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鵬一愣,“天主教?”
湯時典從懷中掏出一本小冊子,打開來,看着小冊子道:“天主教在大唐年間便已經傳入中土。不過一直不溫不火,在社會上並沒有什麼影響力。然而最近天主教的發展卻十分迅猛,臣驚覺過來的時候,發現天主教的教堂竟然已經遍佈汴梁城及其周邊地區了。臣感到很震驚,便通過教育渠道打聽其它地方的情況,發現各地天主教的發展都如火如荼。天主教宣揚什麼信上帝得永生的歪理邪說,許多百姓被其迷惑成爲虔誠的教徒,對天主教義敬若神明。臣對此十分擔心。”
楊鵬聽了,並不是很在意,問道:“天主教有沒有進行任何非法活動?”
湯時典道:“這個臣就不清楚了,這應該是法務部門的事情。”說着看向張翔。張翔立刻站起來,朝楊鵬抱拳道:“回稟陛下,天主教並沒有進行任何非法活動,相反,許多地方的治安因爲信奉天主教而變得更加好了。”
湯時典憂心忡忡地道:“這絕非好事!一些百姓如此虔誠,那麼將來他們的‘上帝’如果說大明是邪惡的,百姓們勢必會造反!天主教雖然還未作惡,可是卻妖言惑衆,爲國家埋下了禍害的種子,必須予以清除!”
張翔皺眉道:“天主教並未有違法行爲,如果取締,並不合法,且難以服衆!”
湯時典沒好氣地道:“妖言惑衆便是違法!”
花解語道:“天主教宣揚的教義雖然有些問題,可是畢竟沒有違法行爲。‘妖言惑衆’,雖然確實給人這種感覺,然而‘妖言惑衆’卻是沒有明確定義的,法律上也並沒有針對這一點的解釋和處理措施。既然法無禁止,我們若進行取締,便是亂法,這怎麼行呢!”
湯時典焦躁起來,急聲對楊鵬道:“陛下,自古以來,邪教的禍害往往不輸於叛亂,甚至許多叛亂便是由邪教開始的!而邪教的特點便是妖言惑衆,那天主教說什麼信我者得永生,分明就是要控制百姓,其心如何,昭然若揭!必須趁如今天主教還未成勢之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迅速剷除掉,否則一旦讓他們成了勢,後果不堪設想啊!”
楊鵬不由得想到後世的‘**功’之類的邪教,即便在科技昌明的未來社會,邪教依然能夠對社會造成極其巨大的影響力和破壞力,可見對於這種事情絕對不能掉以輕心。不過既然目前律法並未有相關律條針對邪教這種事情,卻也不好貿然採取措施。憑藉自己的威望,便是沒有律條,自然也是可以做得下去的,然而這樣一來便開了一個十分不好的先例,會讓人感覺法不是最大的,依舊是皇帝最大,如此一來,對於自己想要建立理想社會的努力將士一種十分巨大的破壞。
兩害相權取其輕,天主教雖然發展很快,不過就目前來說影響力應該還是十分有限的,處理這問題倒也不必過於着急。可以等今年年會之上討論這個問題,然後形成律法,那時再來處理天主教的事情。按照楊鵬建立的制度,只有內閣大會纔有權利立法,因此要立法便必須等到年底召開年會的時候才能進行。
一念至此,對湯時典道:“你的顧慮很有道理,邪教卻是不能姑息!不過我們不能因爲對於邪教的恐懼,便亂了方寸,自壞制度。還是那個原則,法無禁止便可行,既然律法中並未有針對‘妖言惑衆’等事的條款,我等便不能採取任何行動。只有等有法可依了,才能對天主教採取行動。”見湯時典一臉焦急的樣子還想說什麼,笑道:“你不用着急。這種事情我心裡有數。目前天主教的發展雖然迅猛,但影響力想必也還是十分有限,並沒有到火燒眉毛的地步,不要自亂方寸。等到今年年會時制訂了法律,然後再處理不遲。”隨即皺眉道:“如果我們不顧律法,長遠的影響和危害遠遠不是一個邪教可以相提並論的!”
花解語抱拳道:“陛下所言極是!我等決不可因爲焦急而枉法!”柴永琦黃巧雲等也都表示贊同。湯時典見沒有人的意見與自己相同,不由得嘆了口氣。
楊鵬問道:“這個天主教,有沒有類似教主那種領頭的人?
