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放我出去的?”嚴婕妤早已抱着必死的心了,哪裡還顧得上眼前這位皇后的威嚴,她跪不動了,癱坐在地上喘着粗粗的氣,說一句話便要停下半刻,方纔被太監們死命灌下去的蔘湯,確實讓自己起了精神,她冷笑道,“門開着……自然……誰都能出去,章悠兒……不是你放我出去的嗎?”
“大膽……”坤寧宮裡的總管太監全喜大聲喝道,“快掌嘴!”
“罷了!”章悠兒說得很慢,她的笑容很閒逸,正幽幽地看着嚴婕妤,嘴裡卻對全喜道,“本宮要聽她說話,你把她的嘴打爛了,叫誰說給本宮聽?”
“奴才該死!”全喜垂首稱罪。
章悠兒依然閒逸地笑着,悠悠道:“本宮放你出來的?”她轉首看着馮美人、柳美人、楊娘子,緩緩道:“將你們送入冷宮,不過要查一查那件事,並沒有說你們就是罪人,是不是?”
楊娘子是宮婢出身,本沒什麼修養,當年既然脫離嚴婕妤自立門戶,自然是想能多得皇帝寵愛,可是在最低等的娘子一位尚未有任何遷動,便被嚴婕妤殃及,到了這樣不見天日的地方,正彷徨着一生就這樣毀了,乍聽皇后的話,少不得頭腦一熱咋呼起來,“娘娘,娘娘,嚴婕妤仗着自己是奴婢曾經的主子,就不許奴婢說出來,她想爲皇上生一個孩子,她說這樣才能拴住皇上的心……所以才養了那個假太監,奴婢上一回撞見了,嚇得半條命沒了,可是嚴……嚴婕妤她威嚇奴婢,若說出來就不得好死啊!娘娘,奴婢是冤枉的,您要爲奴婢做主啊!”
“呵呵……”立於季妃之後的錢韻芯忍不住笑起來了,一手掩着口,語氣中帶着十足的不屑和輕蔑,對身邊的錢嬪笑道:“韻荷,這就是狗急跳牆吧!”
錢嬪礙於皇后不敢說話,只是低着頭,諾諾的站着,錢韻芯又笑道:“韻荷你看着,那個嚴婕妤該撲過去咬她了。”
果然,嚴婕妤瘋魔了一般撲到楊娘子身上,使足了力氣一個耳刮子摑在她臉上,繼而又撕又打直把個楊娘子搓成了麪糰,哭着罵道:“你這個賤婢,你這個狼心狗肺的東西……我待你不薄,你害我?你怎麼能這樣誣陷我?”
除了章悠兒冷冷地瞧着眼前的鬧劇,錢韻芯揚着嘴角看戲一樣的神態,餘者一皆蹙眉搖頭,蒙依依輕嘆一氣,悄悄退到了蕭榮華的身後。當太監把兩人拉開時,那楊娘子的臉蛋兒都花了,何以想象一個健康有力之人竟被一個虛弱垂危之人撕打成這步田地?
“這是做什麼呢?”章悠兒嘆了一聲,對於方纔的撕鬧,她一點不介意,繼而又問馮、柳二人,“你們怎麼說?”
兩人戰戰兢兢,膽都駭破了,俱磕頭哭道:“奴婢們什麼也不知道,娘娘,奴婢什麼也不知道啊!”
季妃的手肘突然被錢昭儀撞了一下,只聽她似笑非笑道:“季姐姐,您該出馬了吧!”
季潔看她一眼,一副嗔怒的模樣,似乎並不願意出頭,錢韻芯見她如此,又道:“這和事佬您不是做慣了的嗎?”
“你!”季潔一愣,轉而回首看皇后,她依然很有耐性一副篤定的模樣。
實則章悠兒知道,今日怎麼也不可能查出什麼來,歷來都說明察暗訪方纔能斷了案子,如今缺了‘暗訪’,斷乎不會有結論。她篤定地坐着,眼神輕掃衆人,她在等,等一個人站出來。
“皇后娘娘,這件事情就交給臣妾吧!”一位妃嬪立出身子,她身量修長,甚至比章悠兒還高出半個頭。爲此,她從來只把髮髻梳在腦後,只穿軟底的鞋子。
“喲……”錢韻芯吃驚地呵了一聲,低聲道,“這年頭可不對啊!”
“太妃娘娘受驚了,自當皇后娘娘前去安慰,又怎好讓這番荒唐的撕鬧絆住您?娘娘放心,臣妾定當給您一個答案!”那女子溫和而毅然道。
古嬤嬤在皇后身邊耳語幾句,章悠兒款款起身,一拂廣袖,笑道:“既然蓮妃娘娘攬下了,本宮自然信你。一個時辰後再無結果,衆人就散吧!”她看了看錢昭儀身邊的季妃,淡淡一笑,姍姍離開了。
章悠兒一出冷宮,便加快了步子,再不遠處果然迎來了皇帝的龍輦,她迎上去,笑着嗔道:“皇上真是的,這裡也是您來的麼?”