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海市的海邊。
海上正起大風,波濤洶涌,海浪滔天,陰沉的天空也開始飄起了細雨。
大風吹得偶爾路過的行人衣襟凌亂,髮絲飛舞,大家全都行色匆匆,這時候所有人都期盼快點,用最快的速度回到家的港灣享受溫馨,躲避風雨。
此時,雨已經越下越大,周邊也再無行人。
可偏偏在海邊圍欄處竟然佇立着一道身影,全是早已經溼透,任憑風吹浪打,我自巍然不動。面對大自然的天威,他顯得是那麼的弱小,那麼的微不足道。
他叫林風,東海市三中高三五班學生,身高一米八二,今天是他的生日,剛滿十八週歲。
此時的他淚流滿面,但滿臉混合着雨水,早已經分不清淚水和雨水,全都順頰而下,渾身上下凌亂不堪。
林風悲愴着,雙肩簌簌而抖,突然面朝大海雙膝跪下,仰天嘶吼着:“爸,媽,對不起,不要丟下我!”
往日的過往一幕幕浮現在了眼前……
林風從小就愛舞刀弄棒,年少的他年輕氣盛,好勇鬥狠,經常打架鬥毆,又手無輕重,爲此讓他的父母操碎了心。值得慶幸的是林風對父母很是孝順,否則恐怕早已淪落不堪了。
林風的父母都是市鐘錶廠的普通職工,多年前就來到東海市打拼,十幾年過去,除了熬了套五十多平米的鐘錶廠房改房以外,幾乎就一無所有,靠着那每月微博的工資度日,手中也沒有什麼積蓄。
如今鐘錶廠瀕臨倒閉,家裡的日子更是捉襟見肘,沒辦法,只能兼打零工增加收入,每天也是早出晚歸。
可即便這樣。不幸和悲劇還是不肯放過這個本已風雨飄搖的家庭,令其一瞬間徹底崩塌。
當正在家中做好晚飯,等待父母歸來的林風接到交警大隊事故科的電話通知後,直接癱坐到了地上,瞬間崩潰。父母晚上幫工後騎三輪車往家趕,路上遇到一輛斯太爾工程車違章闖紅燈,慘禍就在剎那間發生了。
這些天在父母同事的幫助下處理完後事後,車禍雙方的事故責任認定以及賠償方案也確定了下來。
今天,林風拿到了對方賠償的三十多萬,心中一片茫然。
自己從此成了孤兒。失去了父母的愛,生活也完全沒有了方向。
站在海邊,面對風浪他撕心裂肺地吶喊着,發泄着滿腔的悔恨與不甘。
此時,一個巨浪襲上了堤岸,巨浪消退,人,已經不見。
……
林風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一張乾淨的病牀上。手上正在打着點滴。
環顧四周,看到旁邊還有一張病牀,牀上半躺着一個一米八上下的男子,看上去年齡不大。三十左右,濃濃的眉毛,瘦削有形的臉龐,上半身肌肉虯結。高高隆起,充滿着爆炸性的力量,渾身上下向外散發着凌厲的氣勢。
男子看他望過來。友好的問道:“你醒了?”
林風點了點頭,報以善意的一笑:“這是哪兒?”
男子道:“骨科醫院,小兄弟看樣傷的不輕啊!”
林風徵愣了一下,這纔想起來自己被浪捲到了海里,看樣子是被人救了上來,送到了醫院,林風嘴角泛起一絲苦笑,何必呢,自己現在就是個孤兒,孤家寡人一個,還不如死了呢,一了百了,也正好有個解脫……
林風在那胡思亂想,旁邊的男子看他半晌沒有應答,徑自在那發呆,不禁問道:“怎麼了小兄弟?不舒服嗎?”說着按下了牀頭的緊急呼叫器,告知護士站林風醒過來了。
一會兒就有一名男醫生和一名女護士一起急匆匆地走進了房間,醫生臉上露出震驚的表情,說道:“小夥子,今晚海上那麼大的風浪,你能被人救上來簡直就是奇蹟,送到醫院來時,除了身上有多處擦傷,人有點虛弱昏迷外,再無其它重傷症狀,真是不可思議!”
接着醫生給林風做了一番檢查,檢查完後,感慨說道:“這樣吧,今晚先觀察一下,明天做個胸內腔和腦部CT,如果一切正常,休養幾天就可以出院了!”說完和護士一起走出了病房。
旁邊男子臉上的表情隨着醫生的話語一直在不斷地變幻,可謂豐富多彩,直到聽完醫生的話,徹底地目瞪口呆。
男子朝林風豎起了大拇指,說道:“牛!小兄弟福大命大造化大,大難不死必有後福,貴人啊!”
