樣。
這會兒,寂靜昏暗的小街上,只能聽到一陣陣不規律的喘息。
太安靜了,靜得筱筱開始出現幻聽。警惕地回頭四處張望,她總覺得在那些陰暗的角落裡,小巷的拐角處,正立着一些東西,悄悄地盯着他們。
被自己的想象嚇得冷不丁地打個哆嗦,筱筱連忙推着無情快步朝前走。只要到了前面那個街口,人就多了。
察覺到她的怪異,無情不禁側身回頭去看她,卻又不怎麼看得清,只得問道:“剛剛不是累了麼?怎麼不多歇一會兒?”
“沒事沒事!”打死她也不會承認是自己害怕,筱筱仰着臉看着夜空道:“你看,今晚天氣多好,多走走,對身體有好處。”
她話還沒說完,“嗒”一點涼涼的水,就落在她的臉上。誰吐唾沫呢?
“下雨了,還不快走?”無情見她腳步遲疑,忙說道:“找個地方躲一躲。”
這才反應的筱筱,推着他又是一陣小跑,一直跑到離賭坊不遠的街口才停下。找個屋檐,和無情一立一坐並排躲在下面。
還好雨下得不是很大,不然,他們兩個準會便成兩隻落湯雞。
“給你。”
“拿去。”
兩人各自從身上拿出一方手絹,遞到對方的面前。
看到眼前的拿着絹帕的手,兩個人再一次陷入沉默,良久,才又各自緩緩將手收了回去。小小的一方天地中,瀰漫着尷尬和淡淡的傷懷。
“無情,我……”
“不要說!”怕聽到她親口把那些話說出來,無情有些慌亂地打斷她,深深地吸了口氣,才又用自以爲平靜的語調說:“我都明白。”
視線變得模糊,筱筱知道那不是雨水。垂着頭,把手絹攥得緊緊的,過了一會兒,她才低聲說了三個字:“對不起。”
曾經,她和他彼此看不順眼;曾經,她爲他煮粥熬藥;曾經,她對着他巧笑倩兮;曾經,她在他身邊嘰嘰喳喳,只爲逗他開心;曾經……一切,都只是曾經。
若當初他不那麼驕傲,總是若即若離,現在的他和她,會不會是另外一番樣子?只可惜,過去的,不會再回來,他和她,也已回不去了。
雖然早就明白這個道理,可是,無情心裡還是很難受。畢竟,她是第一個讓他動心的女子,嘆只嘆,造化弄人,有緣無份,他們,終是錯過了。
事到如今,他只有把這份情深深地埋在心底,自嘲般地笑了笑,看着外面細密的雨絲,輕嘆一聲:“傻丫頭,你真是個傻丫頭。”
臉上掛着笑,淚水卻滴落在手背上……
夜雨中,他們靜靜地待在同一片屋檐下,誰也不說話,各自在心裡緬懷那段逝去的歲月。
不知過了多久,一個人從雨中急急忙忙跑來,遠遠的,看不真切。不過,看她的體態、打扮,該是個上了年紀的婦人。
這麼晚了,又下着雨,她也沒打傘,一邊跑一邊回頭張望。
無情順着她的目光看了過去,屋頂上竟立着一個黑衣蒙面人,而他手裡拿着的,赫然是這段時間,困擾着他們的那個奇怪的武器!
“待在這裡別動。”
匆忙向筱筱交代了一句,他便迎着那個老婦人衝了過去。
屋頂上,黑衣人拋出了武器,眼看就要擊中那個老婦人,此時,無情的飛鏢業已出手。
“叮叮叮”,幾聲脆響。對方的武器被擊落,而那個黑衣人,也被飛鏢打中,從屋頂上摔了下來。看着無情逼近,他拼命掙扎,始終沒能爬起來。
筱筱當然不會乖乖在原地等着,無情剛離開,她也跟着跑了過來。扶住那個驚魂未定的老婦人,仔細一看,不由叫道:“咦,您不是追命的大娘嗎?”
話音未落,在賭坊設局的其他捕快,也都趕了過來。
追命扶着老婦人,焦急地問道:“大娘,你沒事吧?”
