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三,療傷
帥望把他的寶貝蟲子埋到潮溼的葉子土壤裡,每天過來查看,今天他查看的時間略長,是的,他原來用來遮擋陽光雨水的葉子被人動過了,動過那葉子的笨蛋沒有把葉子好好放回去,他不是沒放好,是根本沒想過要放好。
韋府裡可並沒有這樣狗膽包天的笨蛋,更奇異的是,韋帥望竟然沒找到腳印,帥望想了想,然後拿起來葉子嗅一嗅,葉子被搬動,可是向下的一面還微潮,帥望不喜歡這種狀況,那意味着——
危險!那個該死的傢伙可能剛離開或還沒有離開。
有一滴水落在帥望的頭上,天上沒下雨,是樹葉上的,那麼——誰動了樹葉。
帥望把他的寶貝蟲蓋好,伸個懶腰準備離開。
樹上傳來一個聲音:“你發現我了?”
帥望仰頭,看看綠葉叢中的慕容劍,笑了:“沒有。”
慕容劍跳下來:“溫琴呢?”
帥望沉默一會兒:“在我師爺那兒。”
慕容劍問:“他活着?”
帥望點點頭:“所以,溫家最好議和。”
慕容劍沉默一會兒:“不一定,不過——我們會盡力的。”
帥望疑惑地看他一會兒:“你的意思是說,他們不一定會在乎溫琴的性命嗎?”
慕容劍垂下眼睛,想了想:“據說,他們不是很在意,嗯,不是很在意,沒學武的孩子。”
帥望問:“爲什麼溫琴的功夫比他弟弟差很多?”
慕容劍道:“他的腳受過傷。”
帥望瞪着他:“我沒看出來。”
慕容劍道:“他很小的時候,本來,溫家很高興我哥哥——嗯,沒想到溫琴同弟弟玩時,從樹上摔下來。傷得不太重,因爲那時候,溫琴已經學武,可是,他們聽說——我提前學藝了,覺得沒把握,因爲他們認爲,任何微小的差距都可能是致命的,溫琴的腳傷雖不影響走路,可是,倒底是個缺陷。”
帥望瞪着眼,慕容劍笑笑:“其實,我是想知道你願意去我家嗎?”
韋帥望瞪着他:“你是在徵求我的意見嗎?”
慕容劍沉默。
帥望笑了:“咦,你倒聽你哥哥的話。”
慕容劍微微彎彎嘴角,苦笑:“如果你不願意去的話,我不強迫你。”
帥望大驚:“喔?你的意思是說,你真的是在問我的意見?”
慕容劍點點頭。
帥望搔搔頭:“啊,這個,不願意。”
慕容劍微微失望,沉默一會兒:“好吧。”
帥望笑道:“不過,可以講條件。”
慕容劍目瞪口呆地看着韋帥望,過了一會兒:“如果要講條件的話,涉及條約談判合同什麼的,這個,歸我父親和哥哥處理。”
帥望大笑:“喂,你這個人真有趣。”
慕容劍有點鬱悶,因爲他覺得韋帥望所說的有趣,明顯不是指他很風趣幽默。不過,他悶了一下子就釋懷了,無論如何韋帥望只是一個不會講話的小孩子罷了。
慕容劍道:“我不能代慕容家答應什麼事的。”
帥望眨眨眼睛:“啊,明白了,分工合作是一種很好的工作方式。”
帥望笑:“那麼,你可以幫我個小忙,讓我把你當成朋友,然後,我就會很高興地同朋友一起走一趟了。”
慕容劍微微眩暈,他覺得——好象在隨着一個華爾茲高手旋轉,有點刺激有點興奮有點恐懼,世界因此而不同,慕容劍因此而眩暈。
帥望問:“如果你遇到一個受傷的人,你救他需要得到父兄的同意嗎?”
慕容劍瞪了帥望一會兒:“不用。”
帥望微笑:“好極了,朋友,我師父受傷很重,如果你願意幫他的話,我就願望同你走。”
慕容劍挺直身子:“你師父——?”
帥望道:“對,我剛剛拜師,如果你想知道我師父是誰的話,你得先答應幫我。”
慕容劍有點結巴:“你你你師父,可是,你已經,如果,那麼!”
帥望輕聲:“如果說我拜的是冷家掌門做師父,你一定更希望我同你回家交差了吧?”
慕容劍半晌問:“你師父是誰?”
帥望問:“你猜呢?”
慕容劍沉默一會兒:“好吧,如果真的韓掌門的話,可以。”
帥望看着他:“你父親兇不兇?”
慕容劍不知道怎麼回答這個莫名其妙的問題。
帥望咧嘴笑:“我的意思是,他會殺我嗎?”
慕容劍沉默一會兒:“我想不會吧——”
帥望笑:“那太好了。”
慕容劍小聲補充一句:“我想不會吧。”
帥望再笑,多麼可愛的人啊:“好極,來,我們去看看我師父。”
慕容劍很想再補充一句——我可沒答應他不會殺你啊!可是,看起來韋帥望好象並不想聽這樣真實而誠實的話。
慕容劍只得喃喃地:“如果如果——”
帥望忍無可忍在笑出來,拍拍慕容劍的肩膀:“我懂,我明白,我向你保證我聽得懂。”
慕容劍紅了臉:“那麼,這個——”
帥望道:“反正,你們慕容家要是想殺人,總是殺得了的,天涯海角還是近在咫尺有什麼分別?”
帥望推開門,冷輝起身攔截:“這位是——”
帥望輕聲道:“我的朋友。”
冷輝經過這一戰,對韋帥望小朋友已經產生個人崇拜與迷信,當下讓開。
帥望再推門,黑色密室,韓青療傷進行中,聽不到外界聲音,即使聽到也無法做出反應。
慕容劍坐在韓青身後,一支手抵住,韓青忽然間覺得一股大力進入他的身體,所向無敵地四處奔涌,所過之處如水到渠成,所有阻塞的脈絡在洪流之下一傾而泄。有路通路,無路開路,他心頭澄明,身後的人不是他的朋友,這樣的大恩大德如何報答,可是他沒有能力詢問與拒絕。
帥望站在他們身邊,忍不住露出個微笑,慕容劍真是個有意思的人,如果此時此刻,韋帥望袖子裡粹毒的小刀輕輕一送,慕容劍如嬰兒般沒有抵擋能力。
韋帥望笑,爲什麼溫家與慕容家不把孩子的智力搞得正常一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