湯時典搖了搖頭,道:“這倒沒有。”楊鵬思忖着點了點頭。
散會之後,楊鵬讓柴永惠留了下來。柴永惠嬌顏緋紅,芳心怦怦直跳,心裡在胡思亂想着。
楊鵬站了起來,走到柴永惠的面前,牽着她的手便往外面走去,道:“走吧。”柴永惠以爲楊鵬要把自己帶去後宮,緊張得不得了,隨即才發現他並沒有把自己帶去後宮,而是領着自己往宮門那邊走去,不禁好奇地問道:“大哥,我們這是要去哪裡啊?”楊鵬道:“去看看天主教堂。”柴永惠恍然大悟。
衛士們眼見要出宮,當即一大羣人跟了上來,另有人奔向大殿旁邊的侍衛班房去通知值班的統領大人。統領得到報告,當即奔出班房,趕在楊鵬出宮之前攔住了楊鵬,抱拳拜道:“陛下要出宮,請容末將召集衆衛士。”楊鵬感覺沒那個必要,不過卻也不好違背了律條,便點頭道:“你就去召集一班衛士吧。不過都要身着便服。”統領應諾一聲,當即傳令一班衛士集合,並且令他們全都脫去了甲袍。隨即衆衛士便擁着楊鵬和柴永惠出宮去了。
一行人來到街道之上,七八個衛士護擁在楊鵬柴永惠的周圍,其他的衛士則散佈在四面八方控制住楊鵬身處的整片區域。衆人所處的街道並非是汴梁九條主街之一,卻也是熙熙攘攘十分熱鬧的景象。人們看見了楊鵬和柴永惠,只以爲是某個富家公子和小姐出來遊玩,完全不知道他兩人一個是當今大明皇帝,一個是大明王妃。
楊鵬對於天主教堂完全沒有概念,於是問柴永惠道:“永惠,你知道天主教堂在哪裡嗎?”
柴永惠搖頭道:“我對神神鬼鬼的事情完全不感興趣,今天要不是許大人說起,都還不知道有個什麼天主教!”
楊鵬停下腳步,問身邊的衛士們:“你們誰知道天主教堂在哪?”
衆衛士面面相覷,顯然都不知道。
楊鵬看了看街道兩邊的門臉,對身邊的衛士道:“你們去周圍的店子裡問一問。”當即幾個衛士抱拳應諾,奔了下去。楊鵬見附近的的大樟樹下有一張石桌和幾張石凳,便招呼了柴永惠一聲,兩人走過去坐了下來,衆衛士則環立在兩人周圍。
片刻之後,派出去的衛士陸陸續續地回來了。其中一個衛士抱拳道:“陛下,在前面拐角過去有一座天主教堂。”楊鵬站了起來,柴永惠跟着站了起來。楊鵬令衛士帶路,一行人朝前面走去。只走了兩百多步,便拐彎走進了一條小街。只見小街上比之剛纔的街道安靜了不少,可是行人依舊不少,兩邊的店鋪許多都客人盈門。
遠遠地楊鵬便看見小街深處的一幢建築物的門檐上鑲嵌着一個大大的十字架,立刻知道,那裡便是天主教的教堂了。
一行人走了過去,來到建築物之前。只見建築物就好像一座倉房似的,規模不大,不過裡面的黑壓壓的全是人頭,人卻是不少。此時,楊鵬聽到過的那種天主教詠經的聲音從教堂裡一陣陣傳出來。楊鵬聽不懂經文的意思,不過卻可以感覺到詠經的人們那份虔誠的心意。楊鵬朝教堂裡走去,衆人跟了上去。
來到教堂中,站在最後面。只見上面的講臺上站着一個漢人,卻披着稀奇古怪的服裝,
似乎類似於羅馬教廷神職人員的裝扮,昂着頭,雙手攤開微微上舉,口中詠念着經文,他每念一句,底下的信徒便跟着念一句。不是漢語也不是英文,似乎是意大利文,楊鵬對於因爲雖然頗爲精通,但是完全不懂意大利文,因此根本就不知道經文中的含義究竟是什麼。
楊鵬的目光在信徒們的臉上掃過,只看見無比虔誠的態度。其中有老有少,有男有女,有的衣着光鮮,有的則顯得十分貧窮,這座小教堂中的幾百號人中似乎就包含了整個社會方方面面的人羣。
不久之後,臺上的那個神父一樣的人停止了詠經,右手在胸前畫了個十字,宣唱了一聲‘阿門’。衆信徒跟着在胸前畫了一個十字,宣唱了一聲‘阿門’。
神父揚聲道:“諸位可以回去了。記住天父的教誨,信奉天父者便能得到永生。”衆教徒的眼中流露出狂熱之色,紛紛退出了教堂。片刻之後,教堂裡就只剩下神父和楊鵬等人了。
神父見楊鵬和柴永惠氣度非凡,不由得心頭一動,連忙走了過來,躬身道:“之前沒見過幾位,幾位是想皈依天父嗎?”