林風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這時林風打完了點滴,等護士撤了以後,林風便迫不及待地下地活動了一下手腳,果然如醫生說得沒有大礙,只是一些皮外傷,這對於經常打架的林風來說簡直是習以爲常。
“蕭漢光!”男子道。
“林風!”
兩個人的手緊緊握在了一起。
“林風,今晚這麼大的風浪,你去海邊幹什麼?”蕭漢光好奇地問道。
林風神情一黯,臉上滿是苦笑,不知該從何說起,自己心中非常鬱悶,想要發泄纔去的海邊,倒沒有想過要輕生。
本來掉進了海里也沒什麼,正好一了百了,可又幸運地被救了上來,難道真是自己福大命大?自己有福?林風自嘲得搖了搖頭。
看到林風神情有異,蕭漢光關切地問道:“怎麼,有難言之隱?”
林風感受到蕭漢光目光中濃濃的的關懷,心中一片溫暖,雖然兩人剛剛相識,林風卻覺得與其一見如故,或許是自己壓抑的太久,急於想找個人傾訴的緣故吧!
於是林風把這些天發生的事娓娓道來,聽得蕭漢光唏噓不已。
“好了兄弟,真沒想到你身上發生了這麼大的事,世上不如意十有八九,沒有過不去的火焰山,一定要相信自己!”蕭漢光安慰道。
林風說出來後覺得輕鬆了不少,壓抑的心情也好了很多,於是感激地對蕭漢光說了一聲:“謝謝!”
“客氣什麼!”蕭漢光大咧咧地說道:“林風,肚子餓不餓?一起出去吃點東西?”
林風遲疑了一下,不知該怎樣稱呼蕭漢光。
蕭漢光看在眼裡,微微一笑,朝林風說道:“我今年二十九歲,不介意就叫聲光哥。”
蕭漢光爽朗的性格瞬間就博得了林風的好感,於是也痛快地迴應:“那好,光哥,你稍等一下,我去洗個臉。”
進入洗手間,林風洗了幾把臉,然後擡頭照着鏡子看了一下:劍眉、星目、挺鼻、薄脣,配上棱角分明的臉型以及笑起來微微上揚的脣角,嗯!不錯,小帥鍋一枚! 自我陶醉了一番後,林風從洗手間走了出來。
看看身上穿着的病號服,又看了一眼病牀底下臉盆裡放着的早已溼透的衣服,林風無奈地笑了笑:“光哥,看樣子只能穿着病號服去吃飯了!”
醫院周邊向來都是繁華之地,最不缺的就是吃飯的地方,兩人找了一家看起來比較乾淨客源又多的燒烤店。
東海市地處沿海,氣候宜人,此時正值盛夏,白天異常炎熱,現在卻是涼風習習,兩人乾脆沒有進屋,就在外面選了一張桌子坐了下來
服務員送上菜單,兩人點了幾樣燒烤,兩個涼菜,又要了一大杯扎啤喝了起來。
林風雖然只是個高三學生,但由於經常混跡在外,那也是菸酒不忌,酒量很是不錯。
幾杯啤酒下肚,兩人便漸漸熟絡了起來,有時候男人之間交往就是這樣,只要脾氣相投,撇開那些彎彎繞兒,很快便能惺惺相惜,情如兄弟。
兩人閒聊了一會兒,蕭漢光問道:“林風,你家裡還有什麼人?”
“唉!我媽是家中獨女,我爸倒是有個弟弟,不過也早就斷了聯繫了,我現在無親無故,整個一個孤家寡人!”林風嘆了口氣,無奈道。
蕭漢光拍了拍林風的肩膀,安慰他道:“兄弟,灑脫點,人活一輩子都不容易,做人一定要靠自己!”
蕭漢光的話猶如當頭棒喝,令得林風是茅塞頓開,是啊,怎樣活都是一輩子,既然事情已經發生了,自己爲什麼不走出這個陰影,反而在那患得患失,好像自己是世上最不幸的人似得!
想至此處,林風的心結終於徹底地解開了,臉上露出了開心的笑容。
“光哥,放心吧,我不會再頹廢,命運掌握在我自己的手裡!”林風正色道。
蕭漢光看到林風聽了他的話,明顯變得開心起來,心裡也十分的高興,兩人之間的距離無形中又拉近了許多。
推杯換盞之下,饒是兩人酒量都不錯,此時也有了幾分醉意。
“光哥,淨顧着說我了,你看我都差點忘了問你是幹什麼的了!”林風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我啊!無業遊民!”蕭漢光笑呵呵地答道。
林風以爲蕭漢光在跟自己開玩笑,正欲追問,突然“啊”的一聲尖叫傳來,打斷了兩人的對話。
林風扭頭望去,原來是旁邊的飯店門口發生了騷亂,三個小青年正圍着一個女孩罵罵咧咧的,幾個人都打扮的流裡流氣,爲首的一個更是連頭髮都染成了紅色,一看就是社會上的小混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