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倒黴的康慨
韓青站在院子中央,韋帥望倒下去的地方,緩緩四望,終於,陽光下,藍色的光一閃。
韓青緩緩走過去,藍光來自僅餘的露在外面的劍柄上鑲嵌的藍色琉璃。
韓青抓住劍柄,慢慢把魚腸劍拔出,劍身上湛藍色的光,證明這正是那把大名鼎鼎,粹過劇毒的魚腸劍。
拿這樣危險的東西對付韋行,帥望是故意的。
這樣的利器,這樣近的距離,這把劍射出去的速度,韋行能夠不死,原因只能是韋帥望不想他死。
可是被這樣驚嚇過的韋行,會怎麼做,韋帥望大約也是知道的吧?
帥望,你是真的一時衝動,還是——想要這樣的結果?
爲什麼想要這樣的結果?
韓青站在那兒,沉默。
秋天的風緩緩吹過。
藍色的劍反着危險的光。
許久,韓青把那把劍收好,往回走。再疲憊也不能倒下去,無法面對,也只得走回去。
許多時候,人們喜歡看熱血江湖的故事,或者是因爲所有難堪至少可以一死了之。
韓青有需要他保護的人,他不能那樣解決問題,有的時候,用生命贖罪,實在比用後半生贖罪更容易。
千萬不要說你死也不會吃一團狗屎,有時候,生活比狗屎更狗屎,你卻只得嚥下去。
納蘭同冷秋的親切會晤終於結束,冷秋很想給她一腳,大吼:“滾吧!”
可是冷秋從不在美女面前失卻風度,他微笑起身:“我送你。”
納蘭笑:“哪敢有勞,我不過去韓青那兒,掌門大人請留步。”
冷秋想了想:“我正好陪你過去。”
納蘭知道他同韓青鬧得很不愉快,以至無法下臺,這倒是個好機會,她笑:“我的榮幸。”
冷秋笑一句:“如此佳人,我的榮幸纔對。”
納蘭笑看他一眼,真的嗎?你的樣子可象被馬蜂刺到。
冷秋嘆息:“玫瑰有刺,牡丹不香,奈何。”
納蘭笑:“更何況有的人自己彆扭,如果你真的不要平兒,我可是真的要她。”
冷秋停步,側頭,盯着納蘭,微微俯下身,那張英俊面孔帶着一個可怕的威脅表情壓了下來。能被可怕的冷掌門用這種表情威脅的人可不多,一點不怕的人更是沒有。
可是近在咫只的納蘭一臉促狹的笑,滿眼睛的俏皮得意,對着冷秋那張鐵青臉,輕輕眨眨眼,冷秋無可奈何地嘆一聲,放棄。
冷秋喃喃地罵:“這麼惡毒,罰你永遠得不到完整的韓青。”
呀,這可傷到美女了,納蘭沉默一會兒:“我不需要完整的韓青,我不會同任何人任何事搶他,我不想他爲難,我不想傷到他,我會陪在他身邊,即使我不在他身邊,他也知道,我在等他,他知道,我始終在他身邊。”
冷秋看了納蘭一眼,沉默。倒有一點慚愧,這個女子,確有一顆寬容的心,她對韓青,比那些動輒愛得死去活來的人女子感情要深得多。
這也是冷秋不敢指着納蘭鼻子罵的原因,如果你對一個人懷有敬意,你是不會給他不適當的羞辱的。
納蘭輕嘆:“那個時候,碧凝死後,也是你讓他站起來的。冷秋,你要珍惜你最寶貴的東西,別選錯了。權利是個好東西,能控制別人、控制局面更是極其美好的感覺。我很理解你,不過,小心,別傷到你手裡真正有價值的東西。”
冷秋微微發愣,愣了一會兒,怒吼:“我是你丈夫的師父!是長輩!你現在的身份,不是冷湘夫人!”
納蘭笑:“不勝怒,吼之。”
冷秋氣倒,罵他是驢!
納蘭輕笑:“我沒嫁韓青啊,我還是你寡嫂。”
冷秋被氣笑,你等到那一天的!我讓你晨昏定省每天跪着請安十二次。
冷秋再一次感到女人真是麻煩的東西,施施的愛情,納蘭的堅強,還有那個燕婉兒的善良,如果這個世界沒有女人,能完美百分之八十以上。施施的愛情帶來了要人命的韋帥望,納蘭的堅強害得他十年來不住哄着她玩這個玩那個,直玩到這麼大,玩到這個女人生意興隆通四海,財源茂盛達三江,玩到他開始心驚膽顫開始害怕。傳奇女神般的白老闆就這樣誕生了,這一切只是爲了讓納蘭不搔擾韓青。
至於燕婉兒的善良,冷秋提也不想提,青梅竹馬一起長大,他被陷害被追殺,那女人不離不棄,當他贏得一切,那女人說,你不要殺人,不要再殺人,他媽的,半隻腳踏進江湖,怎麼可能不殺人!那個善良溫婉的女子,居然轉身離開,而且是同他弟弟!他媽的!