“還好有無情他們,不然,你就看不到我了。”
這邊,追命還在和大娘說個不停,那邊,無情已命人將嫌犯拿下,押回神捕司。
回去的路上,冷血看着筱筱,不禁有些抱怨:“那麼大的雨,也不知道打把傘。”
“出門的時候還沒下呢。”
“你纔剛好些,要是得了風寒可怎麼好?”
“我沒那麼弱。”
“世叔不是讓你留在神捕司,不許擅自離開嗎?”
“我不是一個人出來的,我和無情一起出來的,不算擅自離開哈!”
冷血瞥了眼無情,他目視前方,好像沒聽到他們在說什麼似的。再回頭,就見筱筱正一臉燦笑地望着自己。
牽起她微涼的手,輕輕嘆口氣,他果然是拿她沒有辦法的!
“阿嚏!”
清晰響亮的噴嚏聲引得所有人回頭。
筱筱揉揉鼻子,心虛地擡頭瞅旁邊那人,呀呀,眉頭都快擰到一塊兒去了。
“你們先回去吧,記得讓雪姨熬些薑湯,大家都要喝一些。”鐵手走過來,拍掉筱筱頭上的雨珠,小聲警告道:“回去看雪姨怎麼收拾你。”
“纔不會咧!”筱筱得瑟地說道:“雪姨最疼我了!阿嚏!”
這回,怕是真的要病了。大家頗有些擔憂地看着筱筱,一面讓冷血快些將她送回去。
果不其然,看到淋得溼漉漉,還不停打噴嚏的筱筱,雪姨又氣又急地直跺腳。大聲喝令她回房去換衣服,自己轉身去了廚房。這麼多人淋了雨,得熬好大一鍋薑湯才行啊!
衆人押着嫌犯回來時,筱筱已經換了衣服,正端着碗,在冷血和雪姨嚴密的注視下,一小口一小口啜着剛熬好的薑湯。
不知道雪姨放了多少姜在裡面,辣得筱筱汗水和眼淚一起往外直冒。
事不宜遲,世叔決定連夜審問犯人。
筱筱第一次看到那個奇怪武器的真身,雖坐得有些遠,可她還是覺得在哪裡見過這東西。
這時,就聽無情喝問道:“你和成鼎天是什麼關係?”
此話一出,諸葛正我頓時臉色大變!他不知道,無情是從哪裡知道成鼎天的,更不知道,他對成家的事,到底知道了多少。
成鼎天?貌似這個名字也在哪裡聽說過。
捧着那隻空碗,筱筱不自覺地用牙齒咬着碗邊兒,發出輕微的、有節奏的脆響。
哎呀呀,肯定是淋了雨的關係,她覺得自己的腦袋,就像一團漿糊似的,怎麼也轉不起來,反而越來越擰巴。
好吧,既然如此,就暫時不想了。說不定哪一天,她就會突然記起來。打定主意,筱筱那顆糾結的心,又輕鬆了不少。
等她舒舒服服地泡在熱水裡之後,筱筱覺得自己圓滿了。
泡過澡之後,又被雪姨逼着喝了一大碗薑湯下去,這會兒,她全身發熱,就想躺到牀上去大睡一覺。
迷迷糊糊中,她覺得有人進了她的房間。可是,眼皮太重,她怎麼也看不清來人的樣子。就感覺到有隻手,輕輕拂過自己的臉龐,暖暖的。她勾起嘴角,終於進入了夢鄉。
冷血見她熟睡帶笑的模樣,不禁也跟着笑了起來。貼心地幫她掖好被子,俯身在她額上印下一吻,才又慢慢地走了出去。
等她這一覺睡醒,已經是第二天的下午了。想到自己又錯過了兩頓飯,筱筱就覺得可惜。
而世叔他們跟着抓回來的嫌犯,前去搜查他藏在家裡的兵器時,沒想到被人搶先一步。不僅什麼都沒找到,還死了一個捕快,連同那名嫌犯也死了。
大家覺得這次行動失敗,是因爲神捕司裡有內奸。而鐵手更是提出,要徹查此事。
說到內奸,筱筱不禁又想起了那個人。如果真的是她,那麼,又是誰把這個消息透露給她知道的?說起來,整個神捕司和她接觸最多的,也就只有那個人了。
筱筱的目光飄到那個一臉淡然的男子身上:老兄,不會真的是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