楊鵬笑道:“我聽說天主教很好,所以來看看。”
神父以爲是別的信徒介紹來的,十分高興,道:“公子的選擇是十分正確的!只有信封天主教的人,才能在死後得到永生!”
柴永惠沒好氣地道:“人都死了還如何永生?”
神父看向柴永惠,不由得一愣。剛纔隔得比較遠,室內的光線又比較昏暗,因此他雖然看到了柴永惠,卻並沒有看清柴永惠的樣貌,此時近距離觀看,才赫然發現,眼前的這個女子竟然出乎預料的美麗,說是絕代佳人都不爲過了。回過神來,微笑道:“小姐不知,其實我們所有人死後都是會受到審判的。人不管生前如何,總會有這樣那樣的罪過,因此死後註定要受苦,這便是還債!而信奉天父的人,便能在生前贖掉罪過,死後便可以逃過審判而直接升入天堂,永享安樂!”
柴永惠沒好氣地問道:“難道信奉別的神明便不能贖掉罪過?”
神父道:“凡人中間有真君子也有僞君子,同樣的,在天界也有真神和僞神之分。佛也好,道家的仙也好,都是僞神,信他們不僅得不到救贖,反而會造下更深的罪孽!從來沒有聽說佛道幫助世人做什麼,可是天父卻爲了他的子民經常號令凡間,發動聖戰,用神的威力救贖凡間的信徒!這可是實實在在的事情啊!我看公子小姐都非常人,若能信奉天父,將來脫離凡間之後,便絕非僅僅只是升入天堂那麼簡單,必然還能受到天父器重,委以神職,成爲天父坐下管理人間的天使。”
楊鵬問道:“那麼我們該如何信奉天主呢?是否心中有天主便夠了?”
神父笑道:“那怎麼夠呢?剛纔我已經說了,人都是有罪過的,信奉天竺便要贖罪,贖罪有很多形勢,其中最好的便是捐獻錢財。”隨即解釋道:“錢財並非天父要的,天父會用這些錢財來做善事,以便贖你的罪過。”
楊鵬笑道:“既然最終是爲了做好事,我大可以自己去做啊!”
神父笑道:“這可不行。如果自己做好事,天父如何知道?那豈不是做了也是白做?”
柴永惠道:“天父既然是真神,難道還不知道凡人做了什麼事嗎?”神父道:“神仙也有打盹的時候啊!天父要照看三界衆生,怎可能對一般的凡人面面俱到?可是你們將錢財捐到教堂然後做善事便不同了,這是要稟告天主的,因此天主可以知道你們每個人的貢獻,然而將功折罪最後升入天堂!”
楊鵬見柴永惠還要說話,便打了個眼色。後者會議,便住口不說了。楊鵬道:“天主教果然很好!”神父大喜,急忙道:“那公子和小姐便正式入教吧!”
楊鵬笑道:“可是你這裡也太簡陋了,我不想在這裡入教。”
神父一愣,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公子說的也是。我這座教堂實在是配不上公子和小姐的身份。”隨即道:“公子和小姐不如去總堂直接入教吧。公子小姐身份不凡,必然會得到我們教宗的親自接待。”
陳梟問道:“教宗是什麼人?”神父笑了笑,“這教宗,其實是我們天主教的稱呼。也就相當於教主,他是管理整個天主教事務的負責人,也是唯一能夠與上帝交流的人,我們教中都管他叫做最接近上帝的凡人。”
楊鵬點了點頭,“好,我便去總堂吧。這總堂在哪裡?”
“總堂在杭州,公子和小姐恐怕得受一受旅途勞頓之苦了。”
楊鵬道:“沒什麼。俗話說上有天堂下有蘇杭,早就聽說杭州風水美不勝收,正好可以藉此機會去遊覽一番。”神父連忙道:“公子所言極是。”楊鵬問道:“杭州的總堂叫什麼名字,在哪裡?”神父道:“總堂叫做天主堂,位於西子湖畔的西岸。公子到了西子湖畔向當地人詢問天主堂,當地人一定可以爲公子指點路徑。”
楊鵬點了點頭,“好的。”對神父道:“告辭了。”神父連忙躬身相送:“公子小姐好走。”楊鵬等人離開了教堂,來到街道之上。柴永惠皺眉道:“聽那個人所言,這天主教分明就是邪教!”楊鵬點了點頭,對身邊的幾個衛士道:“你們去民間打聽一下,這天主教是不是做過什麼善事。”幾個衛士應諾一聲,離去了。
楊鵬扭頭看了一眼那座教堂,皺眉道:“這天主教讓我感覺渾身不舒服。”柴永惠深有同感地點了點頭,道:“我也有這種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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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遠在杭州的天主堂中。衆神父恭恭敬敬地立在後殿之中,似乎正在等什麼人來。片刻之後,一個渾身都罩在黑斗篷中的人在衆人的簇擁下走進了後殿。衆人見了,登時肅然起敬,一齊拜道;“拜見教宗閣下!”原來這人便是天主教神秘的教宗,只是看他的身形體態似乎只是個年輕人,一個年輕人居然就做了教宗?