所以,哼!女人!
納蘭在門口笑道:“師父大人駕到,韓青你還不出來迎接?”沒人出聲,翠七倒是跑出來答應了。納蘭問:“韓青呢?”
翠七一臉茫然:“剛剛還在啊!”
納蘭笑道:“你去吧。”
冷秋嘴角一個諷刺的笑,哼,韓青從來不用機靈的傢伙,爲什麼?還說我防他!他防不防我?(機靈的都被冷秋拿下了,總不能讓韓青眼睜睜看着自己屋裡有個間諜假裝看不到吧?)
納蘭瞟他一眼:“師父來,他竟不在家等着,死罪死罪。”
冷秋笑:“改天,讓他揹着棍子來請罪吧。”
納蘭笑:“遵命。”
冷秋轉身要走,卻見屋裡人影一晃,進裡間的不只納蘭一個,他目光如炬,頓時發現是個生人,他回身,問:“誰?”
康慨在屋裡聽到聲音,不敢不出來,站在門旁,見納蘭進到裡屋,便閃到陰影裡,希望沒被注意到,此時聽冷秋問,不敢不現身,急走兩步過來,跪下:“韋府總管康慨,叩見冷掌門!”
冷秋寒着一張臉:“韋府?什麼重要的事,勞動你們韋府的總管過來?”
康慨頓時一頭冷汗:“康慨只是上山來送封信。”
冷秋笑:“唔,一定是要事,或者,你們韋府的規矩,跑腿送信都是大總管的事?”
康慨低着頭,天哪,冷家這位大人怎麼這麼損哪?他顫聲道:“因爲,因爲是給掌門的信,所以……”
冷秋始終於怒了:“你們韋大人一年八百封信寫給掌門大人,我怎麼從來沒見過你?”怒極,媽的,老子親自問你話已經是給你面子了,你再推三推四,我們冷家山上,有的是專門問人話的高手,你小子想試試嗎?
康慨開始發抖,他忽然明瞭,自己這條命可能斷送在這位大人手上,而且,連帶他們韋大人也沒好果子吃。
納蘭嘆口氣,輕聲:“康慨,同冷掌門說實話,掌門大人斷不會爲難你。”
康慨顫聲道:“掌門恕罪,是康慨私自出府,因爲——”
冷秋淡淡地:“私自出府,那倒不妨,不過,未經召喚,私上冷家山,又不向掌門通報,好象是,應該杖斃!”
康慨嚇得說不出話來,冷秋笑:“不過,現在不是我做掌門了,所以,你可能不會死,至少不會死得太痛苦,說吧!”
康慨顫聲:“韓掌門給韋——韋行一封絕交信,我不小心看到了,所以,我,我我——”
冷秋愣了愣:“絕交信?”然後立刻大怒:“我竟不知道!他竟敢!”
然後驚覺得失態,再一次怒問:“韋行呢?他怎麼說?”
康慨低頭答:“他,他只回了一個字,好!”
冷秋氣得,如果不是康慨這小子級別還不夠我們冷秋大人上腳,這下子能一腳把康慨踢斷氣。
冷秋只是跺腳,怒吼一聲:“滾!”
康慨被震得腦袋裡嗡的一聲,天眩地轉中不敢不起身,彎着腰,倒退着滾出去,滾出大門後就一跤跌倒,然後哇哇地大口嘔吐起來。
冷秋回身,怒道:“納蘭!你聽到了!……”
卻見納蘭面帶苦笑,波瀾不驚,把冷秋給氣得,手指納蘭:“你早知道……”媽的,混蛋!
納蘭笑笑:“他們兄弟鬧鬧意見,沒什麼大不了的,轉過頭就合好了,掌門不用着急。”
冷秋怒:“只有女人才這麼想,你以爲絕交信是寫着玩的嗎?”
納蘭想想了:“啊,呵,我倒忘了,男人的面子比天大。”笑:“不過,韓青臉皮很厚。”
冷秋絕倒,再換個人這樣子形容韓青他都會憤憤請那人吃耳光,可是納蘭啊,納蘭是那個最愛韓青又被韓青最愛的女人啊,她竟然這樣形容韓青!冷秋無語了,好吧,腳上的泡是自己走的,韓青的女人是他自己找的,冷秋翻翻白眼,指指納蘭,然後無語,然後嘆氣:“韓青回來,讓他去見我。”
這個彪悍的女人,老子還是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