教宗走到上首坐下,衆人轉過身來對着教宗,躬身立着。教宗沙啞着嗓音道:“這一年多以來,發展十分喜人,我很高興,天父也很高興!”衆神父流露出欣喜之色,一起道:“散播天父福音,是我等神聖職責!”
教宗點了點頭,道:“正是有你們這些虔誠的信徒,天主的福音才能夠降臨人間。昨夜我與天父神交之時,天父告訴我,必須前往天主教的故鄉羅馬覲見教皇陛下,只有與總教取得聯繫,天主的福音才能真正在東方的大地上遍地開花!我們才能真正走向輝煌!這一趟行程也是對我們的考驗,天父向我承諾,如果我們能夠完成這項偉大事業,我等將來在天堂之中必將有一席之地!”衆人激動不已。
教宗道:“我不在的時候,教中事務由副教宗負責。”立在左手處的一個鬚髮雪白的老者躬身應諾。
教宗站了起來,道:“望諸位同心協力,勿要辜負天主的期待。”衆人齊聲應諾。
教宗在貼身隨從的陪同下離開了天主堂,坐上馬車。一行人沿着官道緩緩朝碼頭方向行去。教宗對坐在對面的中年人道:“我這一去,一年半載恐怕都難以回來。你們千萬隱忍,不要引起官府的注意。”中年人點頭道;“公子放心。”隨即皺眉道:“公子,恕屬下直言,公子萬里迢迢地前往羅馬,真的能夠得到援助嗎?”
教宗道:“我研究過了天主教這百餘年的歷史。他們多次以討伐異端的名義發動東征,打垮了多個國家。我想我能夠說服他們幫助我們。”中年人皺眉道:“我看他們也不是真的爲了什麼信仰,不過就是爲了財富和土地!”教宗呵呵一笑,“對啊!不過信仰卻是一個再好不過的藉口了,我便是要給他們這個藉口!我就不相信,他們對於富饒而神秘的東方沒有興趣!”
楊鵬和柴永惠來到華胥總部。此時華胥大閣領顏姬人在洛陽,華胥總部暫時由閣領王露負責。王露聽說楊鵬和柴永惠來了,當即出迎,將兩人迎進了大廳。此時大廳之上忙忙碌碌,華胥的情報判讀和歸納人員正忙着讀取和歸納堆積如山的情報。
楊鵬看了看大廳上的情景,問道:“有沒有關於天主教的資料?”王露當即傳令屬下查找天主教的資料。幾個屬下應諾一聲,當即奔去了後面的資料室。不久之後,一本資料便取來了,由王露接過,呈給楊鵬。
楊鵬拿起資料,翻開看了起來。資料的前半部分說的都是天主教傳入中土的經過以及這幾百年的發展歷程,可以看出在這幾百年的過程中,天主教在中土只能算是個不入流的小教派,其影響力不僅不能和本土的道教、佛教相提並論,也無法與中亞西亞地區傳來的宗教相比。不過情況在大約一年之前突然發生了改變。杭州地區的天主教徒宣稱看見了天主降臨,信天主者可得永生,信衆至此開始暴增,再加上天主教這一年來時常做善事,在民間的影響力日重一日,因此天主教的發展在這一年的時間裡可謂一日千里。目前天主教雖然還無法與佛教、道教相提並論,但已然有和**教分庭抗禮的態勢了,而且隱隱有超越之勢。
天主教幾乎在所有主要的大城市裡都設有教堂,總堂設在杭州,稱爲天主堂。管理教堂的稱爲神父,所有神父之上有一個教宗,類似於教主。不過這位教主的身份十分神秘,就連神父也都沒有見過他的真面目。
楊鵬看完了資料,柴永惠站在一旁也看完了資料,皺眉道:“如此神神秘秘裝神弄鬼,肯定不是什麼好東西!”隨即奇怪的道:“天主教明明有一個教主,爲何湯大人卻說沒有?”楊鵬道:“湯大人是負責教育部門的,調查情報並非他那個部門的專長,因此他的報告有所疏漏也很正常。”柴永惠點了點頭。
畢竟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